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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等了十年的人

孟传情确信残阳剑是被自己抛向了农家后山,所以他和鄢商慈一离开农家就一路往后山寻去。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猛拍自己的头,叫道:“哎呀!瞧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跺脚,无奈,仰头,看天。

鄢商慈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只感到好笑。传情根本就是个两面人吧!有时候,他的举动活脱脱就像个孩子,但有时又显得那样的成熟稳重。她上前一步,柔声问道:“怎么呢?”

“我忘了向莫老头要那张糊涂堂的地图了。若是将来有机会的话,我倒想去探探这个神秘的组织。”孟传情满脸的可惜。

鄢商慈听他竟是为了这个,用手指戳着他的头,笑道:“你这个脑袋什么时候变笨了啦,再回去拿不就行了。”

孟传情拿下鄢商慈的手,道:“别戳,越戳越笨的。”

鄢商慈听后更是笑得开怀,“戳一下子就变笨了,那戳一辈子不是要变白痴了。原来你忌讳这个,我偏戳,笨死你。”

说话间,她双手齐出往孟传情的头上戳去。孟传情自是不肯随她之意,巧妙地躲开,见鄢商慈纵然没有得逞却依然笑得那样的开怀,心中突感欣慰。

“商慈,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女子,能认识你我真的太开心了。”

孟传情突然说了这句话,让鄢商慈一阵心喜,猛然上前,抱紧了他,轻声道:“传情,我会守你一生一世,让你每天都开心的。”

孟传情是一阵感动,而鄢商慈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大感突然。

“所以,孟传情,我决定了。我要嫁给你!”她放开了孟传情,面对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要不要我?”

“你要……嫁给我?”孟传情从未接触过这种大胆主动的女子,一时竟结巴起来。鄢商慈这种自我推销的方式他还是头次见,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鄢商慈是语不惊死人不休,全然不知自己的这句话带给了孟传情多大的震撼。这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并不像一般大家闺秀那样循规蹈矩,也没有她们所应有的那种矜持。或许是没有母亲的缘故,在她的脑海里融入了许多男孩的思想。大胆,开放,不做作,敢于追求,时而又显得那样的单纯无知。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难怪会深深地吸引着孟传情的心。

鄢商慈见孟传情许久都不答话,又道:“怎么?你不要?”

孟传情回过神来,高兴地叫道:“要,当然要!”忽又转变口气,“只不过要等一年后,我才能娶你。”

“为什么?”鄢商慈愣住了。

孟传情笑道:“因为我现在还不能决定自己的婚事,一年后,也许我的翅膀就硬了,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且,我还没有玩够,可不想这么快就找个母老虎回家管我。”

“那为什么只等一年,而不是两年或者三年呢,这样你就可以玩的更久一点啦。”

“因为我怕时间太久,你会被别人拐跑的。”

“不会的,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今生今世,我只认定你一人。”

这就是他们对彼此的承诺,一生的命运都在这样的承诺中轮回逆转,不曾停息过。

两人嬉闹过后,接着寻找残阳剑。

孟传情蹲在草丛中,双手不停地挥开身旁高过自己许多的青草。他一心要找到残阳剑,却一直未见其踪迹,心中不免奇怪,口中喃喃道:“明明在这个方向啊!怎么会找不到呢!”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离那红衣女子拾剑的地方,仅有几步之遥。

“传情,我们不回去拿地图了吗?”鄢商慈在孟传情钻进草丛中后,问道。

孟传情闻言笑道:“不回去了。那南无诗也是极聪明之人,我想到的她未必会想不到。等她来了,我们再找她要就成了!”说完,他似是疲惫了般,仰面躺在了草丛上。

鄢商慈也踏进草丛中,在他身边躺下,问道:“你说娘会不会杀了两老啊?”

孟传情扭头看向她,“你真认她做娘了?”

鄢商慈有些伤感,“我的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我亲娘的记忆,八岁以前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八岁以后,义母也只给了我一年的关心和爱护。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南无诗她待我真的很不错,好希望她就是我亲娘啊!”

孟传情想了想,道:“她带着一身的麻烦,决不会轻易地对人好,以免为自己带来后顾之忧。想必她是看见了你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所以才想发挥一下母爱。”

“不管怎样都好,我都会认她是我娘。只是,我希望她不要再杀人了,在我的梦中,我娘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

“南无诗虽出身魔教,但也决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她是不会杀害两老的,放心吧!”

孟传情刚说完,扭头便看见一条青蛇正窜向鄢商慈。他一惊,大叫道:“商慈!”然后整个人就从鄢商慈身上翻滚过去,一把抓住那条蛇,奋力一甩,丢的老远。以孟传情的内力来看,估计那条蛇也被摔得稀巴烂了。

“传情……”鄢商慈坐了起来,脸色苍白,显然是被吓到了。

而孟传情似乎还惊神未定。那一刻,他害怕的是,若是自己没有扭头,商慈能逃过这一劫吗?

商慈,我怕这世上任何一样东西伤害你啊!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开始害怕失去你了。

“我有苦衷的。”

孟传情和鄢商慈离开后,南无诗只对两老说了这一句话。

老妇冷哼一声,道:“你不必再做解释,反正我儿已死,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南无诗叹了口气,缓缓道:“当年我叛出天魔教,实在有不得已的原因,这也是我天魔教的一个秘密。当初那人在山谷里认出了我,一直追问关于天魔教的事,我因为怕他们知晓秘密,才会告诉他们你们的住处。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人的意图,否则我是不会那么做的。”她此时又急于辩解,与刚才孟传情在场时态度明显不同,显然是有意避开他。

“看来我们并没有冤枉你。”那老妇听后,惨笑道:“当时,那黑衣人看着我院子里的楼兰花,说连老天都在助他,因为他们刚好遇到一个在我家长住,而且才离开不久的妇人。是那妇人告诉他们,残阳剑在我儿手里,所以,他们才过来夺取。”

“楼兰花?”南无诗一听,恍然明白一切,“原来竟是因为楼兰花……”她摇头嗤笑道:“可当时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手中有残阳剑,你们居然会信以为真?”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老头咳了两声,叹道:“不管怎么样,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这种情况,想报仇已是有心无力了。只希望小孟能够找到残阳剑,若是让它落入奸人之手,恐怕下黄泉都无颜见我儿吧!这也算是我们最后的心愿了。”抬头看向南无诗,“南无诗,动手吧!杀了我们,也好让我们早日解脱。”

南无诗却淡淡道:“我不会杀你们的,好自为之吧!”说完,头也不回离开了农家。

南无诗是从农家右侧的那条小路离开的,也正是孟传情和鄢商慈离开时所走的那条路。不久后,红衣少女的身影就出现在农家左侧的那条小道上。

少女持剑踏进农家,凌厉的双眼扫视了院子一番,最后将目光定在院墙一角:那里赫然插着一双血淋淋的筷子,正是孟传情的杰作。

少女心中暗赞:好强的内功!她又看向依然瘫坐在地上的两老,冷声问道:“这里刚刚有人来过,是什么人?”

如此深厚的内功,少女自然不认为是出自老头之手,况且那破开的屋顶和地上的斑斑血迹都证明,这里刚刚经过一场血斗。老头显然已受伤,那么这双筷子定然是另一人所插。

虽然不知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但少女也能猜出一二。残阳剑从天而降绝非偶然,定然是有人在此争夺所致。她奇怪的是,还有谁比她先得到消息而来到此地,又为何弃残阳剑于后山?

老头自南无诗离开后就一直坐在地上沉默不语,也不为自己疗伤。身边的老妇已昏厥过去,他也不理睬,仿佛还沉浸在那些悲伤往事中,连少女进院都没有察觉。直到听到她的声音,老头才豁然抬起头来,带着警惕的目光看着少女,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他的心中异常震惊:若是以往,寻常人来到此处,十里之外他就能听到动静。而今日尽管自己被孟传情所伤,但内力尚存,竟然连少女何时踏进院子的都不知道。他明白,并非是因为自己沉浸在往事中放松了警惕,而是因为这个少女的轻功已达上乘,身法轻盈,徒步无声。

老头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红衣少女,心中充满疑惑。这个不过十八岁的少女,生着一张瓜子脸。小眼睛,小鼻子,脸上始终带着微微的笑。她一头乌黑的长发与一根根红色丝带缠在一起,又用一根发簪挽起。余发披肩而下,直达后背,另有两根丝带飘于胸前。她左手持着一把长剑,腰间系着一串风铃和一支短笛。

老头疑惑的是,这样一个姿态优雅,气质不俗,而且武功又如此之高的少女,怎么会来到这偏僻的小农家呢?少女进院就瞧出其中端倪,观察力透彻细微,看起来似是一个老江湖,来此又有何目的呢?

面对老头的疑惑,少女并没有立即解答,而是闭上眼睛,将头微低,用心唤道:“天都……”

与此同时,农家的半山之上,一个三十多岁的青衣男子双臂环抱于胸前,怀中抱着一把长剑,站在岩石之上。他闭着双眼,似在低头沉思。一头散发并未束起,随风飘扬。

少女心中呼唤‘天都’的同时,他蓦然睁开眼睛,心中听到她传来的声音,“拦截下山之人,一个活口也不要留!记住,来人内功深厚,不可硬拼,只需用剑即可!”

青衣男子听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踏过一片草丛,在一条大路的正中央坐下,将剑插在地上,手撑着剑柄,静静地等待着。

老头见眼前的这个少女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只觉得她甚为神秘,正欲开口再问时,少女忽然抬起头,道:“莫扬,残阳剑你已经守护了十年,是时候易主了。”

老头大吃一惊,“你……怎么会知道我?”

未隐居之前,作为残阳剑主的生父,他的名字在江湖上也是如雷贯耳。隐居白河村后,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他们一家人的所在。而十年前那件事之后,他们又迁家至此,这个更为隐蔽安全的普通农家,也不曾有武林人士造访过。他坚信自己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但这个少女第一次见面就能道出自己的名字。这叫他怎能不吃惊!

少女淡笑道:“莫老不必吃惊,你既已知我的来意,就能够猜出我的身份,而我知道你也就不足为奇了。”

老头沉默了一阵,淡淡道:“姑娘手中已有好剑,何必企图残阳?只怕这残阳搁置太久,早已生锈,姑娘拔不出来啊!”

少女轻笑一声,从嘴里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话:“慧冠武林,智绝天下,雪花漫天,瀚海预言。”

老头眉头一皱,冷冷道:“这句话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仅凭此就想来取残阳剑,你当我们是三岁小儿吗?”

少女似乎早知老头会如此说,她身形表情未变,又对老头道:“没错!这句印证神女谢青花身份的话,江湖上知晓者甚多。但真正能领悟这其中奥妙的人却是寥寥无几,而我恰巧就是这其中之一。”

神女谢青花是雪花神教的传人,而雪花漫天是唯有雪花神教历任教主才能修炼的绝世神功。谢青花因智慧超群,号称神女,又精通天文地理,识得阴阳八卦,能够从星象中看透人的命运,因此,她也是百年来无人能够超越的伟大预言家。后世弟子为了纪念,才编写出这句话作为残阳剑法的入门口诀。

高深的武学在于深入,无论是残阳还是沥血,这两种剑法的终极口诀都需要人们自己去领悟。领悟不到的就会自觉放弃,领悟到的就是残阳沥血的有缘人。奇妙的是,每一个时期,每一种剑法只有一人能够领悟出口诀心法,而且这些人全部都是正义之士。

没有人明白为什么,仿佛是冥冥中注定,总有一些非凡的人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前任剑主,然后从他们那里学会了剑招,并接收神剑。残阳沥血自一百三十年前开始传承起,便一直按着这个不变的规律代代相传。时至今日,依然不变。

难道这个少女,便是残阳剑的有缘人?

老头有些不相信,仅凭她认识自己就断定她是有缘人,未免太草率了。而且,莫天都一直都被关押在糊涂堂,他是如何将剑招传给少女的,一切都是不解之谜。他有意刁难少女,希望能从中看出一些虚实,但少女却念出了那句江湖中人都知晓的话,让老头有种上当的感觉。

少女似是有一番自豪,世人千千万万,敢握残阳的人却并不多,她却是例外,轻笑道:“神女风姿妖娆,其情天地可鉴。唯有乾坤兮兮,方可剑道无极。”

少女念出这句话的时候,老头感觉自己周身的气息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仿佛是被这句话所感染,让老头的脑海中生出一种强烈的念头:没错,这个少女正是自己等了十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