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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粟烈与流火

孟传情在水连环的照应下,身体康复的很快。这日,水连环外出采药,孟传情一个人觉得有些无聊,就离开了篱笆院子,去附近散心。他还是听从水连环的话,没有走的太远,只是在院子不远处的一片桃林里转悠了一会儿。

桃花林一片姹紫嫣红,阵阵芬芳的香味扑鼻而来,孟传情感受着花瓣中散发着自然的气息,聆听着落花纷飞的声音。不知什么缘故,自从他康复之后,听力仿佛更甚从前,感知力也有如神助一般,几里之外的桃花落下他都能听到感受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正沉浸在美好的感受之中,忽听桃林对面传来脚步声,他默不作声,藏匿于一株桃树之后。片刻后,两个人影走了过来。这两人也不含糊,直直地盯着孟传情藏身的桃树,一同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孟传情心中暗叹两人的高深,不再躲藏,闪身出来,细细地打量着他们:从刚才的脚步声来看,应该都是绝顶高手;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一男一女。这两人都身穿紧身黑色劲装,腰间缠着软剑,脸上戴着狐狸面具,看不清面容。

两人也打量着孟传情,其中一人道:“你是何人?在我们的地盘上偷偷摸摸的,想干什么?”

孟传情不愿多生事端,点头致歉:“原来两位是这里的主人,我无意惊扰,这便离开。”转身欲走。

“你站住!”另一个道:“说!来我这桃林究竟有何目的?不说清楚别想走!”这人的身形是个女子,但声音中气十足,似是以内力催发,故意变声。

孟传情未曾理会二人,快步离开。哪知这两人突然拔出腰间软剑,一同朝他后背刺来。孟传情后背生风,强烈地感觉了危险,蓝色眼眸蓦然变得凌厉起来。猛然扭头,一股杀气自身上散发,真气化作一道蓝色光圈,撞上两人的剑尖。只听到“咣”的一声,两把软剑断裂,杀气直扑两个黑衣人。

两人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急忙后退,纵身远远躲开,翻滚在地。杀气未曾消散,自两人头顶穿过,散于桃林之中。一瞬间,整个林中落花纷飞,所有桃树上的花瓣皆飘散于空中,缓缓坠地。透过飘落的桃花,可见光秃秃的桃树,在阳光的照耀下,孤枝摇曳,不留一片花瓣。

“好强。”两个黑衣人望着此景,目瞪口呆,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孟传情仰头望着漫天花雨,伸手接住一片,喃喃道:“落花随风舞,百转不得归,江湖路依旧,过客未停足。”叹了口气,又道:“不如就叫‘落花’吧。”

从此以后,世上不再有孟传情,只有落花。

黑衣人听了这话,忽然齐齐跪地,一人道:“公子神功盖世,我二人钦佩不已,愿追随公子左右,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望公子收留。”

落花对二人的举动有些诧异,转过身来,看着他们,问道:“你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着我?”

黑衣人道:“实不相瞒,我二人并非这里的主人,只因躲避仇家才在此处藏身。留在公子身边,只是想求公子庇佑,只要公子肯留我们在身边,我们愿做牛做马,永远服侍公子。”

落花冷哼一声,道:“我不需要……”

“公子!”黑衣人道:“我二人绝无异心,只因长住此地,不敢踏出桃林半步,心生寂寞而已。”

落花冷笑,道:“无异心?既是无异心,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黑衣人反驳道:“我二人面容丑陋,若以真面目示人,只怕会吓着公子。而且,”她抬起头,盯着落花,“公子不是也一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

落花听了这话,身体一震:面容丑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句话说的何尝不是自己?他缓缓转过身去,踏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落花回到篱笆院子时,水连环已经回来了,她正在园子里来回踱着步焦急地等待着。见了落花,松了一口气,快步奔上前,问道:“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了。”

落花淡淡道:“我没事,去附近散心,遇见两个跟屁虫。”

水连环望向篱笆外,两个黑衣人站在那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方向。遂问道:“他们是?”

“刚在桃林遇见的,非要跟着我。”落花紧紧地握着拳头,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气,道:“我不想看见他们,连环,你帮我打发他们走。”

水连环盯着落花看了会儿,道:“好,我去。”望着落花走进屋中的背影,不由得叹息:你是怕跟他们过多的纠缠会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而散发杀气伤害他们吗?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骨子里终究还是善良的啊!

得知两个黑衣人的目的后,水连环有些意外,“你们是真的想跟在他身边?”

一人道:“是的,望姑娘替我们向落花公子说说好话。”

“落花?”水连环诧异。

“他说他叫‘落花’。”黑衣人道。

水连环望向屋中,鼻子一酸,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一人道:“我叫粟烈。”看向另外一人,“他是我弟弟流火。”

水连环道:“既然你二人是真心想追随落花,那么……”她从布包里掏出两粒药丸,“为了证明你们的真心,这两粒药你们服下,如果……”话未说完,粟烈一把夺过药丸,分给流火一颗,各自抛进嘴里。

水连环愣了一下,忽然笑了,道:“好,我相信你们,跟我来。”她将两人带进屋里。

“落花,我替你做主收留他们了。”水连环进屋后对落花道。

“我不需要随从……”落花微怒。

水连环道:“落花,你听我说,我试探过他们了,我敢以性命担保,这二人绝对忠诚。而且,我们需要他们。”她顿了顿,又道:“落花,你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我时常采药不在你身边,若是没人帮衬,会很麻烦的,我也放心不下。有这两人帮忙,打打下手,帮忙做饭采药,我们会轻松很多。”

落花看着水连环,想起这段日子她照顾自己,寝食难安,的确挺辛苦的。又看看粟烈和流火,眼神正直纯真,确像可信之人,便妥协了,同意让两人留下。

孟传情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有人欢喜有人悲。对于武林庄的人来说,更多的是伤痛和缅怀。

自从邪阴派回来后,鄢商慈一直郁郁寡欢,整日躲在房中。她有好几次离开武林庄的念头,却都因为孟传闻而留了下来。对她来说,自己已经没有留在武林庄的理由,因为心底对孟传闻有些愧疚,加之孟传闻是孟传情最敬爱的大哥,自己有必要替孟传情去守护这些重要的家人,所以,最后还是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只是,从此再见孟凡尘的面,她都是冷着脸,不再说一句话。

相对于鄢商慈的忧郁,庄里其他人的表现都显得过于平静。孟传闻和桑引言照旧过着自己的日子,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唯一不同的,就只有在法会上和孟凡尘闹僵的桑幼忧了。

桑幼忧的转变,起初并没有人注意到。只到那日午饭,孟凡尘饿着肚子从房间里出来,瞧见一家人都静静地坐在桌子上嚼着饭菜,却没有一个人叫他,也没有下人给他送饭或通知他。

孟凡尘当时就感觉很没有面子,脸色不善地找了个空位坐下,见没有多余的碗筷,便叫一个下人去取。那下人听了孟凡尘的吩咐,并没有动身,而是将目光投向坐在主位的桑幼忧。

桑幼忧仿佛没有看见,依旧自顾地嚼着饭菜。孟凡尘当场就怒了,一把揪过那下人,喝道:“我说话你没听见吗?”

那下人战战兢兢,不时的将目光投向桑幼忧。

这时,桑幼忧放下碗筷,开口道:“没有多余的饭菜了,武林庄不养闲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孟凡尘凌厉的眼神看向桑幼忧。

桑幼忧回看孟凡尘,毫不胆怯,道:“从此以后,武林庄由我做主,我说给谁饭吃就给谁饭吃,没饭吃的,自己上街讨。”

孟凡尘冷哼一声,“小丫头翅膀硬了是吧,这里谁做主可不是由你说了算!”他一把将下人推到在地,喝道:“你去给我做饭。”

那下人愣了愣,爬起来,不停地摇头。

孟凡尘眼中**,厉声道:“你找死吗?”手中运功。

这时,桑幼忧道:“如果你不怕手上沾满血腥的话,可以杀光这里所有的下人,他们的命,我都买下了,只要你动手,他们就会得到万两黄金。甚至,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这也意味着,你还要杀掉姑姑,大表哥,还有表嫂,你所有的亲人。只有这样,你才能安然,可是,你还是什么也得不到。从此以后,你只能不停地杀戮,永无止境,永远悲哀地活着。”

孟凡尘握紧拳头听着桑幼忧的话,越听越气,浑身发抖。一直沉默着的桑引言,终究还是不忍,开口道:“幼忧,不要太绝,他毕竟还是你姑父……”

桑幼忧道:“姑姑,不是你告诉我,要用财富掌控权利吗?当初你送我去塞外学商,就是为了让我有朝一日能够掌控武林庄的财富,从此不再受寄人篱下的委屈。如今,我做到了,你应该替我高兴才对。”

桑引言感觉到了孟凡尘投来的目光,自觉理亏,不再说话。

桑幼忧接着道:“自从姑姑你教我这些之后,我就知道,你们并不相爱。你们为什么产生这些隔阂间隙我也能大概猜出一二。如今,让你们产生隔阂的人也被逼死了,我无法原谅这个凶手,也不会再认他。”

“真不愧是桑家的人,个个都是好心机。真以为,这样就能打垮我吗?”孟凡尘反倒安静了下来,问道。

桑幼忧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在武林庄是不会有饭吃的,想吃饭,只能离开。至于你会不会倒下,就看你一天能讨多少饭了。”

孟凡尘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半晌,起身离开,道:“今天,就饶了尔等的狗命,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孟凡尘走后,桑幼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我这不是大逆不道,一想到二表哥的遭遇,我就克制不住……”

鄢商慈自始至终都听着几人的话,此时忽然开口道:“幼忧,你说的隔阂是传情吗?他为什么那么恨传情?”

桑幼忧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二表哥在姑父面前,从来没有讨过好处,我和大表哥曾经眼睁睁地看着……”她将孟传情小时候的事,一一对鄢商慈说了。

鄢商慈听后,沉默了许久,片刻后,似是下定决心一般,猛然抬头,看着几人,道:“我想去看看传情,一会儿就回来。”

孟传闻不放心,道:“商慈,我陪你去吧。”

鄢商慈拒绝,“不,我一个人去就好了。”她可不仅仅去看孟传情的,她还要教训一下,那个一直仇视传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