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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还好,你还活着

确定眼前之人就是南无诗,落花既激动又欣喜,眼角瞬间就流下了眼泪。

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真情的眼泪,曾经被孟凡尘折磨的生不如死,他都没有哭过,如今强硬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化了。他相信,这世间哪怕所有人都不理解他,都与他为敌,这个人也会一如既往地站在他身后,保护着他。

“别哭。”南无诗瞧着落花,笑道:“要像你父亲一样坚强。”

“无诗?”秋双心也瞧着南无诗,一阵激动,“是你吗?”

“秋姐姐,你还好吗?”南无诗张了张口,最后道:“我对不起你。”

秋双心释然一笑,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都知道了,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仲丛。”她慢慢上前,“无诗,让我看看你。”

南无诗猛然退后一步,“会吓到你们的。”

秋双心一怔。

这时,阿峰走了过来,对众人道:“飞龙引的那场大火,老板在齐叔的帮助下通过地道侥幸逃生,但遭到烈火焚烧,全身多处烧伤,脸也被大面积烧毁了,烟熏坏了她的嗓子。我们收到齐叔的信号赶过来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嗓子已经完全哑了,说不了话。老板不愿找小神医,也不愿江湖中人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我们就带着她隐于山林,自己采药治疗,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恢复了如今这般说话的能力。

阿朱上前一步,接着道:“刚好在那时,小孟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江湖中人四处都在寻找神医,老板听到了消息,放心不下,但因为烧伤的双腿行走还有些困难,就只能让阿峰暗中跟随保护。阿峰亲眼瞧见小孟摔下了山崖,无力挽救,江湖也传言,小孟死了。他怕老板担心,就一直没有说实话。直到后来,落花的名头显于江湖,天魔杀气也在江湖上传开了,事情瞒不住,我们就跟老板说了实话。老板却非常肯定地说,这个落花公子一定跟小孟有关系,于是,便带着我们一路追寻而来。看见你们都还安然无恙,老板真的很开心,她所做的一切,算是没有白费。”

“我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丑八怪,会吓到你们。”南无诗苦笑道。

落花轻笑一声,道:“我也不见得比你好多少。”都是被毁了容的丑八怪,谁也不比谁好。

秋双心能够感受到落花心里的自卑,笑着安慰道:“孩子,无论外人怎么看,在母亲面前,你永远也不必自卑。你的生命是我和仲丛赐予你的,所以我们会包容你的一切不堪。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母亲……”落花心中不无感动,这一刻更加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

农牧夫自始至终一直看着南无诗,听着这母子两人的话,默默无言,几乎是痴了,直到南无诗似有所悟,将目光投向他,问道:“牧夫,你怎么呢?”

农牧夫猛然回过神来,缓缓走向南无诗,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就那样紧紧地抱着,不说一句话。南无诗愣了片刻,反手抱住农牧夫,道:“牧夫,我还活着。”

农牧夫将头埋进南无诗的肩上,口中喃喃道:“还好,你还活着……活着就好……”半晌后,慢慢松开南无诗,“无诗,让我看看你……”

南无诗慢慢推开农牧夫,苦笑道:“不……我的样子已经见不成人了……”

农牧夫双手捧住南无诗的脸,口中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在我心中,都还是我初见你时的样子。无诗,十几年了,可以放下一切姿态,由衷地信任着我吗?余生,交给我可好?”

南无诗听了这话,睫毛微闪,怔怔地盯着农牧夫近在咫尺的脸,心头一股暖流而下。漂泊了十几年,无依无靠,这久违的柔情,饶是再坚强的人都不免为之所动。

农牧夫眼眶已泛红,他颤抖的手慢慢摘下南无诗脸上的蒙面巾,虽然那张脸已是满目疮痍,却还是在南无诗试图扭过头时猛然上前亲吻住她的额头,深情的话从口中而出:“无诗,别再逞强了,回到我身边,我们一起面对所有,永远别再离开了,好吗?”

直到那一刻,农牧夫才想明白,这世间的一切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和所爱的人在一起。真正的爱一个人,并不是要为了她而做些什么,而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与她在一起,一起享受所有的欢乐,一起承担所有的痛苦。

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南无诗一人独自漂泊在外,她承受了多少痛苦,没有人知道。在需要人陪伴支持的时刻,最爱的人都不在身边,可想而知,她这一路是多么的煎熬。

当初,南无诗以爱为理由,让农牧夫用余生去守护天魔教,他为了如南无诗的愿,隐忍心中所有想要与她在一起的念头,苦心维护天魔教,教导农秋音。时至今日,再见南无诗,他忽然觉得过去的十几年的时间真是太傻了,这世间真的没有什么比陪伴更重要了。

在见到了秋双心和落花的母子亲情后,农牧夫更是自责不已,为何别人的孩子和父母都能够如此温情,而自己却孤独一生。在那一刻,他迫切的期盼,能够和所爱的人共度一生,能够找回女儿,让她们母女二人相认,他们三人可以肆无忌惮地抛开一切纷争,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沉浸在温情中的两人,不禁感染了身边的所有人。落花和秋双心相视一眼,各自感到欣慰,而阿峰和阿朱看得都想哭了。阿朱抽了一声,道:“老板,先生说的是,您漂泊了这么久,我和阿峰都看在眼里,以后不用再这么苦了。”

南无诗从农牧夫怀中探出头来,盯着阿朱的肚子看了一会儿,道:“阿朱,你和阿峰去过自己的日子吧,远离这个江湖,永远也不要再出来。”

阿峰有些不舍,“那老板你呢?”

南无诗看了一眼农牧夫,道:“我身边有这些人,还担心什么呢?你要好好照顾阿朱,再过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有机会我会去看他的。”

阿峰点了点头,道:“老板,您保重,若是将来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记得找我们。我答应阿朱,要带她去塞外牧马放羊,我们会居住在那里。”

“嗯,我会的。”虽然如此答应,但南无诗打心底里不愿再打扰两人平静的生活。她心里期盼着这两人能够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还有,代我感谢齐叔,此恩只能来世再报了。”

“好,老板,保重。”

几人目送阿朱和阿峰离开。片刻后,南无诗回过神来,听落花问:“齐叔他还好吗?”

南无诗摇摇头,“他为了救我,烧瞎了一双眼睛。”顿了顿,“我也是在那时才知道他的身份,也相信了这世间存在冥冥中注定这一说。”

落花三人好奇,问道:“怎么说?”

“你们或许想不到,齐叔和阿峰阿朱竟然分别是天狼山之战和武陵山之战下存活下来的人。”南无诗看着他们,缓缓道:“楼哥当年与邪帝一战,吸引了无数爬山观战者,齐叔和他师父也是其中之一。后来,天魔杀气毁了半个天狼山,那些爬山者也被山石砸落,掉入深渊。齐叔被他师父救下侥幸未死,之后他就深深地记住了那两个引发山崩的始作俑者。”

“阿峰和阿朱从小一起长大,他们那时才几岁,爬上武陵山是为了找他们在山上砍柴几天未回的父母,刚好爬山那日,便是秋姐姐和闻宗萱的决战之时,同样引起的山崩将他们摔了下去。巧的是,他们被齐叔救下了。于是,齐叔也记住了那两个引起山崩的始作俑者。”

“几年后,我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武陵,遇到了他们三人。那时,齐叔带着他们两个小鬼开着一间小餐馆,生意好的不得了。恰巧那时霍金山为了扩展生意,三天两头的去找他们,我便出手帮他们教训了一下霍金山。却也因此,让齐叔识破了我的身份,可他并没有为难我,只是平平淡淡地问我,如果可以重来,给那四个人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们还会不会在高山之上决战?”

“我说,有了天狼山之战伤及无辜的先例,他们断不会第二次在高山之上决战。”

“那一刻,我猛然间明白了。”南无诗说到这里,看向对面三人,“楼哥和盟主不会再选择高山,所以,他们一定是在一个没有高山或者是不会有人接近的地方决战。”

“于是,我开始四处游走,去平原之处,去偏岛孤地,奔波了无数个地方,只为了寻得楼哥他们决战后的踪迹。再后来,我将餐馆改成了飞龙引,收下了齐叔和他们两个小鬼,直到我听闻有一海外岛屿的人现身中原,便带着侥幸的心里去了海边追寻,便是在那里,我遇到了小孟。”南无诗说完,看着落花,眼角浮现出了笑意。

“所以,这就是冥冥中的缘分?”落花听后,只觉得惊奇。似乎每个人的相遇都是注定好的,就像是你为了我而来,我为了他而存在,彼此环环相扣,每个人都联系在一起。

“是的,是缘分让我们分别了十几年而再次相遇。”秋双心笑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珍惜。”

四人彼此对望着,体验着重逢的美好。

农牧夫盯着南无诗的脸,忽又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道:“快晌午了,你们饿了吗?我去找些吃的吧。”说完,也不待众人回应,便出了破庙。

“牧夫!”南无诗忽然叫住农牧夫,道:“小心些。”

农牧夫笑笑,点头,大步朝外走去。或许所有人都以为他真的只是去找吃的吧,但农牧夫知道,他要找的不仅仅是吃的,还有一个完整的家。他一定要把农秋音带回来,让母女两人相认。

农牧夫离开后,许久都不见归来。南无诗瞧见天色已黑,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在庙中来回踱着步。

落花调息片刻后,瞅着她的身影,忍不住打趣道:“我终于瞧见你为除我之外的人担心了。”

以往,南无诗这种焦虑的心情,只是为他。担心他身份暴露,担心他受伤,种种的种种,都是只是为了他。如今,她能够放下一切,重拾昔日的感情,自是再好不过了。从此,只愿她能为自己而活。

南无诗听后,尴尬一笑,随后微微皱眉,道:“我只是有些担心牧夫,总觉得他离开是有其他什么事……”毕竟对农牧夫还是很了解的,瞧见他离开时的那副神情,就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止口不言,然而,她一时也猜不透。

落花看了一眼秋双心,缓缓道:“两人久别重逢却又忽然分别,或许他要做的事,比这更重要。”

南无诗不解,问:“你知道?”

落花微微点头,“他应该是是独自一人去骊山了。”

“去骊山干什么?”

“糊涂堂的老巢似乎是在那里。最近江湖上的屠杀案,源头就在那里。有些锅,也不能再背了,得去做个了结。”落花顿了顿,又道:“他此去骊山,很有可能会与夜未央他们起冲突,我们不能由他一人,得去助他。”

南无诗笑道:“那好,我随你们一起去。天魔教的这个大敌,迟早得解决。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他们的目标,却一直暗中防御保护,不敢主动攻击,如今到了这般田地,若还是畏首畏尾,任他人踩在脚下,他日到了九泉之下,又有何颜面去见楼哥。”

落花毫不意外,无论什么时候这个人始终都站在他这一边。“那行,我们明日就出发。现在天色已晚,今夜就在这里歇息吧。”

秋双心看了落花一眼,有些担忧,“孩子,你的伤……”

“无妨,可能运功有些困难,赶路的话倒不要紧。”

落花心中也有些忧虑,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只能如此安慰。此去骊山的话,极有可能会大战一场,自己如今这般,强行动武几乎是不可能的。但骊山之行,却又不得不去,无论到时候发生什么,但愿能有最好的结果吧。

听了这话,秋双心并没有放下心来,但面色缓和了很多。这段时间的相处,落花的秉性她也了解清楚了,他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就一定会去做的。男子汉大丈夫,该了断也得了断,她说什么也不能阻止。况且,她知道,这个孩子比任何人都聪明,不冲动,也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她能做的,就是陪着他,仅此而已。

而南无诗却不一样,她听了落花的话后,微微皱眉,似是有些明白他的忧虑。比起秋双心这个亲生母亲,她更了解落花的性格和心思。

这个少年,无论在什么时候,眼中都闪着自信的光芒,或者说,自信过了头,有些轻狂。他相信自己无论遇到了什么事,都能够凭一己之力扭转败局。但此时,她在落花身上已经感受不到这种自信了。或许是因为,在她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他经历了太多无法预料、难以解决的事,磨掉了自信心。如今的落花,少了轻狂,少了恣意笑傲,少了昔日能够温暖人心的笑容,却变得更加沉稳,更加的冷淡,似乎再也难以走进他的心里,一探他心中所想所思了。

到此时,她竟然也难以猜透,落花坚持带伤赶往骊山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了。若说是要与夜未央他们做一个了结,如今的他,只怕是以卵击石,未免考虑不周;若不是做了结,他大可以找个地方安静养伤。

南无诗想不透这些,她想开口询问,但瞧见落花已闭目调息,也不好再问。当下作罢,在庙里躺下,闭目休息了。

随后,落花睁开眼睛,望着熟睡的南无诗,心道:不久,你就能见到农儿了。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一家团聚更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