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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怎么还不动手

洛知心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把留在洞中查看的桑引言和孟传心引了过来。

两人见洛知心这副模样,都生起了同情之心。同样身为女人,她们明白容貌对自己是多么的重要。见洛知心憎恨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孟传情,才明白他就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二人一时不解,传情向来胆小心善,怎么会做出这么狠的事呢?

同样大吃一惊的,还有孟凡尘,他眼睛一鼓,紧紧地盯着树上那支没入半寸的发簪:他不敢相信平时那么温顺的儿子,竟也会做出这种事,更没有想到,只学了一些三脚猫功夫的儿子,把式竟然那么准,功力那么深。

就在刚刚洛知心袭向鄢商慈的那一刻,孟凡尘以为那两人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他已做好了营救的准备。却没想到,孟传情只是轻轻一脚,就破了当下的局面。

孟凡尘扭头看向孟传情,他正不停地安慰着鄢商慈,仿佛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小崽子难道一直都在伪装?至此一刻,孟凡尘才发觉自己这个小儿子竟如此不简单,他盯着孟传情,似乎想要将他看穿。

被孟凡尘盯得头皮发麻的孟传情,心中其实懊恼不已。想到自己多年的伪装毁于这轻轻一脚,更是恨不得将自己骂个狗血淋头。但见身旁的鄢商慈还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似乎还有些惧怕,心道:罢了,说到底也是为了救人而已。

心里如此想着,面上便装作若无其事,依旧一手护着鄢商慈,轻拍手臂安慰着。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比起孟氏一家,鄢午阳更加吃惊。他完全没料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他比谁都清楚洛知心对自身容貌的爱惜,远远高于自己的生命。如今这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被人毁了,可想而知,她心中该有多么的憎恨。于是,在洛知心疯狂叫喊的时刻,他急忙上前劝道,“知心,你冷静点。”

洛知心听到鄢午阳的声音,突然不叫了。伸出那双沾满鲜血的手,牵起面纱,遮住糊满血的脸,目光无神地看着前方。

“知心……”鄢午阳只当洛知心已心如死灰,正欲开口安慰,却没想洛知心身影一闪,欺近身前,一个不备,肩上的尸体就被抢走了。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洛知心又大笑起来:“看看这是谁?”说完,她抱着女尸转了个身,让每个人都能看到女尸的模样。

“欣心!”鄢幻池和桑引言异口同声地叫道。两人心中皆充满了震惊:这个女尸简直就跟十年前的穆欣心一模一样!

洛知心挟着穆欣心的尸体,大笑道:“看到了吧,这是穆欣心,我告诉你们,她还没死。想救她就放我走,不然我现在就毁了她。”她拔下头上的发簪,抵在穆欣心的脸上,稍有不慎,就会刮花她的脸。

鄢午阳怕洛知心一时疯狂会真的拿穆欣心下手,恳求道:“知心,快还给我,你说过不会伤害她的。”

洛知心冷哼一声,“我是答应过,那是一般情况下,逼不得已时,我会选择不择手段!”

桑引言有些不敢相信,问道:“她真是欣心吗?”

“当然,是我和午阳亲手将她从后山的坟墓里挖出来的,现在那里只剩下一座空坟。”

孟凡尘这时开口道:“这么说,你会出现在后山完全是为了施展心法迷惑我们,让我们以为坟墓还是完好如初的,其实坟墓早已不存在。”

洛知心冷笑,“还真是好骗啊。”

鄢幻池心痛地看着鄢午阳,斥道:“你这逆子,竟敢盗你娘的尸体,她活着的时候你不让她享福,死了你也不让她安生,你怎么对得起她?”

鄢午阳大叫道:“对不起她的人是你,不是我!”

鄢幻池眼睛一瞪,厉声道:“你说什么?”

鄢午阳惨笑:“你说我对不起她,那你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她明明是死在你的房间里……”他顿了顿,继续道:“娘死了这么久,你扫过几次墓?只有我天天去娘的坟前看她。有时候我离家一两年,回来看她时,她的坟头就长满了青草,我一根一根将它们拔下来,然后一守就是一整天。娘死的莫明其妙,你也不管不问,就那样草率下葬,又哪里知道她根本就没死。”

每个人都静静地听着,包括洛知心,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似乎也想起了什麽往事。

鄢午阳越说越激动,“你把商慈当宝,从不让她出庄,不让她与外人交往。娘见她很孤独,心疼她,就去跟你理论,可那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莫明其妙的死在了你的房里。”

“她一个人那样孤独的走了,我也失意了好几年。直到有一天,我太想娘了,好想去陪她,就打开了她的棺木,却发现她的尸体没有腐烂。我当时就感到奇怪,照理说娘死了那麽久,应该早已化为一堆白骨,所以,我便猜测娘没有死。我那时根本就不敢告诉你,怕你又让她离开我……我也不知道该怎麽救醒她。后来我听人说起神医,就闯入了灵渊阁,我在那里失手被擒,是知心救了我。”

“我把娘的事告诉了知心,半个月前,她突然告诉我,她有办法救醒娘,所以我们就盗走了娘的尸体。本以为我们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娘的尸体运走,没想到因为你们的出现而功亏一篑!”鄢午阳说完,愤恨的眼神盯着孟传情。

鄢幻池听到这里,沉默了半晌,忽看向洛知心,问道:“你真能救欣心?”

洛知心没有说话,却听鄢午阳道:“我信她。”

鄢幻池眼眶微红,道:“如果真是这样,我愿意让你救她,但不能带走,必须留在这里。”

洛知心却反对道:“不行,一定要带回沧……我家!”

“喂!如果你真有心救人的话,又何必非要带回你家呢?”一直旁观的孟传情这时突然开口。他原本不愿多管,可身边的鄢商慈哭得很是伤心,口中不停唤着“义母”,他着实不忍袖手旁观。

听到孟传情说话,洛知心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你们全部自封穴道,要不然我杀了她,快!”她这话是对所有人说的,但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孟传情。见他没有任何动静,厉声道:“你怎麽还不动手?”

鄢幻池和鄢午阳皆带着恳求的目光看着孟传情。孟传情明白他们的意思,但依旧没有动手,他轻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不会杀她。”

洛知心冷笑:“你凭什麽以为我不会杀她?”

孟传情道:“你这么处心积虑的要得到她,还非要带她回家,也许是你深爱鄢午阳,甘愿为他做任何事情;也许是因为,”孟传情说到这里,一双眼睛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紧紧盯着洛知心,“你自己也想得到她。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证明你比我们更需要她,所以你又怎麽会杀她呢?”

洛知心一怔,没想到这小子挺聪明的,居然能猜透自己的心思。她冷声道:“我说过了,逼急了,我什麽事都做的出来。”

孟传情缓缓摇头,朗声道:“你说的不择手段我相信,但事情尚有转机,何必选择玉石俱焚呢?”

洛知心沉默了。

每个人都看着孟传情,脸上表情各异。他们有诧异,有担忧,有震惊,有赞赏。

诧异的是桑引言,担忧的是孟传闻和孟传心,震惊的是孟凡尘,赞赏的是鄢幻迟。

桑引言的诧异,是因为孟传情突然的转变。一直以来,她这个小儿子都是极其乖巧的,从不敢惹事,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自己的主见。但此时,她看到的孟传情,却是冷静卓然的,仿佛已然能够独当一面,全然没了之前的胆小怕事。她不知道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儿子,怎么突然间就变了?

孟传闻和孟传心的担忧,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弟弟是个两面人。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孟传情在伪装性格,他在家里是如孟凡尘所看到的那般,一个性格温吞的乖孩子,一旦出了武林庄的大门,那便彻底放飞了自我,兄妹几人在一起时,更是无所顾忌。

除了性格之外,孟传情隐藏的还有武功。整个武林庄的人,除了这兄妹两人,没有人知道孟传情的内功是多么的高深。纵使他们不明白弟弟的内功是如何练成的,却依然替他保着密,甚至还私下传授给他一些高深的招式。孟凡尘传授给孟传情的,一直都是些三脚猫的功夫,他也一直如父亲所愿,在人前展示出武功平平无奇的样子,谁曾想竟因今日飞天一脚而露了馅。

兄妹两人对望一眼,一同看向孟凡尘:父亲好像起疑了。这么多年来,传情一直伪装着自己,想不到竟因今日这件事功亏一篑,也不知是福是祸。

孟凡尘的震惊,也是因为孟传情的转变。一直以来,孟传情在他面前的表现都是懦弱的,听话的,从不敢反抗,遇事慌乱无主见,甚至武功还不如庄里的一个下人。他以为,这个小儿子会一直在他的威严下低着头,卑微地活着。哪知此时看到的孟传情,面敌竟能临危不惧,内力还出乎意料的高,这一切都让他感觉,仿佛紧紧抓在手里的东西,已经脱离了掌控。这个小崽子,似乎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温顺的孩子了,他竟变得让自己无法捉摸了。

鄢幻池的赞赏,是因为在孟传情身上,他仿佛看到了穆欣心年轻时的影子。那时候的穆欣心,如眼前这个少年一样英姿飒爽,遇事卓然冷静,从不慌乱,纵使生产鄢午阳时,也不曾叫喊过半声。虽是一介女流之辈,却比许多男人都优秀,让身为大好男儿的他都不禁有些自卑。

看着鄢商慈紧紧的拽着孟传情的胳膊,似乎对其极为信任,而孟传情未觉得鄢商慈累赘烦人,反而紧紧地护着,让他有些欢喜。当年,他也曾幻想,就像孟传情护着鄢商慈一样而护着穆欣心,可事实却相反,被护着的那个人,是他。这是他心中的遗憾,这样的遗憾也让他在看到这一幕时,倍感欣慰。

与所有人不同,洛知心想的不多,她不知道孟传情过去是怎样的,也不知他的处境是怎样的。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面前这个叫孟传情的小子,并没有那么容易对付,无论是武功还是智慧,她都敌不过。听了孟传情的话后,她沉默片刻,问道:“你们肯放我走?”

孟传情尚未回答,孟凡尘就暴喝道:“不能!”说完,一掌向洛知心袭来,霸气惊人。

洛知心知道在这一群人当中,孟凡尘的武功最为高深,所以从一开始她就防着孟凡尘的突袭。此时见他一掌袭来,赶忙将穆欣心推向鄢午阳,硬接了他一掌。

孟凡尘退后几步,一脸的不解,看着同样退后几步,嘴角冒血的洛知心,问道:“你究竟多大?你的功力起码有三十年以上。”他的意思是指洛知心看起来有二十左右,但她的内力深厚,像是已经练了三十年,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洛知心冷嘲道:“雕虫小技,哪及得上你六七十年的修为!”

孟凡尘也只有四十多岁,洛知心此话意指他已有六七十岁了,惹的他异常愤怒。二话不说,又是一掌向洛知心袭去。洛知心知他功力深厚,不敢再硬接,只是用她那奇妙的幻影身法躲闪着。

鄢午阳接过穆欣心后就紧紧地盯着两人,他怕孟凡尘打伤了洛知心,就没有人救穆欣心了,所以一直保持随时相救的姿势。但见这两人武功几乎不相上下,一时也放下心来。

两人相斗百余招,时而孟凡尘占了上风,时而洛知心占了上风。孟传闻和孟传心两人纵使有心帮忙,却也不敢上前,他们心里很是清楚,孟凡尘打架,最不喜欢别人帮忙,因为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

正当这两人斗得精彩万分之时,忽从远处传来一阵嗥鸣之声,声音激昂响彻,回荡在四周,连绵不绝。洛知心听到这声音,一掌推向孟凡尘,幻影一闪,退向鄢午阳身边,和他对视一眼,心中各自欣喜。

孟传情听到这个声音后,闭上了眼睛,侧耳聆听。感觉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匆忙扭头,果然,只是片刻便见山下冲出一群人,个个穿着怪异。

众人纷纷戒备,做好战斗的准备,那群人却并未靠近,只是远远地抛了几个球状的东西,随着那东西落在地上,烟雾大起,几人瞬间就被浓烟包围。

烟雾缭绕四周,众人皆看不清对方,孟传情将鄢商慈紧紧地拽着,丝毫也不敢放开。这时,耳边忽有劲风传来,孟传情侧身,一掌回击过去,却听得对方一声惊呼,“传情,是我。”

“姐姐。”孟传情欣喜,上前一步,抓住孟传心,“跟紧我。”这头才抓住孟传心,那头却感觉胳膊一松,鄢商慈已然放开了他,随后便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惨叫。

孟传情听出了鄢商慈的声音,赶忙放开姐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他在那地方摸到一个人,对那人道:“商慈,是你吗?”

“你说呢?”一个媚笑的声音从那人嘴里传出来,竟是洛知心。

孟传情一惊,上当了!正欲一掌朝洛知心袭去,就觉得胳膊一紧,对方已经搭上了自己的脉门。

孟传情不敢乱动,听洛知心道:“跟我走!”他不敢违逆,只得任由洛知心拉着往前走,顺便咬破自己的手,将血滴在走过的那条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