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折枝花满衣 > 459、玫瑰合金

459、玫瑰合金

就后世来讲, 最成功的一款合金大约就是玫瑰金了, 其柔和的色泽和浪漫的气质,深受着各个年龄段的女子欢迎。

古今大同, 相信元龙朝的女生们也不会拒绝这一抹令人难忘的玫瑰色。

玫瑰金是由黄金、铜和银组成的合金,笑笑曾经在某张宣传页上看到过玫瑰金各项成分的比例表,可惜当时没有留心记,只记得黄金的比例是75%,银子的成分最少,大概只有2~4%, 剩下的就是铜了。

笑笑将这些金属粉调配出了多种“疑似玫瑰金”的颜色,最终选出了一种最接近的,蘸上清漆, 点一抹画在了纸上,为了形成颜色对比, 旁边又画上单纯的金色、银色和铜色。

炼金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笑笑不懂, 也不需要太懂, 这些该是祖父考虑的问题。

其实, 五房担心的那些事也并非没有道理, 制造合金是一件大事, 在这个家里, 先得通过权威家长老太爷那一关,然后还得向朝廷逐级上报,最后说不定要由我朝的最权威家长皇上来拍板决定。

但想透了又没什么复杂的, 只要做好了比例记录,一点一点调试好了,再去进行试炼,总不会造成太多浪费。

上报朝廷这件事也没什么可担忧的,老太爷本就承担了首饰造办这一块,再加上之前承采黄金的底子,提出制造合金最多算是创新,最低也算是尽职。——不过制造个玫瑰金,能有什么野心可谈。

大方向已经明确了,此事可行。

笑笑眼下要做的,就是去说动家里的这位决裁者——祖父唐老爷子。

小笛儿在一旁看着姑娘的样子就有些捉急,以他们祖孙俩的关系,笑笑和老爷子在田间地头应该就把这生意谈成了——姑娘的想法一向新鲜又靠谱,再说老爷子也很疼爱这个孙女儿。

“把自己的想法推行,然后变成钱,这是个非常复杂的过程。”笑笑回答了小笛儿内心的问题。

“可是,这明明是唐家自己的生意,姑娘又何苦烦心呢,若真有想不通的,大可以和老爷子商量啊。”小笛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这件事情上,祖父给了大家同等的机会,五个房头,每一房都有开发新产品的自由,”笑笑像是在对小笛儿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如果每一房都有了自己的点子,那么这件事情就是一种变相的竞争。”

“但姑娘还想着去帮五房……”

“那还真是出于人情,既然对方没领这个情,我就更得专心做好这件事情,好叫她们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是:明知不可而为之。”

小笛儿渐渐明白了,姑娘把这件事当成个大事正事来做,除了对家族事业表示足够的尊重和重视之外,也是为了堵住五房的嘴。

想起五太太曾经说过的话——三房若是说错了什么话,老爷子或许还可原谅,五房如今就是老家儿的眼中钉,还是谨慎些的好。

姑娘这回如果简单轻松得到了老太爷的认可,五房更会觉得老家儿偏向三房了。

所以姑娘这回要做足了功课,让其他房头口服心服才行。

小笛儿的目光落在姑娘刚写下的“可行性计划书”几个字上,嘴角泛起微笑来。

姑娘后面的话,却又让小笛儿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生意就是生意,一旦决定着手去做,就要抛开一切偏见和侥幸。”笑笑的这句话被小笛儿后来记在了本子上。

笑笑很乐意在合适的机会给下属上一课:“首饰造办的生意,听上去是一块肥肉:有宫廷背景做靠山,所用的人也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好像怎么经营都不会输。”

小笛儿点点头,所以商贾们才会挤破头去做皇商呀。

“任何利益的背后都有凶险,利益越大,凶险就越大。所谓富贵险中求,这世上没有谁能轻轻松松赚大钱的。

“皇家给了我们保障,但同样也形成了巨大的屏障,让我们无法放开手脚去开拓市场,受众大约也会很窄,这些商品更适合王公贵族去使用。

“家族企业更是充满了天然的掣肘,人情世故放在外场,有助于对外打开局面,但放在企业内部,只会变成无形的枷锁,令很多事务无法正常开展。

“五房的态度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彷佛认定了祖父会有偏见,认定了祖父不会采纳她们的建议——在她们看来,讨祖父祖母的欢心,或许比做生意本身还要重要。

“因此,在家族企业之中,我所做的每一步都要按照企业规矩来,一切凭实力说话,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而且,我希望从我开始,我们唐家的内部经营能够形成固定模式,既然各房戚戚,那不妨把所有问题都摆在明面上,一旦有了好的想法,就做一份详尽的可行性报告,开会进行介绍演讲,试图打动每一个人。

“要让大家知道,每一个意见的通过,是要通过重重标准来考核的,是要给家族带来安全财富的,并不是给老家儿捶捶背就能加分的。”

笑笑一激动,话就多了。

产品开发、内部管理、市场开拓,对于一个企业来说是同等重要的,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笑笑本不想参与首饰铺子的经营,也不眼馋那一份利益。皇商的种种限制,让笑笑提不起兴趣——但玫瑰金总是好的,能给元龙朝带来这种美丽的金属,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

而炼金这件事,也只能皇商来做。

那就去做吧。

“在我彻底做出这份报告书之前,每天都派人给老太爷的房里送玫瑰,颜色随意搭配,但里面必须要有玫瑰红的颜色。”笑笑望着又有些疑惑的小笛儿,“我这不算讨好老爷子,而是把我的上司等同于客户,打动他就相当于打动客户。”

“姑娘是打算让老太爷提前领略一下玫瑰色的美丽么?”小笛儿一直跟着笑笑动脑子。

笑笑冲小笛儿伸出个大拇指。

“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不妨在送花之余,再搭配上一本《悦己》?”小笛儿献计。

笑笑闻言,眼睛不由弯起来:“好主意,也让他老人家了解一下咱们京都时尚界的审美~”

玫瑰色是每一期《悦己》不可或缺的色彩。

……

几个月后,玫瑰金隆重上市,从宫廷到民间,从京都到各地,从港口到海外,这款玫瑰色的金子,成了最最炙手可热的首饰原料。

合金的钱自然要归朝廷,唐家这回算是给朝廷创了汇。但玫瑰合金同样带动了玫瑰金首饰的大卖,唐家的首饰铺子里就摆满了“皇后娘娘同款”、“贵妃娘娘同款”这一类吸引贵妇人目光的新款首饰——因为价格奇高,所面对的顾客也只能是贵妇人。

唐家每卖出一件玫瑰金的首饰,三房就能从中抽得利润——当那些利润银子送到三房手中的时候,不止是珊娘,连唐起帆都被这个巨额数字吓了一跳。

钱是女儿挣的,就都给女儿吧,也不必给她攒着做嫁妆,她又不乱花。——起帆一文钱没剩,全给了笑笑。

笑笑终于如愿买到了一个京郊大园子,从此以后,惊鸿相馆再也不用和杂志社挤着了。

这些自然是后话,以后慢慢再讲。

只说如今,自从老太爷同意了提炼玫瑰合金,唐家其他房头的某些人就开始眼红了,情绪最强烈的自然是五房——甄氏不仅眼睛急红了,肠子也悔青了,这事儿还不敢跟别人露,怕传到五爷耳朵里。

“她也是狠,话也没说清楚,就急着让咱们拍板!”甄氏只有觑着五爷不在的时候,才敢跟嫣然念叨两句——究竟还是不甘心。

“咱们胆子小没魄力,怨不得别人。”嫣然倒是看得很清。

甄氏啐了一口:“她要是先给咱们看那个什么可行性计划,我眼都不眨就会同意!可见她是心里藏着事儿,想着单干挣大钱!”

嫣然忍不住一阵冷笑:“把可行性计划拿来给咱们看?再问问咱们同不同意?娘可真能异想天开,怎么不干脆让她把挣来的利润分给咱们一半儿?这样岂不更省事儿!”

甄氏翻了翻白眼儿,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叹了口气道:“我看她干什么事儿都能干成,咱们跟着她走总没错,以后她再有什么主意,咱们二话不说跟着就是了。”

嫣然忍不住大笑起来:“娘还指望着人家给咱们出主意呢?快别做大梦了!”

说完了这话,母女二人都觉得有些尴尬,沉默了半晌,嫣然才又说道:“我五姐姐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甚至可以说是生意神童,我就算了吧……动动小心眼还成,干不成什么大事,依我说,还是嫁人来得实惠。”

甄氏也深觉有理:“老太爷这回接了首饰造办,许多生意上的老伙伴儿都要来与他庆贺,据老太太说,要在咱们家开个宴呢,请的人虽少,但都是老熟人,家里有为的年轻人也会一并前来,”甄氏说着压低了声音,“咱们家虽然没有办花宴的传统,但老太太这回是借着由头给你们相看呢……”

嫣然刚听说这个信儿,此时眼睛亮亮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宴会要什么时候办?”

“今日请安的时候,老太太有意漏了两句,日子就定在观莲节前,说是会有不少商界的青年才俊前来呢!”

嫣然听见这话,就像被注入了一口真气似的,整个人瞬间元气满满:“太好了!这回没人跟我抢了!二姐姐已经定下了翁家,三姐姐一向冷着,又是个庶女,四姐姐么,肯定是卯足了精神跟五姐姐争金仲伦!五姐姐就是个不会动心的钱串子!再说了,反正她有金仲伦了,也没什么心可动了!”嫣然提起金仲伦,也忍不住有些酸,自己虽然对金仲伦没什么意思,但对方的家底儿太让人眼馋了,简直一嫁过去就什么都有了。

“你别学她们,要找就找个实惠的!那些花架子都没用,你爹年轻时长得还俊呢,顶个屁用!”甄氏提起自己的丈夫,气就不打一处来。

嫣然也直接点头:“嗯!我都想好了,要找就找个踏实稳重的,有一定的家底儿,肯听长辈的话,肯规规矩矩地守业!”

甄氏望着自己的女儿,不觉感慨,同龄的女孩子还羡慕风花雪月的时候,自己的女儿已经提前成熟了——唉,生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家庭里,早早就看透了一切。

“好孩子,你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甄氏忍不住将女儿揽在怀里,“到时候就踏踏实实地相夫教子,娘家的事儿你不要管,你爹是个无底洞,管了他一次,他就能一辈子缠上你!”

嫣然靠在母亲的肩头,咬了咬嘴唇,有些想哭。

“还有个事儿,千万要记得。”甄氏语重心长,“三十岁之前一定要有儿子。能有自己的更好,若是天不遂人愿,就得想办法让别人替你生。”

嫣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不觉直起身子,望着母亲的眼睛。

甄氏抓着女儿纤细的手腕,摩挲着:“你也大了,有些事儿为娘得早些教你,省得日后后悔,就像为娘今日这样……莺啭和鹂声都是好的,模样标志,又同你一起长大,到时候就把她们扶起来,那些哥儿落了地就是你的。”

嫣然不愿意听这些,但越是拒绝,这些话就越是深深地印进心里,抹也抹不去。

甄氏轻轻一叹:“说是找个老实持重的……可男人,哪有真老实的?实傻子还会发花痴呢,更何况有家底有资财的!”

嫣然不禁黯然,明明是一片大好的年华,却觉得四周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