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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053章 哦,玩脱了

防盗比例30%, 晋江最低, 时间3小时,还没玩过新功能,试试…  听见这话,正在给薛迟上药的青雀, 手指顿时一僵。

一种直接把药罐摔到卫仙脸上的冲动, 在她胸腔里鼓荡。

可她不敢。

她只是个丫鬟。

夫人今日去大昭寺给将军上香, 因看她稳妥,才留了她在府里照应, 如今这关键时刻,越发不能出什么差错。

所以, 强行将这一股冲动压了下去,青雀垂着眼眸,慢慢地给薛迟揉按着。

暖阁里烧着炭盆, 暖烘烘的。

临窗的炕上摆了一张红木雕漆小方几, 上头放着瓶瓶罐罐,都是治跌打损伤的药酒和药膏。

年仅六岁的薛迟, 坐在炕上。

他身子小小,穿着冬月里新裁的八宝纹锦缎袄子,左边胳膊的袖子已经撩了起来, 露出上头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右边手臂却垂着,搁在膝盖上。

在听见那一句话后,他短短的五根手指, 慢慢地摁紧了,带着一种紧绷的压抑之感。

“呵,这还不服气呢。”

薛府长房三奶奶卫仙,坐在前头不远处的玫瑰椅上,一眼瞥见了薛迟那握紧的拳头,顿时嗤笑了一声。

她乃卫太傅继室所出的嫡女,虽比不得她嫡姐卫仪,有艳冠京城的风光,可也是货真价实的名门娇女。

嫁进薛府四年来,除了丈夫薛凛实在扶不上墙之外,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眼下,她正是双十年华,女人最好的时候。

雪肤花貌,眉眼娇俏。

一席喜庆的洋红绣百蝶穿花马面裙,顺着她腿软软地垂下来,边角落到柔软的地毯上,带着几分柔媚。

这一身,可是她在听了迟哥儿打人的消息后,特意换上的。

为的,可不是落井下石么?

只可惜,陆锦惜过午去了寺里上香,眼下还没回,到底白瞎了她这一番“心意”。

不过没事,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她总归是要回来的。

所以,自己这一番“心意”,她迟早能看到。

想到这里,卫仙心情又舒畅了不少。

端了丫鬟灵珠奉上的茶盏,她慢悠悠地掀了茶盖。

这时候,暖阁里也安静。

外面那一下接着一下的脆响,传了进来。

卫仙一挑眉:“外头干什么呢?”

灵珠往窗外看了一眼,笑道:“打打杀杀,怕是在教训哪个不懂事的丫鬟吧。”

“哼,府里是该整饬整饬了,没规矩的小蹄子,该往死里打!”

卫仙半点没警觉,更没往自己身上想。

她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又扫了那边薛迟一眼,开始说风凉话。

“早我劝过二嫂,棍棒底下出孝子,迟哥儿不是个肯听话的。若再这样纵容下去,没得叫人家以为我们将军府出来的孩子都这德性!青雀,你回头可好好跟她说说。”

她,指的当然是陆锦惜了。

青雀背对着卫仙,手上动作又是一僵。

薛迟却一下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冒火地瞪着她,一张零落布着伤痕的脸都涨红了,牙关紧咬,嘴唇紧抿,像是下一刻要从暖炕上跳起来跟她叫板一样。

“迟哥儿。”

青雀连忙叫了一声,手上用力,谨慎地压着薛迟的肩膀,把他摁了回去。

卫仙自然瞧见了,妩媚的杏眼一挑,便待再讥讽两句。

可眼睛一错,便触到了薛迟的目光。

更确切地说……

是眉眼。

人人都说,薛迟长得像陆锦惜,有一股子文气。可卫仙觉得……

他眉眼里的味道,更像他父亲。

即便年纪尚小,线条却已颇见硬朗,更不用说两道剑眉,斜斜飞上,已然有了那明月关山的苍茫大气。

薛况……

卫仙忽然恍惚了一下,盯着自己手上端的茶盏,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也不知为什么有些恼怒,声音彻底冷下来,续上了方才的话。

“不过啊,这些事,也不能全怪我二嫂,谁叫大将军去得早呢?”

“滚!”

“大将军”三个字一出,才被按下去的薛迟,竟猛地起身,劈手抄起小几上一只青玉药罐,朝卫仙砸去!

“哥儿!”

青雀又是一声惊叫,可这一回哪里还拦得住?

“砰!”

一声骇人的脆响!

毕竟是仓促间动手,又是小孩子,准头不够。

那青玉药罐,直直砸在了卫仙左手边的茶几上,立时粉碎!

浅绿色药膏四溅开去,卫仙那一身洋红撒花的裙面,便遭了秧,不少药膏飞溅上来,立时一片乱糟糟的。

“三奶奶!”

“三奶奶没事吧?”

……

周围的丫鬟们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时乱做一团。

卫仙自己也有些错愕。

她手中茶盏都还未放下,看着薛迟那一双被愤怒染红的眼睛,闻着满屋子弥漫难闻药味儿,再低头瞧见自己满身的狼藉,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她竟然被个六岁的小破孩子拿药罐子砸了!

那一瞬间的感觉,有些荒谬。

卫仙气得茶盏往桌上一掼,怒极反笑:“好,好,好,这府里的哥儿,竟连长幼尊卑都不顾了。你娘不好好教教你,今儿我来替她教教!”

说罢,她竟直接从座中起身,一把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丫鬟给掀开:“滚开!”

青雀立时如临大敌,连忙横身挡在了薛迟的面前,

她盯着卫仙的身影,紧张不已,咬咬牙关要劝阻:“三奶奶,哥儿毕竟——”

话才说到一半,她目光一错,一下愣住了。

不知何时,一道身影已伫在门外。

一道浸着凉意的声音,便在这剑拔弩张的档口,轻飘飘地传了过来,像在云端上一样。

“三弟妹好大阵仗,是要干什么呢?”

好熟的音色,好冷的腔调!

乍一听似乎还是往日那柔柔软软心虚气弱的孬种样,可只要稍稍分辨语气,便可察觉那声音里裹了冬月的霜雪。

柔软没变,偏夹了尖刀利刃,绵里藏针,有种没来由的寒意。

卫仙动作一僵,心头一凛,停步回头,一下瞧见了站在门内的身影。

果真是她!

月白比甲,雪白手笼,身似弱柳扶风,态则清雅淡泊,即便是脸色苍白,可那眉眼也似大家笔墨描绘,两手一揣,往门框里一站,是一幅画儿。

居然还是十成十的气定神闲!

尤其是那一双凤眸,狭长眼尾轻扫,有千般万般的情致,似笑非笑地瞧着人,竟颇有种惊心动魄之感。

这还是那个任谁都能搓扁揉圆的陆锦惜吗?

前几日账房三匹缎那事一出,府里都传她阎王殿前走一遭,不仅捞回一条命来,还大彻大悟,总算通透起来,为着哥儿姐儿,硬气了一回。

卫仙嗤之以鼻。

为母则强这话没错,但也要分人。

陆锦惜当了十来年的娘了,照旧是个孬种样,病了一遭能好?

谁信?

她更相信,陆锦惜是病了一回,脑袋还没好全,所以敢跟自己抬杠。

然而,在看见陆锦惜的此刻,这个想法,瞬间崩碎,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她了解的陆锦惜,不会有这样镇定的神态;

她了解的陆锦惜,不会拿这般轻嘲森冷的语气说话;

她了解的陆锦惜,若知迟哥儿出事,早慌得六神无主,不哭着回来都是好的……

可眼前这人,温和里透着冷淡,亲切里透着嘲讽。

慌张?

懦弱?

半点都看不到!

卫仙已生出一层又一层暗惊,迎着陆锦惜那目光,竟莫名心虚气短。

她强压下那股忌惮与不安,怒喝:“若不是二嫂你还睁着眼睛,我真当你是瞎着,还问我要做什么?难道不该问问你这宝贝疙瘩干了什么吗?!”

屋里的丫鬟,早在陆锦惜进来的时候跪了一地,喊了一声“给二奶奶请安”,便缩在地上装死,大气都不敢喘。

卫仙这一声喝,吓得所有人都颤了一下。

青雀站在那边,看着陆锦惜,眼底有诧异,震惊,也有担忧,没敢插嘴。

陆锦惜却还是那波澜不惊模样。

她在外面,已听全了这一次冲突的始末,当下还卫仙一声冷笑:“我若是弟妹,在开口问旁人做了什么之前,定要先问问自个儿,方才这一张吐不出象牙的臭嘴里,到底说过什么混账话!”

“你!”

卫仙惊呆了,根本不敢相信,这会是陆锦惜说出来的话!

这等辛辣的讽刺,配着她那一脸极端平静的表情,却透着种奇诡的冰冷。

陆锦惜这么瞧着卫仙,眼神不冷不热。

“到底还是弟妹这样没当过娘的心狠,迟哥儿才多大年纪?你竟也硬得下心肠,拿大将军这话刺他。便不怕他日你自己有了孩子,也遭人这么戳心窝子吗?”

什么叫“都怪大将军去得早”?

那是对一个没了父亲的孩子说的话吗?!

甭说是砸了药罐子,污了她新裙面,是拿这药膏糊了她脸,药罐子砸了她头,今儿陆锦惜都站在薛迟这边!

是她卫仙先起了头,专戳人心窝子,别怪她心黑,也踩她痛脚。

入府四年,肚子没个动静,可不是她难言之隐么?

这番话下来,卫仙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她想开口反驳,可偏被气得颤个不停,还不停咳嗽了起来,活像是被人戳了肺管子。

“咳咳!咳……”

“迟哥儿是闯祸,可要管教,咱们府里,太老爷和老太太身体康健,太太身子骨硬朗,还有我这个么大活人在你面前杵着!从上数到下,何时又轮到弟妹来指手画脚?”

听着那咳嗽,陆锦惜没丁点怜惜,声音里更没半分温度。

“怕是我素日仁善,倒让弟妹觉得我好欺负了?泥人都有三分气,我劝弟妹还是知道知道收敛。今日之事你若不服,便是捅到太太和老太太那边,我也不怕。”

陆锦惜谅她也没这个胆气。

太太是薛况的娘,老太太是薛况的祖母,听了人编排自己儿子孙子早死的事,不狠狠摔她两大耳刮子才怪!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她今日嘴贱,拿人丧父之事做武器,戳一个孩子的伤口。

陆锦惜不捅到那边,不是心不狠,只是因为跟太太和老太太不熟,又要急着处理英国公府这件事,怕节外生枝罢了。

说完,她也没管卫仙是什么表情和反应,直接一摆手:“三奶奶衣裙脏了,不便久留。青雀,送客。”

陆锦惜也不敢多看,纳了个福:“儿媳给太太请安。”

她今日穿的是浅紫色的妆花眉子对襟袄,搭了条白碾光娟挑线裙。孙氏打量她一眼,便看出这料子只是半新,该是去年入冬时候做的,很是清雅素淡。

看上去,还是往日模样。

可比往日多几分生气和神气,取走了原本的死寂和忧郁。人其实比以前康健的时候憔悴瘦削,可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光彩。

看着,竟比她刚嫁进薛府那一阵,还要漂亮。

孙氏忽然恍惚了一下:即便是她年轻时候,姿容也及不上陆锦惜万一吧?

岁月对这些漂亮的人,总是格外优待。

“不必多礼,坐下吧。”

垂了眼眸,孙氏指了自己下首位置让她坐下,才问道:“你这嗓子,听着像是有些哑,怎么了?”

当然是去薛廷之书房里坐的那一会儿,被破炭熏的!

只是陆锦惜不说。

说了是揭自己的短,算是陆氏治家不严。

她恭敬回道:“回太太,是昨日出去处理迟哥儿的事情,道上着了凉。昨夜回去,咳嗽了几声,今早起来哑了些。不过大病已好全,倒不妨事。”

“病去如抽丝,你这一场是大病,还是得当心。”

孙氏顺着她的话关心了两句。

可病这种事,自有大夫照看,所以她也不在这上头费时间,直接问了正事。

“你病才好,跑来请安,想是有事跟我说。迟哥儿与国公府那孩子的事,我也听说了。现在怎么样?”

废话不说,单刀直入,很精明。

但口气很不熟稔,透着股隐隐的冷淡和不喜欢。

陆锦惜知道,太太对卫仙种种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遇到此刻的情况,也没半点惊讶。

她只有条有理地将来龙去脉叙述,又说了去国公府交涉的结果。

“迟哥儿与罗二公子,年纪虽小,却也懂事了。他俩玩得好,儿媳怕大人们插手太多,说不准适得其反,倒叫他们疏远了。”

“所以,已经与罗二公子约好,小孩子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

说到这里,陆锦惜露出几分忐忑的模样,犹豫问道:“这法子,儿媳是偶然想的。世子夫人虽同意,可儿媳心里没底,生怕哪里不妥,今日特来搅扰您清净,想请教一二。不知,您觉得妥不妥?”

与人相处,是一种智慧。

你若只会表现自己的聪明才智,不给别人展现的机会,即便有千般万般的出色,也大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因为锋芒毕露,陆锦惜吃过很多亏。

如今她早已学得很聪明,但凡表达完了自己,或者提出一个完美方案之后,总要将话头递给别人,或者放低自己的姿态。

此刻,说完了之后故作忐忑,去询问孙氏,便是她的“套路”。

孙氏听了,却不由得重新审视她,却难以分清,她脸上的忐忑,到底是做戏还是认真。

过了许久,她才收回目光。

“这个法子,便是当年我处理他们兄弟几个的矛盾,都没想出来。”

“一则全了两个孩子的面子,二则也能让他们成长,不仅不破坏他们的关系,事情若成了,还会更进一步。”

“要紧的是,连英国公府的面子都全了。”

“我们将军府不在乎这些虚名,可英国公却好面子。此次又不是迟哥儿的错,闹大了,他面子上挂不住。不管最后怎么处理,都会跟咱们府断绝往来。”

“你做得很好。”

孙氏一番话说下来,竟是不偏不倚,句句分析到了要害。

陆锦惜对她这缜密的思维,暗生佩服,面上则假作松口气模样,庆幸道:“您这样说,儿媳便放心了。不过儿媳当时还真没想那么多……”

“啪嗒,啪嗒。”

是佛珠一颗颗被拨动,撞击到一起的声音。

孙氏听着她这话,又瞧她模样,只觉得那一种忐忑和怯懦,似乎还跟以前一样,但言语中透出的智慧与通透,又完全不是昔日的陆氏能比。

真真假假,好似一团迷雾。

她竟看不透了。

即便是跟陆锦惜随意说几句话,她都忍不住要在脑子里过一遍,好似生怕一不小心说错。

太奇怪了。

她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只有当年对着朝中几个老狐狸时,才会出现。

可陆锦惜,也算那等绝顶聪明之人?

孙氏不自觉地拢了眉头,暗道自己兴许是不适应二儿媳的改变。

陆锦惜这边,也是打量了她一会儿,念头闪烁。

这一位太太,与原身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在这里多坐也没意义,不如早些把话说了,早些离开。

主意一定,她温温然开了口道:“儿媳的病已经好了。这一段时日,府里耽搁下了不少事情。迟哥儿这一桩已向您通禀,不过不知道府里其他事情,您还有没有要交代的?”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孙氏听明白了,眼底划过一分嘲讽,只道:“没什么要交代的。太师府寿宴,你婶母昨日从宫里回来,想必已提点过了你,届时带着你三弟妹同去即可。”

“我清净。你病好了,府里的事情照旧由你管,一应事情也你自己拿主意,不必来问我,没要紧事也不必每日请安。”

“府里还有不少事等着你料理,你便早些回去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

陆锦惜听出来,也不在这里碍她眼,起身轻声告了退,不声不响从屋里出去了。

孙氏坐在炕上,身子动也没动一下,只瞧着那没了人的门口,终于是叹了一口气:“我怎么觉着,她这样,卫仙怕是斗不过呢?”

“只怕是要乱上一阵的。”冯妈妈也是叹气,却劝慰她道,“不过二奶奶能立起来也算好事。她们俩,但凡起来一个,都是将军府的福气。还请太太放宽心呢。”

“也是。对我来说……哪个都一样……”

只要将军府好,一切都好。

孙氏慢慢笑了起来,不再说话了。

那边陆锦惜出了门,心中却是大定。

太太的确偏向卫仙。

可执掌中馈的权力,是薛况当年亲自找她要的,为的是给懦弱的陆氏,留一个安身立命的“权”。

孙氏再瞧不起陆氏懦弱,也不会明着去夺,更不会明着偏帮谁。

那么,剩下的事情,对陆锦惜来说,不算是事儿了。

卫仙聪明,也厉害,可在她看来……

还真算不得什么。

“回去吧。这大半月也攒下来不少事情,该理理了。”

说着,陆锦惜披上了斗篷,捧了手炉,带着青雀白鹭往回走。

这会儿天色已稍亮。

一座又一座屋顶的轮廓,藏在将明未明的深暗色彩里,格外静谧。

她们出南院,迎面便来了一群穿红着绿的丫鬟,当中簇拥着一名娇□□,正是昨日与陆锦惜起过冲突的三奶奶卫仙。

她今日穿着一身沉香色雁衔芦花样对襟袄,配海马潮云羊皮金沿边挑线裙,很有几分贵气。

一见陆锦惜打南院出来,她面色便是一变。

只是她也不躲避,反而一甩袖子,抬了下巴,趾高气昂地走上前来:“二嫂真是好全了,今日起得这样早,还知道来给太太请安了,恭喜啊。”

“承三弟妹记挂,好得差不多了。”

陆锦惜笑意盈然,看着卫仙的目光,和善而且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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