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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第391章 在水中央

福珠和绿珠一路追踪, 竟一口气跑到了呼伦草原, 这才终于将离炎给追上了,两人真是感慨万千。

这女人不仅武功好,轻功好, 那体力更是好得不得了。她应该是一刻不停的奔驰了一天一夜吧,为何还这么神采奕奕的啊?竟然歇也不歇又入了幽州城, 还试图混进守卫森严的妥颜帖木儿的地盘儿。

然而他哥俩这一趟为了追上离炎,又生怕她路上出事, 早已没了翩翩风度, 形容还颇为狼狈。

两人跟着离炎进了草原上的幽州城,又直奔王帐。

幽州城跟塔娜一样,同是呼伦草原上的一颗明珠。

呼伦草原上原本是没有城的, 这里分散住着大大小小几十个部落, 布巴部落是其中实力最强的,其酋长就是大名鼎鼎的妥颜。去年, 趁着龙关姐弟忙于平息内乱, 妥颜竟然统一了呼伦草原上,成了帖木儿。

帖木儿在呼伦草原上就是“大王”的意思,跟王爷地位相当。

于是,以前妥颜还被人称一声“妥颜酋长”,现在, 草原上所有人都得尊称他为妥颜帖木儿了。

离国和丰国的人,要叫一声王爷,那都得要皇帝封才行, 且一般都是皇亲国戚。不过少数有功之臣,皇帝也可以给予其无上的荣耀,将其封为异姓王。

然而这位妥颜酋长,没给龙萍打招呼的情况下,竟逼得其他部落都尊他为帖木儿,也算是自己给自己封王了。

足见其有多么狂傲。

于是,天下传言,丰国女皇对这位妥颜帖木儿很不喜欢,当然妥颜帖木儿他也不见得是喜欢那个女皇的。

妥颜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人,他认为草原上的人们逐水而居并不利于军事、政治和经济的发展,统一草原后他就下令开始修建城堡。一年之后,幽州城便在呼伦草原上拔地而起,并渐有越修越宽广,越修越坚固的趋势。

幽州城建成后,妥颜就命令王公贵族们同他一起率先迁入城中居住。随后,草原上的普通老百姓也陆续迁入。随着城市里的人口越来越多,经济、军事和政治也如妥颜预料的那样逐渐发展起来,幽州城也就越来越繁华。

妥颜统一呼伦草原以及构建幽州城这一举措,就好像是在丰国的心脏插了一把钢刀,令丰国女皇寝食难安。

妥颜帖木儿似乎就差给他统辖下的这一片土地取一个名字了,一个国家的名字!

离炎之所以会跑到呼伦草原,正是由于两天前她令福珠兄弟俩去打听龙关的行踪,她始终对他还存了一丝期待。然后昨日那兄弟俩不是就向她回禀了吗?她一得知龙关近日正在呼伦草原上,一想到他定然是来和塔娜商议婚礼事宜的,离炎的心犹如被虫噬。她再也受不了了,干脆连夜跑了来。

偷偷潜进王帐后,离炎四处寻找龙关的身影,最后在他住的宫殿里将人找到。

此时塔娜正带了一些江南的玩意儿邀龙关一同把玩,二人站在书桌旁正言笑晏晏的欣赏着几幅字画,他们看向对方的眼神儿里你侬我侬,隐在暗处的离炎恨得切齿,想要立刻冲出去,撕碎了那幅琴瑟和鸣的美好画面。

福珠和绿珠心有灵犀的同时伸手,各自紧紧拽住了她的一条手臂。

“主子,现在人多,我们先不要妄动。否则会被人当刺客追捕,便难以脱身!”

“对啊,女人,等到人少了些再跳出去吧。”绿珠也皱眉道。

与离炎接触久了后,福珠和绿珠已经知道她没什么脾气,是个很好相处的主子,兄弟俩便不再如最初那般待她毕恭毕敬。尤其是绿珠,他在离炎面前越来越没了正形,渐渐本性毕露,比如他也不口称主子了,私下里怎么喊离炎,面上也开始顺口就这么叫。

被那对双胞胎一提醒,离炎冷静下来,眼含幽怨的看着殿中那一幕。

许久后,塔娜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眼看着龙关似乎也要出宫去,离炎早就等得不耐烦。

塔娜和着她的侍从的身影一消失在转角处,她就对福珠和绿珠冷冷命令道:“你俩离我远点,不准再拦我!”

说罢,从暗中飞身而出,双臂一张挡在了龙关面前,目光紧紧锁着面前的男人。

龙关眼中有道惊喜的光芒骤然闪耀了下,但很快泯灭,他将脸侧向了一边。

见龙关一直不说话,连看也不愿看她,离炎有些心灰意冷,打破沉默道:“今日我来,是想问你一句话的,你为什么要休了我?”

龙关沉默一阵,尔后语气平平的回道:“布巴部落想要与皇室联姻,皇姐的子女都还小,只好我出面,娶妥颜的妹妹做妻主,所以你……”

离炎冷笑着打断他道:“布巴部落本就是你丰国的子民,整个呼伦草原都是你丰国的领土,你同他联什么姻?这不是笑话吗?!”

“妥颜野心勃勃,我们已经控制不住他。非常时期须行非常手段,联姻是最好的解决战事的方法。我们正在跟离国开战,不适宜再发生内乱了。”

“那好,我再问你一句话,你凭什么休了我?”

“……”龙关神色焦躁,暗暗捏紧了拳头回道:“凭是你嫁给我,而不是我嫁给你。如此,你总该满意了吧?”

“别逼我了,霍水!”他闭了眼,轻声说。

离炎将嘴唇狠狠一咬,发了狠,随后就冷嘲热讽道:“哼!你我既没有跪拜过天地,也没有跪拜过父母,更没有夫妻对拜!没拜过堂的男女,哪里算是夫妻了?你我顶多算是有过婚约的人,你却给我写那封休书,那休书来得可真奇怪!”

龙关闻听这话,顿时脸色一白。

他缓缓低下头去,应道:“是,是我的不是,是我欠考量了。总之,我并不想再娶你,你就不要再纠缠我了。”

说着,就想要绕开离炎离开此处。

“哦?我纠缠你?当初不知是谁死乞白赖的纠缠谁呢!”离炎紧盯着他的背影,开始口不择言。

龙关的脸变得更加苍白,他只觉脚下足有千斤重,再也迈不动半步。静默半晌,终于澹澹道:“阿水,你我有缘无分,今生就这样吧。”

说完,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离炎呆呆的望着那道宽阔的背影远去,僵在原地,心碎欲死。

龙关那话的意思是,真的已经跟她分手了吗?那个一直对她痴情的男子,从此便形同陌路了?

好,龙关,你是好样儿的!

我离炎也是有脾气的。

你不是要跟我分手吗?好,分就分!

她冲那人的背影大叫道:“你大婚时,我一定会送给你一份大礼,祝你和你的妻子白头偕老,儿孙满堂的!你不用担心我再纠缠你,放心好了,我不但有脾气,我还有气度!”

龙关的步子滞了滞,随即走得更快,踉踉跄跄,逃也似的。

福珠和绿珠听见有侍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朝这边小跑而来,两人急忙飘身出去,一左一右挟着已变作木头人儿似的离炎遁走了。

虽然得了龙关明确的答复,可离炎仍旧不愿离开,吵吵嚷嚷着说要看龙大将军的草原婚礼是个什么样儿,她不能错过了这个热闹,福珠和绿珠只得带着她在幽州城里滞留了下来。

离炎在城内四处漫无目的的晃悠,她整日饮酒买醉,日子过得十分颓废。

那日虽然说得很洒脱,但她并不能真正洒脱起来。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洒脱的人,她只是时常故作洒脱而已。

朱玄和朱画随后不久也跟来了幽州城,两人见离炎一直萎靡不振,想法子百般讨她欢心,但每每以失败告终。某一日风和日丽,又提议大家去游湖赏景,离炎终于展颜同意。

一行五人就租了条画船往湖中心荡漾而去。

离炎最近心情不愉快,便看啥都不顺眼。

这不,福珠和绿珠从画船顶下飘身下来,她看着那一对白衣飘飘,宛若仙女下凡般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双胞胎,就忍不住啧啧道:“我说你们下次出场能不能不要这么可劲儿的风骚?每次都这样飘下来,我看着挠心挠肺的很想将你俩弄来吊打一顿。”

她可是一个强迫症患者。

福珠和绿珠听了,霎时一呆。

我们这样很风骚?!

侍立在离炎身后的朱玄和朱画止不住的哈哈大笑,还一叠声附和:“就是就是。离炎,他们俩就是想抢你的风头,这叫做什么?哦,功高盖主。哼,小心你们的脑袋!”

离炎转身朝那二人瞪眼道:“有点文化好吗?是喧宾夺主!”

“哦哦,喧宾夺主喧宾夺主,”顺道又指着福珠和绿珠故作怒目道:“敢喧宾夺主,小心你们的脑袋!”

离炎在一张椅子上躺下,拎了壶酒过来一边往杯中倒酒,一边指着福珠道:“那个,拿笛子的那个,你,对对,就是你!来来来,给主子我吹首曲子来听听。要欢快点的哈,我可不要听那些哭兮兮的。”

拿笛子的那个?

主子,我不叫做“拿笛子的那个”!

今日因为好天气,绿珠不愿穿黑的,便也跟着哥哥一样找了件白袍子裹在身上,他还刻意妆点了一下自己,弄得更加俊逸不凡。

可这下好了,离炎没将悉心打扮的两人多瞧一眼,反而又陷入了分不清谁也谁的迷惘中。

但其实两人还有为了她而做了点小小的差别打扮的,便是一人拿笛,一人执扇。奈何还未提醒呢,离炎便叫福珠吹首曲子来听。

分明,他那只笛子不过是装饰品,方便离炎辨识的装饰品啊。

绿珠听哥哥被离炎称作“拿笛子的”,捧腹闷笑不已。

福珠暗忖,如果那女人仍旧分不清我俩的话,我要不要去给弟弟打个商量,以后他一直穿黑衣好了?只是弟弟他,现在精明些了,越来越不容易哄骗了。

不过,凭着我的聪明才智和这三寸不烂之舌,外加弟弟他那个少了根筋的脑袋,应该还是能够成功的,只是会多费一些口舌而已。

离炎又催了一遍:“喂,你今天带着支笛子出来,难道不是给主子我准备了节目吗?快点一展你的才艺撒。”

幸好暗宫也不仅仅只是教人杀人的手段,他会吹奏一两首名曲。

福珠哭笑不得,只好拿出笛子,道了句:“献丑了。”

他走向船头站定。清风徐来,掀起身上月牙色的衣袂飘飘,再配上他那副清雅的容貌,仙人之姿登时立现。

福珠将笛子缓缓横在唇边,瞑目凝神微微思索片刻。然后,便吹奏起了一首荡气回肠的《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

离炎手中的酒壶“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板上滚了几滚。

毫无预兆的熟悉旋律在她耳边响起,往事如潮水一般汹涌袭来,令她防不胜防。

众人微讶,纷纷看向她,又惊讶了几分。

却见离炎双眼盈满泪水,尔后忽然起身,朝船头奔了过去。

她一把揪住福珠的衣襟,扑簌簌的流泪大吼道:“我不是说过了不要吹这样的曲子吗?你怎么总是不听话?!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我的意愿,偏要一意孤行,这样你是不是很有快感?啊?你说啊!”

“你总跟我作对不说,还一个劲儿的说这样是为我好,那样也是为我好,可你又知道哪样对我是好的呢?你不要以为你聪明就了不起!我告诉你,你那叫自作聪明!自作聪明!明白?!”

众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情绪如此失控的离炎,根本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一时之间都愣在了原地。

福珠更是被离炎吼得不知所措。

他心中忍不住叹道,唉---,主子,我一向最听你的话,你怎么说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你的意愿呢?

这首曲子明明就只是一个痴情的男子在对意中人表达深深的企慕和求而不得的惆怅啊。曲调虽有些清越,有些忧郁,但是也不是一首悲伤的曲子啊,只是不够欢快而已。

佳人儿都还没有追到手呢,如何会欢快?会不会高兴得太早了?

一群人都被离炎的样子弄蒙了,呆呆的看着她抓着福珠吼。

离炎哭了一会儿,人渐渐清醒,终于看清楚了面前那张很无奈的俊脸。

她甩了甩了头再定睛细看,还真不是她脑海中想的那个人,遂讪讪的松了手,“抱歉,我认错人了。”

福珠:“……”

原来是认错人了。

福珠有些惆怅。

她把他当做别人了……

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男子,竟会令她如此失控呢。

福珠看向碧波湖面。

为何会有丝丝的嫉妒呢?

离炎擦了擦眼睛,又将有些弄乱的发丝挽在耳后。感觉应该不会失礼了后,她走到福珠身边,歉意道:“对不起,是我想多了,我刚刚不该对你大吼大叫。”

福珠正望着湖面出神,并未察觉到离炎站到自己身边来了。直到听到了近在咫尺的说话声,这才回过神来。

他转过身,对离炎矜持的笑了笑道:“没关系。”

“你,你……”离炎将眼前的人打量了又打量,支支吾吾。

福珠了然一笑,体贴道:“我是福珠,主子。”

“哦,呵呵,抱歉,福珠,那个,那个……你刚刚吹的那首曲子,我很熟悉,可惜我一直都不知道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那首曲子叫作《蒹霞》。”

“哦,《蒹霞》啊,听上去很美。”

听上去很美?

原来主子并不懂音律啊,我今日可真正是对牛弹琴了。

唉---,主子有一点是说对了的,我果真是在自作聪明啊。

至此,没有共同语言的两人便再也无话可说了,于是双双站在船头,静静的欣赏着湖中的美景,各自神思不属。

福珠望着水中他和离炎站在一起的那一双倒影,幽幽出神。

在水中央,有俪影一双,彷似画在湖上。

斜阳又似胭脂染在面庞上,这一刻最难忘。

……

福珠的笛声,终于令离炎想起了她此行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将碧落和黄泉救回去。

碧落呵。

那男子一向喜爱抚琴,不过他好像从来就没有弹过这首《蒹霞》。他的琴艺那么好,如果他弹奏这首曲子的话,应该会比福珠吹奏的笛声好听多了吧。

当年,就是因为碧落,才发生了很多遗憾的事情。因为他的固执,才发生了很多人伦惨剧。也因为他总是不听她的话,一意孤行,两人才决裂的。

而此时此刻,那个男人和黄泉正被关在丰国大牢里,已经被关了好几个月了。

自上次战场上一别,没想到,如今她和他们兄弟俩竟然是这样的光景。

再见面,该如何相对啊?

正感慨万千,突听见附近有“噗通”一声响,跟着有游人大叫:“救命啊,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离炎只觉眼前一道人影嗖忽飞了出去,凝神细看却是绿珠。

绿珠施展轻功踩着湖面朝落水者飞去,又伸手一把将那人从水中提起来飞回船上。这一套救人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在水面上自由来去的潇洒动作更是翩若惊鸿,赢得了周围游人的大声喝彩。

待那落水者被绿珠湿漉漉的提熘着扔到船上后,众人这才看清楚了落汤鸡的真面目。

离炎、福珠和绿珠三人异口同声,顿时惊讶喊道:“解语花杜康!”

朱玄和朱画却叫道:“二表哥,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