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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七家马寨 第一百一十九章;生撕

布老九空有一身神力,放在山林之中就是那蛮熊,可斗狮搏虎。然而造化弄人,本该为丛林之霸的他,偏偏生了颗懦弱的心,明珠蒙尘,徒惹叹息。

布老虎跟布老九,可以说是穿着同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兄弟。

对于这位没有血缘的弟弟,布老虎很了解他。

布老九绝不是那种胆小的人,他也有满腔热血,之所以被人轻视,主要还是那与生俱来的自卑。

不错,正是自卑!

古人常言,人性本善。

权当如此,在看那孟母三迁所为何?

环境,一个人的出生,他是懵懂无知的,他不知道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人谓之万物之灵长,就是具备了强大的学习能力。君子不交匪类,侠不与官论,什么样的出生,什么样的环境,自然造就了什么样的人。

西河本是贫民居所,三教九流,盗匪云集。

幼时的布老虎耳熏目染,他想活的更好,于是变成了人见人恶的“小混蛋”。

布老九于他相反,他忠厚,他老实,他可以任人欺辱打骂以憨笑视之,并非与生俱来。而是他自甘卑微,从不与人争斗,渴望被重视,不想被人弃之。

这一切,都来源于布老九是个孤儿,他的母亲是这个时代最卑贱的军妓,他的父亲更是被处以重刑的扒手。

作为布老九的哥哥,布老虎儿时没曾想过今时今日的风光,他没有办法改变布老九对自己前程的看法。如今他是关城外鼎鼎有名的马贼头子,他希望,不,他决心改变布老九,让他从卑微中走出,明珠现世,成就自己的辉煌。

布老虎手下有两大座将,叶毛!

这厮初上观风口胆子小的可怜,布老虎以情义诱之,挨雷豹打心鞭唤醒了叶毛心中的野性。如今七家马寨,谁人不知观风口叶家老猫,一命九胆,那是阎王不收的胆气人。

马三放!

他少有桀骜,老父马面老财城外猎户的头把手,三岁杀鸡,五岁宰猪,骨子里都透着股狠气。马寨当苦役的日子彻底颠覆了马三放的认知,在布老虎收其心后,给他机会,给他灌注对人生新的认知。马三放,这个名字或许你只感觉耳熟,但是要提起瘸腿儿老马那身狠气,见识过的人无不胆颤心惊。

朽木,老子也能给你雕出个花来!

这是布老虎对布老九下的决心,他相信天赐布老九神力,不可能只是开个无聊的玩笑。

动其心,惑其意!

布老虎大马金刀座于椅子上,终于,他从布老九犹豫的眼神中看到了稍瞬即逝的亮光。

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百文宝钞朝天挥洒,银钱飞舞,惹来周围熙攘的人群起了不小的躁动。好在之前有周流的卑躬屈膝,那些市井小民知道布老虎身份非同一般,并未做出哄抢。

“哥,你,你怎能这么糟蹋钱啊。”

或许找到了一个逃避抉择的由头,布老九忙蹲下身捡着宝钞。

布老虎恨恨的抓住他的双肩将他提起,嘶吼道“老九,你该醒醒了!我知道你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但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真跟豆芽谈婚论嫁,你的父母身份他们迟早会知道的,会知道的。”

布老九如遭雷击,他呆滞的双眼充满乞求,哀声道“哥,哥,我求你,我求你不要说出去,我,我给你下跪了。”布老九作势就要跪下身,布老虎岂能让他如意。

按在布老九双肩上的手掌,如铁钳般禁锢着他的身子无法动弹,布老虎扫视周围人群,忽然振声道“老子叫布老虎,他是我兄弟布老九,俗话说的好,锦衣还乡,必要昭告先祖,如果双亲已逝,必要祭奠在天之灵。”

周围人鸦雀无声,静静的看着布老虎。

布老九茫然站在那里不知所以然,布老虎成功吸引了众人眼球,大声喝道“我兄弟前程似锦,多靠祖宗庇佑,可惜初时家道贫苦,父母灵位置葬甚是简单。为得尝多年夙愿,我兄弟布老九有意重置祠堂,不知在场乡亲有谁愿意出身搭个手?”

朝身后马贼打个眼色,后者会意的点点头,从肩上解下小包裹递了过去。布老虎放在手中掂量了几番,嘴角高扬,往地上一丢,包裹里面早先用银票兑换好的大明宝钞无比晃眼的洒了一地,在次亮瞎所有人的双眼。

“小生登州府衙曾显,愿替此孝举摆案执三礼,为豪客双亲正言立碑。”

自人群中走出位折扇横胸的翩翩儒生,他眉清目秀,一表人才。此人名叫曾显,在夫子庙颇有名声,乃是洪武二十二年乡试录取的生员,如假包换的正名秀才大老爷。

这个曾显祖籍关城,却一直在登州求学,他少有才名,文章通达颇有独到。乃是登州府数百生员中的佼佼者,最有能力在明年会试在进一步中举的冉冉新星。

有人当场附和,布老虎自然乐的高兴,他不知道曾显的身份,可不代表别人都不清楚。

今儿夫子庙庙会,本是闹市繁华,三教九流齐聚,其中自然也少不了馥雅排俗的文人墨客齐聚一堂。

曾显身负才名,崭露头角,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在他身上下功夫,以求日后能得上指点,更上层楼。

见他出声扬言,当场几位藏匿在人群中的关城本土文人携手拳拳,大义凛然,表现出对布老虎富贵不忘亲的敬佩。

布老虎想为布老九死去的双亲做点事,却没想到金钱的“力量”既然这么大,让他感觉最棘手的儒学先生,既然络绎不绝蹦跶出来跳进这趟浑水之中。

举拳相抱,布老虎客气道“各位先生仗义,布老虎无以为报,来人啊,去,叫辆车来,给诸位先生找个清静雅间,备上几桌好菜,先行伺候着。”

布老虎这次带来的人心眼都特别灵活,当下走出一个低眉顺眼的马贼带着青皮帽,笑呵呵把曾显一干人请出了人群中。

瞧得那些文绉绉的墨客几句话的功夫便捞着一桌酒席吃喝,在场人皆有些眼红起来。

他们鼓噪着,充分发挥想象力要跟布老九攀上几分关系,那些小商小贩有的人是认识布老九的,各个诌媚的阿谀奉承起来。

一向被人骂闹取笑的布老九第一次感受到众星捧月那种无限催生欲望的场面,他裹的严严实实的内心,不着痕迹的,慢慢有了丝松动。

“哥...”

有些架不住左右人的热情,布老九有些忐忑的望着布老虎。

挥挥手,附近自然有人把上前来的小商小贩悉数隔离开外。

“哥,你,你要我做什么,我,我都听你的。可是,他...”

布老九为难的望着倒在血泊中的李茂山,这厮此时在没之前嚣张,鼻梁深深塌陷,丢了两颗门牙,形容凄惨,仔细一瞅,还有些狰狞。

“老九,我还是那句话,今天你杀了他三麻子,我布老虎还把你当兄弟。如果你不愿意,成,我也不勉强,百亩良田,祠堂供奉,这一切,依旧是你的。”布老虎面带微笑道。

布老九却从这微笑中看出几分诀别,他不傻,他知道布老虎的意思。如果今天自己不肯杀李茂山,他跟布老虎的感情,在也回不到过去。

重新回到了犹豫,布老九认真的做起了思考。

反倒是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纷纷鼓噪,他们有的好事,兴高采烈要求布老九“大开杀戒”。

更多的是抱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在这些人看来,布老九这个愣头一定会选择百亩良田,富贵一生。而他若是当街众目睽睽杀人,别说大好前程,从此以后,可能只有出城落草为寇,才能勉强保的住活命。

深呼了口气,布老九终于拿定了主意。

布老虎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眼眸,脸上难掩一丝失望。

“哥,我,我不能杀他,杀了他,你也会被麻烦缠身。”布老九怯怯道。

待看见布老虎并未说话,他又继续道“哥,我也不要你的良田财帛,我,我只想过安宁的生活,每天能看着豆芽在我身边,我,我就很满足了。”

点点头,布老虎见他意义以绝,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叹息了口气,摆摆手,就要离开。

这会儿功夫,自人群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有一人持鞭策马飞奔,所行之处,不管老弱妇孺,纷纷摔倒在地,顿时周围传来连绵咒骂。

“哥,不好了!”

马背上那人既然是叶毛,这个懒洋洋的“野猫子”只有在遇到性命攸关的大事才会如此激动,见他这幅摸样,布老虎心中没来由起了丝不祥的征兆。

“猫儿,怎么了?”

“哥,九,小九儿,你...”

叶毛欲言又止,布老九站在那里纳闷的挠着头。

忽然一丝灵光在布老九脑海中闪现。

他记得,叶毛好像带着布老虎的命令去找豆芽两母女,如今,如今这般摸样,莫不是?

......

布老九不敢想象,他感觉自己心口好压抑,脑袋更是浑浑噩噩,让他有些站不住脚了。

“猫儿,到底怎么回事,快点说。”

布老虎还要比布老九更快猜想到这茬,果然,叶毛犹豫了半天,咬着嘴唇,低着头道“我审问了李江哲的手下,知道他把豆芽姑娘母女给藏在了某个妓院的厢房里。等我赶去的时候,她们...”

“她们怎么了!”

布老九急冲上前,双目赤红瞪着叶毛。

他双臂如同枷锁,按住叶毛的肩膀,让他有种肩担双山的感觉。

“小九儿,你,你要淡定点啊。”

“老子问你豆芽怎么了!”布老九放声怒吼,如平地炸雷震的方圆数里,风起云涌。

“她....”叶毛看了眼布老九,又看了眼旁边的布老虎,良久,闭眼沉稳道“等我赶去的时候,豆芽母女为保贞洁,既然引火自焚了。”

吼....吼....吼....

布老九仰天既然发出连串兽吼,叶毛被他骤然收紧的双臂夹住肩膀,就好像力有千钧重重打来,压得他腿脚跟既然微微陷进了青石板砖中。

“老九,快给我放了猫儿。”

事情远超布老虎想象,见叶毛脸色憋的血红,他忙上前要去拉扯布老九,却见暴怒的布老九双臂一展,叶毛就像断了线的纸鸢,越飘越远,平地直升三丈有余,重重摔在地上,狼狈的吐了几口血,手脚痉挛的既然爬不起身来。

“李茂山,李茂山,老子要杀了你,老子要为豆芽报仇!”

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布老九字字泣血,怒发冲冠,朝十步开外倒地的李茂山走去。

生死攸关!

也不知道这厮从哪里冒出来股力气,李茂山从地上爬起身来,第一反应就是逃。

可是他不想在布老虎面前丢了脸,他既然愚蠢的捡起地上一条马鞭,示威的朝布老九挥舞着。

啪!

一记狠鞭凌厉的抽在了布老九肩膀上。打起炸雷般的涌动声,那条鞭子既然齐根断裂。

不敢置信的望望手中马鞭,又瞧瞧布老九肩膀隆起的肌肉上,只有道细微不可察觉的红痕,满堂皆惊。包括好心成坏事正满肚子委屈的叶毛看到这一幕,他心中的那些小心思消失的无影无踪,咳了几口血,他眼神期盼的望着布老九,看看他能在给自己什么惊喜。

“老虎哥,不好了,衙门里来人了。”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警戒的马贼跑了过来,在布老虎耳边大煞风景说着。

皱皱眉,布老虎道“那个姓周的啥,老子不是嘱咐过,神来挡神,魔来挡魔的吗?”

“挡不住啊,那个周流不过是个大点的混混头子,县衙里来的那批人可是捕头刘群亲自带人,他现在顶多坚持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再多,官府那边的人就来了。”

“刘群?刘群,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布老虎自言自语着,忽然脑海灵光乍现,问道“那个刘群有个姐姐是不是高驴子的老婆?”

“这事我知道,不,是全城的人都知道啊。”那马贼回答有些混乱道。

布老虎点点头,朝马桩那靠着的叶毛瞧了眼,后者拍拍胸示意自己没事。布老虎传递完了意思继续观察着步步紧逼的布老九跟李茂山的追逐,然而与此同时,叶毛脱了外套,起身朝周围左右建筑瞧了几眼。

直到发现李记茶楼顶端,他提气纵身,如飞燕掠月,轻而易举攀爬至顶,将腰间一片旗帜展开,重重的定在了瓦片上。

底下,当李茂山试图用木棒,铁刀,匕首从而对布老九进行伤害,但是结果却是在差强人意。

暴怒的布老九充分的发挥了自己与生俱来的神力,在强大的力量灌溉下,他那身古铜色的肌肉仿佛铺了层烁金闪闪发光。李茂山的任何攻击,布老九不躲不避,完全硬抗,毫无惧色,更是毫发无伤。

“你,你不要过来。”

当说出这么句话,李茂山的精神彻底被布老九破击的粉碎。

“我,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九哥,九哥...”

“老虎,老虎,您帮我劝劝老九,给我条生路,我愿意当你们的狗。”

在李茂山如鼻涕虫般跪倒在布老虎脚前,渴望着能苟活一条性命。

布老九毫无表情的抓住他的双腿,就像抖棉絮般手腕用力,李茂山顿时感觉腾云驾雾般整个身子漂浮了起来。

而在下一刻,他忽然察觉到了一声巨响,还有脑海深处某个神经的轻微一疼,他就仿佛一只小鸟般,鸟瞰俯视着周围人所有的神态尽收于眼底。

“咦,他们在恐惧着什么?”

“布老虎,布老虎,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总有一天我李茂山誓要将你踩在脚下。”

“布,布...老九。”

当李茂山瞳孔无限收缩,反射出布老九的摸样,他想逃,这是本能反应,就好像兔子见到了天敌猎鹰,那是一种埋藏在了骨子里的害怕。李茂山已经被彻底吓的崩溃了,他只想跑,跑的越远越好,无论什么样的目光,嘲笑,贬低,这些无所谓,蝼蚁尚且偷生,他还有大好的光阴,他还有好多想要一尝芳泽的女人,他....他不想死。

可是!

可是,“我,我怎么动不了?”

李茂山下意识的低头,他的生机彻底湮灭在了当下。

生撕!

布老虎只要求布老九杀了李茂山,没想到这个弟弟让他彻底刮目相看。

手持双腿,布老九凭借着蛮力硬生生把李茂山撕成了两半。

鲜血四溅,三十步内,那些看热闹挤在前头的百姓倒霉了。

就在那傻眼的功夫,有些人瞪大的眼睛,眼睁睁瞧着一滩鲜血,扑打了他们一脸。

“杀,杀人了,布老实,不,布老九杀人了。”

当地上李茂山的成两半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马桩旁无人问津,整个夫子庙彻底沸腾了,惊吓过度的百姓如猛虎如林的山鸡野兔纷纷落荒而逃。

而就在衙门里的官兵前来那一刻,有些人望着惨不忍睹的杀戮之地,他们纷纷捂鼻,依旧制止不了血腥气的疯狂冲鼻,于是有人吐了,有人傻了,而整件事的起因。

布老虎背负双手大步昂首离开,在他身后,布老九如同铁塔般屹立,默默陪伴在他身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