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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父母与子女

施禹水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看着王氏兄弟说:“王二,你来交代一下,你哥哥事先都怎么教你的?”

王二扭捏了一下把心一横痛快地把王大卖了:“哥哥跟小的说,不管知道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若是大官人问,说自己有错,说自己冲动啊、暴躁啊什么的都行。不过小的想着招弟这个事儿吧,我也是生气了不该冲浑家发火,别的小的没错。”

王大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王二缩缩脖子不说话了。

施禹水看着王大说:“你老成持重是你的好处,只是过于老成持重了也不是太好。这次招弟的事,真正说起来虽然章家有不大厚道的地方,最主要还是陈氏妇人贪昧之过。至于王二你是因为恼恨陈氏了,恰好你浑家说的又是做爹娘的不为女儿着想的事,所以你迁怒起来打了你浑家,这一点上你确实该认错。”

看兄弟两个都低着头表示受教,施禹水又笑了:“好了,还是王二你们夫妻跟着我到任上去。”王二大喜:“是,大官人,小的回去对浑家说。”

第二天已经到四月二十,距离月底只有十天了,淑娘跟施禹水合计还有哪件事情没有办妥,春花忽然推门进来传话:“大娘子,吴大官人差人来送信说你嫂子要生了。”

淑娘大惊之下立刻起身要到吴家去,被春花拦住了:“大娘子,你现在怀着孩子呢,不能去看人生产。”

淑娘又转向丈夫,施禹水见她着急的模样道可以请叔祖母过去帮忙看看。曹氏答应了下来却特意问了一句:“淑儿,你仿佛听说你嫂子的婆婆也在?”

淑娘气得又站起来了:“我娘去世都有二十年了,我嫂子哪里有活生生的婆婆在世?这是三婶到处说的吧?”她转悠了两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起来:“叔祖母,我若是回娘家去不进产房,是不是不算见产妇了?”

曹氏忍不住笑了:“确实不算了。”

淑娘便对丈夫说道:“还要请郎君帮忙。”

施禹水自然说好:“你我夫妻一体,何必这么客气。”王大见大官人大娘子都要去吴家,死活带着自己娘子也要跟着:“大官人到底是做了官了,不能不带下人。大娘子身边还要春花照顾着,我浑家能跟着曹叔祖婆进产房,也可以听产婆的吩咐帮手。”

淑娘想着自己要给三婶个威吓,带的人多了显得威风,便看看丈夫。施禹水一笑:“行了,王大,把你兄弟跟兄弟媳妇也叫上,今天咱们去娘子的娘家好好显摆一回。”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来到吴家,吴家院小屋窄,只得在前面酒馆里安置了众人,曹氏带着张氏孙氏来到产房,一进了门客客气气地把吴沐的生母蒋氏请了出去:“屋子小,一会儿产妇的亲娘还要来,没什么事你到外面去罢。”

蒋氏无奈地出来,吴沐守在产房门口看见蒋氏出来忙迎上去问:“三婶,我娘子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

蒋氏没好气地道:“你是吃了什么*药了?三婶三婶的叫?我是你亲娘,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淑娘从酒馆里出来,身后跟着春花,满面寒霜地看着蒋氏:“三堂婶慎言。哥哥已经在祖宗面前正经过继给我爹了。再是你生的,如今也只能叫你一声婶了。你还想着哥哥喊你娘不成?”

施禹水带着王大王二也从酒馆里出来站在院子里,蒋氏见到这么多人心气立刻矮了,嘴里却不肯放弃:“那他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喊我娘怎么了,先前喊了十几年呢……”

施禹水的语气很平淡:“本朝律法,凡过继他人为嗣者不可再称生父母为父母,无须为生父母养老送终,违者取消嗣子身份,发配千里;若有生父母依仗生恩威逼者,其生父母判监六十日。”

蒋氏听着一串的“生父母”,又是发配又是判监的,顿时老实了:“是民妇糊涂,是民妇糊涂。”一边说着一遍拿眼去溜吴沐。吴沐满心都是产房里的妻子跟即将出生的孩子,对院子里的事情充耳不闻,哪里顾得上管生母的小心思。

蒋氏见儿子竟是这样一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样子,这才沮丧地按下了自己那“反正儿子是我生的、娶了媳妇也是我的儿媳妇,他们在县里享福我自然也能跟着儿子享享福”的打算。

不多久吴桃也接到信从镇上赶来,见了蒋氏在这里先皱了皱眉,不过她心急女儿,跟淑娘打了个招呼进了产房。也许是时间到了,也许是张氏见了亲娘心里有底,总之,吴桃进去之后,几乎是半顿饭的功夫都不到,屋里传出了一阵“哇哇”的哭声。

吴沐在门口急得抓耳挠腮,一会儿隔着门问娘子怎么样,一会儿又跑到窗户底下问是儿子还是女儿……施禹水从酒馆里望见他那团团转的模样不由地笑了一下,忽而想起自己知道淑娘怀孕时的傻样儿,又收起脸上的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多会儿吴桃抱着包好的婴儿挑起门帘给吴沐看了一眼,嘴里说了一句什么又抱了回去。吴沐喜得直搓手:“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蒋氏听了自然也是高兴的:“小澡儿也有儿子了,这下我放心了,将来闭上眼也没什么牵挂了。”

吴沐这才注意到不但生母在,连妹妹妹夫都在,立刻恢复了自己的形象:“三婶,妹妹,妹夫。”

淑娘高兴地对丈夫说:“爹在地下有知也该安心了。”

施禹水点点头,却对吴沐说道:“你儿子将来要读书的话来找我。”

吴沐惊喜地连连作揖:“我知道妹夫你是个好人,我一定好好养你外甥,叫他长大了跟你读书,跟你一样做大官。”

蒋氏在一边听了“做大官”的话,这才意识到原来淑娘嫁的人已经身份不同了,自己的老儿子过继出去之后竟然有了一个能做官的妹夫,这,是大大的好事啊。以后自己再也不跑来县里瞎掺乎了,儿子的日子才能过得更好……

淑娘松了口气,跟姑姑吴桃略说了几句话告辞离开了。吴家添了新丁,自然要庆贺的,淑娘回到施家之后又派人过去送了贺礼,又说明满月时候自家不能过去了。

转眼到了二十五,先是钱客商从南阳过来,只随身带了一个伙计,背着两个包袱,说是刚好最近矿山开了一个新通道,出了一批品质不错的,特意挑了好的带上,算史家不收也能在别家珠宝铺卖出去,免得待多了白跑一趟。自有王大出面接待了,又跟他说了陈大郎也跟船随行的事。

钱客商高兴地道:“原来是陈大哥,我也知道他往常住的那家是做媒的。旧年有一次我跟他正好碰到,赶巧了媒婆给他说了个小姐陪他在这里住几个月,我还过去一起吃了杯水酒道贺呢。陈大哥既然还住在那家,我过去看看他吧。”想想随身带着玉石沉甸甸的不方便,叫伙计在施家安排的客房里放好包袱,自去买了一份礼物带着到王媒婆家里去见陈大郎了。

施禹水却在招待施茂芒送来的两个施家族人:一个年轻点儿的有十八、十九,一个略年长些的正在介绍两人的身份:“我们先祖跟大人的先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后来传到五代上才分了支的,族长说了,满族里没找出几个是大人平辈的,可又不能送长辈的过来给大人添堵。所幸我们两个都跟大人年纪差不多,又恰好是平辈,大人不会在辈分上觉得为难,送我们两个过来了。”

施禹水看了施茂芒随人送过来的信:年长的二十八岁唤作施水旺,家有爹娘、妻子、一儿一女还有产子后身亡的姐姐家的儿子;年轻的十九岁唤作施水谷还没有娶亲,家里有爹、未嫁的妹妹、年幼的弟弟,还有个姐姐已经出嫁了。便问施水旺:“你姐姐的儿子怎么是在你家的?”

施水旺咬牙切齿地骂道:“那个不要脸的憋孙在外头吃花酒,跟个窑姐儿好上了,整日里不回家,我姐姐生气才难产死的。结果我姐姐没了之后他竟然住到窑姐儿家里去不回家了,我姐姐原先嫁他的时候我爹娘还说上头没有公公婆婆日子过得清净,这下那个憋孙不回家我的外甥没人照顾了,我才把他领回家叫爹娘养着的。前段时间听说好像不在窑姐家住了,搬回家里了,我爹娘想着外甥可以回家跟着他爹了。”

施水谷却在一边闲闲地说:“大人,也不是我说,咱们施家再怎么说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吧?收拾一个**子有什么打紧的?偏大堂兄的爹娘说什么不能断了夫妻之谊、父子之情的,不肯打他一顿。现在倒好,人家逍遥快活了十多年,大堂兄家里还给人家拉扯大了儿子,正好回家照顾亲爹。”

施水旺果真一脸严肃地对施水谷说:“四弟别这么说,父子之情乃是天分。”

施禹水皱着眉头:这个施水旺实在是迂腐到不堪用的地步了。他稍微沉吟了一阵说:“水旺大哥你家里有妻有子,叫你抛妻弃子的我也不忍心。等我写一封回书你带回去给族长看看吧。至于水谷你留在这里,过几天跟我到任上去。”

施水旺一点也看不出施禹水不带他的原因,很严肃地答应着:“大人说的是。我在家里虽然不抱儿子,天天也是要看看他的。”施水谷在一边低着头偷笑,被施禹水偷空瞪了一眼。

傍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