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穿越女遇到重生男 > 167、拐子夫妇的背后

167、拐子夫妇的背后

接下来的几天里,施禹水多次分别提审老根夫妇, 有时候会让那个孩子出现。他逐渐发现, 老根夫妇中,老根对儿子表现得很真心, 而老根婆娘却多少有点假装出来的意思。施禹水的心里慢慢有了一个推测。

这天他当着里正的面跟老根孩子说话,问他老根夫妇平日里对他的态度怎样。

根娃的年纪不大, 只有十二不到十三岁的样子,这几天在里正的陪伴下才没那么忐忑了。见县令问他爹娘对他怎么样, 根娃想了想说道:“爹娘对我都很好, 不过还是爹对我好,娘都不抱我的。我在外面跟人打架,回家了娘会骂我, 爹会说帮我打回去。”

施禹水点点头,叫一个衙役带他到外面玩一会儿。自己思索了一阵向里正说道:“老丈, 本县有一个猜测, 不过还不能证实,本县想请老丈带着根娃找老根谈一次, 问问孩子到底是不是他亲生。如果孩子是他亲生, 孩子的娘到底怎么了。”

里正脸上的皱纹更多了:“大人的意思是?老根两口可能是找了一个女人生了个老根的孩子?老根婆娘能忍得下?他婆娘给他生儿子才弄到不能再生的……”他说到后面自己就想通了:“到底是自己男人。老朽知道大人的打算了。”

他果真带着根娃去大牢里找老根了。然而,一个时辰之后回来,却对施禹水摇了摇头:“老根一口咬定就是他婆娘生的, 说县里的郎中虽然说婆娘不能生了,可他们又出去求了神药,这才有了根娃。”

施禹水只觉得一筹莫展, 无奈地先放下了:“算了,查清根娃的亲生父母与何伟的桉子无关,暂时没那么紧要。”然而回到后院还是忍不住向淑娘抱怨了一通:“这件事我是真的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淑娘的脑子里满是“大山”“买媳妇”“生孩子”之类的新闻。她记得自己看过电视还有新闻上,说过有一个山村女教师。原来是被拐卖到山里去的,在那里被关起来生了孩子,之后就做起了教师。后来被解救出来了,却自愿回到了山里仍旧做教师。她记得那时候自己对那些山里人的无知特别愤怒,对那个女教师的选择也特别不理解。

施禹水推了淑娘一下:“娘子,你怎么总是这么容易走神?我还在跟你说话呢。”

淑娘回过神来:“郎君,你是觉得那个孩子可能是男的亲生的,但是不是女的亲生的吗?”

施禹水点点头:“我是有这个感觉,不过问不出来,两个人像是说好了一致对外。”

淑娘低声说:“虽然说庶民不准纳妾,但是如果是女的知道自己不能生了之后,主动给男的找女人借腹生子,然后去母留子呢?”张爱玲的《十八春》里面,顾曼璐不就把妹妹曼桢送到老公床上替自己生孩子了吗?

施禹水还是摇头:“娘子你说的是典妾?我看这两口子不像是知道典妾的规矩的人。而且里正也说了,他们家一直没大富过,也不是那种能典一个妾借腹生子的人家。”

淑娘叹起气来:“那就只有拐一个女人来生孩子,这一个办法了。现在往好了想,这个女人可能生完孩子被他们放走了。不过我觉得,最大的可能还是……已经没命了。”

施禹水的心情沉重了起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根娃虽然是老根亲生,但是老根也是杀了根娃亲娘的人,这件桉子……难。事关人伦,恐怕确定之后就要上承京里决断了。”

淑娘觉得很难过:“郎君觉得能够把那个叫老根的判刑吗?”

施禹水叹了口气:“娘子你不知道一个‘孝’字压下来的后果……”前生他才做县令的时候就听说了,之前的那一任县令就是因为判了一个所谓的“孝子”流放,被一帮人在朝廷上口诛笔伐地声讨,官家当时还没有退位,就把那位县令罢职了。

淑娘沉默了半天说道:“本来郎君只是要查何伟的身份的,到现在为止,这个何伟从何家丢了之后还没人知道他到了哪儿,可谁知道他背后能有这么多事呢?”

施禹水又一次摇头:“我已经派人到何伯说的何伟被丢掉的地方查过了,那里是文家的别院,确实只有一个看门的。周围也没有别的邻居,往北去就是蓬莱寺了。”

听到蓬莱寺淑娘又想起丈夫之前的打算来:“郎君你不是说要罚那两个蓬莱寺的和尚把乱葬岗的白骨都埋掉吗?”

施禹水被提醒了才想起来这茬:“哦,对,我差点给忘了。”他想了一阵说道:“虽然何伟被弃在城外之后的栖身地还没找到,不过确实不可能是那两个僧人杀的,这一点可以肯定。明天我就给那两个傻和尚放出来干活去。”

淑娘想到了另一件事:“郎君,你说那里是文家别院?是不是上一回智清回来说的那个什么水果的文家?跟梅家是姻亲的?”

施禹水点点头:“应该就是他们家了,县里不会有第二个文家能有那么大的别院了。”

淑娘便提出了疑点来:“郎君啊,文家别院不是不怎么住人吗?为什么往那里送那么多水果?这两件事前后不是没隔几天吗?水果吃完了?文家的人都走了?”

施禹水想了想说道:“娘子是不是有点太多疑了?这些事情之间好像没什么联系啊。”

淑娘一愣:“啊?没什么关系吗?我总觉得文家出现的太巧合了……”

不过她没有再纠缠这件事,反而问起县学的事:“郎君,你说的那个苗书生,找到人回来读书了吗?”

施禹水笑了:“找到了,他劝动了两个人回来,都是真阳县学的上舍生。不过我抽空去看了这几天乡下过来的学生,表弟也跟我说,多半都是大字不识一个想要来开蒙的。”

淑娘有点着急:“那郎君不是没有学生能分出下舍中舍了吗?”

施禹水安抚住她:“娘子别急。我已经想好了,现在收到的人开两个课堂,年纪小的以后可能会走科举,叫表弟去启蒙。年纪大的只想要识字的,叫水谷去给他们开蒙。一年以后表弟教的那些人差不多就能当成下舍生来看了。至于中舍上舍生,只要我教好了这三个人,能有一个中进士的,就不怕没人来读书了。”

他接着说道:“这件事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后日十五,十六就可以开课了。而且医学堂需要登记的郎中产婆也差不多登记完了,如今只少智清跟王二领着人去的那个麻寨了。我算着他们就算是再跑一趟真阳县,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下午王二跟智清果然带人回来了。王二先拿出一封书信:“大人,幸好小的先说去见黄县令一面,黄大人那边正好在审理拐子夫妇的桉子,黄大人有一封公文需要大人查一下??蚕叵孪降陌傩铡!?br>

施禹水接过书信不忙着打开,先问带回来的人,好像是一家三口?

智清身后一个僧人出面,向施禹水说道:“县令大人,这三个人都是麻寨的村民,这位施主是麻郎中,这位信女是麻郎中的浑家,是个产婆;这位麻鹰施主是麻郎中的大儿子,现在跟着麻寨的寨主做事,以后可能会做麻寨的新寨主。麻鹰怕大人是用计把他爹娘哄到县里来的,不放心,所以一定要跟着来看看。”

施禹水笑着问僧人法名,出家多少年了等。僧人双手合十:“贫僧法号净明,虽自幼喜爱佛法,却未有出家之念。后因高堂过世,贫僧方才看透红尘避入空门。”

施禹水还了一礼问道:“大师莫非出自麻寨?”不然怎么会麻寨方言?

净明点了点头:“贫僧未入空门之先,凡躯的确暂居麻寨。”

施禹水不再多言:“烦请净明师父向麻郎中三人说明,县衙只需要他们登记在册,日后辖内有了纠纷方便找到郎中。另外,县里设置医学堂是为了让各村寨的郎中能够提升自己的医术,不过并不强制他们必须来上课。”

净明点点头,用方言向麻家父子三人做了说明。

不一会儿净明又对施禹水说道:“大人,贫僧已经向他们说过了。麻鹰施主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大人,他能进县学识字吗?”

施禹水想了想:“凡是本县辖内百姓都可以到蒙学堂开蒙,麻鹰自然也可以。只是县学里没人会说麻寨方言,可能会麻烦一点。”

净明向麻鹰说明之后,就见麻鹰急切地说起话来,手上还来回比划着,而净明则一边听一边点头。没多久两人说完,净明又对施禹水说道:“大人,麻鹰施主言道他可以跟贫僧学点官话,能够简单表明自己意思之后再来学堂读书。”

施禹水算了算时间:“净明师父,县学两日后即开始上课。麻鹰若是跟师父回到南山圣寿寺才开始学,然后再回来,一来一回耽误不少时间。不若净明师父在本县境内歇息两日,这两日先拣那要紧的话教会麻鹰?”

净明想了想:“大人言之有理。贫僧入城时见到东北向有一座寺庙,贫僧可到那里借宿两日。只是麻鹰父子三人恐怕就需要寻一处客栈栖身了……”

施禹水正要说话,一个衙役进来回话:“大人,苗书生过来拜见。”施禹水想了想,见见无妨,便叫他进来。

苗书生进来之后先对施禹水行了礼,又问几时开始读书。说完正事之后才笑着对净明说:“学生方才在门外彷佛听到大师在说寻找客栈栖身之事?学生家中便开了一家客栈,大师不嫌弃的话就到学生家中住宿如何?”

净明对他摇头,却问施禹水:“大人,这位施主亦是县学学子吗?”

施禹水点点头:“不错。”

净明将苗书生上下打量一番,说道:“苗施主,这位麻鹰施主亦打算在县学开蒙,贫僧会对他说明你家客栈之事。”接着便用方言对麻家三人呢说了。

不一会儿,麻鹰学着苗书生刚才行礼的样子笨拙地拱拱手:“苗,苗兄,小弟麻鹰,多照顾。”

苗书生笑了一下,回了一礼:“麻兄,小弟苗大郎,日后多多指教。”

施禹水在一边说道:“苗生,本县这里现在还有桉件要办,你先回去,十六日准时来县学,本县会先给你们出一个试题看看你们答得如何。”又对净明说道:“净明师父,请麻郎中夫妇先去登记,然后跟这位苗施主去客栈吧。本县正好有事到蓬莱寺去,可以与师父同行。”

净明传了话,苗书生立等着麻鹰的爹娘分别登记了郎中、产婆,带着三人回自家客栈去了。

施禹水吩咐王二先回家,又对智清说:“再辛苦你一趟,跟我一起把慧净、慧定带回蓬莱寺吧。”他教衙役把两个和尚从大牢里提出来。

净明听到慧净、慧定的名字已经有点惊奇,待见到带过来的果然是两个和尚,忍不住质问起来:“大人,不知两位师父身犯何罪?怎能轻易将佛门子弟打入大牢?”

施禹水迟疑了一下,指着慧净说道:“你来说说怎么回事吧。”

慧净不敢隐瞒,将自己跟师弟的过错说了,完了忏悔:“小僧知错了……”

净明宣了一声佛号:“出家人怎可怀名利之心……”摇头叹息一声,默念起“阿弥陀佛”来。

施禹水叫智清领着两个衙役带着慧净、慧定,又请净明一起来到蓬莱寺,先向方丈说明了净明需要借宿的事。方丈表示欢迎圣寿寺的高僧歇脚,又忧心忡忡地等着县令发落慧净、慧定二僧。

施禹水并未卖关子,很快宣布自己对这两个和尚的处罚决定:“本县见到乱葬岗那里白骨累累,你二人又是因着对死人不敬获罪,本县便罚你们挖坑将乱葬岗那里的白骨分别掩埋。你们服是不服?”

两个和尚都跪地磕头:“小僧愿认罚。”

方丈也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老衲多谢县令大人,本寺对慧净、慧定教导不利才引致此难,老衲定会劝诫全寺上下积此阴德。”

那边净明主动提到:“大人,莫怪贫僧插言。即便将白骨掩埋,亦只是免了暴尸荒野,能否荣登西方极乐尚未可知。大人,方丈大师,何不将白骨化了,做一场法事?”

施禹水看向方丈:“不知方丈意下如何?虽然此举少了对慧净、慧定二僧的惩戒之意,但令死者能够往生亦是功德一件。”

方丈闭目合十:“本寺教导不利,原分担慧净、慧定的罪孽。老衲可将此事悬为定例,本县百姓有家贫不能安葬者,可将亲人遗体交到寺里来火化。”

施禹水大喜:“方丈既有此意,本县岂有为难之理?”

解决了这件事,他很快就回衙了,那里还有一封真阳县发来的公文等着处理呢。

公文的内容令施禹水吃惊:拐子夫妇交代了,孩子的确不是亲生。他坐下来慢慢看公文内容。

拐子夫妇成亲之后多年没有孩子,拐子就想要纳妾。而拐子婆娘却说自己早就偷偷看过郎中,郎中没说自己不能生,那说不定就是男人不能生。万一纳妾也生不出孩子,不就叫外人知道了?还是偷偷先看看郎中再说。结果很明确,郎中说就是拐子不能生。

拐子纳妾生子的指望没了,这时婆娘说道自己曾经听说过韶州那边有个村子小孩多,村子穷养不起,不如去那边要一个孩子回来养,从小养大就跟亲生的一样了。两个人商议定了就从村里出来往韶州那边去了。

到了韶州境内,两人却不知村子在那里,于是便向路上一对夫妇打听,结果那对夫妇也是要到哪个村子去的。两对夫妇都知道了对方跟自己是一样的打算,索性结伴上路。向别人打听之后知道村子在一座山里,就一路往那里去了。

来到山脚下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一男一女抱着一个孩子从山上下来。两队夫妇都拦住他们询问。这两个人也不隐瞒,直说自己不是夫妻,男的是做生意的,女的是雇来假扮妻子的。当被问到做什么生意时,男的得意地说自己专一拣那好看的小孩子带回家去养,等养大了带到大城里转卖,赶巧了一个能卖上万贯。就是不赶巧,也能卖上几千贯。

拐子夫妇就问他们抱着的孩子是不是刚买来的?男的先说是,后来又摇头说涨价了,一个男孩子也能要几十贯钱了。拐子夫妇便吃惊地问他为什么买男孩子,不是女子才好卖吗?男的却说男孩子养到十来岁上跟女孩子差别不大,万一碰到有那想要买娈童的价钱还能更高呢。

当日天晚了,索性就借着山脚下一间不知什么人搭起来的窝棚歇息。拐子夫妇跟他们一路前来的那对夫妇商量,说到价钱纷纷摇头,自家出不起这些钱。拐子就想打退堂鼓,而他婆娘却突然问对方是女的有问题还是男的有问题。

对方答曰女的吃错了药伤了身才不能生的,男的倒是没毛病。拐子婆娘索性提议将碰到的这个买孩子的男的杀死,女的又不是他婆娘,不会给他报仇。然后剩下的就只是一个弱女子跟一个孩子了,孩子自己夫妻带走,女的就归对方,既然男的没问题,说不定还能有个亲骨肉养老。另一对夫妇中那个男的立刻就动了心。

两队夫妇商议好了之后,趁着晚上熟睡,将做“生意”的男人杀死,瓜分了女人跟孩子,互相指天起誓以后永不相见,便分道扬镳了。拐子夫妇带着孩子在外面住了一两年。这一两年里拐子婆娘不断给拐子说做生意的事。两人决定先对外说是女儿,等养大了看看容貌,若是长的好就带出去卖掉得一大笔钱养老。若是长得不好就当作儿子,到时候再说当初故意说是女儿是怕儿子养不大。

拐子夫妇一两年后回了村子,逢人就说出去求医求来了一个女儿。而这个孩子长大之后果然出落得貌美如花,拐子夫妇心喜,咬牙请了一个没了姿色的女伎教他吹拉弹唱,以便将来长长身价。养到十几岁时,眼看着孩子就要变声了,两人便北上了。没成想真的在杭州卖到了两千贯钱,两人怕夜长梦多,连夜叫了一辆马车出城南下了,客栈里的那点破行李索性丢了不要。

拐子夫妇一路南下,白天赶路,晚上住宿,到一个县城就打发上一个县城的马车回去。连续赶了三个县城之后才松了口气,换乘牛车慢慢回乡。没想到才回到县里寻了一处客栈住下,立刻就被公人抓起来了。

两人本来并不承认的,黄县令对拐子婆娘上了一次刑,婆娘痛快招了,拐子无奈只得也招认了。拐子婆娘觉得自己两口栽了,不能叫另一对跑了,就又交代了另一对夫妇是??蚕厥裁词?移檀宓摹?br>

施禹水合上公文叹了口气。看来老根两口子就是拐子夫妇口中所称的另一对夫妇了。他先把石灰铺村的里正叫来,让他看了文书中跟老根夫妇有关的部分。

里正脸上变了几次色:“大人,老朽,老朽,老根两口子那时候出村,老朽开的路引就是去韶州的。”他不知道说什么,本来只是求子,没想到却是害命,而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一次帮凶。

施禹水劝他:“老丈不必自责,乡里乡亲怎么能想到会有这种事?老根两口子的罪行本县会据实上报,是杀是赦要等官家旨意。本县觉得他们活命的机会不大了,让老丈看这些,是想叫老丈日后对根娃多照顾些。”

里正重重地点点头:“根娃子可怜,老朽会照顾他的。”他迟疑了一下问道:“大人,根娃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若是他问起来,老朽要不要告诉他实情?”

施禹水点点头:“说了吧。若是判决下来,要在县里公开处决,一味的瞒着不是办法。”

里正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掉光了,这个事着实难办啊,他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去寻根娃说话了。

施禹水吩咐提审老根,直接了当地问他:“十五年前,你们两口子到韶州某村,杀死了一个做生意的男的,跟真阳县的一对夫妇分别带走了女人和孩子,根娃就是被你带走的那个女人生的,是也不是?!”

老根的脸一下子懵了:“大人怎么查到的?”他忽然发觉自己似乎已经承认孩子不是婆娘生的,顿时愣住了。

施禹水闭上眼:“来人,关进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