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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房倒

施禹水站在水车面前感觉自己都变得渺小多了,他围着水车仔细打量起来。小和尚见他看得认真, 忙说道:“大人, 不如小僧去请一位梅师父来为大人介绍一下?”施禹水想了想便点点头答应了。小和尚将手中油纸伞交给智清,自己从廊下去了, 不一会儿便带着另一位和尚过来。

后来的和尚来到伞下向施禹水拱手行礼:“我……不,小的, 啊……贫僧不知县令大人来访,有失远迎, 还望县令大人赎罪。”

施禹水先道了无妨, 跟着打量起他来,虽然也是光头加一身僧袍,却还是不像出家人的模样。智清空着的手拉了施禹水一下, 又指指僧袍的带子。施禹水这才发现这和尚的袍子带子系的松松的,有点玩世不恭的模样, 怪道自己觉得他不大像出家人呢。

小和尚赶过来介绍了他的法号:“这位梅师父法号定秉。”又从智清手里接过伞。

施禹水听到“秉”字的第一个念头是甲乙丙丁的丙。见小和尚是很认真地介绍他的法号真的叫定秉, 才明白过来自己是想错了,不由暗道幸好没有问出来, 不然就真的失礼了。接着便笑着请定秉师父给自己介绍一下这架水车。

定秉的态度很恭敬:“大人, 这架水车只是一半,另一架水车在山下的北江里。连通两架水车的竹筒是凿空了山壁穿过来的。这种水车叫做高转筒车,是专门用来把低处的水抬到高处的。原先只是用来把河岸比较高的河水车到岸上方便人使用, 不过梅家请了工匠改造成这种正合寺里使用的样式了。”

施禹水点点头,南山与北江毗邻。当初圣寿寺的僧人们需要下山担水到寺里,就是从北江打的水, 一来供寺内僧人饮用,二来也要给来进香的香客使用。梅家给寺里造的这架水车,就是要把北江的水直接送到寺里来,最主要的还是要方便香客们。

而南山虽然名号为山,实际上并不高,整座山的最高峰距离地面也不足六十丈。圣寿寺的位置也只是在半山腰还要偏下一点,真正算起来离地只有二十丈左右。唐代诗人刘禹锡的作品《机汲记》里描述的,好像就是这种高转筒车。用高转筒车能把水提升到很高的高度,二十丈的距离的确可以跨越。

定秉又指着水车向施禹水说道:“另一架水车主要是靠北江水流动来带动的。不过若是北江水位下降,也可以用人或者牛马推动水车,照样能够把水送到寺里来。大人你看这个……还有这里……”

施禹水一边听一边绕着水车观看,不时地点点头。岭南河流比较多,所以田地几乎都是水田,因而田地灌溉比较重要。他想着可以在县内大力推广水车,这样就能给农民省下不少力气。

雨渐渐地小了。定秉只觉得自己讲得口干舌燥,不由在心里暗暗骂娘。幸好没过多久施禹水就叫他停下来了:“多谢师父讲解,本县已经知道了。”

小和尚这时候忽然插嘴道:“大人,客房这边走。”

施禹水点点头,跟着他朝东厢的方向走去。小和尚介绍道:“原来只盖了正房跟东西厢房。后来方丈师父说多造两间屋子做客房,就在东西厢房南侧各自又建了一间房屋。只是今天梅师父恰好有人来探望,已经在西厢的客房住下了,要委屈大人跟伴当住一间了。”

施禹水正要说不妨事,定秉忙说道:“大人一定住不惯的,不如叫小的……呃贫僧的家人到贫僧的僧房里凑合一晚上吧?”

小和尚迟疑道:“这……”

定秉又追了一句:“大人到底是大人哪,怎么自降身份?贫僧这就去跟那位说一声。”说完转身就走,施禹水阻拦不及,只得随他去了。

很快来到东厢客房,小和尚开了门道:“大人请看。”

施禹水看了下,屋子不大,只有一桌一榻,榻上铺的是藤麻,另有一床薄被摆在一头。他点点头:“可。”这可比科举时候号房的条件好多了。

小和尚又说道:“那小僧再带这位差大人到西厢客房去吧?”

智清看看施禹水,施禹水想了想说道:“出门在外哪里不能凑合?你过去看看,定秉师父如果还没有跟人说,就叫他们不必腾屋子了,你回来跟我同屋就行。若是已经说了你就在那边歇下,咱们明天一早雨停了再赶路。”

智清点点头跟着小和尚去了,不一会儿又回来说道:“定秉师父说的急,偏来看定秉师父的人也是个急性子,屋子已经腾出来了。小的就过去那边住了。”

施禹水先是点了点头,跟着又说:“小师父,送本县这位伴当过去之后还请回来这里,本县还有些话想问。”

小和尚答应一声,智清却说道:“不如大人先问,小的给大人守着门。”

施禹水想了想便答应了,于是小和尚又把伞交给智清,自己进了屋站在施禹水面前,等候问话。

施禹水自己在床边坐下,见桌子底下有一张蒲团,又叫小和尚坐在蒲团上,这才开口问道:“这寺里如今一共有多少梅家来出家的和尚?”

小和尚想了想说道:“小僧在寺里的时间还不到十年,大人若是问以前的,小僧确实不知道。不过现在寺里常年在的只有五六个梅家来的和尚了。听说以前最多的时候有二十来个,得把正房跟东西厢房的房间全部住满,还要三四个人一间。”

施禹水又问道:“小师父知不知道那二十几个和尚后来都去了哪儿?”

小和尚摇摇头:“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小僧还没有来寺里出家,不清楚怎么回事。小僧来寺里的时候还有十来个梅师父的,不知为何就还俗了几个。”

施禹水越发觉得奇怪,他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小师父,刚才我看那位定秉师父的衣着虽然也是僧袍样式,料子却与小师父的不大一样,不知是什么原因?”

小和尚听了这话没来由的一阵气闷:“小僧也不知道方丈师父是怎么想的,明明梅师父们也都出家了,梅家用好衣料给他们做僧袍穿,方丈师父也不制止。”

施禹水敏锐地捕捉到小和尚的用词:“小师父,梅家来出家的人,是不是被寺里提起的时候都会被称呼梅师父?”

小和尚点点头:“对呀,方丈就是这么吩咐的,只有一位梅师父的时候就叫梅师父,有不止一位梅师父的时候再称呼法号。不过梅师父们的法号不跟寺里的字辈。”

施禹水愣道:“字辈?不知圣寿寺的字辈与??簿衬谂罾乘碌淖直蚕胪u瘢俊?br>

小和尚摇摇头:“小僧不知,小僧没有见过其他寺院的僧人。”

施禹水想了想又问道:“梅家师父们的法号有什么规律可循吗?”

小和尚又摇了摇头:“方丈师父好像是很随意地给梅师父们取的法号,小僧听不出来有什么规律。”

施禹水又问道:“那小师父你能说几个梅师父的法号吗?”

小和尚仰着脖子使劲想了一会儿才说道:“现在寺里的有一个叫定伽的,有一个叫定悟的,去年还俗了一个叫定宜的。应该还有两个,不过小僧没怎么见过,他们两个的法号小僧想不起来了。”

甲乙丙丁戊?这个方丈看来很有意思啊。施禹水忍住笑又问道:“梅家的人都是什么时候来看梅师父们的?有没有说哪一位来看望的人多些少些的?或者是来的人指定了要看哪一位梅师父?”

小和尚又想了半天:“小僧也见过两三回了,有一次就是今天在的这个,去年见过定宜师父,没多久定宜师父就还俗了。还有两次是其他的人,不过见的不是同一个梅师父。”

见过之后还俗了?施禹水眉头紧锁,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他灵机一动,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小师父,不知这些梅师父们的年纪如何?”

小和尚也“哦”了一声:“定宜师父去年还俗的时候应该是三十岁了吧?至于定秉师父今年……好像是二十九?大人,原来他们是出家十五年啊。我记得定宜师父是政和二年入寺的,小僧就是那一年生人。小僧六岁那年爹说出门做生意,一走就没再回来。小僧的娘苦等了三年病倒了,等娘去了之后方丈师父就把小僧带回寺里来了。”

施禹水叹息一声:“既然方丈收留了你,你就好好回报他吧。对了,还没请教小师父的法号?出家之前是那里人氏?”

小和尚先说自己肯定会好好念经,又说自己法号慧容:“方丈师父说小僧轮到慧字辈,法名容,是想叫小僧能容天下之事。小僧出家前就是这真阳县境南山附近的一个村子的人,跟麻寨相距不远,不过麻寨是??蚕氐拇遄印!?br>

施禹水点了点头打发他回去。外面雨已经停了,智清要把伞还给慧容,被慧容推辞了:“这会儿没有雨,小僧用不上。施主留着吧,若是晚上再起雨也可一用。”说完告辞去了。

智清收了伞拿到屋里:“大人,刚才雨还没停的时候,我见去探望定秉师父的那个人打着伞走了。他走路似乎有点长短脚。”

施禹水越发觉得奇怪,又是下雨,又是将晚,为什么要赶着离开?难道?他想到了自己的不告而来,定秉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的,那么这个人此刻离开是为了躲避自己?梅家到底在策划什么?

智清见他沉思,忙问道:“要不小的这就出去追追看?说不定还能追到。”

施禹水摇摇头:“算了,山石上很少能留下印迹的,就算有,被刚才那大雨一冲也不剩下什么了。”

智清略有些羞愧的意思:“小的刚才应该追过去的。”

施禹水笑了:“你不要怪到自己头上,刚才你若是追出去,恐怕人立刻就会回转来了。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早点赶路。”

第二天一早,天色放晴。施禹水特意去向方丈告了别,临走之前又问了一个问题:“方丈师父,本县想知道梅家来出家的和尚的法名,师父是不是按照先后顺序取的?”

方丈答道:“世间万物源于自然,并非定要什么先后顺序。”手中的念珠却多拨了几个。

施禹水笑笑,告辞去了。

从圣寿寺出来下了山,沿着官道走了不久就望见一处村寨,智清指着说道:“大人,这就是麻寨了。”

施禹水想了想说道:“我们再去麻寨一趟。”

智清吃了一惊:“大人,麻寨的方言……”

施禹水笑着说道:“你忘了,昨天那位慧容小师父说了,净明师父最近正在寨中教导孩童们官话。”

智清这才想起来,便没再言语。

两人转道走近麻寨村口,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忽然从村口的一棵大树上跳了下来:“¥&”

施禹水一笑,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

少年看看他的模样,歪着脑袋想了一想,用光着的脚在地上划出一条线来,指指那条线,然后便注视着两人。施禹水又是一笑,在划线前面站定了之后摆摆手,又指指村里,再说一声“阿弥陀佛”。

少年这才点点头,一转身飞快地跑进村里去了。只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净明师父从村中赶出来,一见是他忙来到跟前行礼道:“县令大人。”随即又请两人入村,又问两人来这里作甚。

施禹水便将自己在圣寿寺见到有人去探望梅师父却又赶着离开的事说了:“本县想着,这里距离南山甚近,也许有人见到过这个人也说不定。”

净明师父忽然沉默起来,好半晌才说道:“贫僧还是领你们去见寨主吧,麻郎中也在寨中,不过麻鹰还在县学里。”

施禹水一路走一路打量,寨里的房舍跟其他村子的差不多,都是比较典型的南方农村建筑。只有村子正中的一所房子比别的都高大些,他心里猜测这恐怕就是寨主的家了。而净明师父果然带他们在最高的房子门前停住了:“大人请进。寨主正在麻郎中家中,贫僧先去唤他过来。”

施禹水一进门就愣住了:屋里摆着几张桌子,一群小孩子凑在一起围着桌子坐着,见他进来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智清本来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一见屋里的情形立刻又退了出去。

其中一个孩子犹犹豫豫地问道:“你是谁?”却不等回答就叽里呱啦跟其他孩子们交流起来,不时有人冲着他指指点点,随后便传来一阵笑声。施禹水听不懂,也怕自己的回答他们听不懂,只得一头雾水地站着,只觉得自己忽然变成了一只被耍猴人指挥的猴子。

净明很快就来给他解了围:“大人,寨主这就过来。”又转向孩子们,用方言介绍了他的身份,指点孩子们似模似样地拱手行礼,又齐声喊道:“县令大人。”说完又眼巴巴地看着净明。

净明师父一笑,随即用方言说道:“今天有事,就教到这里,明天再继续吧。”

孩子们一哄而散,而麻郎中也陪着一个高大的中年人走进屋里。净明给施禹水和寨主做了介绍,寨主便行了个礼,笨拙地说道:“大人,有事?”

施禹水看向净明:“师父,还请为我们传话,本县想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净明传了话,寨主神色很激动地一边说一边比划起来。净明的脸色越来越严峻,等他向施禹水说起时已经是满脸沉重了:“大人,寨主说,寨里的年轻人经常会想出去闯荡。有的被家里人劝住了没走,有的就真的出了村子。可是出村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他今年才四十三岁,做寨主却有二十来年了。就是因为前寨主的小儿子也要出村没有回来,前寨主一直念叨着他活不成了活不成了,没多久就去世了,所以他才年纪轻轻就接任了寨主。寨主还说,附近有一个村子是真阳县的,他跟那个村子的里正见过几次,听说那个村子里说出门做生意的人也都没有回来。”

施禹水问道:“请净明师父问一声,这些出村的人有没有上报衙门说是去世或是不见了之类的?前后一共有多少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些人说要出村之前附近有没有什么生人总在附近出现?”

净明一一地问了之后又帮寨主传话道:“从三十多年前开始的,一共有二十多个了,村里的青壮少了差不多一半。他们没有上报衙门,一是想着可能真的去外地做生意不想回来;二是觉得这些年轻人到现在最多也不到六十岁,不想当他们是没了看。要说生人,这个不好确定,村子离寺庙很近,经常有很多人去寺里烧香,大部分都算生人。”

施禹水在屋里踱了两圈,三十多年前,梅家给圣寿寺造水车也是三十多年前,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他忽然想起上个月智清帮吕壮搬细软回衙,曾经说过从南山附近往??蚕爻撬退??某底樱?ξ柿顺隼础?br>

净明又传了寨主的回答:“自从寨里的青壮少了十几个之后他就派人守夜了,经常见到,每个月都有。不过不全是水果菜蔬,有时候还是煤块,看着像是从真阳县的什么地方弄来的。”

煤块?这是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第三次听到这个词了,前两次是智苦回报说趁着关城门之前送到梅家的车里装的就是煤块。煤,做什么需要很多煤呢?除了煤矿之外还能从哪里弄到很多煤块呢?还有,煤块为什么要在晚上或者快晚上的时候运?

除非,这不是煤块!

施禹水的脑中忽然产生了一个让他觉得可怕的想法:一定是有什么矿被梅家发现了,而且这个矿就应该在南山附近。梅家给圣寿寺建造水车,同时又让梅家人在寺里出家,是方便随时查看这个矿的情形。而这两个村子不见的人,很有可能是被梅家人哄出去之后封在矿里做工了。

没来由地他想到了自己去查看过的三个银场,莫非是一个银矿?

施禹水忽然觉得很多事情都连起来了:梅家莫名其妙来的银子,梅家银楼何伯跟无故消失的何伟,梅家内部森严的看守,梅家不分家却能维持表面如一的原因……

净明忽然说道:“大人,天已经晚了,寨主请大人在寨中住一晚,也许还能见到晚上出现的车呢。”

施禹水从沉思中清醒,这才发现自己思考的太过入神,完全忽略了时间,天色都已经开始变暗了。难怪觉得有点饿了呢,他不禁自嘲道:“看我想事出了神,连午饭都浑忘了。”寨主早就出去了,净明笑着说道:“贫僧去叫寨主过来为大人准备饭菜。”

……

然而当天晚上并没有什么车出现。

早上,施禹水得知昨天晚上无事还松了一口气:“净明师父,请你转告寨主,本县回去之后立刻派人前来详查此事。请他放心,本县对此事已经有些眉目了,想必不久就能真相大白了。”

他带着智清一路急赶,想要尽快回到县衙,等盘算好事情利弊之后立刻调派人手,这一次一定要把梅家掀个底朝天。

傍晚时候已经能远远看见县城了,前面不远处有一所大宅院。智清忽然指着宅院门口的一个人说道:“大人,这个人不就是昨天在圣寿寺那个人吗?这处宅院小的记得好像是文家别院呀。”

施禹水闻声望去,正看见一个人的背影走进门去,大门关上,将这人的身影遮住了。他忙问道:“你看清楚了?”

智清很肯定地点点头:“看清楚了,昨天小的不是跟大人说过了吗?他走路有点长短脚的感觉,再说身材也很像。”

施禹水一边走一边说道:“暂时顾不上了,城门快要关了,我们先进城里,这个人回头再说吧。”

紧赶慢赶入了城,很快城门就关闭了。两人正要往县衙方向去,却见智苦带着人从一个转角出现上来来打招呼:“大人!小的接到在梅家附近巡逻的士兵通报,说梅家似乎又出了事,小的正要带人赶过去看看。”

施禹水不假思索地道:“好,我也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行人很快来到梅家,梅家大门敞开,可以看到院里的人在到处乱跑,一片混乱的样子。

终于梅震看见了施禹水,抢上前来跪下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