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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新来的知州

淑娘没有真正地接触过古代倒台了的官员,好奇心大起:“郎君, 万一刘知州真的被孙太公给告倒了, 他会怎样?撤职?变成庶民?还是下狱?若是罪行太重,会不会有处斩的可能?”

施禹水沉吟一阵:“这个不好说。泰祖时候倒是说过犯了罪的官员要跟庶民一样治罪, 但是继任的诸位官家都是仁善的,慢慢地就有了本朝不杀文人的说法。罪行轻的可以罚俸了事, 稍重的可能会降职,再重的丢官, 更重的下狱, 也就到此为止了。除非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下了狱的官员也会被官家特赦,安心做个庶民。”

淑娘想了想, 又问道:“那郎君觉得孙太公能找到什么人证之类的来告刘知州?”

施禹水连想都不用想:“这还用问?刘知州贪财好色,从这两点上去找, 总能找到一二不法处。”

淑娘又问:“贪财好色, 应该不算是特别重的罪吧?”

施禹水点点头:“所以刘知州最多降职。不过只要他离开本地,孙太公回来就不虞有事了。”

两人说过这件事之后, 便静等刑部派人来提审刘知州了。

不想才过了三天, 州衙就派了人来召各县知县前去。

施禹水自谓大约是又换了知州,很快就赶到州衙。

然而出面召见辖下各县县令的仍旧是刘知州本人:“日前蔡太师起复,有一份通缉令发布, 本州命诸位前来便是将这通缉令拿回去张贴。”

施禹水接到通缉令一看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这是武泽的通缉令。没想到蔡太师如此执着,一起复立刻就继续追查他儿子被杀的事了。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县衙。吩咐王县丞安排人手将通缉令多抄几份,在县里各处张贴;又下令县尉着手下兵士多多巡视县境。之后回到后院跟淑娘商议是不是安排武泽暂避风头。

淑娘却不同意:“郎君, 蔡太师起复这个节骨眼上,难保各州县都要拼命抓人去讨好他。武泽若是离开此地,不论到哪里去都是陌生人,最容易引人注目,不易隐瞒身份。倒是他在这里已经快一年了,县衙各人都见过他,也都知道他是我娘家兄弟,反而更安全。”

她说完施禹水便觉得有道理:“是我关心则乱。”

淑娘笑道:“也有郎君心虚的意思吧?”

施禹水笑笑:“娘子这话说的,我心虚什么?”随手把通缉令扔在梳妆台上。

淑娘却捡起通缉令来一边看一边跟丈夫说话:“郎君心里知道武泽就在此地,唯恐别人也知道,所以心虚了。”

她忽然指着通缉令上的画像叫丈夫看:“郎君你细看看,画像上这脸是比较圆的,武泽一路受苦之后瘦了不少,两颊都陷下去了。脸瘦了之后,眼睛看上去也变大了不少。要我说,这画像跟如今的武泽只有三分相像。你是先入为主了,才会一看画像就知道是武泽。”

施禹水仔细端详之后点点头:“娘子看的细。”

他突然打量起淑娘来:“我就说娘子病好之后好像样子有些变了,原来也是脸上的肉少了,眼睛也大了。怪道能看出来画像不像武泽呢。”

淑娘笑着捶他:“说得好像我以前脸上有很多肉似的。”她病了这一场,养好之后婴儿肥就没了。脸看起来小了些,又着意开始化眼妆,当然跟以前不一样。原先丈夫一直没提过,她还当他是没看出来呢。偶尔揽镜自照时,自觉跟之前相比,有一种很自然的风情,也就是俗称的女人味开始出来了。

施禹水长叹一声:“我记得蔡太师一直到太子登基知州才算是彻底倒台,那是,”他算了算时间,“三年之后?原来也没多长时间了。”

淑娘却记起好像说蔡京是流放途中带着大批金银,却没有人肯卖吃得给他,最后活活饿死了,那他带的财物到哪去了?

“郎君,蔡太师倒台之后活了多久?怎么没的?”

施禹水摇摇头:“这个我却不知道了。那时候都城已经被破,朝廷的消息都很难传达,更别说一个被流放的蔡太师了。”

淑娘笑着提出了建议:“郎君既然知道他倒台被流放的时间,何不叫武泽到时候提前到汴京?让他跟着蔡老贼出京之后,寻个机会杀了他,也好替武都头报仇。”当然,顺便可以把蔡京随身携带的金银带走。大乱之后需要钱才能重建,正好把那些民脂民膏用来抗金。

施禹水对武松也是服气的,闻言觉得可行:“对,这个主意好。到时候娘子记得提醒我安排武泽去办这件事。”

淑娘答应了下来。

不久,学政到衙门来拜见县令,提到今年的省试:“县令大人,往年行王相的三舍法时,每次省试都是上舍生才能参加。自从朝廷废除三舍法,县学的学子就没有再分上中下三舍。不知今年的省试大人有何打算?”

施禹水沉吟一阵问道:“今年的考试时间定了吗?”

“已经定在八月二十四日开始入场,每场三天,连续三场,共考九天。”学政把自己收到的消息告诉给县令。

施禹水问明往年上舍生大约有三四十人,想了想便做出了决定:“如今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样,你回去通知学子们,就说月底由我出题,进行一次考试。名次前四十者可以下场,由县衙安排人专门护送他们到秦州应试。排在四十之后的劝他们三年之后再考。若是有人坚持下场一试,也可以去,不过只能自己去。”

学政又问起吕河:“大人的弟子在县学借读,是否参加这次考试?”

施禹水笑着点点头:“吕河也有十一岁了,平时我看他学的还不错,可以试试他在这些学生里什么水平。不过他还小,你只私下里给他排一排名次就可以了。等几年大些了再叫他下场。”

学政应下,告辞离开了。

又有衙役来报说有人揭了通缉令,施禹水心里有些忐忑,却不能不召见来人。遂吩咐衙役先把揭榜的人带到后堂。

衙役带来的人是个泼皮,名唤李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大人,小人知道这个人是谁。”

施禹水面上倒是不动声色:“你且说来听听。”

李三信口开河起来:“这人就在衙门往东大街上讨饭。小人盯了他好几天,跟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肯定就是他!”

施禹水一听就知道他弄错了,正想随意打发他,却临时改变了主意:不审就说不是,难道自己能未卜先知?便打算来个鱼目混珠:“本县派人跟你去抓人,你可敢到公堂上作证?”

李三大大咧咧道:“小人当然敢!”又嬉皮笑脸地问赏金多少。

施禹水摆摆手:“等抓来了人,确定了是通缉的凶犯,少不了你的赏钱。”

衙役很快就跟着李三把人抓到了县衙,施禹水升起堂来审问:“堂下何人?”

那要饭的战战兢兢地回答:“小人张四。”

施禹水又问他家乡何处。

张四便哭了:“小人就是这安化县人士。小人一生出来就手脚不全,爹娘把小人直接丢在寺门口。和尚也不要小人这残缺之人,又把小人丢在街角讨饭的人堆里。有个秦老爹每每讨饭,都给小人一口。小人就这样活了下来。可小人这手脚吃不上力,也不能做工养活自己,只有讨饭一途。”

施禹水转向李三:“你以前见过张四没有?”

李三点着头:“小人每常闲着就在街上转悠,讨饭的小人都认得。张四也是讨饭的,小人怎么会不认得?”

施禹水再问:“那张四一直都在安化县街上讨饭吗?”

李三张四都说是。

施禹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通缉令上所要捉拿的凶犯是在杭州犯的事,张四既然没有离开过安化县,怎么能到杭州去杀人?”

李三愣了一愣:“画像上的人确实跟张四很像,小人又不识字,怎么知道要抓的人去过杭州?”他大大咧咧地跟张四说:“对不住,我弄错了。”又沮丧地问县令赏银是不是没了。

施禹水笑了笑:“算了,看在你忠心朝廷的份上,赏你一百钱。”也给张四赏了一百钱,道是衙门抓错人给他的补偿。

不想张四却不要钱:“小人便是拿了这钱,也没处买吃的。求大人赏小人一口饭吃。”

施禹水沉吟一下,问张四会做什么。

张四又流泪道:“大人看小人这手不能着力,这脚不能走路,能做得什么?”

施禹水看看他的手脚,左手上只两根手指,右手前三个手指缩成一团,小指外却又多了一根手指,两只脚都向外翻,这样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他沉思良久,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这样吧,方才李三说他不认得字才会认错了人。衙门经常会有告示公文之类的张贴,恐怕有不少百姓都不识字,不能理会朝廷的意图。本县看你说话时吐字清晰,嗓门也大。以后衙门但有告示,你就专门给人念告示吧。告示上的文字本县会着人教你念。衙门不会给你发工钱,不过每天供你两餐饭。”

张四喜得不住地磕头:“小人多谢青天大老爷。”

李三在一边羡慕得眼睛发绿:“大人,这活小人也能干哪。”

施禹水指着他的手脚笑道:“若你把手脚打折了不能做活,本县倒可以叫你也干这活。”

李三又沮丧起来:“那小人还是留着手脚吧。”

这一出闹剧之后,施禹水吩咐了几名衙役到张贴通缉令处把上面的内容读给大家听。这样一来再没有人只凭着画像就指认凶犯了。

月底的时候,模拟省试如期举行了。

施禹水坐镇考场,学政陪同,来回巡视的就是衙役。

学政向县令说起阅卷的事:“县学里的学生怎么说也都是教授们亲自教的,平时也多认得他们的字体。就算大人下令要他们统一用馆阁体,毕竟还是有个人的习惯,熟悉的教授能看得出来。不知道大人想好怎么避免教授给自己满意的学生故意拔高了吗?”

施禹水笑着说:“朝廷取士就是誊抄、弥封,照此办理就是了。”

学政仍旧一脸担忧:“大人说得轻巧,这誊抄的人却去哪里寻找?”

施禹水又笑了:“本县知道你担忧的是找不到能誊抄的一模一样的人。这只是县里小试,并非朝廷取士,只需要誊抄的人照猫画虎就行了。又或者再简单些,凡是阅卷的教授,均不得批阅自己教授的学生的试卷。不是一样能杜绝舞弊吗?”

学政想了想又觉得不誊抄好些:“早些阅完卷,叫学生们早些心里有底,毕竟再有两个月就该省试了。”

施禹水点点头:“可以。”

才考到第二天,州衙突然派了人来召县令到州里:“好叫施县令得知,刘知州不知犯了何事,被刑部的老爷们抓走了。新知州就是跟着刑部的人一起来的,如今已经上任,召各县县令到州衙听训。”

施禹水不得不叫学政再仔细些监考,自己跟着州衙公差走了,心里却想着孙太公当真本事,真的借一己之力把个五品大官拉下马来了。自己就任安化县令以来已经接连换了三个上官,就是不知道新知州为人如何。

不想新知州又是个熟人:在杭州府结识高知府后见到过一次的陆通判,他原是高知府同科进士,官途比高知府走得慢些,还曾经托施禹水追查过两个拐子。

陆知州先向众位县令说了刘知州的事:“有人到刑部把刘知州告下,说他强夺人妇、侵占家财。因人证物证俱全,刑部把刘知州带回汴京问话。若是核准了罪行,便不能再回来了。即便不能核准,也会将他调任别处为官。”

“如今本州新上任,特意请来诸位县令,一来是告知刘知州的事,免得诸位自危;二来明春大比,今年正逢省试,又与秋季赋税重合,还要勉励诸位多多用心。”

陆知州说完了公事就叫众人早些回去安定人心,却单独把施禹水留了下来,对他抱抱手:“施大人,多年不见了。”

施禹水忙行礼:“下官惶恐。”他跟陆知州只见过一次,还受陆知州所托追查了骗他的拐子。可那件事有不可对人言之处,不适合拿出来说……

陆知州却主动提起了高知府:“想当初本州认识施大人,还是高年兄从中引介,不料高年兄竟被贼寇所害,当日一别竟成永诀。”

施禹水稍稍松了口气,高知府两个人都认识,便一起缅怀旧人吧,于是跟着抹泪:“高知府虽不幸,他的家小却幸免于难,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陆知州便问他如何得知?

施禹水将自己北上回程路经杭州时得知的事情告诉陆知州:“大人可还记得高知府手下有位都头,功夫高绝、身手一流?”

陆知州点点头:“施县令所说是那位名唤武松的都头?本州知道他是高年兄手下第一得用的人,可是旧年此人不是杀死了新人杭州知府蔡太师之子,后来被处斩了吗?”

施禹水叹道:“武都头原是奉了高知府的命护送他的家小回京,恰巧这时贼寇犯杭州,高知府身边无人可用,被贼寇所乘。后来武都头回杭得知高知府丧命,为报知遇之恩亲自追捕贼寇,手擒了贼首方腊,替高知府报了仇。下官路经杭州时见到了武都头,从他口中得知了这些。”

“后来武都头杀死蔡知府的事,下官也有耳闻。杭州府本就被贼寇所破,正该安抚民心的,不料蔡知府到任之后反而加了几重赋税,弄得杭州市面上更加萧条。下官有位远亲在杭州经商,觉得在蔡知府治下不能存身,给下官送了信。”

陆知州笑道:“全因那姓蔡的一家子都太爱钱。”他又摇头叹息起来:“前番蔡太师被官家厌弃,本州本想蔡家会树倒猢狲散。不想蔡老贼果真好手段,不到一年又哄得官家回心转意了。”

施禹水不敢接这个话茬,只好拱拱手。

陆知州见他神色,忽然笑道:“施县令不必担心,本州到汴京之后,亦到三皇子府上拜访过……”他特意把“三皇子”三个字加重了些。

施禹水心中一阵翻腾:陆知州难道是在暗示自己,他也追随三皇子了?

陆知州看他仍旧谨慎,便不再提起:“施县令可知刘知州娘子也一并被刑部带走了?”

施禹水吃惊道:“便是刘大人犯了国法,与妇孺何干?怎么会牵连到妻小?”

“那自然是因为刘娘子也触犯了国法。”陆知州一脸不可说的神色,“到京中状告刘知州强夺人妇的那个‘妇’,指的就是刘娘子。”

一脸懵逼的施禹水:“刘娘子不是刘知州丧妻一年后,在当地娶的续弦吗?下官记得刘娘子是两浙路台州黄岩县人士?”

轮到陆知州不明白了:“施县令怎么会连刘娘子的出身都知道?”

施禹水怕陆知州以为自家跟刘知州有什么勾当,忙解释起来:“下官在岭南任满回京述职之后,回家乡住了几日。刘知州正是下官家乡长社县的知县,彼此见过几次。下官娘子跟刘娘子也一起听过几次戏,说到过刘娘子出身。因下官娘子随下官到岭南赴任时身怀有孕,路上动了胎气,便是在黄岩县请医延治的。”

陆知州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出面状告刘知州的人,就是黄岩县的人。他手中持有婚书,说刘知州如今的娘子是他浑家张氏,被县令施计夺走,又把他下在大狱里。还有个接生婆作证,说张娘子生产前拿银子收买自己到衙门告郎君要留子去母、害她性命。”

施禹水只觉听得一头雾水:“便是刘知州当时只是县令,想要续弦也有大把小娘子可选,怎么会独独要强占别人的娘子?大人,此事说不通啊。”

陆知州摇摇头:“本州所听说的仅限于此,其他的也不得而知。”

施禹水从州衙告辞了回安化县,先到考场那边看了一眼。见学政、充作监考的教授、巡逻的衙役都各司其职,考生也安然有序,便径自回家了。

淑娘早被衙役告知丈夫去见新知州的事,心知是孙太公告状所致。她心中好奇,便盼着丈夫早点回来将给自己听。

施禹水见娘子殷勤地跟前忙后,笑着问她做什么。

淑娘趴在他的肩头:“郎君,你快告诉我刘知州是怎么被告倒的?”

施禹水看看淑娘一副着急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娘子还是这般小孩心性,就喜欢看热闹。”

淑娘摇摇头,急切地说:“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又催着他快讲。

施禹水有心逗她,故意说要洗澡,慢吞吞地洗个没完,嘴里却说起陆知州来:“娘子还记得,我在??蚕厥保凡楣?桓龉兆勇穑俊?br>

淑娘一边给他擦背一边答话:“记得,不是有个官看一个小娘子漂亮就买了回去,结果是个男的吗?”这种新鲜事她能记一辈子好嘛?想起一回就要笑一回。

施禹水就说起新来的知州就是当时错把男子当错小娘子买下的陆通判。

淑娘一惊,手里的毛巾一个没抓牢掉进了水里。她一边叫丈夫把毛巾捞出来递给自己,一边问:“郎君见他的时候不会忍不住笑吗?”

施禹水又哈哈大笑起来:“我便是想笑也要忍住啊,不当着他的面是可以痛快笑的。”

淑娘忽然发觉自己被丈夫转移了话题,遂拿毛巾轻轻地抽他一下:“郎君别哄我了,快把刘知州的事告诉我。”

施禹水不再逗她,把自己从陆知州那里听来的都告诉给她。

淑娘一边听一边觉得,这个事自己怎么有点印象似的?好像当初就有人跟自己说过接生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