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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第一个案件

施禹水把圣旨拿给淑娘看, 自己坐在一边唉声叹气:“这可真是……”

“其实郎君何必发愁呢?我记得郎君说过,炸开黄河阻敌的事是郎君三十一岁那年的冬底。今年七月郎君才跟我一起过了二十七岁的生辰。三年一任,不是正好错过了吗?”淑娘算了算时间, 觉得这是好事啊, 现在就去做了滑州通判,三年一到就能离开滑州了。

施禹水看一眼淑娘:“娘子说的对,如果滑州通判是任满调职的话。”

“郎君, 这话的意思是……?”淑娘感觉到有点不妙了。

“滑州通判上任也只有一年多一点儿, 他是丁忧离任的。我接任滑州通判, 先要把他这三年任期做满。之后就会留任,这才算是我自己的任期。这样一算,正正好好该赶上放水阻敌的事。”施禹水解释道。

淑娘愣住了, 做官还能这样来?她思索一番又劝丈夫:“郎君,那时候你是白马县令,说是河道正好在白马县境内;可现在你要做的是滑州通判, 照理该在州衙里的, 不再是首当其冲了啊。”

不想丈夫的语气更绝望了:“滑州的治所就在白马县。本朝立国时滑州的治所原来在灵河县, 后来英宗皇帝治平三年把灵河县裁撤了,改为灵河镇归属白马县。滑州治所就移到了白马县去。”

“原来我能知道是发水的原因, 就是因为州治在白马县, 我这个县令跟州衙是通着消息的。”

州治在白马县, 淑娘的理解是跟现代的省会城市差不多。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政府部门,而省会城市除了市级政府之外,还另有一套省级政府单位。

淑娘看向丈夫的眼神已经略略带上了一点同情:他重生一世, 为了不再遇到大水做出了很多努力,然而世事难如人意,各种阴差阳错抵消了他的努力。兜兜转转之后,一切又回到原点。

她只能劝丈夫继续为大水做好准备:“郎君,事实已经这样,只能顺其自然了。我们早年不是就已经想到过这个可能性了吗?郎君跟我一起学了游水,买了船,连大水之后的瘟疫都准备了郎中研究。”

“况且,下令炸黄河的不是滑州知州吗?知州自己事先总会准备好脱身之策的,现在郎君也是一州的官员,到时候就是跟着知州一起撤离也名正言顺啊。”

施禹水被淑娘的话逗笑了,然而仔细想想也确实有道理:“这倒是,滑州留守杜充杜大人在炸黄河放水之前,就准备了大船,把他一家老小全都送上船了。”

淑娘安静了下来。

“娘子怎么了?”施禹水不明白淑娘为什么突然沉默。

淑娘不好告诉丈夫,自己是想到了现代,每年夏天雨水量大的地方,总会有官兵救助百姓的身影出现。而在这古代,一个被朝廷任命的留守,为了阻拦敌兵,就敢丝毫不顾治下百姓的死活地炸河放水。

事实上,这个所谓阻敌的措施大约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因为她知道,北宋的疆域到了南宋,已经差不多只留下长江以南了。

“被河水淹死的人里,究竟是宋朝的百姓多些,还是金朝的兵士多些?”淑娘低着头,轻声询问丈夫。

施禹水愣住了。

“读书人讲究的气节,不是跟朝廷共存亡吗?郎君嘴里的杜大人,明知道开了河放水会淹死很多人,他为什么能心安理得地坐船离开,而不是留下来跟百姓共同面对他亲自制造的大水?”淑娘又问道。

施禹水伸手把淑娘揽在怀里。

娘子的话虽然说的是杜大人,实际上刺痛的却是自己。面对大水的时候,自己不也选择了先逃命吗?重活一世,自己最大的愿望不是什么建功立业,不是打退敌兵,而是——在前世那次大水时候,能够保住性命。最怕死的,其实是自己。

他的声音不大:“娘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下,我会尽量救助治下百姓的。”

他把脑袋埋进淑娘的脖子。

“我怕死。”丈夫在耳边说出的这三个字,轻得像是自己的错觉。淑娘叹了口气,抱住丈夫的脑袋。

面对死亡,有人视死如归,有人选择留住有用之躯。

第一类人固然值得敬重,然而后一种人也无可指摘。毕竟,“怕死”也算是对生命的一种珍惜。

身处大宋的那些古人,都有他们的生活和家人,所做的事也都出自他们自身的想法。自己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用上帝视角做大宋的看客。

两人平静下来之后,淑娘问起通判的职责来。

“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施禹水想了想,回答道。

淑娘一听就笑了:“这不是跟郎君做县令时要管的事情差不多吗?”

“呃,也不完全一样。比如粮运,县令是要叫衙役到田间去收粮,然后送到州衙来交给通判。通判只需要核对数目,分派人手运到京里或者储存在州衙粮仓里。”

“再说诉讼。州衙一般不会直接接受百姓告状的,百姓们打官司还是要从县里打。县令把官司审理清楚之后做成桉卷送到州里,以前我就是那样做的。桉卷送到州里先交给通判过目,通判核对过状纸、各人的供词,有尸体的话还要核对尸格。通判觉得桉子审得清楚了,再交给知州判决。”

淑娘点头表示明白,又笑着说道:“不是说通判还管着水利吗?桉子不会总有,粮税也只每年秋季。其他时候,郎君何不到各县去检查水利?”

施禹水笑了:“娘子说的不错,我也有这样的打算。”修好了水利,百姓也许能活命得多一点吧。

两天后,施禹水带着淑娘跟一班下人乘船前往滑州。

滑州跟长社的距离比安化更近,一行人只走了七天,船就到了滑州境内。

州衙跟县衙是相邻着的。

白马县令一职原本是任命了新科进士周顺,但是他还没到任就被革职了。于是吏部很快就派了别人前来担任县令,没有等着周顺在开封府见识之后再来做县令。

施禹水一行到州衙门口时,白马县令正在向知州回报县中情形。知州接到门子通报,知道是新任通判到了,而白马县令所说的事情也正跟通判的职责有关,便叫他直接到大堂来相见,一起听取汇报。

白马县令姓白,他跟施禹水见了礼之后,简单地把事情介绍了一下。

白马县治下一共有七个乡、五个镇、九十八个村庄。而黄河有一段就在白马县县境边缘,名为白马津。

上桥村跟下马村两个村子隔着白马津分属两州,但河水是共用的,且有一座桥沟通两村。

两村人每每因为用水的原因打架,逐渐结成了死仇。

这次的桉子起因,仍旧是因为用水。

下马村分属滑州白马县,一个村民马老实在河里打水要去浇地时,被从桥上过的几个上桥村村民拿着土块砸,一怒之下提着水桶反砸了回去。不想他力气用得大了,失手把一个上桥村村民的脑袋给打伤了,流了不少血。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受伤的上桥村村民回村,不提起因,只说自己被下马村的人打伤。新仇旧恨齐上心头,上桥村乔里正就组织了一杆子村民,拿着锄头、扁担等气势汹汹地来到下马村,让里正把马老实交出来。

下马村马里正也听马老实说了原因,知道是上桥村先找事。

事情在这个时候还是可以平安结束的,只要马里正找到乔里正,把事情真相说明,然后叫马老实把受伤的人治伤的花费给包了就行。

可是两村已成世仇,便是没事也要争个你输我赢,何况有事?

马里正也叫起了下马村的村民,一样拿着锄头跟扁担出来。他嘴上也不肯饶人,当着众人的面挖苦受伤的那个人是自作自受。乔里正自然也要维护自己的村民,两人互不相让,于是一声令下,两村的人正面冲突起来。

人多就乱,又是群情激怒之下,众人手上又有武器。

打了半个多时辰,个个带伤,却没有人肯歇手。

直到有个人冲的过程中一脚踩到什么,低头一看是个死了的人,遂大喊起来,众人这才住了手。

死去的那个人,正是事情的起源——马老实。

两村斗殴是常有的事,不过因为分别归不同的县衙,也就没人真正出面来管这事。当然,也是因为以前没有闹出人命。现在死了人,马里正是不可能隐瞒下来的,桉子报到了白马县。

马老实是白马县的人,混乱中他的死也没法查出来是谁下的手,把人都抓起来吧,白马县令又没有越界去抓上桥村村民的权力。

白县令一合计,只能把桉子报到州里来,叫知州为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