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二看到姜招娣竟然愿意将丁丁带回来照顾，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咋回来了呢？”
自家大嫂生病以后，他一个大男人又不能上门照顾,一直都是姜招娣在那边。平时亲戚们也会抽人来分担下，今天没听说谁家能有空啊？
“大哥带着他对象回来了，我就带着孩子回家来看看！”姜招娣如实说。
程老二一听程禹杰回来了,面无表情道：“既然他回来了,你就歇歇吧。他大伯娘养他这么多年,他也应该尽尽孝心！”一点都没有儿子回来的喜悦,自从上次程禹杰离开闹了协议那出事,程老二算是和大儿子彻底生分了。
“那我先哄丁丁睡了，他这会困了！”见状，姜招娣也不意外自家公公的反应。反正大伯娘生病后,现在程家都在自己手里。
程老二摆摆手：“去吧，早点睡！”自个蹲在院门口，点上了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曲约素看着双手撑在灶台上，低着头红了眼圈的程禹杰，她伸出手,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别难过！”
曲约素知道，程禹杰现在的难受，不光是因为程大娘的时日无多，还有这个家。
在梨树村人看来，程禹杰是幸运的。当兵，又上了军校，将来那可是要当官的。他的一切，看着好似风光，但是他背后付出的艰辛绝对比很多人要多，可想而知，肩膀上的压力也比普通人要多很多。
除了工作，还有家庭。他需要背负着整个家庭，一个月绝大部分的工资都寄回了家里，自己根本没乱花过一分钱。他为整个家做了这么多，可家里还是没人念及他的好。也没有人心疼他半分。
刚才要不是有自己在，程大娘应该是有事要交代程禹杰的吧？她没有关心这么晚回家的程禹杰一句，却将自己的心事表露无遗，不过是给程禹杰施加压力罢了。就连姜招娣，眼睛盯着的也是程禹杰手里拿着的包。两个孩子更是除了喊了声大伯，再也没有任何亲昵的举动。
莫名的，听到曲约素这句话，程禹杰的眼眶热了热，但喉咙却是有些发硬，哽咽难言。
好一阵，他总算是发出了声音，有些嘶哑的开口：“我小时候是奶奶带的，后来是大伯娘。我妈一直疼老二，在她眼里，我不过是她和奶奶、大伯娘斗法的工具。高兴了，摆摆老妈的谱，不高兴了，扯着嗓子谩骂。她去世那天，我竟然会心头一松，总算，有些事结束了。”
讲到这里，他停了停，才继续说：“现在，看到大伯娘这样，我很心疼，可是无能为力，原来，生老病死就是这么直接，即使因为阿坤那件事，我对她的做法有些不舒服，但是现在，我依然希望她能站起来，多活几年！”
程禹杰一直低着头，最后突然抬起头，双手掩面，哽咽着叹了口气。
曲约素看着他，心微微发疼，却不知道怎么劝的好。这种病，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都没有任何治愈的希望，不过是拖着日子罢了。
过了会，程禹杰的情绪平静了一些，他转过身，扶着曲约素的肩膀低低的出声说道：“好了，我做东西给你吃吧……”
程禹杰蒸了点米，然后做了蛋炒饭。两个人吃了最简单安静的一餐饭。吃完饭，曲约素收拾了下，就去睡觉了，今晚是程禹杰守夜。
第二日一大早，程禹杰吃完早饭有事去找战友了。曲约素留在家里陪着程大娘。
快到中午的时候，姜招娣抱着丁丁过来了，先把孩子放到了程大娘身边，才去了厨房做饭。
曲约素也跟着进去帮忙。
见曲约素进来，姜招娣有几分惊讶，“素素，你咋进来了？”
“我看看有啥帮忙的。”曲约素冲她笑笑，在厨房里看了看，道，“要不要去摘点菜？”厨房除了南瓜她没看到什么菜。
姜招娣皱了皱眉，坚决道，“不用了，你去陪着大伯娘吧，我自己来。”
曲约素看这架势，也没坚持：“那你忙，我就先出去了。”
然后中午姜招娣给程大娘准备的是小米粥，而给她和曲约素准备的是南瓜打卤面。
曲约素看着黏糊糊的南瓜混合着有些煮耙了的面条，心里那个酸爽啊，无法形容。
“素素，别干看着啊，赶紧吃！”姜招娣热情的将筷子递给曲约素。
曲约素用筷子尖挑了一口面条，低头喂到嘴里，一口糊味。她抬头，一眼看到姜招娣正大口大口的吃着面条，还有些不雅的发出“跐溜”声。
她强忍着咽了两口，最后还是吃不下去。
“你咋不吃？”姜招娣问，眼睛明晃晃的盯着曲约素。
曲约素只能说：“早上吃的比较多，这会不是很饿，先放着，我饿了再吃吧！”她仔细观察着姜招娣，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是故意的，只能心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姜招娣也没说什么，她吃完饭就忙着去给孩子喂米糊了。
曲约素收拾完桌子，去厨房洗了碗筷，又将自己没有吃完的面条盖到了锅里。程大娘家没有狗，她想毁尸灭迹也没有机会，只能等程禹杰回来再解决。
下午程禹杰回来，曲约素待着自己屋里整理笔记。这边陪着程大娘的只有姜招娣，她开口道。
“大哥，中午我做了饭，素素没吃两口，是不是家里的饭菜不合胃口啊？”她状似有些委屈的样子。
程禹杰看了眼她，问道：“你做的是啥？”
“南瓜打卤面！”姜招娣这倒是如实说的，毕竟东西摆在那里，她也吹不出个花来。
程禹杰一听，皱皱眉就说：“素素不喜欢吃南瓜，面条太糊的话，她也不喜欢吃！”
姜招娣看程禹杰皱眉，也以为他是对曲约素不满了，就叹了口气，细声细气的：“这我又不知道，她也不说。我知道素素是城里人，比较挑剔，我也没见过啥大世面，就这点本事，可是我也很用心的做饭给她吃！”
没想到程禹杰竟然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她，里面含着警告：“素素要吃，她会自己去做，你以后就不用准备她的了！”
姜招娣面色一僵，有些不是滋味的看向程大娘。
“招娣，忙一天了，阿杰回来你就先回去了，一会你妈不是要把孩子送回来吗？”程大娘心里怎么想的谁都不知道，但是她还是先将姜招娣给支开了。
姜招娣到底还是懂点分寸，啥也没会，就抱着孩子走了。
程禹杰对程大娘说：“大娘，外面太阳不错，我抱你出去晒会！”他先将老式躺椅摆到了院子里，然后抱着程大娘放到躺椅上。
听到动静的曲约素从房里出来。
程禹杰好笑的看着她朝自己瘪嘴，问：“饿了？”
曲约素一看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姜招娣说啥了呗。这人真没劲，自己都没说她不是呢，反倒说上自己了。你一个弟媳妇告人家未来妻子的状，到底什么心态。
程禹杰先让大伯娘晒着，自己陪着曲约素来了厨房。
“中午我本来想着自己弄吃的，谁知道她过来了。也不要我帮忙，谁知道来了这么一出，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从锅里端出中午剩的饭，有些委屈的递给程禹杰。
纯南瓜打卤面，没有添加任何别的菜。
“哈哈，也是够难为你的了！”程禹杰看着东西，直接很不给面子的笑了，两样都是不喜欢吃的东西，为难这丫头竟然还挑了两口。
他直接端过拿起筷子要吃起来。
曲约素赶紧拦着：“不好吃，都糊了！”
程禹杰一听，脸一下就拉了下来。他明白姜招娣这绝对是故意的了。如果说南瓜和面条是巧合，那么一个厨艺不差的人，把饭给烧糊了，能是什么原因？
他啥话也没说，直接端着面条去了院子里，当着程大娘的面将东西吃完。
程大娘脸色能好看吗？
姜招娣有些小心眼。看程禹杰护着曲约素，而曲约素又是城里大学生，心里嫉妒。明面上她做不了啥，今天刚好程禹杰和孩子们不在，自己只喝稀的，她就在饭食上为难曲约素。没想到曲约素也是个不能忍的，把东西留了下来。程大娘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明白。
当然，关于这件事，谁都没说啥，可是每个人又都很明白。这个家早就离了心，现在不过是有老人撑着，维持表面平静罢了。
程老二家，姜招娣正抱着丁丁在院子里哄着他睡觉。
“你还真把这崽子当儿子疼？”姜招娣的娘从门外走进来，看到女儿哄着孩子，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姜招娣急忙探头往外面看了看，应道：“娘，你小声些，万一被我公爹听到！”看外面没人，这才回身进屋。
姜母瞧着那样，忍不住道：“别看了，我刚过来时你公爹在路口和人聊天呢，两孩子也跟着玩去了。你个死妮子，看你现在这样子，还真打算替那贱人养孩子啊？”
姜招娣冷笑一声，得意地说道：“现在不是正关键呢吗？我总得做做样子，要不等那位死了，这孩子能到我手里？”
姜母忙咋呼道：“嗳哟！你要他干嘛？就你这样，还嫌不够拖累的。”
姜招娣将已经睡着的孩子放到了被窝里：“我要不养着，难道给别人养，然后把钱分出去一部分？再说，我养大的孩子，我想养成什么样，还不是我说了算。”更何况，不养着这小兔崽子，将来怎么给程禹杰添堵，不过这话她埋在自己心里，就连亲妈也不愿意说。
“那不还有你公爹呢吗？他还能不看着！”姜母没好气的瞅了眼孩子，有些嫌弃的转开头。
姜招娣发出一串“咯咯”的笑声：“妈，让一个人讨厌另一个人，并不是一件难事！”心里可是十分有把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