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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西城,西城

三月十五,各大仙山在云洲的招生工作基本结束。这一天风和日丽,云洲码头上,一艘艘巨大的仙船满载着求仙者陆续扬帆起航,那场面颇为巍峨壮观。

楚二姑娘亲自到码头送行,目送着西城的仙船气势恢宏地驶出云洲海湾。海棠依依不舍,眼睛望着西城的仙船,小声问道,“二姑娘,我们什么时候也去西城,去看看三少爷?”

楚玥未发一言,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海棠连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二姑娘那眼神分明再说:你想看的只怕不是三少爷。

西城的仙船内部设置相当豪华,每四个弟子一个**包间,内里茶水瓜果棋盘檀香,应有尽有。姜夙兴此刻脸色很不好,他在自己的位置上晕晕乎乎地坐着,一边要防着姜昼眠惹事,一边要看着对面的楚纨防止他逃跑。

似是看出了他的窘迫,楚纨笑了一声,抬起了下巴,“诶,你晕船吧。”

姜夙兴眼神不善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他上辈子诸多冤孽,说开了,都跟这楚纨脱不开干系。许多人都跟他说过,楚纨醉心权谋,心术不正。那时的姜夙兴并不在乎,可是现在他在乎了。在他眼里了,楚纨这人虽然算不上穷凶极恶,但也的确诡计多端,未免多生事端,今后还是少与他接触。记得他死的时候,楚纨应该已经接管楚家,并且在修真界身居要职。所以,活的应该是比他要风光的。

楚纨却被他这一眼给看乐了,翘着二郎腿,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嗑瓜子,一双桃花眼开始对着姜夙兴上下打量。

“我说你这人怪怪的。在我姐面前殷勤的不得了,人模狗样的,怎么这会儿对我这般冷淡?你若是对她有想法,我是她弟弟,你也应该讨好我才是啊。”

姜夙兴不欲与他争论,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楚纨嗑着瓜子,盯着姜夙兴假寐的面庞片刻,忽然说了句:“原来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哼。”姜夙兴笑了一声,仍旧未理会他。

这一路算不得清静,楚纨嘴贱,总要逮着姜氏兄弟说两句。姜夙兴不与他计较,姜昼眠计较的不得了。楚纨说他一句傻,他要逮着楚纨揍一顿。楚纨虽然常年在西城修行,但竟也不是姜昼眠的对手,三两下被揍趴下。

“他竟然敢打我??”楚纨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姜夙兴,那意思是你还管不管了。

姜夙兴却一笑,乐呵呵地来到过道,还将包间的门给关上。半个时辰后他进去,楚纨一个人缩在座椅上,脸上手上都是伤,头发乱糟糟的,狼狈的很。姜昼眠倒在地上,手腕上绑着红丝锁,眼睛瞪的像牛一样大,吭哧吭哧直喘气。

姜夙兴对上楚纨挑衅的眼神,一挑眉,坐在位置上泡茶下棋,笑容邪肆。果然熊孩子还得熊孩子来治,姜老太爷和楚二姑娘都想让他当保姆,想得美。

接下来一直到西城,包间里都安静多了。姜昼眠和楚纨两人各坐一方,安分守己。姜夙兴轻松了不少,直接睡了一觉。

西城仙境,周回三千里,前界号曰太玄总真之天。周边环水,碧山丹青。姜夙兴还是被人给姜昼眠给推醒的,他迷迷糊糊对上他大哥一双格外有神的黑眼珠子,还吓了一跳。

“怎么了?”姜夙兴拧着眉,舒缓被惊吓的心口,又打了个哈欠。

“到了。”姜昼眠急着往外钻,无奈姜夙兴坐在他外面,把出路都给拦住了。

“急什么,安分些。”姜夙兴按着姜昼眠的脑门儿给他按回去。没想到现在技术这么发达,以前二十多个时辰的路程,现在新仙船竟然半天到了。又看到对面位置空空如也,指着问:“人呢?”

“都下去了,咱们也快下去吧,我要尿裤子里了。”船上有专门如厕的地方,等姜家大哥解决完内急,姜氏兄弟这才下了船。

正是半下午的时候,太阳很大。一走出船舱,海岸线上站满了身穿白衣的西城弟子,在阳光的照射下,一片白晃晃地,差点晃瞎人的眼睛。姜昼眠用一块黑布罩在头上,拉着姜夙兴的手臂。姜夙兴则将一把棕色的扇子打开搭在额前,遮挡刺眼的阳光。兄弟两人优哉游哉,跟随在人流后面,涌向北门。

西城有东南西北四个正门,北门临海,建设港湾,专供来往船只。此刻北门前立着许多西城弟子,皆是一身白衣,青色抹额和护腕腰带,远远看去,场面十分气魄。

姜夙兴由远及近地走进,目光从那些人中一一扫过,心中不免一动:不知顾白棠是否也会来接新生?

作为修真界首府的西城,其下有六个大部门:玉鼎宫、执法宫、伏魔堂、达摩堂、司仪院、司务院。玉鼎宫为西城掌教直属部门,宫中弟子多为世家子弟掌门继承人,比如姜夙兴和楚纨,都是隶属于玉鼎宫;

执法宫主管西城大小刑法的制定与执行,以及平日里城中弟子的体术训练,权利管辖范围最大,上至每位长老掌教,下达城中每一位弟子。其门中弟子选拔也是最为严格,高体能高法术高智力高忍耐力高颜值,简直是德智体美劳样样都要超能发展。正如外界所知,大家氏族甚至可以运用其各自的势力和关系将子女送入玉鼎宫,但是在执法宫,这条路是永远走不通的。所以即使执法宫的要求最为变态,西城的弟子们最惧怕最畏惧的也是执法宫的师兄弟们,但是无疑,执法宫也是名声最好,最令人神往的一个部门。

姜夙兴对此早有体验。以前他最害怕的是和顾白棠一同外出执行任务,因为往往他磨破了嘴皮也解决不了的事,顾白棠往那儿一站解决了。是的,顾白棠他隶属于执法宫,而且还是令人闻之色变的首席执法大弟子。

“诶,你快看,有飞鸡!”大傻子姜昼眠扯着弟弟的手肘,非让他看空中的那一群白天鹅。

姜夙兴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他自己这辈子自然还是要入玉鼎宫的,可是这个傻子大哥,好歹是天纵奇才,修真的绝佳人才,他倒想让他入执法宫,可是人家能要吗?不能。

司务院主要掌管西城内部大小事物,包括这次的新生入籍与分配,也是西城最忙的一个部门。跟着其他人一起,姜夙兴到司务院准备入籍。

然而现场十分拥挤,他还要随时看着姜昼眠,简直一个头两个大。现在的西城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新生入籍程序特别多,不仅要递交户籍灵根测试介绍信等必备资料,还要填写一大堆表格。而且想要报名玉鼎宫的还有额外的考试,天文地理古今中外,还有修真的各种基本常识。当然这些都难不住姜夙兴,是这七八张的试卷,从来没见过的题目,花样百变,还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做完,还是有些困难的。

随着‘叮咚’一声轻响,姜夙兴跟随着其他的考生一起放下笔,立刻有监考师兄上前来收他们的卷子。

姜夙兴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心里担忧姜昼眠有没有在外面惹事。这时一个人走入了考场,刚因考完试而暂时松懈的考场内又一瞬间鸦雀无声。

西城的所有弟子皆指定着统一的简洁白衫,抹额、腰带、护腕皆为纯青色;所有弟子的发饰都必须是修士发髻,除此之外,但凡着装有异的,皆为长老。

这人穿着浅黄色宽敞长袍,内里雪白色的中衣衣襟十分亮眼,乌黑的头发松散地垂在脑后,一双眼睛像是没睡醒一样睁不开。他站到台上,声音也没什么威严,如闲话家常。

“玉鼎宫的考生们,考卷上交后,有序离开考场,有师兄师姐带你们前去膳房跟其他新生一同用餐。大家不用拘谨,有什么不懂的,尽管请教师兄师姐,也可以到处逛逛。亥时请到祭坛广场集合,以便司务院这边分配寝室。明日无事,诸位可自行安排。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让师兄师姐们带你们逛逛西城。后天考试筛选结果会下来,届时诸位能否进入玉鼎宫,或是能否进入西城,自有分晓。”

说完后这人走了出去,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随着椅凳的挪动声,姜夙兴听到有人小声问:“这人谁啊?”

“不清楚。不过听他方才说话,像是司务院。只不过司务院的长老我事先全部打探过,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位的。”

不仅他们不知道,姜夙兴也对这个人没有印象。他跟随其他考生一同离开考场,见一位带青色抹额的西城弟子笑着跟新师妹解答道:“那是我们司务院的御宿师叔,管厨房的。”

管厨房的?姜夙兴眉头一挑,心念刚起,眼睛看到人群中一个怒气冲冲的少年押着一个同样脸红脖子粗眼大如牛的青年朝他走来。

“我姐让你帮忙照顾我,我看明明是我照顾你们俩!”楚纨说道,把姜昼眠往姜夙兴身前一推,“你这哥哥是个饕餮变的,吃了三桶木鱼还不够,还要吃第四桶!我真后悔带他去用膳,所有人都像看珍稀一样看着他,还以为我跟他有什么亲戚关系呢,丢人。”

“你再说一遍。”姜昼眠眼睛一瞪,嘴上油滋滋的,几乎要溅出一滴来。

姜夙兴从袖中取出手帕来皱着眉给他擦了两下,然后放在他手上让他自己擦。

“绳子。”姜昼眠说道,他手上被楚纨绑了红丝锁。楚纨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解了暗术。姜昼眠捏着自己的手腕,挨着弟弟,委屈地嘟囔:“好疼。”

姜夙兴瞟了一眼,那手腕上的确是被勒出血痕了,但也不好说什么。挤出笑容,恭敬地对楚纨行了一个大礼:“有劳楚师兄了。”

“呵,可别叫的那么亲热,你能不能进玉鼎宫还不一定呢。”楚纨说道,这时候有其他弟子在喊他,他回头看了一眼姜夙兴,留下一句:“我最近都在天柱峰守剑阁,要是有什么事,可到那里寻我。”

姜夙兴一愣,抬头时楚纨已经走远了。

“诶,你什么时候去吃饭啊?他们都往饭堂走了。”姜昼眠推了推望着远处发神的弟弟,催促道。

姜夙兴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还没吃饱?”

姜昼眠摸摸肚皮,“饱了一点,主要是他们这儿的木桶鱼太好吃了,我以前从来没吃过。”

说着他拉着弟弟亲亲热热地往饭堂走,姜夙兴气的不得了,他这儿还为这大傻子的去处烦心呢,这人一天惦记着吃。

他生气道,“吃吃吃,干脆送你去厨房算了。”

姜昼眠一听厨房,简直欢天喜地:“真的啊?那我去厨房,我要去厨房!”

“你去厨房干什么?烧火?人家愿意要你吗?”姜夙兴白他哥哥一眼。厨房当然是个好去处,可是他瞧方才那位管厨房的御宿师叔,心里有点打鼓。

这个御宿师叔,他怎么没一点印象呢。这个新世界,凡是以前没有的,现在又出现的,绝对都不是什么路人甲乙丙丁。

姜夙兴这边发愁的功夫,忽然被周围乍然而起的惊叫声给吓住了。

一阵白光穿过人群迎面窜来,迅疾如闪电。姜夙兴只觉眼角一痛,赶紧闭上眼睛,下意识地缩起脖子。姜昼眠在这种时候倒是意外的可靠,那一瞬间拽着弟弟两人倒向一边,撞倒了其他好些人,但好歹是没有多余的伤痕。

四周围十分混乱,尖叫声不断响起。怕姜昼眠惹事,姜夙兴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腕。

“你眼睛流血了。”姜昼眠大声喊道,倒是没乱跑,只是拉着弟弟躲到了旁边的花坛后面。现场尖叫声不断,有几个受伤的,最主要的是拥挤发生的踩踏事故。

姜夙兴本想睁开眼睛看看发生了何事,但是眼皮一动跟要裂开一样。他只能紧紧地抓着姜昼眠,问,“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是一只飞鸡,在到处啄人呢。”姜昼眠看了看混乱的人群说道,有几个西城的弟子已经出现在现场,“不过已经被人制止住了。”

罪魁祸首是一只大白鹅,不知因何故发了疯,袭击了这一批新生。

现场的慌乱尚未褪去,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朗然响起:“有没有伤患,赶紧送过来,这鹅有毒。”

闻言姜夙兴心中一抖,倒不是别的,只因这个声音的主人——

“啥?这飞鸡有毒?我的天呐,快快快,我弟弟受伤了!”(83中文 .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