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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90.第一狗仔

“什么招数,倒说出来看看。”贾赦问。

张游昀温温笑道:“不过是个小把戏罢了,这跟祖传秘方一样,说出来让太多人知道,也便不灵验了。”

“好,那我便不多问。”贾赦随即道。

张游昀忙行礼致歉,还说愿意改天请贾赦吃酒赔罪。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你多心了。”贾赦冲张游昀扯一下嘴角,便上了车。

张游昀忙恭敬地行礼,恭送贾赦。

待贾赦回到荣府时,府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亲戚来恭贺,如贾敬、贾珍、林如海,忠靖侯史鼎也来了。

这些人一一见过贾赦,奉上贺礼之后,也都知道贾赦的性情不喜欢巴结,遂都不敢讨贾赦的嫌,欢喜地道贺两声,吃过饭便都告辞了。

贾母这才见了贾赦,嘴上笑得合不拢嘴,直夸贾赦为整个贾家长脸。而今贾赦受封的爵位虽不及他父亲那般是国公爷的身份,但实职的品级却超过了他父亲当年,而且这忠勇侯的爵位是凭着他自己正经的能耐赚回来的,贾母自然高兴,十分以贾赦为傲。相比之下,她以往一直宠的老二,显得那么不起眼了。但贾母也心疼贾政,嘱咐贾赦以后有机会多提携二弟,也叫贾政多多谦虚和他大哥学习为官之道。

贾政一听“谦虚”二字,心里头便不禁觉得酸楚。论起为官的年头,他可比大哥多过十年,奈何他没什么能耐,在工部干了十几年都不挪地方。大哥却在区区不到两年的时间之内,不仅从四品官一跃高升到一品,还得了侯爷的爵位,另身兼了京畿府府尹一职。可见皇帝对其盛宠如何了。

贾政心里是有不甘心,却也没那么不甘心。若说他大哥从一开始做四品监察御史的时候,是因为瞎猫碰死耗子,救了十五皇子,运气好。但而后人家一步步高升,靠得全都是实力,虽然起初惹来不少的争议,但人家从不让流言左右自己的言行,独善其身,察微知著,令皇上乃至整个大周都能免于陷入危难。

贾政而今对自家大哥是不得不服,遂贾母的话再让他如何心酸,他也心甘情愿地虚心认下了。转即,贾政便诚挚地向贾赦行礼,说了几句恭贺之余,便诚心讨教,请贾赦以后多教导提点他。

贾赦来回打量两次贾政的神态,笑着说道:“你若是诚心想清廉为官,为民谋福,改日倒是可以找我细谈。”

贾政怔了下,没想到之前然对自己一直前态度不善的大哥,竟会用这般温和的态度和他说话。贾政颇觉得受宠若惊,十分感激不尽,忙给贾赦行礼谢过,态度恭敬不已。

贾赦让他不必客气。贾政听后态度反而更加恭谨虔诚,心里对贾赦的印象立刻改观很多。以前他跟大哥对着干的时候,总觉得大哥出处处看不起他,是在鄙视刁难他。而今贾政发现的大哥待自己的态度温和起来了,便也反思明白是自己之前做事过于执拗所致。到底是亲兄弟,大哥对自己也并非那般无情。

贾政颇觉得自己今天像运气好捡到便宜一般,倍感庆幸,给贾赦再三谢过之后,便憨厚的笑着表示自己不讨嫌了,讪讪退下。

贾母瞧他们兄弟之间和气相处,更是高兴,对贾赦嘱咐道:“你二弟性子固执,有时候是容易犯糊涂,得有个人好好提点教诲才行。你帮帮他,多让他懂点道理,回头我也谢你。”

贾母说着说着话便软下来,目光带着一丝祈求,看着贾赦。

“有些事儿别人帮不了多少,道理讲清楚了,最后该如何做还要看他自己。便说大家谁都懂杀人犯法的道理,但还是会有很多人忍不住犯下这种事。”贾赦接话道。

贾母蹙眉点点头。心料贾赦会这样跟她说,是怕她把所有的责任都压在他身上。“你放心,你二弟做错了什么事,我不会迁怒到你头上。你尽管教他,他若敢冒犯你,便告诉我,我定要狠狠骂他。”

贾赦应承,又问贾母给姑娘们请女先生的事,他而今手上有个人选。

这位女先生姓霍,当初也曾如元春一般,因为贤孝才德被选入宫中任女官,后来年满二十八岁,便被从宫里放了出来,也不曾婚嫁,便做了女先生,一直出入各个高门后宅,教诲千金小姐们,名声倒是很好,被她教过的人家,无一不赞她。

贾赦听闻这女先生的厉害之后,便一直动了心思,不过因她先前一直在两家王府和缮国公府教书,不得空才作罢。而今那女先生看了《邻家秘闻》,恼恨于缮国公如此轻待女人,誓死也不愿在他的府中教书了。贾赦便‘乘虚而入’,才得机会请来这位女先生。

贾赦请她来,自然是存着教育迎春的心思,但如果其她姑娘们也愿意一块上课,资源得到更好的利用,贾赦也没有意见。

贾母也听过这位姓霍女先生的大名,笑道:“既然是个好机会,能叫三丫头和四丫头都跟着借光了,是她们的福气。今儿见着我那俩侄子,倒叫我又想起我那可怜的内侄孙女来。也不知你愿不愿意,我想着正好凭这个由头,也把她叫来一起学习,咱们这儿热闹,她也来我这儿呆着。”

贾赦知道贾母所指的人正是史湘云,没了爹妈的小女孩子,贾赦自然觉得是该可怜,何况而今这不过是顺便的事儿,便立刻答应了。

贾母高兴不已,生怕明儿个自己忘了,这打发人去知会史鼎。而后,贾母便拍腿叹道:“丫头们都凑齐了,可惜差一人。”

贾赦假装听不懂贾母话里的意思,嘱咐贾母注意身体,早些安歇,便托辞告退了。

贾母念着黛玉一会儿,因想到自己前些日子跟林如海闹得不愉快,也张不开口和他说什么,遂断了这个心思,叹两口气,也便由着鸳鸯搀扶他安歇去。

贾赦带了柳之重先前所说的那桩十年前的案卷,秉烛夜读。这件案子倒是很蹊跷,十年前,从京城一家画舫老板投河自尽开始,便在一个月内,陆续有三名画舫老板紧随其后,也投河自尽了。整件事情发生频率高,而且身份类似,很容易让人怀疑是有人蓄意谋杀。但偏偏其中有两名画舫老板,确实是在他人的目击之下,独自一人主动投河死得。另两位虽然没有人目击证人,但也找不到他杀的证据。

四名受害者在自尽之前,都不曾有过任何消极情绪,有一位甚至还在筹备三天后的寿宴,高兴地邀请好友们务必要赴宴,结果转头自己一头扎进河里,再没主动爬出来。

“四人在死前没有任何自杀征兆。”

贾赦把这四名画舫老板的名字写在本子上后,又添了这么一句话。

整件事的确如柳之重所言,有些蹊跷,而且过于蹊跷了。但当你若真怀疑是有人谋杀的时候,又目击者声称看见死者主动投河的证词,便又彻底辩驳了之前的怀疑。

因时隔久远,案卷上的描述内容又十分简略,贾赦仅凭这些描述,实难推敲出什么其它的结果来。但贾赦可以肯定一点,这四名画舫老板的死的确值得怀疑,并且他绝对不信这是自然情况下的巧合。

次日,贾赦在御史台简单处理了几件杂事,又派人问了乌丞相那边可有要协助处理的失误,被告知没有什么大事之后,贾赦便赶早去了京畿府。

桌案上早堆满了柳之重让人找来的案卷。这些都是二十年以来,京畿府悬而未决的案子。

贾赦从头翻阅起来,以飞快地速度扫了前十年的卷宗,都是些手法各有特点的杀人案,并不具备共同性。贾赦让随侍的小吏把这些整理之后,便开始去看最近这十年的案子。贾赦从中找出了两桩疑似自尽的案子。转即又想了想,叫小吏去调出近十年来,被判为自尽的案子。从这里面贾赦又剔除了那些普通的自杀案,留下来了五桩跟之前有一些雷同点的自尽案。

贾赦总结了一下后几件案子的案发时间,都在距离那四件画舫老板自杀案案发不到三年的时间内。死者除去那四名画舫老板,便是妓院老鸨两名,从八品的户部小官一名,客栈掌柜一名,灯笼铺伙计一名,这都是投河自尽的。另有两名是客栈的掌柜及其兄弟,一个上吊自尽,另一个割腕自尽。

贾赦之所以会把这些案子归纳在一起,是因所有的死者在自尽之前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情绪不对,而且这些人多数都性子厉害,欺负惯了别人。

奈何最近的一桩也是七年前的事了,想查实清楚只怕很难。贾赦又再次排查了下近几年来的自尽案,确实再没有出现类似的事。多是些后宅内投井上吊的丫鬟小妾,或是穷途末路的绝望之人,这类人死之前都有很明显的伤心欲绝的情绪,死因很容易探知,该都不属于可疑那类。

案子不好查,先记录下来,得空慢慢琢磨便是。

贾赦把所有案情精简总结到本子上之后,才觉得肩膀脖子都很酸痛,伸了下懒腰,顺便往外看了看,这才发现天已经擦黑了。

眼下早已经过了放值的时间了,这些陪着他整理案卷的小吏们竟没有一人吭一声。贾赦不禁赞叹,前任府尹估计果真把他曾经的这些下属们都调|教得很好。

贾赦便让猪毛赏几贯钱给那些帮他整理案卷的小吏们,放他们明早可以晚来半个时辰。

贾赦的马车离开京畿府时,同泰街上已经开始执行宵禁。正好碰到张赧带着一队人马巡逻。张赧一眼认出了贾赦的马车,笑嘻嘻的跑来和他招呼,脆生生地喊贾赦一声姐夫。

贾赦隔着窗纱,轻声应和,嘱咐张赧要好生巡守,切莫贪玩冲动,耽误了正事。“这真颜太子一行,满天下人都看着,皇帝因前车之鉴,也十分重视京畿一代的安全。你以后但凡碰到有可疑人员,不要犹豫,立刻送到京畿府,交给我先查问两句便是。”

张赧笑着称是,忙表示会谨听贾赦的吩咐。

贾赦笑道:“快去巡城吧,注意安全。等休沐之日,便回荣府吃顿便饭。”

张赧忙高兴地称是,还爽朗地和贾赦点菜,要吃老太太厨房里做的那道喂鸽蛋。

“便是数你最会吃,满桌子菜,那道最贵。”

“那是当然,我什么嘴,好吃的自然能一口吃出钱味儿来。”张赧嘿嘿笑道。

贾赦笑着应承,眼见着他去了,方叫人驱车,去了宋府。

宋奚正准备安寝,听说贾赦来了,倒觉得有些意外。毕竟他新官上任,有许多事儿要处理,再加上他还很关心京畿府的那些陈年旧案,宋奚已经做好了贾赦七八天内不会理自己的准备了,却没想到贾赦在头一天给他一个惊喜。

宋奚只披了件衣裳,便急忙来去迎贾赦。

贾赦见他穿着中衣,半坦露这胸膛,笑问他是不是要歇息了。

宋奚:“倒没打算早睡,只是有些乏了,也想学学你,穿件舒服的衣裳,躺在榻上看书。”

“嗯,你学对了,如此最放松自在。”

贾赦进了门,便跟到了自己家一样,命下人备了热水。沐浴之后,他便换了身锦缎料子白色中衣,爬上了宋奚的床。脚还湿着,贾赦也懒得动了,便打横躺在床边,准备让脚自然干。恒书见状,便拿巾布来。宋奚忙放下手里的书,伸手接过来,便去擦贾赦的脚。

贾赦正闭着眼睛,被人一碰脚,往里缩。宋奚这下发现贾赦的软肋了,立刻用手捉住贾赦白嫩的脚踝,便把巾布蒙在了他的脚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擦着,闹得贾赦发痒叫出声来。

恒书等见状,便忙悄悄退下了,关上门。

“下人还在呢,你干什么,有没有点老爷的样子。你说你,捧我的臭脚干嘛,有求于我?”贾赦含笑挑眉,看着宋奚。

“我日日都想有求于你,但怕你不听我嘴里这话。”宋奚说着,便爬上贾赦的身,附身把唇凑到了贾赦的耳边,说一句,唇带着热气亲一口贾赦的耳际。

“你说你也是三十岁的人了,不比那些十六七八的年轻人,怎么满脑子还是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想点正经的。”贾赦一手推开宋奚的脸,便收了腿,转即躺在了枕头上打哈欠,“困了,困了。”

“睡觉不正经,什么正经。”宋奚叹一声,把贾赦脚边的薄丝被打开,盖在他身上,“便是夏夜,夜里也凉。”

宋奚转即便在贾赦的身边躺下来,转头正要问贾赦翻阅陈年旧案可否有收获,却见贾赦已然闭着眼,酣然入睡了。

宋奚笑了下,料想贾赦是真累了,沾枕头便能睡。给他盖好被子之后,他便是没有睡意,也不看书了,把帐幔放下来,陪着贾赦躺着。

次日宋奚醒来的时候,贾赦已经不在了,却见床上他躺过的地方留了一张纸,上面写着说他有事处理便先走了。

宋奚拿着纸条怔神儿片刻,便将纸收到了一个四角镶金嵌红宝石的木盒子里。

……

贾赦一大早得了个令他吃惊的而消息。

常老爷跑了!

先前常老爷被猪毛安排到京外的宅子看管,却不想留下的四名看守粗心大意,并没有注意宅子西边墙有一处狗洞。偏偏这常老爷身材纤瘦,人长得也不高,从这狗洞里勉强钻了过去。

“衣服该是刮坏了,狗洞口有几处勾断得的丝线。”小厮愧疚地回报道。

猪毛自知自己的事情没有办好,立刻跪在地上,磕头,默不吭声的等着贾赦发落。

犯错是犯错了,贾赦一再嘱咐,切忌让这位常老爷得机会跟张游昀有联系,他们还是没看住。

职责所在,却不上心,以为人在京外关在宅子里,没什么逃跑的可能了,便心生懈怠。

涉事人等都要罚。贾赦罚了猪毛半年的月钱,反思十天。至于那几个看守的小厮,如此粗心大意,自然是不能再用了,都远远地打发到庄子上干粗活去。

这事儿不仅仅是对这些犯错的人惩罚,也是给其他人提个醒,要让他们清楚任何时候都不能懈怠了上头下达的任务。

猪毛认真领错,便兀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学写悔过书,要在这十天内认真思过。

至于猪毛的位置,贾赦便让二柱子暂为替代。二柱子和猪毛算是同期出身的小厮,都是脑子足够伶俐的,但二柱子在办事儿上,比猪毛略逊一筹,故而一直在贾赦跟前没显出能耐来。这次猪毛失势,他得机会出来,也懂得珍惜的道理,一心一意侍奉贾赦,对于贾赦的所有吩咐必定都尽职去做。

快到晌午的时候,史家的轿子便抬进了荣府。史湘云从轿子里出来后,便一脸活泼笑容,终扑进贾母怀里。贾母问起她近来的生活如何,史湘云先是面色黯淡一下,才转即勉强笑了,说一切都好。

贾母见状,便料知她这个没爹娘的孩子,在叔叔婶子那里受气了,忙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好好的在荣府住着。

“这次和之前的不同,你是在这住到过年,你叔叔婶子那边也不敢挑什么。”

史湘云高兴地应承,冲贾母甜甜地笑,再三谢过她。

贾母转即让迎春他们带着史湘云去,等人走了,贾母感慨这孩子命苦,明明是个千金小姐出身的,却因为父母早去,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叔叔婶娘家过活,瞧人眼色吃饭,想来是吃了不少苦头。

“而今史姑娘人来了,有老太太您这般疼她,必会把之前欠缺的补回来。”鸳鸯笑劝道。

贾母笑了笑,便说一定要多留史湘云住,要是以后能让她在此住下便更好了。

鸳鸯捶着贾母的肩膀,只淡笑着,不再接话。因为她心里清楚,老太太这盼望实现不了,史姑娘在家不管如何受委屈,那也是她自己的家,住在荣府久了算怎么回事,被外人听了去,好觉得史家没规矩了。那二位侯爷夫人哪会容得传出这样不好的名声。

史湘云来后的第二天,府里下人们便也都知道了史湘云身世的凄苦,在家还受着叔叔婶子的气,最难得是她性情爽朗,不拘小节,十分大气。大家在体恤史湘云是身世十分可怜的同时,便不禁拿她和府里之前的那位客人比较,论样貌才学,史湘云必定是比不过人家了,毕竟她自小在叔婶家受气,并没有得到很好地教诲,书读得差一些也情有可原。但在性情上,大家都觉得史湘云真真讨喜,人家没爹没娘的,都比那位有爹哭鼻子挑毛病的姑娘强。

贾赦归家后,听到府里这些风言风语,便顺手揪了四名率先散播这些话的婆子们,半点情面不留,直接给打发了出去。

这事儿王熙凤立刻知道了,也骂了那些婆子没分寸。却觉得是自己的责任,便要来找大老爷认错。不想大老爷早一步料到这些,打发人来告知王熙凤安心养胎,不必操心此事。

王熙凤感动地应承,回头便和贾琏道:“也怪我这些天真安闲了下来,该问一问府里的事儿。这要是我管着,必定不会让那些烂嘴的婆子们扰了老爷的清静。”

“你有这份儿孝心便行了。既然老爷也没说你什么,你也别多想,再不济有我,回头我去问老爷的主意,把这事儿揽下来。”

“别去,”王熙凤瞪一眼贾琏,“这事儿闹到而今这样,还真只能大老爷去处置了。他打发几个婆子送出去没什么,换成你做,落个苛责下人的名声,回头我们还白白得罪了史大姑娘。”

贾琏想想也在理。这事儿要是早早的被王熙凤发现,呵斥几句,也便消停下去了。而今闹得府里人人都知道,这种时候打发人出去,自然引人注目,搞不好还会得罪人。

“湘云妹妹脾气是个爽朗的,但我总觉她……”王熙凤垂眸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接着道,“罢了,许是我想多了。”

贾琏也没有追问,只顾着关心王熙凤今天的胃口如何,想吃什么,他好要人去弄。王熙凤被贾琏周到的关心哄得十分开心,也不管别的如何,一味地和贾琏*逗趣儿,倒觉得满心幸福,只盼着这样的日子以后能天天如此。

印婆子把府里的一些传言原封不同的告知贾赦之后,便道:“也不知何故,这话传的很快,老奴起初知道的时候,本以为这点小事儿用不着报给老爷听,却没想到只过了一天的工夫……”

“下人们之间随口几句乱言,成不了多大的事。”贾赦便整理手里的案卷边说道。

印婆子忙道:“是!”

“那位女先生可来府中了?”

“今天下午来见了见姑娘们,便定好明天来上课。”印婆子道。

许久之后,贾赦才停手,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然后道:“明儿个你便把史丫头的可怜之处讲给女先生听,她若有疑问,你便如实回答,不必遮掩,最后瞧瞧看她有何见解。”

印婆子心下十分疑惑,老爷此举何故。但见大老爷沉默,垂头忙活手头的案子,心料大老爷要忙正事,是不愿再多听什么了,遂悄悄退下。

次日,印婆子便照着贾赦的吩咐,婉地跟女先生霍珠提了一下史湘云的窘况,请她今后多多照顾史湘云。

霍珠听此话后,十分不解问印婆子:“多照顾她的话,是嬷嬷您的意思,还是你家老爷的意思?”

“我家老爷倒是没亲口说过这话,那便算是我的意思吧。”印婆子如实回答道。

“恕我直言想问,嬷嬷们既然都不住在史府,史家人如何苛待史姑娘,让史姑娘受苦的事儿,是从哪儿听来的?”

印婆子被问愣住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只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说的。

“史姑娘来之前,可有过这样的说法?”霍珠问。

印婆子摇了摇头。

霍珠眼珠子一转,便嘴角翘起,谢过印婆子。转头她进了书房,便给姑娘们留了一首诗,然她们对应写出一首意境相同的来。便趁着这些姑娘们作诗的工夫,霍珠便叫了史湘云春来,嘴上说是让她帮自己去园子里折花,准备下一首诗的题目。

出门到了园子之后,霍珠便带着史湘云到一处僻静的凉亭内说话。

“我瞧姑娘性情爽快活泼,是个难得豁达之人,有些话我才愿意和姑娘交底。”霍珠顿了顿,便对一脸疑惑的史湘云道,“养育之恩大过生恩,能把姑娘养出如此豁达性情的人物,想必对姑娘也费了不少心思,给了许多照顾。”

“先生是在说我叔叔婶子么?”史湘云顿一声,眉目愁苦起来,“她们待我可不是先生所言那般。但我会谨记先生的话,以后回去好好孝敬他们。”

史湘云说罢,便从怀里拿出一块崭新的手帕,上面绣着很精致的荷花图,“这是我绣的,送给先生。”

“小小年纪,你的女红已经精致如此,实在难得。”霍珠叹道。

“婶子早要我学会这些,平时家里有什么针线活儿,用不着那些丫鬟,都是我来做。有时候绣到深夜困了,我拿着针都能睡着了。”史湘云苦笑道。

霍珠听闻此话,面目更严肃了,对史湘云道:“听你此言,确实显得叔叔婶子十分苛责你了。”

“都是命,谁叫我没了爹娘呢。”史湘云苦笑一声,面容里露出坚强,转即没心没肺地笑着,表示她早都习惯了这些。

霍珠听到此,才总算明白了为何荣府里会有关于史湘云的那些流言。连对她这个都不太相熟的先生,她说话都是一副诉苦状,荣府里的其他人,恐怕都中了此招。

“快住嘴,这样的话你以后少说。”

史湘云愣住,惊讶的看着霍珠,没想到她会出口教训自己。

“我虽不知你叔叔婶子把你养大,待你是怎么刻薄了。可我而今瞧你性情爽朗,女红出色,也可吟诗作赋,通晓琴棋书画,模样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知礼大方。这样的教诲之下,你说他们苛待于你,叫我如何相信。”霍珠顿了顿,接着道,“许多高门后院我走得多了,自然也有一些见识。要说苛责,比姑娘惨过十倍百倍的人数不胜数,主母对这些姑娘,从来撒手不管是了,由着她们平庸,无才无德。而她们却偏偏一声都不敢抱怨,为何?一个真正要苛待你的人,又岂会让你随随便便跑到这儿来玩耍,四处造谣。”

史湘云听了这话,脸顿然红了,羞臊地低头。她蹙着眉,脸蛋红扑扑地,只觉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她叔叔婶子待她确实不算刻薄,只是平日教诲严苛了一些,觉得女儿家女红好,非要她日夜练习,为此还特意安排活计给她。她心里不情愿,便觉得委屈,忍不住抱怨了。

“先生说得对,是……是我小心眼了。”史湘云也不是真想污蔑她叔叔婶子,只是觉得委屈想找人发泄而已。在史家她不大敢,便到贾母这里抱怨两句,顺便还能招惹府里上下的人都疼惜她。

“知你不是有意如此,不然我也不会趁此时机单独找你说话。但你这事儿务必要收敛一些,免得自己落得名声不好了,还把别人连累。再者,你当这荣府里的人都是吃素的,没人了解你的小心思?”霍珠提醒她一句。

史湘云愣了下,对上霍珠的眼睛。

霍珠道:“这府里有一位,在整个大周都是出了名的明察秋毫,你以为你这点小事儿能逃过他的眼?今儿个他有心让你好,才提点我来管这事儿。它日你招了他的厌烦,逼他亲自伸手来管你。那时候他一点点的小动作,便会召来你叔叔那边的注目。这些事要被你叔叔婶子们知道了,你会落好?”

史湘云立刻打个激灵,忙摇头表示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很惨。便多谢女先生的教诲,她以后一定谨记收敛。

霍珠点头,便让史湘云去折一枝梅过来。

“先生,这时节哪有梅?”

“梅花没有,总有梅枝。谁说只能等梅花开的时候才能以此作诗,今日我便要考验考验你们,用这个作诗。”霍珠笑道。

史湘云望着手里的绿油油的枝条,立刻在脑子里酝酿起来,始终觉得不对味儿。总是容易被梅花和傲骨寒香这些束缚,倒是很难想到无花的梅枝如何出有意境的诗句来。

贾赦这两日在调查京畿府的旧案的同时,也一直命人看着张游昀。那个逃走的常老爷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直没有出现,张游昀这两日看起来也没什么不正常。不过他近来倒是和蔡飞屏一拍即合,二人五天相聚了两次,都是去状元楼吃饭。

今天贾赦看够了案卷,便想着转换一下思路,便去渡口那边走一走,这里是那四位画舫老板曾经投河自尽的地方。

便也巧了,贾赦走了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见一艘驶来的画舫船的船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此人穿着一身象牙白袍,迎着微风而立,乍看之下,只觉得是谦谦君子,面容疏朗。

那人对着前方瞭望半晌,转而发现了岸上的贾赦,忙鞠躬行礼,转即进了画舫,过了会儿,船便靠岸了。

张游昀笑着和友人们作别,便上了岸,快步走到贾赦身边行礼。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大人。不知道大人可有兴致,一起游船?”

“我不好那个。”贾赦从张游昀惊讶的面容里确认到,他们这次是真的巧合偶遇了。

张游昀忙道:“正好我也坐腻了,想找个借口下船呢,多谢大人!”

“你倒是很喜欢有什么事儿谢人。”贾赦叹一声,转而看向那艘行驶离开的船,在脑海里想象了下当年画舫老板跳船自尽的场景。

张游昀见贾赦若有所思,忙问:“大人想什么呢?”

“想此刻有人若是从船上跳下去,会不会有人救。”贾赦说罢,转而看向张游昀。

张游昀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接着便笑道:“若是被我看到,必定会出手相救。”

“你倒是难得心善。”贾赦叹一声。

张游昀别有深意的打量一眼贾赦,笑容里多了些许愉悦。他谦虚对贾赦笑道:“却不比不过大人的一根手指头,大人一心为民,为了查案大公无私,便是身边再亲近之人也可做到不徇私罔顾,实在令人敬佩。”

贾赦立刻从张游昀的话里找到一些信息来,‘身边再亲近之人’,该是指得宋奚,‘为了查案大公无私’、‘不顾徇私罔顾’,应该是指巫蛊案的事。这件事的知情者不多,能了解到宋奚是他的亲近枕边人,且不顾他情面而去查案的程度的人,除了皇帝和皇后之外,便只有乌丞相、秦中路和蔡飞屏了。联想一下张游昀这两日和什么人来往,贾赦自然知道是谁多嘴乱言了。

但令贾赦疑惑的是,蔡飞屏以前并不是个长舌头碎嘴的人,一直很懂得拿捏分寸。因何会把这些朝中的密事,随便对一个不太相熟的年轻人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