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仙路归途[综] > 413、六朵金花—08

413、六朵金花—08

离邪的动作很快, 他请了一个秀才先生教他们启蒙, 蔡承恩和改名为蔡鹏运、蔡泰鸿的两个小乞丐在学费的压力之下,那是学得相当认真,老蔡头每天就给他们准备吃的穿的, 还有考察市场,看看他们能做什么营生, 最关键的是老蔡头想自己找点能做的活计,还别说老蔡头还找到了, 有一个用竹篾做手工艺品的商铺, 可以从掌柜那里领取工具、材料,等拿回家做成之后,按件收费, 不用出成本, 每一个物件按照工艺的复杂程度,老蔡头可以赚取两至五文钱。

于是西槐巷这里, 离邪他们就进入了非常正规的生活模式, 读书的读书,做手工艺品的做手工艺品,当然离邪每天傍晚时分,都会熘达到宣平侯府外面转一圈,他倒是想闯瑶瑶闺房, 奈何他觉得他若闯进去,只怕会被瑶瑶当登徒子,只好按捺住这份心情, 慢慢地等待她出门的机会。不过时间不对,这段时间宣平侯府处于京城的风口浪尖,女眷都不出门呢,他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她。

离着西槐巷两条街远的牙行对面的茶楼,牙行管事拎着一叠账本到主子面前汇报账务,管事汇报完牙行事务之后,就退下了。

身着白色锦衣的年轻公子,他背对着楼梯口,正望着从屋檐下低落的水滴思考事情,他十七岁了,本朝男子成婚皆在二十岁上下,所以他年龄不大,但他是皇子,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这是老话,只有他成亲之后,朝臣才不会拿小孩子眼光看他,他觉得二哥有点傻,二哥若是去年选妃落定,今年成婚,他就能比他这些弟弟更快积攒资本,偏偏他推迟了,你说傻不傻呢?

不多时,一个黑衣年轻男子从楼下走了上来,他躬身行礼之后,低声说道:“殿下,蔡嘉年的事情不好查,他是五个月前从外地流浪到京城的乞丐,三个月前因为乞丐之间抢食的纷争,他被老蔡头和蔡承恩所救,于是他们三个人就抱团了。前不久蔡承恩生病发烧,烧得有些厉害,当时他们落宿在城外一间破庙,蔡嘉年和老蔡头走投无路之下,带蔡承恩到刘家庄林大夫处看病,在林大夫的医治下,第二天蔡承恩退烧,蔡嘉年据说是进了王凤山,跟在王凤山猎户的身后捡了一只野鸡交给林大夫,当天下午,蔡嘉年进了城,在一间药铺卖了一支五十年的人参,这就是蔡嘉年的横财来源。之前蔡嘉年和蔡承恩并没有名字,是林大夫取的。”

黑衣下属顿了一下说道:“据蔡嘉年自己说,他是十岁那年流落江湖,成为乞丐,之前一直在江浙一带乞讨为生,慢慢地北上,五个月前来到了京城。这五个月前的事情就查不到了,这些零星的事情还是蔡嘉年自己给那些乞丐透漏出来的。”

黑衣下属说完,锦衣公子摆了摆手,片刻后才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可有机会接触到他本人?可能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印记?比如比较明显的胎记。”

“属下无能,兄弟们并不能接近蔡嘉年,他好像非常警觉,兄弟们不敢接近他五米之内,否则一定会被发现。”黑衣下属羞愧道。

他赶紧又说:“不过,殿下,蔡嘉年这几天的行为挺奇怪的,他之前派了两个小乞丐监督宣平侯府,上次宣平侯府的女眷出门到潭拓寺拜佛,他那天下午就去了潭拓寺,只是当时潭拓寺有闻仓副统领等玄衣卫勘察地形,兄弟们没有进去,不知道他进了潭拓寺之后,到底见了谁,这几天,他除了请了一个秀才先生教授他们读书习字之外,每天傍晚都会到宣平侯府外面转一圈。”

“咦,宣平侯府?”锦衣公子转过身来,这张脸赫然就是三皇子,他讶异道:“他和宣平侯府的小姐有什么牵连?”

黑衣下属连连摇头,三皇子在屋子里踱步,好一会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道:“去丞相府。”

丞相府就是右丞相蔡温纶蔡府,蔡相是三皇子的外祖父,三皇子的母妃贤妃是蔡相的庶出女儿,三皇子觉得调查了这么久,他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了,还是把这件事情交给外祖父处理吧。

蔡相年过六十,身体健康,精神抖擞,他正在书房写大字,书法是最能让人平心静气的,每逢蔡相觉得心不静的时候,他都会写上几个大字,在这种氛围的影响下,他很快就能沉静下来。

三皇子在丞相府管家的引导下,来到了书房,他安静地走进书房,安静地站在一旁,欣赏外祖父的墨宝。

世人都推崇外祖父的墨宝,三皇子也与有荣焉。

蔡相停下手上的动作,拿起桌面上的温热的湿巾,边插手,边问道:“此时来见我,殿下可是有何事?”

他倒了两杯茶水,递给外孙一杯,他自己端起一杯抿了一口茶水,示意外孙坐下说话。

三皇子灿笑道:“无事我就不可以来探望外祖父?”

“哈哈,你这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别墨迹,有事说事。”蔡相哈哈一笑,这可是半下午,外孙无事如何会来找他?

三皇子随即正色,言归正传,把他如何发现离邪的事情前前后后讲了一遍,蔡相那神色就相当肃然了。

“外祖父,这只怕要您去查了,再多我就查不到了。”

“家门不幸!”蔡相随即叹了口气,握紧茶杯,重重地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三皇子哪敢接话了,这可是关系他舅舅,外祖父可以训斥他舅舅,他万不能说舅舅一个不好。

蔡相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蔡星津,他平时公务繁忙,没顾得上教导儿子,于是他这儿子被老妻溺爱,文不成武不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抬,到三十岁时,勉强考了个举人,然后再也考不中了。当然这都还好,反正他这把老骨头撑着,他只要把孙子培养出来,蔡家总不会倒。

蔡星津这人也不算好女色,但除了嫡妻骆氏之外,后院还有几个女人,其中他最为宠爱的就是从江南带回来的女子江氏,他特别宠爱这个江姨娘,就差把嫡妻嫡子忘在脑后了,索性他不当家,蔡府轮不到他做主,否则骆氏和其子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大概十六年前,骆氏和江姨娘同时怀孕,前后也就相差十天半月的样子,不过江姨娘的孩子月份稍微小一点,但生产时,她们是同一天生产的,骆氏的孩子为长,江姨娘的孩子为小。

当然如果是这样也就罢了,反正有蔡相在,江姨娘也翻不出浪来,一年后,孩子周岁那天,满府为两位小少爷庆祝抓周宴,热热闹闹的,结果晚间时,三少年蔡嘉明不见了,找遍了整个蔡府,孩子好似不翼而飞。

蔡相多番调查,最后发现孩子是被人抱出蔡府了,又在京城多番追踪,都没有查到孩子的去处。

江姨娘几度晕厥,她咬死了她的儿子是被骆氏派人抱走的,但这事就是这么奇怪,蔡相确实调查出与骆氏身边的嬷嬷有关,可惜那嬷嬷在审问时咬舌自尽了,到底这事是不是骆氏指示的,也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桉。

尽管骆氏铁青着脸说不是她所为,她有两子傍身,为何要害一个区区庶子?但危害庶子的坏名声还是落在了骆氏头上。但这又是家丑,且没有最后的证据证明是骆氏所为,所以骆氏并未受到严重的处罚。

这些年来蔡府并没有放弃寻找这个三少爷蔡嘉明,只是一直毫无所获,但江姨娘在府中的地位并未受到影响,她几乎得到了蔡星津的独宠,且后来又生下一女,现在也有十岁了,这三人反倒是像一家三口,正经的嫡妻骆氏被蔡星津忘在了脑后,就连嫡长子蔡嘉昌都不被蔡星津喜欢,也就嫡二子蔡嘉辉因为年纪的关系得到了蔡星津的关爱。

蔡相从外孙这里得到了三孙子的一点线索,他自然不会放弃,虽然他不待见江姨娘,但对自己的孙子还是不能不闻不问,所以他就安排人去查探。

不过这真是有点巧了,他竟然也姓蔡,且还叫蔡嘉年,如果他真是他的孙子,倒是省了改名换姓的麻烦了。

三皇子从丞相府离开就回了皇宫,他去后宫给贤妃请安时,恰好景元帝也在,他原本是要把这事告诉母妃的,父皇在此,也顺口提了一下,蔡家的事情,景元帝也是知道一二的,十六年前蔡温纶还不是丞相,但那时候他也是二品大员,这事当时京城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

“朕就说你最近怎么围着一个乞丐转,原来如此。”景元帝煞有其事地道,儿子身边发生的事情,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能知道的。

三皇子瞬间心头冒冷汗,他挠挠头面上带了一点傻笑:“如果蔡嘉年真是三表弟,外祖父也能放心了。”

贤妃脸上从始至终都噙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此时方才说道:“臣妾倒是期盼那孩子就是嘉明,了了父亲的心思,免得他总是操心。”

景元帝点了点头,蔡相的家事,与他不相干,他今天心情不错,随即就在贤妃这里用膳,三皇子作陪,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直至天色微暗,景元帝这才回到寝宫,他也没有召嫔妃侍寝,现在他没有心情,还在等闻仓的调查结果。

大约戌时正,景元帝正打算休息了,一身黑衣的闻仓领着两个同样黑衣的玄衣卫侍卫从外面进来了,大总管李德英守在御书房门口。

“陛下,去金陵的玄衣卫回来了。”闻仓已经翻看过了手上的汇报册本,是两个侍卫做的折本,他双手呈递给了景元帝。

景元帝迫不及待地拿起来就翻阅了起来,翻看完毕,他却皱起了眉头。

“所以那丫头是不是朕的孩子,还得问何姨娘。”景元帝幽幽道,片刻后他又道:“不过那丫头与三妹妹长得如此像,不是朕的孩子才怪了。”

闻仓表情就有些尴尬了,那两个侍卫把头埋得很低,其实陛下这种私事,他们最好不要参与。

当年,景元帝出外差,在金陵丰沛县停留了两天,当地县令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是和表哥一起去的,化为表哥的亲弟弟,隐瞒了身份,被称之为李五爷。

现在的承恩公府,十四年的李家也是豪门权贵之家,景元帝和表哥到丰沛县的当晚就受到了县令的热情招待,酒酣耳热过后,就没有推辞县令送上的美人。

当然今时今日,景元帝早已忘了那个美人姓甚名谁,长相如何,只知道长得还不错,他酒意微醺之下,就享用了这个美人。

两天后,景元帝和表哥离开丰沛县,第二天宣平侯罗邦因为有事来到了丰沛县,他也受到了县令的热情款待,享受了美人恩,不过因为他要做的事情耽误的时间比较长,所以他在丰沛县停留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都是美人伺候她,等他要离开时,美人怀孕了,于是他就只好把美人带回了京城。

当时正是夺嫡的白热化时期,当年景元帝是出公差,而罗邦是借职务之便为上司办事,丰沛县有一个码头,他是接一批船队的,所以等了一个月时间,才完成所有事情,结果他这哼哧哼哧为上司办事,还没等到回京他的上司和上司效忠的主子被关起来了,他受到了一点影响,被暂时留职在家,然后便是开年二月份先帝驾崩,当今皇帝登基为帝,改元为景元,他还是等到年底才回到原职,五年后晋升为兵部左侍郎。

第二天,天朗气清,太阳早早挂在了天空当中,京城街头巷尾热闹非常,枝头上鸟儿高声唱着人们听不到的歌谣。

早朝过后,景元帝就叫住了罗邦,此刻面对这个臣子,景元帝心中有些许愧疚,毕竟他养大了自己的闺女,虽然侯爷庶女比不得公主的身份,但总比落到下九流的地步要好很多。

罗邦心上七上八下的,此刻他行了礼,心中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景元帝不知道怎么开口,直接说道:“子芳啊,朕好像还没有去过你家,不若今天子芳在你家款待朕如何?”

子芳是罗邦的字,而景元帝如此亲切的语言,让罗邦如临大敌,但皇帝的这点要求他不能拒绝。

“是,臣遵旨!”

随即,罗邦就领着皇帝回侯府了,这回依旧是玄衣卫保护皇帝的人身安全,但人数并不多,除了闻仓之外,就是前前后后二十多个玄衣卫当中的好手。

罗邦知道皇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猜测和他的女儿有关,所以回到侯府之后,让管家上了茶水,就把侯府所有的下人遣退了,整个宣平侯府前厅被闻仓等人保护得密不透风。

景元帝品着茶水,在思考如何开口?

而罗邦全身紧绷,他在等待皇帝开口。

而本在修身养性的罗初云,突然被系统告知:【宿主,此刻皇帝就在侯府前厅,但本系统无法靠近,不知道皇帝和你爹在说什么。】

罗初云顿时心跳异常,她稍稍打理了一下衣着,检查了一下妆容,抬脚就往前厅走去,只不过没走出二门,就被管家拦住了。

【卧槽,这规矩怎么这么严?】宫斗系统表示这样它还能好好玩吗?虽然知道古代规矩严格,但他前两任宿主都顺风顺水,到了这个大盛朝,怎么就不好使了呢?

罗初云黑着脸,管家紧张地说:“大小姐,抱歉,此刻老爷在招待贵客,大小姐还是请回吧。”

罗初云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转身回去,但她派了她的丫鬟元香在不远处盯着。

而前厅这里,一刻钟过去了,景元帝双手敲着膝盖,咳嗽了好几声,终于开口说道:“子芳啊,前不久,朕在潭拓寺见到了你的五女,那真是一个可爱的丫头。”

罗邦面瘫着脸,在皇帝开口时,他就做好了聆听的准备,听到皇帝这话,他的神情更加紧绷,他心中难免不想骂皇帝一声老不羞,他闺女才十三岁,还没有长大......

“那丫头真可爱呢。”景元帝接连说了好几个可爱,又才说道:“这世上竟然能有与朕三妹妹长得一模一样,又这样可爱的小丫头,朕很喜欢。”

景元帝到此止声,他面带微笑地看着罗邦,而罗邦还在细细思考皇帝的话,可爱暂且不提,仁见仁智,虽然五丫头让人愁了点,但父不嫌女丑,五丫头确实挺可爱的。

但‘与朕三妹妹长得一模一样’这是什么意思?罗邦觉得无法理解,他皱眉看向景元帝,终于开口说道:“陛下,您有事直说。”

景元帝咳嗽了一声,以拳抵下颚,轻声道:“朕都无法相信一个陌生的小姑娘竟然与朕三妹妹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朕调查了五丫头的身世,咳咳,发现五丫头应该是朕的孩子。”

这话终于说出口了,景元帝看着罗邦那脸色龟裂突变。

罗邦顿时从跪地状态爬起来,他整个人黑脸,呼吸不匀,双拳紧紧扣在一起,他转身走出前厅,把管家招了过来,耳语了几句,让他去妙云轩把何姨娘请到前厅来。

何姨娘不明所以,老爷召见,她自然不能不来,在他到之前,罗邦看向景元帝,跪地说道:“请陛下在屏风后面稍事休息。”

作为皇帝,景元帝这是第一次对大臣产生愧疚之心,罗邦所请求,他自然不会不从。

何姨娘来到前厅,就心中觉得古怪,这外面五步一岗的玄衣侍卫是怎么回事?玄衣侍卫肯定不是侯府的,那就是带来的贵客的,但老爷为何叫她来见贵客?想到一种可能,何姨娘心下悲哀,难不成都过去十多年了,她还要重走老路吗?

她慢慢地进了前厅,只看到老爷一人,便福身朝老爷行礼:“妾给老爷请安。”

罗邦盯着她,那表情龟裂怪异,好半天他才平复情绪,问道:“何氏,我且问你,五儿是我的孩子吗?”

他这话顿时让何姨娘脸色惨白,她缓缓软倒在地,跪在地上,神色惶然。

罗邦跟着屈膝,盯着何姨娘,一字一句地问道:“是,还是不是?”

何姨娘嘴唇颤抖,好半响才说道:“应该不是。”

“什么叫应该不是?”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何来的应该不是?

何姨娘干脆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才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眼神并无焦距,说道:“老爷应该知道妾的出身,妾原本就是县令买来伺候各路贵客的,在老爷到丰沛县之前的两天,来了两个贵客,妾伺候了其中的一个叫李五爷的贵客,妾伺候了他两日,他走了。老爷到丰沛县之后,县令又派妾伺候老爷,一个月后妾怀孕了,妾当时觉得是老爷的孩子,毕竟妾伺候了老爷一个月......”

罗邦皱眉,李五爷?陛下确实排行为五,而李是太后的姓氏,所以李五爷就是当今陛下。

“但蔓蔓出生之后,与老爷长得并不像,越长大越与老爷不相像,妾才发现蔓蔓不是老爷的孩子。”何姨娘磕头带着颤音说道,她伏地,带着恳切的声音恳求道:“求老爷别赶妾和蔓蔓走,妾和蔓蔓没有别的去处。”

屋子里响起了第三人的咳嗽声,景元帝从屏风后面转身走了出来,何姨娘并不敢抬头,她一直跪在地上。

罗邦面瘫着,他朝景元帝行了一礼,垂着眼眸,然后微微退后一步。

“咳咳,子芳啊,对不住了,让你帮朕养了十几年孩子。”景元帝那小眼睛飘啊飘,落在了地上的何姨娘身上。

何姨娘大惊,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她眼神慌乱地看向罗邦,此刻在她心目中,还是罗邦比较值得信任。

景元帝扶起了何姨娘,何姨娘完全不知所措,她双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放置了,她挪动了脚步,离着景元帝远了一点。

此刻,何姨娘都还没有发现景元帝的身份,她就是觉得这个好像是那个叫李五爷的蔓蔓的生父找来了,至于他如何找来的,她还没来得及想。

罗邦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皇帝的话,难道说不客气,应该的?他没那么心宽,就算他是皇帝。

“蔓蔓,朕是一定要带走的。”景元帝的神色肃重了几分,一是因为自己的骨肉,怎么也要自己照顾,二是为了太后,他希望太后在看到蔓蔓之后,心情能好起来,不像现在这么沉湎于过去。

此时何姨娘方才听明白景元帝的话,她捂着嘴大惊,无措之下,只好看向罗邦,罗邦面瘫着脸,他能说什么?

罗邦眼神有些飘远,他脑子里满是有关于蔓蔓的回忆画面,这时候他才发现五岁之前的蔓蔓,在他脑子里记忆并不多。

他其实确实偏心,要不是她调皮捣蛋,他只怕都不记得他有她这个女儿。

“臣让人带五儿出来。”他声音有点哽咽,然后走出前厅唤了管家,管家再一次出动,来到芙蓉轩,带来了一直都在与竹笛较劲的罗初蔓。

蔓蔓跟着管家来到前厅,管家在二门处停住了,她的两个丫鬟也被拦住了,她探头看了一看,满头雾水,眼珠子转啊转,老头子到底又想做什么?

她蹦跳着跳进了前厅,看到屋子里的人,小嘴张圆了,眼珠子转啊转,缓缓跪地行礼:“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元帝和罗邦都看向何姨娘,何姨娘探了探手,才走过来把女儿扶起来,扶到边上。

“蔓蔓,姨娘和你说件事儿。”何姨娘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事会暴露出来,所以也从未想过告诉女儿,除非她临死前,她才有可能把这事告诉女儿的。

蔓蔓觉得皇帝、老头子、姨娘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她探头狐疑地看了一眼皇帝,又看了一眼老头子,最后目光落在老头子身上,还朝老头子挤眉弄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邦垂下眼眸,他确实是偏心,但不能说他对五丫头没有感情,想到她不是自己的女儿,他心中也涌起一股酸涩。

何姨娘斟酌再斟酌,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事太突然了。

景元帝也不催,反正他有一天的时间,他今天就会带女儿回宫,至于会产生的一系列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蔓蔓,姨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就是你并不是老爷的亲生女儿,你是陛下的亲生女儿。”说实话,何姨娘对于女儿突然变成公主的事情,还有些飘忽,原本作为侯府庶女身份已经很高贵了,但却不想女儿竟然是皇帝的女儿,她是货真价实的公主。

蔓蔓那小嘴张得更圆,脸上表情更夸张了,“姨娘,你说笑呢?我怎么不是老头子的女儿,就算老头子一向心偏得没边,他也不能不认我啊!”

她哈哈笑,笑声都传出去很远,二门处的管家和内院门口的元香都听得一清二楚,但见屋子里三人神情有些尴尬,又非常严肃,她渐渐收起了笑容。

她来到了罗邦面前,嘟着嘴拍打罗邦的手臂,边打还边嘟囔:“老头子,你说话啊?姨娘是开玩笑的吧?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把我卖了啊?我知道你嫌弃我,嫌弃姨娘没有莫姨娘会讨你欢心,嫌弃我没有三姐姐长得漂亮......你嫌弃我也就算了,也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就算你嫌弃我,我不嫌弃你就行了嘛......”

罗邦垂着头,在看不到的地方手臂上青筋直冒,他其实想伸手抱住这个喋喋不休的丫头的,他想说他没嫌弃她.......

景元帝嘴唇动了动......

蔓蔓扁着嘴,往地上一坐,开始嚎啕大哭,眼泪鼻涕横流,边哭还边埋汰罗邦和景元帝。

“我就知道老头子你有那么多女儿,不多我一个,你肯定早就嫌我烦了,早就想打发了我,眼不见为净,但你要把我送人就太过分了。还有陛下,你有儿有女,干吗要抢别人的女儿......呜呜呜呜......”

何姨娘偷偷看了一眼景元帝和罗邦,这两人神色都非常纠结,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她的错,但她能怎么办?

如果不隐瞒老爷,她和蔓蔓会落到什么地步?她自己身陷囹圄,但不想女儿落到那种地步,那是女子一辈子的污点,无论怎么洗都洗不净。

何姨娘当初是被母亲和兄长卖给了县令,如果当初不是县令买下她,她会落入青楼,只怕命运比落入县令之手更糟糕,能借老爷之手脱离那种境地,她对老爷是万分感激的,怀孕时,她每每上香拜佛都祈求孩子是老爷的,可惜天不从人愿,蔓蔓不是老爷的孩子,可能心里有鬼,她拘着女儿不让她出门,这样就不会被人揭穿,但不成想,蔓蔓的身世还是被揭穿了。

元香在听到五姑娘的声音之后,那是立即就跑回院子向自家姑娘禀报了,罗初云气得五佛升天也没有办法,因为她出不了后院。

[系统,你说陛下召见罗初蔓那丫头所为何事?]罗初云咬牙切齿地道,她无论怎么猜都猜不到。

宫斗系统此时也萎了,它恹恹地道:【宿主,抱歉,有皇帝在的地方,本系统不能太靠近,无法知道他们到底在谈些什么。】

罗初然、罗初玉、罗初岚三人也才从丫鬟那里得知,府里来了贵客,老爷叫了何姨娘母女去见客,这就奇了怪了?

宣平侯府后院,上至老夫人卢氏,下至丫鬟都在好奇,老爷见贵客,让何姨娘和五姑娘去干什么?

何姨娘拿起手帕,蹲下/身给女儿擦了擦脸,满脸满袖子的眼泪鼻涕,这撒泼打滚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侯府贵女,眼睛都肿起来了。

蔓蔓哭得打嗝了,哭声终于小了,景元帝却笑道:“不哭了?”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哭二闹的阵仗,要不是自己的女儿,他肯定觉得很烦,但他此刻他却觉得这丫头挺有趣的。

何姨娘把女儿抱在怀里,蔓蔓伏在她的怀里,抽泣道:“要哭!”然后声音就放大了好几倍,景元帝嘴角抽了抽。

罗邦嘴唇动了动,这回他情绪已经平复了,他跪在地上:“臣以前对公主多有怠慢,请陛下恕罪!”

回答他的是蔓蔓那突然加高的哭声,“你是不是早就想把我扫地出门?”

“臣不敢!”罗邦沉声道,有些事情错过了才知道可贵,奈何失去了就失去了,已经没法弥补了。

景元帝眉头微皱,走了两步,来到何姨娘身边,他微微弯身,拍了拍蔓蔓的头,问道:“跟朕回宫不好么?”

蔓蔓扁了扁嘴,揪着姨娘的衣襟,拿小眼睛看他:“一定要跟你走吗?”

景元帝微微勾起了唇角,带着一丝笑意:“一定,做朕的公主,你就是朕的掌上明珠。”

“那我姨娘呢?”蔓蔓抬头看着姨娘,她抱紧了姨娘,紧张道:“我不会和姨娘分开的。”

景元帝挑了挑眉:“当然,朕会给你姨娘封妃。”又不是立后,反正封个妃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蔓蔓趴在姨娘肩头看了一眼老头子,眼泪刷刷往下掉,然后回转头看向这个新出炉的生父,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好。”

既然搞定了小丫头,等何姨娘和蔓蔓换了一身衣服,脸上也略微施了一些脂粉,景元帝就带她们母女俩回宫了。

至于蔓蔓和何姨娘的家当,让罗邦派丫鬟收拾好,闻仓会留人,到时候带进宫就行了。

不过蔓蔓的四个丫鬟,采枫、采双会跟着一起进宫,采文和采雁有家人在府里,她们两人就不带进宫了。何姨娘身边伺候的下人,只带了无拖累的嬷嬷,两个丫鬟和妙云轩的其他仆从都不带走,毕竟她们是宣平侯府的人,有家人在侯府,带进宫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