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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7、六朵金花—22

景元十六年, 元宵过后, 似乎天气一下子就开始转暖了,街头巷尾的大树上都挂上了清新的绿芽,春花在依旧还寒冷的风中扬起了花骨朵。

对于三月份的春闱, 离邪自己不紧张,但丞相府从上到下, 所有人都带着十二分的警惕之心,仆人经过离邪的院子时, 那都会刻意放慢脚步, 就怕打扰到他复习课业。

不好过于挑战蔡相、骆氏的神经,离邪也只好大部分时间呆在府中为科举做准备,外面的事情全权交给林飞和周旺跑路, 而洪英才、汪剑等人也知道他的情况, 些许小事就他们自己处理了,不会轻而易举打搅他。

就在三月来临前, 在京城这些纷纷扬扬的八卦当中, 最为热闹的除了谁家与谁家结亲,便是有关于成勇伯庶六子和其姨娘被分出成勇伯府之事,成勇伯夫人是商户女出身,所以治家不是很严谨,这也就导致成勇伯府芝麻大点的小事都会被传出来, 不过这次似乎传出来的消息只是成勇伯庶出六子和其姨娘被分家分出成勇伯府的事情,倒是不知具体何事。

分家本不是奇怪的事情,但老子还活着, 就把儿子分出去的事情不多见,不过前有右丞相这个表率,再次听到成勇伯把自己庶子分出去的事情,大家诧异了一下,仔细一想,虽然与时下大家认知的规矩不同,但人家做父亲的都不介意,外人有何置喙的余地?

林飞和周旺听说之后,立马就着重求证了一下,这才来禀告离邪的。当然林飞和周旺只知道洪英才和离邪在一起做事,而不知道洪英才被分家的事情是洪英才所求。

离邪在知道之后,还是去了一趟丰荣街的,亲自见了洪英才,洪英才虽然得偿所愿了,但情绪有些复杂。

“放心吧,我没事。”洪英才沉吟之后,才带着些许沉重的口气说道:“就是很有负罪感,让姨娘背负了所有责难。”

虽然钱姨娘并不介意,但是事情发生之后,众口铄金,洪英才难免是觉得自己不够强,否则他并不需要出此下策。

但涉及到孝道、伦理纲常,洪英才并没有其他办法,否则他敢提及分家的事情,就是不孝,这年头世人会觉得孝子就算是做下天大的事情,只要他孝顺父母,世人都觉得他是个好的,而如果不孝,那么背上这个名头,只怕洪英才以后在世上步步难行。

汪剑等人不知该怎么劝慰他,七人当中,除了离邪、汪剑、白安易不需操心家里的事情之外。白安易是年前离邪才招安到他们团伙当中的,之前加上离邪只有六个人。

洪英才刚刚从家里脱困,以后他只需要安心顾好自己的小家即可,其中闻良俊、许英彦、李皓轩对自家也有这样那样的顾虑,闻良俊是忠勇侯嫡子,可惜他的母亲早逝,忠勇侯续娶了继室,可谓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忠勇侯就是这句话完美的体现,闻良俊这些年被自己后母打压、欺辱,且后母正想方设法要把爵位弄到自己亲生儿子身上,那是想方设法地对付闻良俊,闻良俊能长大不得不说运气很好,闻良俊也多想分家,但他是嫡长子,凭什么要自己把家业让给弟弟,他做不到,所以就只好这么与后母周旋了,以前他顾虑着孝道,而且心底也有一丝期望,希望父亲有朝一日能够看得到他,但两个小伙伴身上发生的事情,让他开始反思起来,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这是最愚蠢的做法,既然父亲对待世子之位模棱两可,那么他就不能再坐以待毙,他要让他只能选择他。

许英彦是大儒许正凯的嫡出孙子,许家是书香门第,许正凯是大盛朝清流一派最为鼎盛的代表,可惜作为读书人,许正凯或许在书本知识上面教导儿孙有道,但在其他方面可就未必了,书生嘛,或许还有人不风流枉活一世的意气风发,尤其在女色方面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许正凯本人后院女人众多,又生下八个儿子、七个女儿,许英彦的父亲便是许正凯嫡出三子,许家资源就这么多,就算嫡子分得的资源多一些,但八个儿子、七个女婿分配下来,其实许英彦父亲分到的还不如一般人家的庶子多呢,而且许家又没有分家,导致八房人住在一起,每房老爷又娶妻纳妾,又生下众多子嗣,外人看许家人口多,教养又好,家庭和睦,对许家印象不错,但只有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每房人都过得挺苦的,尤其是两房嫡出老爷,心里更苦,但孝道所致,他们不敢叫苦,只能咬着牙过下去,许英彦其实是做梦都想让祖父分家,分家之后,自家做自家的主,这会许英彦若有所思,或许他可以这般谋划一下,让祖父不得不把八房人分家。

还有李皓轩,他是礼部侍郎的庶子,且他母亲才是原本的原配发妻,却因为礼部侍郎攀权附贵,把自己母亲贬为妾,李皓轩如此努力上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要让自己母亲享受到他的荣光,但现在他是庶子,未来就算他有很大的成就,只怕朝廷加封在嫡母身上的诰命头衔还会高于他的亲生母亲,他也不愿,他不知道该怎么改变这种境况,他对嫡母虽然讨厌,但不到憎恨的地步,毕竟所有的决定都是他父亲做下的,没有人逼迫他,他最想把父亲打入尘埃。

对于闻良俊的处境,离邪给了一条建议,那便是让闻良俊的弟弟暂时绝嗣,没有子嗣,忠勇侯只有两个嫡子,那就只能选择嫡长子了。而许英彦,只需要略微在八房人当中挑拨离间一下,就会闹出一些事端,他再让人隐晦地提醒一下,分家的事情就十拿九稳了,许家这种情况确实是分家比较好,树大还分枝,何况一个家族人口过多,总是住在一起,就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消耗掉那份亲情,没准分家之后,感情还浓郁几分。而李皓轩呢?离邪最为良心的建议,那便是过继出去,只要过继出去,不管李皓轩以后是落魄,还是获得无上荣光,都与礼部侍郎和其夫人没有任何干系了。

这之后,离邪便没有再管小伙伴的家事了,他在准备三月九日的春闱了。

三月七日这一晚,离邪特意进宫见了蔓蔓,新年之后,蔓蔓十五岁的生日渐渐临近了,之前他觉得蔓蔓出宫之事有些蹊跷,后来他知道了太后对蔓蔓的婚事有异议,当然太后为娘家人考量,也无可厚非,但承恩公府并无任何人配得上公主,不管是身份还是才能,这就让离邪有几分生气了,只是考虑到太后的身份,他不好对她做什么,就让她做了几场噩梦罢了。

这两天正好倒春寒,原本前几天太阳当空照,但从前天开始,天气转变,太阳被遮挡在云层之后,才回暖的温度一下子又降下去了。这样的天气,让参加科举的学子们郁闷不已,但天意如此,世人没有办法,离邪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进了贡院,他是所有学子当中穿得最轻便的考生,而且他运气也不错,没有分到挨着恭房的号房。

明郡王府,怀孕六个月的明郡王妃罗初云刚刚从宫里请安回来,幸好后宫没有皇后,否则她还要多见一个巨头,就单单给太后和柳贵妃请安,就挺耗费心神的,尤其是柳贵妃,生怕她儿子没有人伺候,还想给她儿子安排伺候的宫女。

这样想罢,罗初云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赐太多的女人都没有用,太后都不插手孙子的后院,她一个贵妃而已,就算是明郡王的生母,她其实也没有资格。

罗初云稍微休息了一会,缓过了怀孕带来的过多的疲惫,就算她有系统在,怀孕了,依旧会感觉疲惫,只是比一般孕妇轻松一些。

听着丫鬟汇报事情,罗初云突然睁开了眼,问道:“等等,今天是会试第一天?”

站在罗初云面前的丫鬟点了点头,恭敬地说道:“是的,王妃。”

罗初云摆了摆手,让丫鬟继续汇报事情,她的思想已经飘到其他地方去了,今年是景元十六年,她记得前世蔡承恩是参加了景元十八年的童生试、乡试,童生试成绩尚好,乡试将将排在了红榜最后面,差点就名落孙山了,那么今生呢?

今生罗初蔓变成了四公主赵蔓,她和蔡承恩一个身份是天上的宫娥,一个是地上的乞丐,并不相配,只怕结不成姻缘了。

前世到底蔡承恩是凭自己的本事升官发财的呢?还是被皇帝特殊关照,升官速度才这么快呢?

这样想罢,罗初云决定等到后年童生试时,关注一下蔡承恩,等她确定了他的才华,如果确有其才,她帮他介绍一门好亲事,如果虚有其表,那么就不必费心了。

被罗初云惦记的真正的蔡承恩现在变成了离邪,是蔡丞相嫡孙,他正在贡院答题,而这辈子的蔡承恩,他和蔡泰鸿、蔡鹏运正在书院潜心学习,因为知道自己读书不易,且起步比其他人晚,三人在学习上就比其他人多花一些时间,闲暇之余帮助老蔡头做手工艺品,或者整理家务,老蔡头年纪大了,家里的重货不能让他干,就只能蔡承恩三人来做了。

而宣平侯府,罗初玉和罗初岚都订了婚事,年前只是两家有过共识,年后元宵过后,就开始迫不及待地走程序了。

表姑娘孟林书也订了婚,三人的婚期都预定在秋天时,罗初玉在八月下旬,孟林书在九月初,罗初岚在九月下旬。

鲁国公府,罗初然婚后日子与之前没什么不一样,她刚来那会,因为不想被卢氏、王氏等认出来,所以在宣平侯府就装乖卖巧,所以这也是她在外面收获了一波又一波恶意值时,在府中却未被卢氏、王氏察觉,但现在她脸上的那层遮羞皮已经掉了,那么她就没有顾忌了。

鲁国公夫人被这个儿媳妇那是气得心坎直疼,但这不是最疼的,最疼的是她儿子不护着她,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向着他媳妇儿,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白眼狼,鲁国公夫人在心中恨恨地道。

今日会试第一天,陈深竟然没有出门,罗初然觉得太阳都从西边出来了,这可是他第一次自己主动留在府里不出门,往天早就嚷嚷着要出门,不过大部分时候被事情绊住了,这才无法出门。

“你今日又想出什么幺蛾子?”罗初然伸腿碰了碰榻上另一侧挺尸一样的陈深,陈深侧转身直接不看她了,她正纳闷呢!

【陈深恶意值:一分】

系统突然的出声让罗初然有些吃惊,因为自从她和陈深定亲之后,基本上就再没有收到过陈深的恶意值,这家伙典型的受虐狂,她那么打击他,他后来也没见她对她升起一丝丝恶意,今天却有一分的恶意值,这不得不让罗初然正视起来。

[系统,我不擅长分析人的微表情,也确实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好歹现在也是我的男人,我自己的男人总要多宠几分。]

黑人系统无言以对,半响之后才出声:【再纨绔的子弟也是有尊严的,你不知道今天是会试吗?】

罗初然眨了眨眼,原来如此,这家伙以前可能认识不到读书的重要性,所以得过且过,但随着成家,养家煳口的压力压在肩上,他意识到以前自己游手好闲,耽误了读书的时间,想到以后和那些科举出身的学子的差距,又想到等父亲去世,他被分出去独立,没有能力,以后只能依附嫡兄生存,慢慢地他这一支就在京城权贵圈子里澹化了,他心情就特别不好。

自己的男人有上进心,这是好事,罗初然决定帮助自己男人上进,他才十八岁,未来一切可能,而这古代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所以这家伙还是读书吧,她来监督他!

于是陈深以后的日子就过得水深火热起来,罗初然说监督他读书,就是真的监督他读书,还跟着他一起从头开始学起。

九天会试,当三月十九日早上贡院开门时,贡院所在的街道早已挤挤满满整条街的人,在这之前,因为天气转冷的缘故,有好些考生在中途就被抬了出来,而此刻从贡院里面走出来的考生,个个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感觉风一吹就倒似的。

离邪除了脸上的胡子之外,神色不见疲惫,精神依旧很好,当然九天没有换洗衣服,身上的衣服酸臭程度与其他考生没有不一样。

蔡嘉昌跟着林飞和周旺一起来的,他亲自来接弟弟回家,看到弟弟这幅样子,蔡嘉昌并无太大惊讶,因为弟弟回来也两年了,从未见他生过病,弟弟身体健康,在贡院这九天,自然比其他文弱书生好太多了。

回到丞相府,蔡相和骆氏只在前厅见了他一面,让他回院子好好洗漱一番,然后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之后,再说会试考题之事。

等离邪醒来时,已经是晌午了,正好吃午饭的时间,他陪蔡相一起吃的午饭,席间还边吃边讨论会试考题。

这之后,离邪又花费两个时辰把会试所有考题和他的答题内容都默写了一遍,蔡相看过之后,看着孙子那是眼中精光直冒。

“鉴于你之前的名次,且你又是本相的孙子,就算这届会试主考官也不敢刻意压制你的名次,因为关注的人太多了,何况辛永修是忠于陛下的人,你这份考卷最后一定会上达天听。”

会试虽然是一众考官做主,但不代表皇帝不会过问,尤其是如果像离邪这样童生试、乡试四连冠的考生在会试时,落在了三名之后,说不定都会引起猜忌,皇帝不能看那么多份考卷,前十名还是会看的。

离邪点了点头,后面不需要他做什么了,就等四月初会试出结果了,至于殿试,他也不担心。

这之后十来天,整个京城都在等会试结果,哪怕是考生们会试考试结束,也都没有出去寻欢作乐。

大概十天之后,三月下旬,后日便是四月初一了,会试考卷已经全部批阅出来了,就等到最后的排名了。

景元帝降临了贡院,听凭了一众考官对会试前十名的争议,现在基本名次已经排出来了,考官们就在争议两三张试卷,考官们意见不一,最后实在没法,就把考生原本的试卷找出来,看看这些考生的字迹,毕竟字如其人,字写得好,也是一项加分项。

“怎么又是他?”其中一个考官看到排名第一的考生名字,神色就有些不好,他是左相一派的官员,自然不希望右相的嫡孙获得好名次,但他已经尽力了,这前十名的试卷,他看好几份都是蔡家那小子,那几位考生他特意给了较低的评价,却不想他并没有猜中,右相嫡孙还是会试头名。

景元帝伸手把头名的试卷摊开在面前的桌子上,认真看了起来,最后不得不发现,这小子答题答得非常好,简直是深得他的喜欢,尤其是最后一题,他似乎隐约提起,还有另外的方法,他顿时都有一股迫不及待想召见他为他答疑的冲动了。

最后,景元帝自然抑制住了那份冲动,他把十分试卷看过之后,八个考官虽然意见不一,但最后结果统一,他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从贡院回宫,景元帝问了李德英他唯一未出嫁的闺女现在何处?二公主、三公主已经出嫁了,宫里就只有蔓蔓一个公主了。

此时,景元帝非常纠结了,因为一个良才难得,而本朝虽然没有驸马不可参政的规矩,但除了开国皇帝的嫡公主所招的驸马是一品大将军之外,后来这些驸马顶天了做到二品官员之位,这都是在位皇帝有意无意地不给驸马机会。

蔡相嫡孙是难得的良才,但对方如果要娶他女儿,那该怎么办?

永福宫,蔓蔓正在做女红,她一向喜欢自己动手,所以兴致来了,便会自己绣荷包呀、手帕呀,等等。

何氏在听永福宫的总管太监汇报宫里的用度事情,她不管皇宫的用度,但自己永福宫的花销她需要管理。

所以随着女儿渐渐及笄,何氏在管理永福宫的事务时,会把女儿叫来一旁多听一听,等她以后出嫁了,要管理公主府的事务的。

景元帝来时,就看到永福宫这般热闹的一幕,何氏和蔓蔓赶紧给他请安,随后景元帝到一旁榻上和闺女说话,何氏见状,便打发大总管先行退下,稍晚会或者明日再来汇报。

“蔓蔓,父皇问你个事。”景元帝这般神神秘秘,蔓蔓瞪大眼满是好奇。

何氏让宫女沏了一壶茶进来,她让宫人退下了,又亲自检验了茶水的安全性,这才把冒着热气的茶杯慢慢地放在景元帝身前的茶几上。

蔓蔓眼珠子转了一圈,一本正经地道:“父皇,您说!”随即她身子也坐得笔挺笔挺,整个人也一本正经起来。

景元帝顿时失笑,他抚了抚闺女的头顶,问道:“别这么严肃,你看你这七月份也及笄了,你对你的驸马有什么要求?”

蔓蔓眼睛一亮,不只是眼睛亮了起来,她心中也亮了起来,不容易啊,父皇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

何氏眼波流转,顿时抬起眼,心中有点着急,不知道女儿又会讲出什么奇葩的条件?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女儿滔滔不绝,把她对婚姻的向往全部讲了出来,尤其是对驸马的要求的条件,简直是让人瞠目结舌。

景元帝神色有几分恍惚,他现在想起来了,当初好像闻仓告诉过他,她这闺女在道林大师和法显大师面前求签时,就是这般说的,这都两年过去了,难为她还把当初的话记得那么清楚啊!

“你这根本不是找驸马,是找对你唯命是从的奴才吧?”景元帝不禁失笑,虽说驸马在公主面前低一等,但也没有像那般低到尘埃里去吧?何况就算是有这样的男人,他能承受得了世人的流言蜚语?毕竟吃软饭这种事情,不论是民间还是皇室,都是让人看不起的。

蔓蔓白了一眼景元帝,拍着胸膛表示:“做不到这样的要求的人,本公主才不屑要他呢!”

景元帝立马就说:“好好好,父皇一定给你找一个唯你命是从的驸马。”这样看来是天意不让蔡嘉年做他的女婿,可不是他不让。

何氏眉头紧皱,但在女儿姻缘上面,她不敢过多的提意见,她决定等皇帝离开,她再给女儿敲边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