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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因为这扎错的三针,廖初秋爱上了这个男人,爱让她心中充满勇气,他住院期间,她除了每天给他扎针抽血量血压外,还给他煲汤煮粥洗衣服。

这个因祸得福住院的男人叫何立冬。

护士长骂她傻:“除了长帅,你能图他啥。”

“我就图他帅了。”廖初秋笑眯眯回答,她是一个性格温顺的女孩,但也是一个倔性子,她从来没有追过男人,所以总体有用力过猛。

连何立冬自己也了:“你图我什么呢,我现在什么也不能给你。”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反正我就是看上你了。”

何立冬暴走了:“你看上就看上啊,我不答应!”

廖初秋才不管何立冬答不答应,她就是对他好,天冷了给他织毛衣、天热了买汗衫,一天三餐,她总能抽出一餐的时候陪他一块儿吃,她一个月就那么几百工资,里面一半多全部花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终于廖初秋感动了何立冬,何立冬的爱情,是从感动开始的。

婚后为了能多攒钱,廖初秋下班后还会去夜市摆个摊,晚上何立冬从厂房出来骑着一辆摩托车来接廖初秋。

夜晚风声呼呼,何立冬一边骑车一边骂,你何必那么辛苦呢。

婚前他们没有家,所以结婚后第一个奋斗目标就是一块儿建造一个家,廖初秋不想躲在屋后等这个家建成,而是要跟她的丈夫一块儿给这个家添上自己的一砖一瓦。

何立冬做过很多生意,最后让他成功的是瓷砖厂,从最初一台切割机,到两台,最后成为A市最大的瓷砖市场供应商之一。

有钱了,但是没有孩子。

看了医生、吃药、做手术……但都失败了。

然后婆婆急了,因为没有孩子,再贤惠的媳妇也变得不讨喜,接着婆媳问题开始成为何立冬和廖初秋婚姻的主要问题。

……

宁冉声手里握着笔,打量着眼前的廖初秋,其实女人上了三十岁老得很快,但是廖初秋幸运的是有一张苹果脸,黑色齐耳短发,皮肤有些暗沉,五官谈不上精巧但搭在一起很耐看,穿着简单大方,身上唯一的首饰就是无名指上的婚戒。

但是这枚婚戒,也快要摘下。

廖初秋给宁冉声的第一感觉是沉静如水,却不知道是死水还是活水。

“这样子来,你们婚姻出现问题的主要原因是你们没有孩子,然后你婆婆就给你老公找了一位代孕,后来你老公跟那个代孕的女人代出了感情,所以你要退位让贤对吧?”

“哪是什么退位让贤,日子过不下去了而已。”廖初秋抿了抿唇,好像是在笑,她声音听起来有倦,但是面容依旧很平静。

宁冉声拿着笔记录着聊天内容,继续开口问:“好吧,那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分割你们夫妻双方的共同财产,你老公是过错方,你可以要求多分割一的。”

“感情都没有,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廖初秋看着她。

“我的天哪,你傻啊。”宁冉声放下手中的笔,“感情没有才要钱啊。”

廖初秋怔了下。

宁冉声完立马发现不对,她怎么可以骂自己的客户傻呢,扯了扯嘴巴解释:“我的意思是钱跟你没有仇,你别那么仇视它啊,钱是可爱的,至少比你婆婆老公要可爱。”

“我知道。”廖初秋抿出一个淡淡的笑,“不过我真不差钱,给我那么多钱也用不了。”

宁冉声:“……”

虽然跟廖初秋初步交谈结果让她有无语,不过事情总算定下来了,廖初秋约了丈夫后天协商离婚,到时候她陪同廖初秋一起去。

宁冉声和廖初秋告别从茶室回到事务所,她就把交谈结果和记录内容给师傅周燕看,然后坐在周燕对面,忍不住问了一句:“师傅,这个廖初秋是不是脑子有不好?”

周燕看了看交谈记录,开口:“作为律师呢,我们做律师除了给他们争取最大利益外,最重要是要考虑他们的想法。”

宁冉声有不明白了:“难道廖初秋的想法就是牺牲自己成全三?”

周燕:“宁,作为一个律师呢,还要深入地了解当事人的想法,不是只看表面的。”

宁冉声侧着脑袋感慨:“我觉得自己了解得挺深入的,廖初秋真是中国好妇女啊。”

周燕笑了笑,让她到外面整理卷宗了。

——

中正和万丰合并之后,光实习生就有十几个,个个手脚勤快得令人发指,但是一个办公室的活就只有那么啊,所以连中午订外卖、泡咖啡泡茶、打印复印之类的活都成了热销的活计。

就在昨天还发生了这样一起悲剧:一位律师自己口渴了,然后两位实习生不约而同给他跑到茶水间沏茶去了。

结果就撞上了呗。

宁冉声看见了,就在一旁好心提议:“为了公平起见,我觉得我们可以弄一个实习生值日表,谁值日谁泡茶,你们好不好……”

没有人好,她还一下子得罪了两个实习生。

要下班回家时,宁冉声拉着王臻诉苦:“当时场面很尴尬啊,我就是想缓解一下气氛,他们怎么就不能懂我的幽默呢……”

王臻拍拍她的手:“你都当时场景尴尬了,你还特意加强了他们的尴尬,他们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幽默,而是认为你是故意讽刺他们呢。”

宁冉声不开心了,叹了叹气,心想重新做人还是有难度的,不是看几本为人处世的书就够了,尤其是她这种天生资质有问题的。

因为半个时前刚下过一场雷阵雨,走出写字楼时,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整个城市湿哒哒地让人难受,道路有堵,长长的车队正蜿蜒成一条长龙。

下班高峰期,同时公车站牌下还汇聚着一群下班族。

宁冉声站在公车站牌等车等着有不耐烦,弯着身子看了眼堵车情况,然后强制让自己心平气和一些,从包包里拿几块零钱提前准备着。

就在这时,身边的王臻拉了下她的手臂,用眼神示意她往某个方向看。

王臻所指示的某个方向正走来一位模样清秀的女人,女人穿着简单休闲,背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黑色秀发系成一束马尾。

“她就是秦佑生带的实习生,西南政法大学毕业后申请到英国留学,回国后就顺利进了易和,据城东法院王院长还是她亲舅舅,这次秦律师能亲自带她应该是给王院长面子。”

宁冉声忍不住再次打量这位高材生一眼,打量结束后面色有挂不住,想到如果有一天写字楼的人都知道她跟秦佑生有过一段交往,现在秦佑生又跟其他女孩亲亲我我的话……到时候她的面子往哪放,往哪搁!

一路堵车,回到姐姐家已经快要6了,宁冉声后回来后整个人感觉有不好,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观察力极强的张驰凑上前看了看她,询问:“被人骂了啊?”

宁冉声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话。

因为遥控器事件,宁冉声已经连续两天没有跟张驰话,张驰有熬不住,从到大,每回跟宁冉声冷战,他都是输的一方。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盆新鲜的提子端到她跟前:“妈妈早上买来的,要不要吃?”

宁冉声斜睨了提子一眼,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还是没有开口话。

张驰拉上宁冉声的手:“姨妈,我错了。”

宁冉声声音淡淡:“错哪里了。”

“不应该把你的手机换成遥控器。”张驰检讨态度十分好,“姨妈,驰只是想跟你开个的玩笑,绝对没有恶意。”

宁冉声脸色终于软了下来:“晚饭吃过了没?”

“还没有,今天妈妈上夜班,让我自己下楼吃快餐。”张驰开始装可怜,“但是我想等你一起。”

不过楼下的快餐店已经吃腻了。

宁冉声起来去厨房煮了两碗泡面,一碗泡面两个鸡蛋一根火腿。

对这种经典版泡面搭配,张驰吃得很满意,饭后很自觉的端了一张板凳站在水槽前主动刷碗。洗碗之后又屁颠颠跑去給自己的两条鱼和她的乌龟喂了吃食。

晚上宁冉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终于在她把所有频道都切换了好几个轮回后,趴在一旁写暑假作业的张驰终于有郁闷了:“你能不能不要来回换台啊,做人要有耐心,你这样换来换去是不可能看到好看的电视节目的。”

宁冉声终于消停下来,弯过腰看张驰做暑假作业,边看边:“题目真是简单啊,当学生真幸福。”

张驰抬了下眼皮,拿起作业本开始读题,字正腔圆地发言:“请听题,牧场上一片牧草,一共可供7头牛吃6周,或者供头牛吃9周。如果牧草每周匀速生长,可供1头牛吃几周?”

宁冉声:“匀速是什么速度……”

“这题不会了吧。”张驰开始反攻了,清了清嗓子继续念,“下一题,四人打桥牌,某人手中有1张牌,四种花色样样有,四种花色的张数互不相同,红桃和方块共有5张,红桃与黑桃共有6张,两张主牌,请问这副牌以什么花色的牌为主?”

宁冉声眨巴了下眼睛:“这样的题目不是提倡你们赌博么,真是太不像话了,谁出的啊……”

“明明是逻辑分析好不好。”张驰气势一下子上来了,因为太清楚宁冉声是一个如何记仇的气鬼,心里得意也没有过度表现出来,很有少先队员的风度。

“难道你都会做?”宁冉声有不可思议了,难道一直以来,她都轻视了张驰的智商。

“还好吧,仔细想想就会做了啊,这次班里数学竞赛只有两个名额,我就是其中一个。”张驰一边写作业一边给自己脸上贴金,但表现出来的样子还是谦虚的。

“不错啊不错。”宁冉声继续换台,“好好努力,以后混个数学家给我看看啊。”

“数学家有什么好,我才不乐意当。”张驰面露倨傲,“书上数学家因为每天想得太多,很容易早泄的。”

宁冉声脑袋一下子被“早泄”这个词弄得卡壳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外甥“成熟”得那么快,她震惊地看着张驰:“驰……你居然已经知道早泄是什么了……”

张驰不屑地回答:“这有什么不知道的,早谢就是变秃瓢啊,就楼下大叔那样的……”

宁冉声“……对,就是秃瓢。”

——

张驰解决了两道高难度数学题后就有困了,洗了澡提早睡了,宁冉声睡不着,窝在沙发上想王臻所的“先发制人”。

“首先你要有这样的认识,主动示弱并不丢人,反而掌握了双方相处的主控权,我觉得你可以给秦律师打个电话,然后问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一句简单的‘你还喜欢我么’便足够了。”

“不可能。”

“不要以为这个问题很差劲,如果你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你就掌握了绝对主动权,即使是否定的,以后秦律师看见你了,他心里也会内疚,即使碰面了也是他躲你,而不是你躲他。”

……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宁冉声拿着手机走到露台外面。

大概是下过雨的关系,晚上的夜风有冷,宁冉声背靠围栏,身上穿着的白衬衫被高空夜风吹得呼啦啦作响。

手心有出汗,号码还没有拨,心跳就开始加快,砰砰砰……好像有人在她心里给她击鼓助威。

宁冉声一只手放在心口安抚,一只手滑动手机屏幕找秦佑生的号码,然后眼睛一闭,按了上去。

“嘟——嘟——嘟——”

铃声响了三下,很快,秦佑生熟悉的声线便从手机的听筒里传出来。

“冉声?”

宁冉声手心有发汗:“是我。”

“你能打电话过来,我真很开心,是有事吗?”耳边是醇厚的男音,宁冉声抬头看了眼夜空,

今晚的天空没有满天星斗,连一丝月影都没有,整个夜空如浓稠的泼墨,深沉得化不开,而夜空下方的城市,依旧遍地霓虹,璀璨迷人。

宁冉声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话的声音虽然有哆嗦,但口齿发音还是清楚的。

至少秦佑生在电话那边,即使饭局有嘈杂,宁冉声略软绵的一句话还是格外清楚明白地跃入他的耳里。

她在电话里是这样问他的:“秦老师,你还喜欢我吗?”

宁冉声电话过来时,秦佑生正跟一位做建材生意的老总吃饭,老总是一位新加坡人,着一口不顺溜的普通话,这次饭局带来了秘书助理、项目经理、以及两位公关经理,大家言谈欢笑地围坐在一张中式大园桌。

因为这个突来的电话,大家纷纷侧目看着他,到底是谁的电话,能让秦大律师一句“你能打电话来,我真很开心。”

秦佑生嘴角忍不住不停地上翘,他拿着手机站起来有礼地饭桌上的人了句“Ecuseme”,便走出了包厢。

宁冉声这边,秦佑生的这句轻落落的“Ecuseme”让她实在是有生气,等了半天等到一句“Ecuseme”,什么意思啊,是要她再一遍么?

她正挂断手机时,充满秦佑生气息的声音再次传了进来。

“冉声,我还是喜欢的……”

——宁冉声,还是秦佑生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