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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母亲?(2)

金建军笑而不语,眼中闪过一束犀利的目光,似乎在抑制某种内心的狂喜,同时不为任何谄媚所惑,依旧冷静得如同一位心如止水的智者。

“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认为按照那些臭虫们的计划将计就计是非常有趣,并且更可以说明我们与它们之间存在更多差异的呢?”另一位比前者更靠近金将军的头目说着,眼眶外挤出几条笑纹,脸上也带有几分讥讽和鄙夷的笑意。

很多人被这话逗笑了,虽然,大家很清楚那无名小卒所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它们却因这种共同排挤它的默契乐在其中,且希望这种像哄骗小孩似的把戏不要太早结束。

“我并不是——”那小头目涨红了脸,再没之前的傲慢和喜悦之色,而是正相反地,他因众人的嘲笑和后者对他的讥讽而感到无比羞愧,因而有些语无伦次。

“你知道的,我并不是那个意思,金将军,您也应该明白,我绝不会有那种想法,我怎么会让我们的士兵去冒那个危险呢,就算我们在数量上有绝对的优势,但也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那它们的命开玩笑,不是吗?”它斜了一眼坐在正中央的金将军,发现对方仍旧把手支于胸前,面带微笑并礼貌地望着它——然而,它却从中读出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便觉得有必要让自己的表述变得更加圆满,于是他继续道,“我只是在夸赞我们的强大,不,是陈述我们强大的事实,且事实正是如此,就算我们把它们的每一个伎俩都顾及到,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失,毕竟我们拥有那么多勇敢又忠诚的部下,威力无比又数以万计的武器,所以怎么说都不为过,不是吗?”

它开始心虚了,觉得好像说着说着就又说到刚才那个害自己蒙羞的话题上去了,并且觉得只要对方死揪着某一片面的歪理不放的话,它是不可能不身陷囹圄的,且实际上,它也确实听到更肆无忌惮的哂笑和窃窃讥讽。

“哎——”它喃喃着,真希望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然而,坐在正中央的金将军却在此刻开了口,就像是站出来为它解围的朋友一般,带着善解人意的友好和心平气和的自然,说道:

“不,这是个不错的建议,玩弄它们于股掌之间,的确更应该是我们这些强者的作风。”

金将军认真地表态,神情中透露出诚恳和毋庸置疑,而神采奕奕之余,它的举止言谈中还透露着自信和毫无保留的兴奋,仿佛它的计划已经历历在目。

几乎所有人都因此而倒吸一口空气,它们的表情前一秒还是顽劣不恭的,可后一秒却又变成点头称赞的傲慢,像金将军一样,它们也表现得神采奕奕起来,然而,中间停顿的那一刹那,所有人表情切换前的那一种僵硬和惊诧却深深刻在之前那个被嘲笑的小头目的眼里、心上,因而在它也学着它们之前那肆无忌惮的傲慢的姿态时,心里却想着,再有机会,它一定也要好好地嘲笑它们一番。

金将军畅所欲言,它对前者的建议颇感满意,觉得现在正是屠杀放荡的好时候——没有什么比在这种敌弱我强的时候玩弄对方更让它感到兴奋的了——士兵们也确实需要在长途跋涉后,来上一场“狂欢”,不管怎么说,它们太久没有因享受屠杀和嗜血的乐趣而肆无忌惮的玩耍一番了——一直以来,它们按照主人的意思,只是将这窝老鼠逼到一种绝望的处境,却从没有放飞它们的本性去享受一场只有战争和杀戮才能带给它们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更多时候,它们只是服从命令的工具,而不是真正嗜血的野兽。

于是,当所有弑神怪还为金将军的想法感到茫然不解,甚至觉得无理取闹时,紧接却在它们体内澎湃起一股太久未被释放出的滚烫着激情和野性的洪流,因而在他真正理解金将军的言外之意后,皆统统被其打动,跃跃欲试起来。

屠杀!这正是它们所渴望和期待的。它们被称为弑神怪,当然要享受嗜血的快乐才配得上它们凶残的天性。

讨论在金将军的决定下终于结束,各头目领取各自的任务后皆心满意足地离开,准备在各自战场展开一次别开生面的战斗,或许它们的手下还不能完全获知这次大规模进攻的意图是什么,但它们却早在会议桌上就已经把整场战役的乐趣和点睛之笔勾勒出来,它们迫不及待,甚至恨不能现在就事实它们的计划,可实际上,它们的计划就是没有计划,它们的任务就是没有任务,只要把这里当成是一片屠宰、捕杀的猎场就算是圆满完成任务。

可那些自以为聪明的臭老鼠、臭虫子却还不知道这些。他们自以为他们对弑神怪无比了解,自以为弑神怪们只有残忍粗暴的天性和行为野蛮的举止,却不知它们之所以可以在他们面前为所欲为是因为它们也像绝大多数人类一样,拥有团结一致的心愿、振兴种族的决心以及不畏风雨的勇气,单凭这几点,人类想要战神这个在数量上比自己庞大、身体机能又比自己强壮的优秀物种,就必须得比它们更智慧、更团结、更勇敢。

然而很多时候,人类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千百年来,他们作为这颗星球的主宰却从不愿相信自己会被另一个种族替换掉,他们并不会知道关于物种进化和物种灭绝的选择权正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中——至始至终,他们却只是单纯地逃避罢了。

再说少年这边。在少数服从多数的强制下,老秦把老弱病残以及精睿士兵按照伤残程度、武装强度依次划分,自己、秦圣还有一支较强壮的部队待在原地等待支援。

眼下,他们面临两种境遇,一种是他们的计划奏效,弑神怪们果然被他们所放出的“诱饵”蛊惑,将绝大多数注意力转移到其它方向,另一种则是他们所不希望的那样,老实说,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往这方面打算,不过考虑到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勇敢尝试,他们便又决定朝好的方向努力,至少要保住一部分人的安全。

刚开始,老秦等人以为他们的方法发挥作用,因为负责侦查的士兵反馈回来关于弑神怪们大量转移阵营的消息;然而,当他们又听说,还有一大部分整装待发的弑神怪部队还在营地中时,他们又都慌了神,生怕结果会像他们所不希望的方向奔去。

于是他们耐心等待着由侦查员带来的审判结果,却在漫长的消磨中灰头丧气。忠告迟迟未归,关于弑神怪中计的消息也始终不见踪迹,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敌人对他们到底了解多少,是否已经控制住他们所派遣出去的“诱饵”,以及是否进一步发现他们把主要群众安置在何处——虽然,这期间的种种都是他们的猜想和假设,但他们却已经因消息闭塞的缘故相信他们正处于极糟的境地。

少年十分自责,特别是在他发现周围同他一起等待结果的人皆用仇视的虎视眈眈的目光审视他的时候——或许他们只是过于紧张而表现出一种过分焦虑的神态,而并非只针对少年——他便不自知地想象着其他人会在心里怎样骂他以及埋怨他。

他认为这件事之所以会失败完全是因为他的决策,但他又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非要听他的,或者说他爸爸为什么如此认真地顺从他的想法,原本这么多人、这么多种可能被孕育出来的智慧是有可能将他的无理取闹吞没的,但这些人并没有那样做,即便在时间还没窘迫到非要听他一个孩子的决策的情况下,他们就已经听从了他的决策,完全不顾及后果。

少年认为如果他让他们去死,他们便真的会去那样做,甚至还把这种死视为牺牲,视为理所应当,现实就正是如此,那些敢于充当诱饵的死士不就正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愿吗;他明白父亲对他的支持是因为爱与包容,是因为无条件的信服和拥护,但那些和他无亲无故的人又是因为什么对他无比尊敬和爱戴的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他们首领的儿子?

少年偷偷扫视着每个人的面庞,试图在他们脸上找出他想要的答案,可这一次,他除了能撇下偏见的种子,以理性的角度探看他们是否对自己真的敢怒不敢言外,什么也没察觉出来,甚至连他预想的情绪也没有,仿似他们天生就是一批不配拥有感情的木偶,而他也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他对他们的不解胜过对自己的不解,很多时候,在他怀疑自己本身正存在着很多问题的时候,又忍不住想到这些人是出于什么原因才非要和他与父亲同仇敌忾的,难道只因为他们也痛恨弑神怪,并渴望把弑神怪赶出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