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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洪门(八)

白莲教堂口外,白莲教弟子熙熙攘攘,从巷口挤到巷尾,显然是来了不少人,将堂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明晃晃的家伙齐齐反射出火把的光亮。

白莲教弟子一窝蜂的冲了上来,已知中计的艾晗首当其冲,挥起双刀领人压了上去,对抗三倍于己方的白莲教人马。

眨眼间,白莲教弟子身影接近,两把刀锋劈过艾晗头顶,又折身继续朝他过来。艾晗弯刀随之一振,向前破开,再横劈。

顿时,血倾洒,夹杂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冲在最前面的两个白莲教弟子,瞬间断成两截,扑在地上,身体抽搐,血流不尽。

艾晗稍退一步,横刀舞挡,砰砰砰数声,全砍来的刀锋遮挡下来。随后弯刀压在群刀上,竟又被众弟子推回去。

白莲教弟子眼中一闪兴奋之色,谁知艾晗竟只手持刀抵住,另一只弯刀转身一挥,刀尖画出一道半圆,砰的数声,血花在那几人脖颈上爆开,随后倒地呻吟。几人捂住脖子,想要止住那血,眼前景象却逐渐模糊起来。

厮杀中,白莲教杀来的人群破开,一道身影冲过来,脚步稳健,速度奇快。然后便是一跃,那人手中寒气森森的刀,在空中嗡鸣一声,刀背映出一张惨无血色的面孔。

见来势汹汹,艾晗怒吼一声,一脚踹飞身旁的白莲教弟子,举刀倏地迎上去。

发髻震抖,白莲教来人抡起朴刀斜砍上去,刀锋相向,一招分晓。

“砰”地一声,艾晗将来人的刀砸开,自己却也被对方趁机一脚踢在小腹上,倒飞出去。

“艾晗?”来人问道。

“正是汝爷——”

“劳资姬郁非定取你项上人头!”

来人怒目一睁,提刀继续砍杀过来。两人都是怒喝一声,再次撞到了一起。

艾晗一刀格开姬郁非的朴刀,身子略微晃了晃,但随后空出的左臂横刀一甩,姬郁非的小腹赫然出现一道殷红的口子,白肉外翻出来,血滴子顿时流淌着,浸透了血肉。

还未等艾晗兴奋,姬郁非咬着牙空出右手猛地砸出拳头,被近在咫尺的艾晗接个正着。

艾晗吃力倒飞出去,整个左半边脸快速红肿起来。艾晗感觉眼冒金花,脑袋快是要爆开了,后悔起来同姬郁非过招。

传闻他武功乃是白莲教第一,今一较量,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没等艾晗喘息多久,姬郁非冲过来又是两脚从中踢过,正中艾晗的胸口,直接把艾晗凌空踢飞砸到人堆里,压倒一片。

艾晗揉着胸口半趴在地上,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手中的弯刀早已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低头一看,胸口居然凹陷进去一块,被姬郁非那厮给踢断了。

几名白莲教弟子见艾晗倒地不起,咧嘴笑起来,刀尖一指飞奔杀了过去。

“咚!”

三四个人从外面倒飞进来,正砸在要杀艾晗的人身上。

唐寅立在门口,两手握刀,浑身血污污,恍若一尊杀神。

白莲教弟子很快回过神来,举刀迎将上去,大有把唐寅活劈了的架势。

进攻中,声嘶力竭的呐喊,右侧一道人影奋勇厮杀,他将一柄匕首刺进一个红毛的胸腔,长须黝黑的脸转过来,染着鲜血狞笑,再将匕首从地上死人的身体里抽出来,转眼间便奔跑过来。

同样一张黝黑的脸,持着大斧,也在靠近。来人飞奔过来,与刚才那人左右分开,呈掎角之势。

“众弟子退开!”姬郁非大喝道。

用匕首的是白莲教高手之一的王刚,持斧的是另一高手王烈,双胞胎弟兄。

“杀——”

不知是谁吼出一声,片刻间,唐寅双手握刀一横,脚掌一扭,疯狂的前冲过去,照着王烈一人杀去,那刀在半空一挥,磕在对方板斧上,又猛地下跃起连踏墙垛几步,身躯扭转了过去,左手握刀一偏,划开。

王烈连肩到后背破开一道裂口,血‘唰’的一下渗了出来,王烈吃痛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上。

唐寅冷漠着,抽刀准备再补上一下。忽觉恶风扑面,一个白莲教弟子冲过来将他撞飞,砸在堂口的墙壁上。

原本唐寅的形象就挺狼狈,现下往土墙上一磕,发丝一乱,便是披头散发的模样。

活生生的一个修罗!

“大哥,撑住,我这就过去宰了他。”

长须黑面的弟弟王刚奔过去,出刀便是往前捅。

另一边手持板斧的王烈也扶墙站起,朝唐寅挤压过来。

姬郁非抱着朴刀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对手‘程咬金’很强。

唐寅当下沿着墙壁跑开,刀锋噗的一下戳进墙壁里,随即又偏了偏头,一柄板斧从他耳边砍过去。锋利的刀锋偏转出来,身子一扭,刀尖在王烈的肩膀上陷下去。

“哇啊啊啊——”

剧痛和鲜血同时从刀隙中流洒出来,唐寅一手死死按住陷入肩膀的刀刃,一手持刀与王刚前后纠缠。

盯着王烈的眼睛,唐寅猛然用力,口中暴喝,犹如猛虎咆哮,握着刀的手臂猛的一翻转照着王刚那边划出去。

快的不是刀,而是人。

唐寅另一只刀随之偏转,也朝着王刚砍了下去。

而后,王烈便是持斧的手臂剧痛,随后一轻,整条断臂喷着鲜血,触目惊心。

王烈一下子解脱了出来,但是代价很大。

他瞪大眼睛,不断往后退,失声、痛苦的挥舞只有半截的胳膊,

“我的手……我的手……痛煞我也…”

从王烈被砍中肩膀,再到他被砍断臂膀,仅仅是短短的瞬间发生。

随后,王刚为躲避两侧刀锋,就地一滚避开攻势。唐寅趁机扒掉肩上的断手和碎肉,照着撕心裂肺的王烈又是一刀。

‘砰’的一声,板斧落地,叫音戛然而止。

同一时间内,另一边,长须黑面的王刚疯也似的冲过来,甩开匕首穿过来,直接钉向唐寅。

抬脚踢飞王烈尸体的刹那,唐寅耳朵一动,匕首被手里的刀磕了一下,偏转方向,仅仅擦破左侧的破布衣衫,划开一道血槽。

一击不成,王刚没有了趁手的家伙,一向自负飞刀百发百中的他,便是站立不稳跟跄的向后退着,眼神中满是惊惧。

这个人的反应力已经非人了。

一旁观战的姬郁非和堪堪站起身来的艾晗纷纷在心里这样定义道。

唐寅动作缓慢,附身捡起了弹落在地上的匕首,手腕一转,便是一道流光飞出。

当匕首再次过来,王刚躲避不了,直接扎进他大腿中,‘哧’的一下,洞穿过去。

血流不断涌出,刀尖隐隐从另一侧翻出。

“啊——”

王刚悲呛的大吼着,一把抽出匕柄的同时,只见眼前黑影一晃,手上又是一痛,被唐寅一脚踢在手腕上,祖传的飞刀顿时掉落地上。

下一秒,长须黑面的男人突然阴狠一笑,挥舞袖中的另一把匕首便是向唐寅脑袋砸过去。

顷刻间,抬刀不及,唐寅直接抬起右臂挡下,‘噗’,飞刀插进手臂里,血水先是被封在臂膀里,而后顺着刀柄流淌出来,形成一道血线。

捏住了匕柄的一头,唐寅奋力拔出来扔到一边。将身子一转来到王刚的身后,恰好是把刀横在了对方脑袋上。

忍着臂膀上的创口传来的剧痛,唐寅一刀径直砍了下去。顿时,血扑面,脑浆四溅,刀锋直直卡进了王刚的头骨里,死尸还圆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血腥的味道弥漫出去,当场有人呕吐了起来。

唐寅索性单手持刀找墙坐了过去,嘴里颇为贪婪的深吸了一口空气,看向还有一个观戏的姬郁非,狰狞的笑了一下,用尽力气叫道:

“来啊——”

唐寅受伤颇重,走起路也是摇摇晃晃,但是他的凶狠有目共睹,白莲教弟子们刹时间是不敢杀过去的,都看向姬郁非。

“官兵来了——”

有望风的白莲教弟子蓦地大喊道。

“你可一定给老子好好活着。”姬郁非故作玩味的看着唐寅,“弟兄们,撤!”

白莲教弟子们很快集结起来,扶起受伤的同伴,‘井然有序’的逃走了。

洪门这边也扶住受伤的几个头目退去,仓皇而逃。看着唐寅朝自己摆了摆手,艾晗也带着人先走了。

原本胶着的厮杀,渐渐没入了尾声。只留下唐寅和一地的尸体,以及随处可见的斑斑血迹....

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队士兵铠甲锃亮,朝着堂口围了过来。

“茨楞——”

士兵们自觉地分开在两侧,让进一人来。

一个年纪十九廿的少年,从中徐徐走来。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手执一杆梨花长枪,丈八上下,气出如龙。

这就是二十岁时的谢洛白,他的枪法在当时已经小有名气,没有人能比得过他的枪法。

游龙一掷乾坤破,孤枪九连国境绝;狠踏天下百世兵,冷凝来路万人坑。

谢洛白来到唐寅的面前,长枪往地上一杵,开口道:

“我乃京城戍卫游击将军谢洛白,接到通知这里有人械斗。”

看了看满地的疮痍,谢洛白皱了皱眉头,继续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唐寅抬起头看了一眼谢洛白,嘴角露出一丝冷冽的笑容,没有答话。

“嗡——”一点寒芒刷的指在了唐寅的脖子上,“快说!”

从小到大谢洛白还没有被别人这么轻视过,这让自负的他颇有些不爽。

“当-”谢洛白手中一震,长枪被打到了一边去,若不是他抓得稳,便是要脱手了。

“你找死!”谢洛白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抬枪便要刺上去。

“将军且慢——”

远处,两人飞奔而来,身影矫健,飞鱼服,丝鸾带,绣春刀。

是锦衣卫的人。

“你们有何事?”见是锦衣卫来人,谢洛白也只好压着脾气问道。

见谢洛白面色不善,两人倒也识相,躬身抱了抱拳道:

“是骆指挥使派我二人前来,说是有要事。”

“什么要事,与我何干?”

那两名锦衣卫看了看唐寅,又看了看谢洛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谢洛白道:“那你二人随我到那边说。”

随后,三人远远避开众兵卒和唐寅,有一炷香的功夫。

被这么多士兵看着,唐寅觉得心里别扭,起身想要离开,结果几名士兵握起长枪拦住他。

“没有谢将军的命令,你不能离开。”一名士兵开口道。

“放他走吧——”

远远地,谢洛白的声音传来,士兵们这才放下兵器。

唐寅看了看眼前的士兵,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谢洛白,又想气又想笑,不知道这帮朝廷的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将手里的刀也给丢到了一旁,唐寅背着双手吹起口哨离开了。

待唐寅走远后,谢洛白也同两名锦衣卫拱了拱手道:“谢某便是不远送了。”

“谢将军客气了。”

随后,两名锦衣卫按了按腰间的绣春刀,蹑手蹑脚的顺着唐寅离开的方向赶了去。

“通知衙门,让他们找人收拾这里。”谢洛白吩咐道。

随后,谢洛白踱步进了堂里,看了看破败不堪的房宇,摆了摆脑袋。

突然,眼睛定在了一柄朴刀上,渐渐地,嘴角露出了笑来,自语道:“有点意思。”

随后,谢洛白走出堂口,看了眼手下精神抖擞的兵士,“撤!”

堂口里,一柄朴刀,插入地面半尺有余...

......

“请原谅晚生在此放胆妄言了。这‘第三朝廷’,我认为一定是有的。尽管对大多数人来说真很不可思议,但我想其势力是绝不会弱于东林党的。只说它不过几个阉人,非但盲目,而且是危险的。”

这人又继续道:“十几年前,朝中正人君子几乎全军皆败,那是败在谁的手里?若说是万历帝一时失误所致那是皮相之见。归根结底,这场大败仍然是由于万历帝的失德。他一手造成了十万阉人,让十万人家变成残疾家庭,还要令人绝子绝孙,而后又将这十万残疾之人放在内宫,生活在帝王的身边。”

“此外又加上九千守活寡的宫女,这会导致什么恶果?许多恶果早已陆续出现,晚生以为将要出现的结果必定更加可怕!前辈们一心报国实乃万世楷模,但如无视强敌,毫无戒备,便贸然上阵,那即无异于是暴虎冯河。”

包间里,叶向高十分赞赏的点了点头,

“你虽布衣,可话语确实分量之重,意义深刻。能被稚绳兄(孙承宗)赏识来的,果然都是非凡人。”

“谢谢先生谬赞,在下还怕自己多嘴了呢。”那人颔首笑道。

“在我等面前,似乎有条浑浊的河流,是深是浅,都很难预料喽。”叶向高叹了口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