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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章 人之贪性

黑衣人无疑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

南宫燕并不是呆子,他明白这个人的危险,然而他却好像完全没有被这个危险的男人吓住。

摸了摸自己的包袱,南宫燕仍然是一脸坦荡的笑,甚至还有些得意洋洋的说道:“阁下既然知道我,想必也知道我不是一个轻易拿东西出来的,想要让我留下玉印,若在下说不行呢?”

他的东西,从来都是只进不出,这块印章虽然不大喜欢,但好歹自己是付了钱的,而且还是三十两纹银,在他眼里这可不算是小钱。想要从他身上拿走东西是绝不可能的,不管对方是什么人,都不可能轻易让他把东西交出来。

黑衣人淡然的看着南宫燕,看着他脸上傲慢的神情,不禁讽刺一笑:“只怕有些东西不是你能吞得下的。”

他这么说,显然是小看了南宫燕的胆量和胃口。

只见南宫燕拍了拍包袱,不可一世笑道:“吞不吞得下,试过才知道,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我吞不下的东西。”

他是一个胆量很大胃口更大的人。

黑衣人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南宫燕本人,心里却很清楚南宫燕这一句话是一句大实话,南宫燕的确有这个本事说如此骄傲的话。也正是因为心里明白,黑衣人才忍不住感慨一句:“你真是一个贪心的人。”

南宫燕就是这么一个人,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不可以吃亏,一点亏都不吃。

南宫燕眨着眼睛微笑道:“贪心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天性,任何人都会有贪心。”

黑衣人叹了一口气,“我相信,你这句话是大实话,看来你虽然贪心,但至少还是一个会说老实话的人。”

南宫燕拍着胸膛得意洋洋的道:“我当然是一个老实人,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不老实的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心想,真是什么样的人,就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这南宫燕和白落裳还真是有不少相似之处,真是一样令人感到讨厌。

哼了一声,黑衣人冷冷道:“人人都说你是一只狐狸,可我却觉得你看起来真像一只掉进米缸的老鼠。”

南宫燕笑了笑,“我可不是狐狸,阁下才是真狐狸呢!”

他说话的口气依然带着骄傲和愉悦,看起来并不因为被人比喻成一只老鼠就感到生气,反而还满脸得意的笑意,好像别人说出来的话,其实就是在夸奖他一样。

黑衣人冷冷的看着南宫燕,“你是一只聪明的老鼠,却不知道掉进米缸的老鼠,最终都只有一个结局。”

南宫燕笑着问:“什么结局?被困死?”

“是被撑死。”黑衣人淡淡说道,“常言道,欲心难厌,财物易尽,你既是一个聪明人,就该知道‘贪痴无底蛇吞象,祸福难明螳捕蝉’的道理。”

这种道理,知不知道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去懂又是另外一回事。

很显然,这个道理对南宫燕来说绝对是听过的,而且听得还不少,但他一定不愿意去懂。

世上又有几人不贪心?

一个贪字,世人皆逃不过。有人贪钱,有人贪权,有人贪名,有人贪色,也有人贪酒,不管贪什么,最终也都是一个贪字。就算是一个和尚,他都想要当上主持,那叫贪位。就算是一个道士,他也想要修道炼丹以求长寿,那叫贪生。

和那些遮遮掩掩藏着自己贪念和欲/望的人相比,南宫燕的贪心倒是光明正大,至少他从来不隐藏自己的贪念。就这一点而言,他倒是比那些隐藏自己贪欲的人更招人喜欢。

南宫燕笑了笑,看着黑衣人,“原来阁下是来我给讲道理的。”

黑衣人也笑了笑,黑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光,“我要杀一个人,很容易。”

南宫燕笑容不改,道:“我要被一个人杀,很不容易。”

黑衣人道:“我能杀你。”

南宫燕点点头,一点也不怀疑黑衣人所说的话。对方的身份,他已然明白,对方的身手,他不用试,也已然明白。

黑衣人却又道:“但我不杀你。”

南宫燕忍不住瞟了他一眼,“你不杀我?”

黑衣人将自己魁梧的如同一座山的身躯往南宫燕压进几分,“对,我不杀你,而且还要好心给你一个忠告。”

南宫燕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两步,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随便长长都能长成一座山,想他活了这么多年,居然连别人的一半都未必比得过。

“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南宫燕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黑衣人被问得懵住。

南宫燕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尴尬的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我是说阁下刚才想要给在下什么忠告?有何指教阁下请讲,在下自当洗耳恭听。”

黑衣人皱了皱眉,明显知道南宫燕刚才是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可现在看见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想再多计较,“十个字:为人不可贪,交友需谨慎。”

南宫燕忍不住笑出声来,越笑越开心,捧着肚子弯腰笑了许久,“交友需谨慎这一点我记住了,不过前一句嘛,你就有一点强人所难了,贪是人的天性,就好像男人生来喜欢女人一样,这是改不了的。”

“凡事总有例外。”

“难道还有男人不喜欢女人?”

“当然。”

南宫燕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天下居然还有这么奇事?”

黑衣人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哦?难道还有比男人不喜欢女人还要奇怪的事情?”

“有。”

“比如说?”

“比如说,我现在不只不杀你,反而还要帮你一把,让你立刻离开这里。”

黑衣人说完,竟又是带着风的反踢一脚。跟先前一踢一样,并不用全力,好像只是在试探敌手的一招,根本就是有所保留的。可他脚力奇大,若是南宫燕躲避不及,完全又是给人致命的一击。

南宫燕和黑衣人从门里打到门外,又从门外打到门里。

黑衣人说了,他能杀南宫燕,又不杀南宫燕。出招狠绝,却招招不要人性命。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手下留有余地,南宫燕自然也看得出来。

尽管黑衣人不用全力,南宫燕也不敢大意,就算他知道那人不下死手,他也不会让自己的反应慢下来。在黑衣人出招而来时,他也是跟着敌手的攻击翻了一个腾空,直接跳出了客栈大门。

黑衣人一脚扑空,直接在大门上砸开一个窟窿。

二楼上。

那位冰山美人冷冰冰的说了一句:“真是一个贪心的人,迟早会因为贪心吃亏。”

立身在左侧的青衣女子低声道:“南宫燕既然在这里,说明白落裳也在这里。”

冰山美人冷冷道:“你们的消息说白落裳已经去了桐虎山。”

青衣女子一惊,“难道那消息有误?被我们跟踪的那个人并不是白落裳本人?”

冰山美人淡然一笑,“这天底下还有人能假扮成他?”

“可是,易容术高绝的人并不只有白落裳一个。”

“能瞒得过倚花阁耳目的易容高手,却超不过十个。”

青衣女子沉思道:“那会不会就是这十个人中的一个?”

冰山美人轻轻摇头,道:“不会。”

青衣女子奇怪道:“为什么?”

冰山美人信心十足的道:“因为除了白落裳,不会有人愿意去桐虎山这条路上走一遭。”

这话虽然有理,青衣女子还是想不通,“我们的消息是在两个时辰前刚收到的,信上说,白落裳前日已到达桐虎山,而且昨天和今天早晨也都还在桐虎山,未曾离开。如果他来过这里,就时间来说,也应该是在三天之前,因为从这里到达桐虎山,最少也的一天时间。南宫燕一向奢靡过度,如果是在三天之前就来到这个镇子和白落裳碰面,只要不是眼瞎,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她说的不错,南宫燕如果三天前就住进客栈,那么在这三天里一定早就有人发现他了,因为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奢侈,极其讲究衣食住行,走到哪里都是铺张奢靡,大把大把的花费银子,招摇的令人无法忽视。

“可是并没有知道南宫燕也在客栈里,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住进这家客栈的。”青衣女子接着道,“这只能说明,他是昨天晚上趁乱住进来的,只有那个时候这些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古月人身上。如果南宫燕在住进这家客栈的时候,和白落裳见了面,说明白落裳昨晚也在这里。而昨天晚上,白落裳应该是在桐虎山。”

她的话头头是理,几乎不能找出反驳的地方。因为从桐虎山赶到这里,最少也得一天的行程,就算他跑得再快,也不可能比倚花阁的消息传递还要快。

她们是今早才到达这家客栈,但她们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所有她们十分肯定南宫燕一定是昨晚住进这家客栈。

冰山美人知道她分析的完全正确,却并不同意她的说法:“就算他在前日出现在桐虎山,也可以在昨天住进这间客栈。”

青衣女子瞪大眼睛:“您是说,他会瞒过我们的视线,先我们一步从桐虎山折回,住进这家客栈?”

她实在是不会相信,她们的人不可能会跟丢白落裳,如果真的发现白落裳不见,她们的人一定会传书过来。可是到现在为止,她们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跟丢白落裳的信。

一只雪雕从桐虎山飞到这里,也不过是两个时辰的事,而一匹马要从桐虎山到这里,最快也是一天,所以白落裳的脚程再快,也不可能比雪雕的速度更快。

她们的消息是一个时辰之前收到的,说明至少在三个时辰以前,白落裳一定还在桐虎山。

冰山美人知道青衣女子的想法,但她却只是默然不语,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她对自己的猜想很有把握。她十分肯定,昨天晚上白落裳一定就在这间客栈里。

如果白落裳昨晚真的在这间客栈,那么他究竟是用什么办法瞒过倚花阁的人,从桐虎山折返回到这里的?他究竟是用什么办法让自己在倚花阁的消息放出之前,就住进这间客栈?

这一点,青衣女子想不明白,冰山美人也不愿说明。

楼下,南宫燕已经被黑衣人逼的满头是汗,很显然,他的实力与黑衣人存在很大的差距。

“你的轻功很好。”黑衣人不真不假的赞道,“只不过比起那个人,你这点功夫根本算不得什么。”

黑衣人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是哪个人,但南宫燕却好像听得懂一样,立刻就笑着拍手道: “没有错,我自然比不过他,我猜在这个世上应该很少有人在轻功上比得过他,不只是轻功,就连易容、美酒和好色上,也很难有人比得过他。”

而他们口中的“他”,正是白落裳。

两人一动手,惊扰到了周围的无辜百姓,那些吃饭和住店的人一听见打起来了,立马慌乱起来,四处蹿逃,有人往楼上跑,有人往门外跑,有人往桌子底下跑,有人往墙角躲。

一时间,安安静静的客栈刹时变得鸡飞狗跳,混乱不堪,杯盘碟碗砸坏许多,饭菜酒茶撒了一地。

几个衙差早已站起身来,拔出刀,凶神恶煞地围了上去,眼睛里闪着莫名的光。

拿出武器的,不只是这些衙差,所有按耐不住的人都亮着兵器,南宫燕几乎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

森森的兵器,闪着森森的寒光。

武器的用处,不过是杀人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