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陈辉从培训班结业，回到了网点。这刚刚第一天上班，就被王珂叫到了办公室里面。
“报告王经理，我不辱使命，学成归来！”陈辉心情倒是不错，一来是在培训学校那边吃好喝好，又不用风吹日晒地跑业务拉存款；二来是确实学习到了不少理财方面的知识，他觉着自己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三来是想到之前自己帮着王珂在刘晋元那里挣了一些印象分，真是棒棒的。
“好，学习回来了，就要着手干活了。”王珂表情微微有些松动，那严肃的态度仍旧是没有变。
“王经理，你这怎么跟进了冰箱一样的？“陈辉见王珂一脸严肃，忍不住打趣道。心想这王珂可能是不知道自己帮着她在领导面前挣了面子，所以还不高兴着呢。“冻得我都快要成冰棍了。”
“你这胡说什么呢？”王珂却没有被陈辉逗笑。
王珂不笑也是有原因的，这几天以来，杨大发带着那几个催收的客户经理各种奔忙，却收获甚微。
昨天，当杨经理拨通客户的联系电话催收贷款时，客户就以房屋未交付为由，拒绝偿还银行贷款。
“你们银行是不是搞笑啊？这房屋未交付，也没有产权证，你们就要给我发贷款，这肯定是你们银行和开发商合伙骗取借款人钱财的行为！我肯定是不还的！”客户在电话里面振振有词。
杨大发却听得云里雾里，敢情这年头放款给你消费还有错了？“这位先生，按照我们行里面的要求，开发商只要‘五证’齐全，楼盘封顶，外装修完成的条件具备就可以发放贷款。这完全不构成你刚才说的问题呀！而且，是不是有别的难处，所以没办法还上钱呢？”
“我实话告诉你吧，你们这些个金融机构，以后我是再也不相信了。之前我把钱投到那个什么城市贷里面，现在好几十万块钱一点都不剩，人都跑了！我反正不管，你们这些个金融机构就是一家的，那边亏了我的钱，我就在你们这找补回来！”
杨大发这下就搞懂了，原来又是P2P惹的祸。这客户在P2P平台上面投了钱，眼下吃了大亏，心里不爽，就拿他们银行来开刀了。这个世界上，有强盗逻辑的人可真的不是少数，好多言论看着你就会觉着搞笑。
“先生，我们对于自己的投资失误行为应该正视，要想办法找解决问题的方法和途径，不能因为这样，就迁怒于银行对吧？我们银行的理念和经营方向只是帮助你实现投资或者置业的梦想，就像你看中一件漂亮且昂贵的衣服，自己的钱不够向朋友借钱购买，回家后发现家里的窗户被小孩踢球踢坏了，要修，可是凶手找不到，于是迁怒朋友忽悠你去逛街买衣服，拒绝还钱。这样合理么？”
杨大发自认自己是个段子手，这样生动的一两个比喻是信手拈来的，可这并没有打动这老赖的心。
那客户突然暴怒威胁道：“我不管，我现在不仅把自己的钱全部投入到了这个房子里面，流动的资金也全部被骗了，还向亲戚朋友借贷了许多钱，债务缠身，每天要账的人不断，如果哪天想不通的话，我第一个就去整死你！”
“喂喂，喂，先生？！”
那客户还没有等杨大发反应过来，就把电话撂了。
放下电话，杨大发无奈地搔了搔头，自言自语到：这青川市到底是怎么了？青川市人民究竟怎么了？银行这个财神爷又怎么了？财神爷的送钱跑腿员工居然会接到收钱人的死亡威胁！想不通，永远想不通。
接连好几个客户，没有还款的理由都是因为在P2P平台上面亏了钱，那平台人去楼空，现在警方都已经立案侦查了。
客户也有客户的难处，可这银行也不能吃哑巴亏，真是两难。
眼看杨大发他们处处碰壁，王珂又给他们开了个情况汇报会，可是这个会一步小心就变成了故事会。无奈、同情和愤懑成为萦绕会议室的主要气氛。
王珂还能怎么办？她只能一边安慰在外面受气的催收客户经理，一边思索着从银行内部制度框架内能否找到解决当前客户还款压力的途径。
这样的重压之下，王珂对着陈辉也笑不出来了。
“你之前去培训，我就没有告诉你这些个事情，情况还是比较棘手的。”王珂叹了一口气，说道。
“什么事情啊，看把你都愁成什么样了？”陈辉的培训是封闭式的，自然是没有收到什么风声，可眼下看王珂的态度，他也明显感觉到一丝丝的不安。“看你的样子，事情还不是一般的大？”
王珂点了点头，把之前因为首付贷客户拖欠贷款，而个贷中心又把这个皮球踢回给网点，让网点自行催收，承担风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辉。当然，为了不给陈辉增加压力，王珂并没有说到杨大发等人碰到的钉子户有多么棘手。
“事情就是这样，眼下已经安排了八个客户经理去催收，但是能正常催回来的，还只有两户。陈辉，这个首付贷款，当时确实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没有把风控的后续工作做好，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必须要想办法补救，否则的话，这个方案一推广到所有网点，再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到时候咱们要背的锅就更大了。”
陈辉这下也沉默了。他原本对于自己的方案还是很有信心的，尤其是这次的收效良好，发出的贷款量也很多，预期可以为银行带来很大一笔的利息收入。但是他到底还是太年轻气盛，把所有的事情都简单化理想化地来分析了，没有把客户投资失败这样的小概率事件考虑进去，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哎，都怪那个P2P，我看这次基本上都是受那个影响的客户，你看之前那个钱少，不也是栽在那里了么？这都是连锁的反应。”陈辉觉着自己真的是霉运当头，接二连三地被这个P2P平台坑了，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