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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我想(一)

可是到我完全复原,那些我生产的血腥碎肉还是没有消失,却是不知为何。而随着我再次变成一个年轻人,我对肮脏血腥的免疫力再次下降,我无语地离开这片狼藉,随便选了个方向走开了。却不敢走远,远远能看见那滩血腥狼藉,以作为标志物,免得待久了会因为分不清上下左右而得个神经病。

我当然不知道这位神明会晾我多久,也许他还在和另一朵花缠绵吧,要顾念到我这多花瓣上粉尘都不算的小人物——希望他记性还不错吧。

于是我整个人都斯巴达了,皆因我呆了不到两分钟,就陷入了自己如此渺小,对比起神明随意开创的这个空间,对比起神明的世界,对比起我重生而来的这个玄幻世界,对比起前世所在的现实世界,对比起更加道听途说的神仙们的世界,对比起两个世界都存在的宇宙来——我是如此渺小。

我苦笑,精神和修为如此虚弱的我,都不需要谢克多连那一层次的人,只要潘德鲁那一层次的,都有机会完虐我。当然,杀不杀得死另说。

我因为情绪激荡,胸腹之间有些不适,便席地坐了下来,然后试图静下心来,来胡思乱想。

的确是胡思乱想,确切说来,这是我重生后,第一次完全以年轻人身份,单独地沉浸在思考里。但是说真的,有了外挂般的智力阅历加成我尚且弄不懂这重重阴谋,只能破罐破摔顺其自然,要我去捋顺条理实在过分了。

自苦实在无趣,但是又无什么可做,也就只能胡思乱想了。

为了让自己尽快摆脱混乱,我意图回想戮穿阿丛心脏的感觉,再让自己通过血腥,心肠坚硬起来。可是这只是让我吐了一场,吐得稀里哗啦的,然后不得不转移阵地。

自此,我总算再次想起,需要静下心来,也可以静下心来的冥想。

真是白瞎老卡以为我可以在魔法师的修为上登上那个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境界?根本不冥想的魔法师,要是能屈人之兵,也是把人给笑死了的——或者说老卡当时也是调侃我的?

我有些辛苦地把老胳膊老腿盘了起来,勉强有个打坐的样子,有些唯心地认为这样有助于清心寡欲摒除杂念。然后,我开始调动彼岸剑的剑气,意图进入那种类似悟剑一般的冥想之中。然后,我败退了,没想到我连剑气也调动不了了。

也正常,兰波与积勃虽然没有圣骑士这样登顶的武力,但是哪个没有匹配“大能”称谓的资本,他们的东西不能用,何况剑气。

于是我再次斟酌了一下,还是觉得与其抓头发挠头皮上吐下泻地去思考那些阴谋诡计,还不如继续试图冥想。那么,就只有再次思念我的仙子试一试了。

我的仙子,我的安凌娅。我从未怀疑过她的高尚和单纯,从未怀疑过她的聪慧和明悟,把她对我说过的每句话都当真理,把她的每个神情动作都当至宝。这还得感谢缺失感情的我那惊人的记忆力,虽然这个天赋不知为何没有传递给我,但是也让我有了足够的关于我的仙子的记忆。

初闻我一直在悼念和为之哭泣的仙子其实是一位在普渡我保佑我的菩萨,我没有任何惊疑,很自然地就接受和感激了起来。有时我会怀疑,自己对安凌娅的感情是否如同幼儿与母亲,是她赋予我感情,让我觉醒,让我“出生”,所以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芥蒂和怀疑。而也是因为“出生”后就失去,所以我对凌娅特别执念?

我的仙子哟,你为我打开感情世界的大门,为我指明了你的境界,为我安排了寻你的路,虽然我对这条路还颇有些心颤和微词,但是,你是否对我也有执念?

我心中转瞬回忆了一些自己看过的佛经,心却陡然突突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我和凌娅之间,谈得上爱吗?还是只是一次……度化?

我想我陷入了一个死胡同,我不愿意怀疑我的仙子,可是却没有办法摆脱这种臆测,于是我想,是不是太久没见,我真的动摇了心志——可恶的异地恋。

然后我又开始想,异地恋并不能作为怀疑我自己的仙子的原因,她不应该是我前世活下去,今生追下去的最终理由吗?如果没有了追到她的执念,我还剩下什么?

这些模糊的怀疑让我恐慌,比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已经是个怪物还要恐慌。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是到底还是开始想了起来。

我叹气皱眉,不想在那位不知身份的神明来之前过分沉迷在这样的不断自苦中。于是试图把自己催眠成狂信徒,却知道这是一颗带毒的种子,一旦在心田放下就已扎根,短期内还好,要是总不理他,任他生长,或者长久没有再见佳人,它就会将我的心撑破,也许会死去,也许,会再次成为行尸走肉。

如同兰波一样的行尸走肉。

我把盘腿松开,换了个闲散的姿势,闭上被耀白的世界晃花了的眼睛。既然想到了兰波,那就继续想一想吧。

怎么说兰波这个人,或者说,这个我呢?说他行尸走肉其实不准确,或者说太轻了。这种模棱两可的,无法定言的评价,是因为兰波这个我,对实验的疯狂和对人态度的温和,对知识的执着与对遭人侵犯的随意。

我记得,他可以毫不在意地无视所有鄙夷和恶意的攻击在一座乡村里不断徘徊,还善意地帮他们抓走了一个躲在水井里长大就可以偷食小孩的幼小魔兽,转眼又可以毫不怜悯地把一个人解剖得渣都不剩,只要他有兴趣知道什么,比如这个被解剖的人打的屁为什么和他的同乡们不同,不是发霉苹果味,而是发霉栗子味的?

也许兰波本人就是一个精神分裂的人,既有辉煌强大的过去,也有吞吃仙果后失忆的落魄,也可能不是失忆,只是与我现在的情况有些类似,无法完全解封自己的那些记忆。

总之兰波这个人是真的让他自己,包括传承了他一切的我都不能理解。时至今日,我借助兰波的记忆经验和阅历人脉等等,度过了很多的危机。积勃更加强大,可是我借助兰波还是比较多。这是因为我遇到的敌人与兰波结缘更深,也是因为,兰波的解剖术更加轻便,他对我观察力的加持也更加实用,更加合适修为底下的我。要知道,即便是在浩劫时在顶级战力中修为最弱的积勃,也是凭借魔导士兼大弓手的修为,才拼得“混战之王”的称谓的,而不仅仅是至尊杀气。

我对积勃的记忆解封得很好,这是我胆敢在之前的大战中指点诸位队长级别人物,也是我胆敢在之后开大会搞说教的主要资本。而兰波的记忆,起始于当初石明治叫破的一个“兰波”本名,现在偶尔还会被某个字眼,某个场景,某个人物再次激活更多,然后影响我的情绪动作言语,帮我最大化地化解危机。如此,已经数次。

数次激活,可是,这团记忆,依然没有完全解封。要是按照惯常的尿性,我想,兰波的身份,暗藏着更大更多的阴谋。为什么?最大的可能,依然是积勃没有的东西,神躯,和仙果。

我苦笑,不小心还是开始思考阴谋诡计那些了。我怎么就不能安安心心地进行冥想呢?

因为我是个不能自主冥想的魔法师啊……丢脸丢到神明面前了。

“不会啊,其实你的想法虽然有些危险,但是好歹是正能量。”一个穿着件轻便的衬衫套着不伦不类的绸裤,头上长发更是不伦不类地盘起了一个发髻的年轻人半蹲下来,看着闻言睁开了眼睛的我,用大陆通用语说道,“至于冥想什么的,你到这里才几天啊,不熟练正常的。”

我哦了一声,虚握着一把话筒递到他面前作采访状:“这位和善的先生,请问您是刚刚穿越来的吗?还是邀请我来访的神明?”

“哦,还没介绍,在下豪客。刚刚偷看了你的思想和部分记忆,学了点有趣的东西,做了套衣服试穿,花了点时间,见谅哈。”那年轻人嘻嘻哈哈的,却让我额角流汗。

“原来是安难皇帝的神主,神明豪客,失礼失礼!”我的确非常失礼地继续盘坐着,没办法,腿软了。

“不是神主不是神主,安难那小子学尽了我的洒脱,我可管不了他,更别说和其他神民一样恭谨服侍我,我都不知道多久没见过他了,还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穿着不前世不今生不凡俗不神明,貌似年轻人的神明豪客啧啧了两声,然后又说了句让我很羞愧的话,“倒是你,即便经历过这诸多事由,见识过这诸多人物,获得过这诸多本事,你本人却还是这么一惊一乍的。不要说安难那一类稍微点拨就通的,随便换一个人物重生而来,都比你好百倍。”

在神明面前还真隐瞒不了什么。我苦笑,却还是站不起来,只是说道:“让您见笑了,神明豪客先生。”

于是这位看起来很不羁的神明就真的开始捧着肚子笑了起来,笑得豪爽豪迈豪气冲天豪气干云——在神明面前,多想点好词夸一夸总不会错吧。

豪客一直笑到我有力气站起来,还是蹲在那里笑得直打跌,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戳中他的笑点了。

豪客边笑边起身,然后举起一手,掌面上下翻覆,而随着他的动作,耀白的世界陡然色彩纷呈,随他手掌一番上下颠倒。那是翻手之间天地风清气朗美景漫漫无边,人人载歌载舞莺声燕语处处和谐,覆手之间天地乌云浊气处处阿鼻地狱,人人争相践踏嘶哑怒吼处处血腥。他再哈哈朗声一笑,再一翻手之间天地之间全是哭泣的豪客,或怒吼悲戚或低鸣哀怨或无声流泪,再一覆手之间天地之间全是嬉笑的豪客,或恣意狂笑或嬉笑怒骂或无声jian笑,哦不对,是淡淡地笑。

狠狠装了一次逼的豪客可算止住了笑,手掌一握,全部似真似幻的景象都消失了,天地再次变为一片耀白。

他嘻嘻哈哈地站起来问我:“世事沧桑,转眼云烟,你那积勃的身份是明了这个道理的,兰波也可以漠视这个道理,却是你总跳不出来,平白浪费了好多时间和机遇,可笑,尤其是你这样的弱者,居然还妄图净化我的诅咒。”

豪客啧啧不断,只是看着在他突然爆发的威压下两股战战浑身大汗的我:“于你这样,在前世的网络世界里阅遍了大道理的,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那么,我问你,你是如何想的,哪里来的那个胆子?你那小情人也许是一位我不能触及的大能,但是,莫非你以为蹲在这里想她,便能震慑了我?”

“想得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