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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山际(7)

身旁的士卒将姬云扶起,看着依然横刀立马的蒲猛,他整了整衣冠继续说道:“蒲将军,既然你都让大家投降了,为何自己还要如此呢?”

“将军仁义,是将士之福,然蒲猛身为秦将,身负守土保国之责,今日若降了将军,恐怕为天下人耻笑。”蒲猛轻轻摇头,伸手拍拍身前的亲卫,“你们也投降吧,剩下的事,我一个人就行了!”

“将军!”亲卫们纷纷注视自己的主将,“我们愿意和将军同生共死!”

“蒲将军,你确实是秦将,可是现在的秦,还是值得你守护的秦吗?”姬云知道蒲猛是难以放弃心中的那份尊严,只好耐下性子继续劝说,“不瞒蒲将军,当初在下也是蒙恬将军手下的士卒,并且也以成为蒙恬将军那样的人而奋斗着,可最后呢?蒙恬将军却被那群自以为是的家伙给杀了!他一家三代为秦国做了多少事?他自己又为秦国做了多少贡献?可最后的结局呢!”

“可是……”蒲猛突然涨红了脸,想冲着姬云反驳,最终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因为姬云的话一点都没有错!

“将军,如今的秦国已经不是当年的秦国了,他不再值得你去守护了!而且你真正应该守护的,是天下万民!”姬云一点点往前挪动,站在他身前的边兵们也自觉的散开一条路来,让姬云能够畅通无阻地走到蒲猛身边,“将军,如果你觉得秦国还有救,你就杀了我!”

“主公!”外围的周军士卒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谁也不敢保证蒲猛会不会下手,尤其是申屠婴,慌忙地推开身前的士兵,往里面挤进去。

姬云抬起手,示意所有人安静,而自己则死死盯住蒲猛的眼睛。蒲猛连一秒想要杀掉姬云的想法都没有,对方是一个有胆有识,又能爱护下属的人,单凭他敢一个人走到自己身边就已经彰显了他的气量,如果自己真的杀了他,只会被天下人所不齿。

“你走吧,我不会杀你!”蒲猛苦笑一声。

“将军,你已经很确定秦国无可救药了,为什么还不肯放弃呢?”姬云直接伸手抓住蒲猛的肩膀,“我姬云,斗胆替天下苍生恳求蒲将军!”

所有人再一次被姬云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主君像姬云一样,在敌人面前做出一件又一件无法理喻的事情。

“善无城已经被义军拿下,您已经没有必要再坚持了,来帮我吧蒲将军,帮我,和我一起为天下苍生建立一个更美好的家园吧!”姬云情真意切,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变重,让强壮的蒲猛也能感受到来自姬云的热情。

“善无城已经被攻破了?”不过蒲猛依旧有些怀疑姬云的说法,即使没有了自己的一千边兵,善无城内依旧还有两千郡兵,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陷落!

姬云见蒲猛还心有疑虑,便把张季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对方。听闻张季等郡兵也对秦国和象阴如此不满,熟知内情的蒲猛也不得不确信了姬云的话。

一切都结束了,蒙恬将军死了,善无城没了,蒲猛无力的垂下双手,低着头,默默无语。

当姬云带着兵马回到善无城下时,李左车和张季正押着象阴等在城门口。一见姬云回来,象阴赶在其他人之前跪倒在地:“将军!将军!饶命啊!罪人守城不过是职责所在,而且罪人早有开城投降之意,实在是蒲猛那厮坚持,将军,您要明查啊!”

“蒲将军,这就是您一直在保护之人的嘴脸!”姬云面无表情地盯着象阴说道。

在姬云身后的蒲猛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而这时象阴才发现蒲猛完好无损地立在姬云身后,顿时张大了嘴巴,表情像吃了屎一样难看。

姬云冲李左车点点头,领着兵马走进了善无城。李左车拍拍张季的肩膀:“拉到集市,砍了。”

“诺!”张季领命,伸手去抓象阴。象阴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就没再反抗,而是扯开了嗓子怒吼:“乱臣贼子,不得好死!张季竖子,你害我!你害我!”

斩了象阴,又安抚完民众,姬云在郡府里开帳升堂。升蒲猛为骁骑将军,依旧领一千边军,升张季为善无县令,不再统领郡兵。其余人等也各有升迁,阵亡将士厚礼抚恤,混乱的善无城,很快便安定下来。

拿下善无,象征着姬云和他麾下的周军确实成为了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为了稳定目前的成果,姬云和李左车决定暂缓继续向周围进军的计划,而是先着手恢复雁门郡的生气,只有让百姓们都吃饱饭,才能让他们无条件的支持你。

但紧接着,马邑便传来了苏勇兵败的消息,五千义军全军覆没,苏勇仅在几个亲卫的保护下,逃到了善无。

姬云将苏勇好生安置,派申屠樱和蒲猛领兵攻打马邑。知道领兵前来的是蒲猛之后,马邑县令王越开城请降。于是短短两日,整个雁门郡尽数归降姬云。

雁门郡被义军攻占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方,武臣便以赵王的身份,要求姬云南下,和李良夹击太原郡,同时还要求李左车来邯郸辅佐自己。

这样的要求被将士们嗤之以鼻,就连李左车自己,也对武臣这样的命令感到非常不满意,所有人都反对姬云听从武臣的命令南下,但姬云却对众人的抗议置之不理,一口答应了赵使的要求。

“各位稍安勿躁,我答应武臣的要求,不是因为我怕他,而是于情于理,我们都要这么做!”姬云等赵使离开了,才开口向众人解释个中缘由。

姬云明白,不论是陈胜还是武臣,以及日后复国的魏国齐国,都会在章邯的打几下一一败亡,而自己的周军在历史上没有记载,所以姬云不知道前路如何,但和天下群雄交好,总不会错,日后如果自己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助的时候,也好有个人情在。

另外,周军是义军,打出的旗号就是“推翻暴秦,拯救万民!”如今太原郡的百姓都还生活在秦军的水火之中,自己也应该派人去拯救他们!

“可是这么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打下了太原,还不是被他武臣拿走!”苏勇自从被姬云救下之后,知道自己不是当头的料,便尽心尽力在姬云身边安定下来,如今也是一方将军,自然要为周军的前程考虑。

“对,苏将军说的没错!”其余将军文臣也跟着附和。

“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真的派兵去攻打太原,只需要某位将军带着兵马去壮壮声势便是!”姬云微笑着回答苏勇的话,噎得众人说不出话来,“申屠婴,你立刻带着两千兵马南下,配合李良将军攻打太原郡,记住,只需要壮声势,不要出死力!明白了吗?”

“末将明白!”好一会儿,申屠婴才反应过来姬云的意思,立刻笑着接过姬云手中的令箭,走出了议事厅。

其实这个决定很好理解,武臣只说了要姬云派兵配合,又没说怎么配合,况且雁门郡这边确实也派不出多少兵马,武臣他想挑毛病也挑不出来!

“今天议事,除了要解决这件事之外,我还有个想法,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姬云看着李左车说道,“军师,把我们商量的事情,告诉大家吧!”

“诺!”李左车拱手行礼,从列班中走出来,清了清嗓子,“鉴于雁门郡的地理位置和所面临的巨大压力,主公和我商量几日,决定在雁门郡全郡推行屯田制!”

屯田制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虽然秦始皇派蒙恬北击匈奴时,有试过用戍卒罪犯在边境筑城从事生产的举措,但那和屯田还是有一定的区别,因此当姬云和李左车说到这个词语的时候,李左车显得很好奇,正如现在在郡守府衙议事厅里的众人一样。

“屯田,就是将所有的将士们集合在一起,以军屯的形式分驻在各地,轮班进行军事训练和农业生产,这样既能保证将士们的战斗力,又不至于为粮食发愁。”李左车将姬云给自己讲述的理念经过精简再告诉众人,一是因为自己也理解不是很透彻,二是说得太复杂那些人也听不懂。“此外,我们还可以进行民屯,将各处流民聚集在一起,由我们给他们下发种子、粮食和农具,等他们有了收成,再还给我们,并且在以后的生产过程中,会收取十分之一的收成为赋税,以保证我军的粮草!”

这个新鲜的说法让其他人都觉得十分有趣,虽然不是太明白,但主公和军师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什么坏事,所以也不管其他,纷纷附和表示同意。既然没有人反对,姬云便亲自教导众人关于屯田的个中关键,一番解释教学下来,众人终于是明白了其中精妙,不由得对自己的主公更加钦佩。

为了保证战斗力,除去屯田的士卒,姬云保留了五千人作为常规部队,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关于军队安排,其他方面姬云也不得不亲自过问。秦律中关于税赋的规定纷繁复杂,这种时候化繁为简就成了最正确的选择,于是姬云免除了所有人的人头税,只收取收成的十分之二作为税赋,而且还免除了徭役。至于兵员方面,则是以自愿为原则,年龄在十八至五十之间,愿意当兵的,每有一人家里便可以免五年税赋,每月还有一定的粮饷。

虽然这样的规定算不上非常轻松,但和秦朝定下的多项税赋比起来,已经为百姓们减少了相当一部分的负担,一时间,歌颂姬云这位明君的歌谣,在整个雁门郡颂唱起来。

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姬云一拍脑袋就想出来的,而是因为他目前真正需要养着的军队不过一万人,雁门郡此前为了抵御匈奴南下,早就储备了足够一万大军吃上三多年的粮食,根本就不需要继续从百姓手里盘剥,而且一旦屯田有了效果,一万大军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从百姓那里收来的税赋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而且作为义军,百姓们恨不得箪食壶浆,赢粮而影从,收不收税赋也都一样。

总之,在姬云和李左车的一番努力之下,短短一个月之内,雁门郡就成了北方诸郡中最富有生机和活力的一个郡。在雁门郡西边的代郡,也因为各路义军的强大实力和姬云的贤名,郡守高平义向姬云请降。

于此同时,赵军接连攻破恒山郡、巨鹿郡。而武臣的部将赵广北上收复燕地,各郡迫于义军威名望风而降,广阳郡、渔阳郡、右北平郡和上谷郡全都被他收入麾下。于是赵广也学武臣、陈胜旧事,自立为燕王,昭告天下。半月之后,辽西郡和辽东郡也迫于压力,投降了燕国。

齐地也在田儋、田荣、田横兄弟的领导下光复齐国,魏人周市从陈胜处北上,攻取了砀郡,恢复魏国社稷。加上陈胜部将在九江拥立的楚王襄疆,原来六国中除了韩国,在短短三个月之内全部复国。反秦声势之浩大,让天下百姓都对推翻暴秦有了无比的信心。

而更让所有义军高兴的是,张楚王的麾下大将周章,已经率军打到了距离咸阳不远的戏,在所有人看来,覆灭秦国指日可待。只有姬云知道,章邯已经在骊山蠢蠢欲动,他就像一头睡觉的猛虎,一旦梦醒,便会风卷残云,将反秦义军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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