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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凤仙峰

“被昆仑之洪流,据伊洛之两川。挟成皋之岩阻,扶二崤之崇山。”此句形容的雒都,可谓居九州天下之中,尽数朝之风华。正是:“且天下之治乱,候于洛阳之盛衰而知。”凤仙峰正位于雒阳东南百里之处,清净派创始人清净渊贞玄虚顺化元君孙不二在此坐化,现为全真道北宗分支清净派道观所在。盛夏时节时值正午,烈日炎炎似火烧。此刻被深秋的肃杀之气所笼罩!

“大胆妖孽,竟敢犯我全真道威!”其声若洪钟,方圆数里亦听的真切,可见呵斥之人功力颇深!“老道士,不愧是童男子。这声音可真响亮”语带讥讽的人瞧着分明是男子,却声音娇柔,体格风骚。

“看来妖族余孽实力不过尔尔,派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出来答话”说话者乃全真道北宗三尊之列,法尊封伯隐,人送雅号“法驾无私”。头戴阴阳图制束发紫金冠,插一只翡翠白玉簪。一身绣竹叶淡蓝底袍,外罩青衫。腰系镶白玉带,脚蹬蓝底皂靴。面若冠玉沉着如水,眉若远山似剑,双目含威不怒,留着山羊胡。负手昂首睨视众妖!居众道之前,全不将那反讽之人所言放在心上。

“小关,权且退下!”开口之人是天狼族,二狼水狼凛君。此次进攻凤仙峰清净派的西域五族(狼、狐、熊、鹰、獒)公推的指挥。二狼气质儒雅与狼族传闻中的凶狠顽强大不相同,轻摇羽扇一字一顿道“若非北宗来援,清净派今朝灭矣!”

封伯隐闻言面色微变,起手一掌袭向水狼凛君。二狼早有防备亦皓掌一接,惊得尘烟四起。不待言,法尊再攻。推、挑、劈、砍、穿尽展道门掌法精髓,冲、劈、撩、贯、砸二狼的拳法亦不妨多让!双雄招来式往恐波及余众,纵身一跃已飞上清净派正殿的屋顶对峙,妖族和北宗弟子战作一团,各显神通。

海蟾首座刘元昭,道号明悟子,手持弘道剑大战狐仙族头号猛将霸倾城和她的男宠小关。刘元昭挥洒之间无一不是道门上乘剑法。霸倾城非是易与霸刀在握,刀法快狠准。小关亦得霸倾城真传,双妖配合无间联手一迎首座之威。

重阳首座王知意,雅号“万道归一”。吞熊族武招和武围拳法势大力猛可谓至拙。克天下之至拙者以巧!王知意佩剑川意剑未出,以指化剑气身如影,两妖被打的仅剩下招架之力,但王知意也一时难以取胜。昔日清圣祥和的凤仙峰,如今已被染成一片血海。

“妖孽,为何而来?”

“为该来之事而来!”

“何谓该来之事?”

“即是该来之事,又岂能对你明言”

“难言之事,必不是好事。何不速归!”

“你所言不好之事,对我而言未必不是好事。有利就是好事!”

“果是妖孽,眼中只有利,没有信!”

“利者,生存而已。信者,平衡而已。尔等道门中人就是太重原则轻实利”

“好个利者生存,信者平衡!”封伯隐和水狼凛君语带玄机间掌来拳往,斗的是难分难解,双方功力似是不分上下。

战场杀声不绝,尸身遍地,生命如朝露般消散。天色也渐趋沉沦,夕阳如血般染红了凤仙峰。一声惨嚎,战场再添一抹新红。“百代风华掣”王知意窥破熊族骁将武学关窍,川意剑沛然上手名招一出。一剑断武招首级,武围也受创了。听到惨声,小关一个晃神,在名家之前落下破绽。“道济天下”刘元昭岂会放过这个时机,一剑!小关也归西天。眼见天色渐沉,己方大将颇有伤亡。水狼凛君一声令下,自己和霸倾城断后,众妖如潮水般的撤退。众道者想追击也被法尊拦了下来。

月色如银,受伤的弟子的惨叫和夏天的蝉鸣交织如网。借着微弱的烛光,法尊、双座和清净派掌门孙不闻略调息便集在一起小声讨论起这场变故。“西域五族原是上古巫妖大战时遗留的种族,被五帝之一的舜逐到西域,久居西域没有入侵中原这次却突然来了”孙不闻上午受伤在前,又经这番大战气息微弱,咽了口茶继续道“幸亏门下弟子及时察觉,更赖众道友及时来援,这才免于覆灭。”

“不必客气,你我同属北宗一脉,援助是理所当然的” 法尊环顾众人转口道:“只是此番大战并未见鹰族和獒族的大将,恐怕是另有企图”。“是未尽全力?还是根本只来了这些妖族呢?”王知意沉思道“如果是未尽全力那么来日必有恶战,若只来这些妖孽,恐怕如法尊所言必有其它图谋。”

“那就看明天情况再说吧,诸位先好好休息,王座、刘座我们三人轮流值夜守卫”封伯隐商议已定安排了下守卫,已经是深夜了。这黑夜终将过去,黎明会远吗?然而,随后几天妖族根本没进攻!

“三教圆通,识心见性,独全其真,是谓全真!”全真道分为北宗和南宗,北宗五祖正是赫赫有名的东华帝君、汉钟离、吕洞宾、刘海蟾和王喆。重阳宫,北宗的总坛也是王喆曾经的修行之所。其实北宗不止这一处总坛,还有大都白云观和潼关永乐宫。白云观和永乐宫平常只是个供信众祈福的道观,一旦北宗遭逢大难就会分散弟子前去避难,正所谓狡兔三窟!重阳宫位于长安西南五十里的七真山上,占地辽阔。包括了山门、钟鼓楼、三大殿(全真殿、七真殿、灵官殿)、宗祀祠、藏书阁、五座堂等。王喆生前曾立下十五条祖训,其中一条就是修行重修心应当简单结庐,反对大肆修建道观。王喆仙逝后北宗发展迅猛,加上在南方传道的南宗,人数之众已是道门五大主要宗流之首。有着“天下玄门非全真即正一”的俗语!正一道就是俗称的天师道,耳熟能详的茅山派也是正一道的分支。所以北宗在王喆坐化的七真山上营建了重阳宫!后来还修建了白云观和永乐宫。

重阳宫占地这么辽阔,维护总坛的清净整洁光靠聘请的杂役是不够的。北宗特别的制定了一条处罚的条款,凡有不敬师长或长辈的、早课不认真的、破三戒(吃肉、饮酒和造口业)就会被罚做清洁!被罚弟子中就有一位常客,北宗重阳一脉的弟子:杨君枫!

古人常言“悲哉,秋之气也”,枫却是秋天最美好的存在。“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一句足见枫的美好。君枫音同“君风”,可见父母对他寄予的厚望。可惜是命运总是捉弄人,八岁的那年老家旱灾,父母将他送到了附近的道观做了个杂事僮。十二岁那年法尊封伯隐云游到这家道观,见他有些许慧根就带到了重阳宫,让他拜在重阳首座王知意的门下。王知意其它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样:不喜欢资质一般或根基差的弟子。起初并不想收留,但挨不过法尊的面子,这才勉强收下。虽然尽心的授艺,对杨君枫的态度却不怎么样。杨君枫也是少年意气,觉得师父不待见他,也就不给师父好脸色。王知意当然不会放在心上,生性傲气又岂会屈尊和弟子沟通这些。就这样这对傲娇的师徒就成了别样的风景了。师父一边教一边罚,弟子一边受罚一边刻苦学习,还谁都不待见谁。

就这样一晃六年过去了。王知意临走前还给杨君枫布置了每天清洁全真殿前广场上铜鼎的事情,同时又让他不要忘记修炼心法和剑术,回来要考察。如果不过关再挨罚!

杨君枫穿着普通的北宗弟子服,腰后别着拂尘,撸起了袖子认真的擦着广场上的铜鼎。今天也是倒霉,没有几个受罚的弟子来,只有杂役来擦过,杂役自然不会认真的擦一晃眼没人了。到了午饭时间,广场除了少数过往的同门,变得颇为冷清。“杨大侠,怎么又在擦铜鼎啊!咦,我为什么说又呢?”一双如秋水般的双眸戏谑的盯着正背对着自己的杨君枫。杨君枫不回头都知道是自己的师姐葛云绛“葛师姐,是又把我那份饭吃了觉得饱了没事干。跑来观赏师弟擦鼎的一百种姿势吧!”

“我才没有吃,师娘说了以后你都不用吃午饭了,没给你准备”葛云绛轻移莲步走到了杨君枫的面前“你一百种!擦铜鼎的样子,师姐正好学习学习!说不定有一天师姐也会被师父罚来擦就正好用上,虽然一直!没有!”

“虽然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杨君枫在水盆里拧了拧手中的抹布“再说,有你在我才不会挨饿呢!”

“哼!如果被你这乌鸦嘴说中了,我挨师傅责罚。你要是不来帮我,我这辈子都不理你!”葛云绛芳容转到一边,侧身斜眼睨着杨君枫。杨君枫吐了下舌头“略略略,你放心就是死我也陪着你一起”。葛云绛嘟了下嘴,别样心思流转关心道“你也是,为什么总是和师父过不去”。“谁敢和师父过不去啊,可他总是只对我板着脸。我自然对他板着脸咯!”杨君枫一脸的不服气,气鼓鼓的样子。看得葛云绛又好气又好笑,左胳膊碰了碰还在擦的杨君枫“你能快点吗?不然给你留的饭菜都要凉了!”,杨君枫眼睛一亮“我可以先吃饭再来吗?”

“好像不能!”葛云绛故意的打击“事情没做完就回去被师娘看到,你晚饭也得泡汤”,杨君枫耸拉着脑袋像霜打了的茄子。葛云绛踱步到了杨君枫的身后“不过师娘去开会了,师兄们看见了应该是不会说什么的。”“那还等什么”杨君枫抹布扔到了葛云绛的手上,自己飞似的奔向重阳的饭堂。葛云绛懵了一下,跺脚自言自语“我怎么看上了这么个人!”

赫赫全真殿,熠熠生光辉。全真殿是北宗的议事大殿,殿上对着殿门挂着一块匾额,匾额上书“识心见性”,匾额下设三尊座位。三尊者领袖道尊、执法法尊、执事相尊。北宗五脉:少阳、正阳、纯阳、海蟾和重阳,各脉设首座和辅座。首座不在则辅座暂代首座之位,每脉还设三席弟子协助首座和辅座管理日常事务,并肩负起教育本脉其他弟子的责任。一般都是由先入门的弟子担任,当然三席必须是经过三尊五座认可的才行。全真殿若无议事,普通弟子是不得入内。若是三尊五座商议机密,殿外会有弟子把守设结界,非参加议会者不得靠近大殿五十步,哪怕是没通知参议的辅座!

北宗现任道尊名唤山疏澈,道号明微真人,人称“北宗七贤之冠”。道尊命相尊召集还在重阳宫的三首座,以及因为首座不在而暂代的海蟾辅座和重阳辅座。众人仔细的听完从清净派传回的消息,都为妖族经过上次的大战后,没再进犯而感到惊讶。山疏澈虽近六十岁,满头白发却丰盛矍铄!端坐在座位上神情肃穆,双目时有变化显示他在认真思考着。主管日常的相尊姚鸿待弟子回报完毕吩咐他下去休息,侧首望着道尊说:“从回报的情况来看,弟子多有伤亡需要照顾,又要防备妖族进犯人手已是捉襟见肘。何况一昧的被动防御终归不是上策,需要派遣精细干练的弟子打探情报,这也需要人手。法尊虽未明言,用意已经很明显。”

“道尊,此次大战海蟾和重阳两脉出力最多。这次支援属下以为就由我少阳派出弟子吧”少阳首座王玄凡在北宗实力最强,号称北宗顶峰。其少阳一脉弟子实力也胜其它四脉一筹。正阳首座钟离寂和纯阳首座吕岳也纷纷请求派门下弟子一同前往。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道尊,静待道尊的处理。

“此次支援目的是在法尊的麾下探查妖族动向,所派弟子需要精明强干,还要数量少不能让妖族有所察觉,否则前功尽弃。若是在一脉中抽调了过多实力高绝的弟子,该脉其它弟子的训练不好办了”山疏澈鞭辟入里令人信服,命令道:“从五脉各挑选两名弟子前往支援吧!”山疏澈看了眼海蟾辅座董凛尘和重阳辅座林茹“这次要辛苦你们了”,两人忙道:“谨遵道尊道令!”名义上说海蟾和重阳出力最多,实际上这次支援出于法尊的安排,双座并没有带弟子中的高手前往。所以道尊才有以上的安排。

杨君枫正在大口扒着饭,上官博彦像看着饿死鬼投胎似的看着师弟。葛云绛气呼呼从外面冲进饭堂,看到杨君枫那难看的吃相,越发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官博彦轻笑道:“葛师妹,杨师弟又把烂摊子扔给你,自己跑来吃饭啦”哼!葛云绛没有回应径直找个位子坐了下来!杨君枫嘴里含着饭冲两人笑了笑,笑得多傻!

“师弟,师父不在你正好可以回家看看呀!你不是一直想说回家看看吗?师娘一定会同意的”上官博彦的话可提醒了杨君枫。自八岁那年被送到道观后又辗转来到北宗,至今也没有回家看看。一方面是希望自身学有所成,另一方面自己和师父的关系很紧张,生怕他不批准。既然师父不在而自己对自身武学也充满信心,这些都不成立了。“太棒了!”杨君枫情不自禁的叫了出来。“你们都在这里啊”凌公烈唤杨君枫等三人“师娘召集弟子们议事”。

重阳的议事堂,重阳辅座也是王知意之妻林茹吩咐道:“凌公烈、杨君枫你们俩和其它各脉师兄一起去清净派支援。”杨君枫一听顿时心凉了,林茹看着杨君枫一脸为难的表情,顿生疑窦心想“像这种事情枫儿平常最是积极,可惜师兄总是不允。今天我安排他去,怎么反而这般踌躇?”

“师娘,弟子本来想回家看看。已经十年没回家了”杨君枫小声小气的说道。林茹一听疑云消散笑道:“孝是人伦大道,你应该回去的。师娘同意了!”杨君枫慌忙下拜,林茹赶紧的扶了起来亲切的叮嘱道:“走的时候多带点银子,给你家人买点礼物”,杨君枫很高兴的点了点头。林茹又重新安排了沈品和凌公烈前往。第二天,一清早杨君枫就拧着包袱下山。林茹的女儿王韫,师兄上官博彦、凌公烈、沈品和师姐葛云绛都来给他送行。杨君枫就这样踏上回家的路!

另一边少阳的王玄凡之子王玄仲和甄世杰、正阳的祁玦和张小琮、纯阳的吕岳之子吕正岱和蓝岗、海蟾的刘元昭之女刘凝珺和张令以及重阳的凌公烈和沈品一起御剑飞行赶往凤仙峰。此行他们又将经历怎样的故事呢?杨君枫阔别家已久又将发生什么情况呢?请看下一章《被遗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