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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32号档案

刚把报纸看完,“叮铃铃”电话铃响起,我抢步赶在杜姐接电话前抓起了话筒:“喂!我是董方正。”

“给你的东西收到了吗?”

“刚收到。”

“那就劳烦你先看看,可得看把细了。下午两点半时间不变,能不能阻止悲剧发生可就得看你的了。”

“喂,我有一事不明。。。”

“嘟嘟嘟”电话被对方挂断。

明大力用眼神和我打哑语,我同时也对着他使眼色,我俩一前一后上了报社天楼。

山报大楼共有六层,四四方方,犹如一个火柴盒,于1944年修缮并投入使用,为了方便整栋楼的人用水,在楼顶设有2个大型水箱。楼顶没有搭篷,整个一个大平台,在四周围有一米多高的护栏,地面平整铺着沥青,老重庆人爱把这类露天的楼顶称为天楼。我和大力在水箱下的护栏旁站立,凭栏而望,东面不远是中山公园,绿树成荫格外安详;南面是储奇门,过了储奇门便是长江,做买的、做卖的、拉货的、挑担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川流不息。

“你看看吧。”我将报纸递给大力。

明大力接过报纸问道:“电话说什么?”

“报纸就是昨天打电话的派人送来的,约定时间不变,想要阻止悲剧的话要我在报上找线索。”

“那你找着了吗?”

“这篇文章虽然是我写的,但是文章里的案件是我根据国民政府统计调查局相关资料整理的,我只是做了罗列,并没有深入地调查过。给你拿去,也先看看。”

我将报纸给到明大力,然后从楼上看楼下偶尔走过的行人,我在心里不断嘀咕,到底是谁把信送上来的?问杜姐,说是在一楼收发室拿的,具体是谁放在那儿的,收发室大爷也不知道。可问题是今天报社的各个路口都安排了守卫,除了熟面孔和报社相关人员一律不得放行,难道真的是码头工人,还是报社里的人?而他又会藏在哪儿呢,在哪儿打的电话呢?五年前的商会会长屈老金死在巡捕房真的和现在发生的案情有关联吗?那关联点又在哪儿呢。。。太多太多的疑问萦绕着我让我感到一阵头晕。

“董哥,你说红桔叫什么?”

“屈美丽。”

“你说会不会是屈家的人?另外在屈老头死后,屈美丽消失了两年时间。”

“你说的我都考虑过。假设屈美丽,红桔,就是屈老金的女儿,凭她的影响要把屈老金从巡捕房保释出来,在当时不叫事儿吧。一个电话就行。话又说回来,做为商会会长,屈老金仅是被怀疑走私,没有必要关上一个多月,最后还死在巡捕房吧。再退一步,就算一切都成立,那从1942年到现在5年的时间,红桔不闹,偏在现在搞事?搞事就搞事,她为什么要到百货大楼自杀,她一死,屈家能落什么好?”

“嗯,有道理,有道理!境界真高。那你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照我理解,最奇怪的不是说红桔和屈老金的关联,而在屈老金这案子上。我来问你,屈老金被逮捕的理由是走私,但是走私的是什么?走私对象是谁?什么样的走私能把一个大会长关起来直到死?屈家人那么大的势力,不会因为屈老金被抓就完了吧,眼睁睁看着屈老金死;另外1942年6月,好端端的屈家大宅怎么就那么巧在日军的空袭下夷为平地。。。”

“出事了,出事了,你快看。”大力摇着我的胳膊指着楼下。

顺着护栏望下去,报社大门口有大约4个人和一群码头工人正在对峙。“快,快,快下楼。”

沿着楼梯快速而下,我一边跑一边巡视每个楼道及窗户的安保情况。原比我预想的做得好,曹诚和刘莽安排了至少60人,里面还有警察和帮派人士,只是现在是中午吃饭时间,很多执勤人员正在换岗吃饭,见我下楼纷纷让道。

在我来到大门时,局势已经被控制,带头维持秩序的是刘莽的拜把兄弟高粱。我让明大力留下向高粱打听情况,自己拿着报纸回到了办公室。

此刻是中午12点30分,杜姐应该是趁中午回家了,我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

“屈美丽红桔、前商会会长屈老金、曹万才、曹诚、刘莽、打电话的人、凶手。。。”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白纸上不停重复画着。按照嫌疑锁定法则来分析,屈老金暴毙,商会会长的位置由曹万才接替,那么最大的受益人是曹家和运务公司。就屈老金一案来看,曹家人作案的嫌疑最大。另外还有曹诚与影星红桔纠缠不清的关系,刘莽4月26号发表的文章,难道是知道屈家还有后人故意引出来斩草除根?这样推断的话,曹万才、曹诚、刘莽做为凶手的嫌疑最大,那么和我神秘联系的又是谁?他如果不是凶手,那他怎么能平白无故的提供线索,连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一清二楚,另外他给我寄这份报纸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来想去实在没辙,汪海那小子平时鬼主意不是挺多吗,何不让他帮忙分析分析。我立马起身,给裁缝店打电话:“喂!汪海在吗?找他接电话。”电话里传来亮子的声音:“方正哥,汪哥刚走。”

“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他没说,估计吃饭去了。”

“那好吧,他回来后让他来报社。”

“好的。”

刚挂下电话,“咯吱”一声响,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谁?”我警觉的将报纸藏到抽屉里,向门外张望,除了几个楼道边的守卫并没有外人,这还奇了怪了,问守卫,都说没有看见有人来过。我也没功夫把时间浪费在此,快步来到报社的资料室。

到了一楼资料室门口,老远就看见明大力和汪海两人正在门口处聊闲天。

“喂!两个崽儿你们在说什么?”

“哦,董哥下来了,我们正准备上去。”

“都给我过来,帮我查东西。”我将两人一起带到了资料室,简单说明来意后我们三人开始寻找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统计调查局存放在报社的资料。

因为有明确的目的性,我很快找到了关于屈老金案件的调查资料。打开编号为32的文件袋,将所有资料依次摊在桌上,只见第一份是屈老金的个人档案,上面记载着姓名:屈冬,别名屈老金;性别:男;出生年月:1891年5月5日;职业:屈记金铺掌柜,1934年到1942年任山城商会会长;妻子:屈王氏。。。。。。

第二份是一封1942年5月7日存档的重庆江北警局的调查问卷,里面有三份屈老金口供记录誊写版和一份上交统计调查局的报告存档。我的那篇文章主要就是依据调查报告的存档而写,上面还留有我当时不小心按上去的指印。

第三份是警察局仵作的尸格,上写着死亡时间:1942年5月5日;死因:伤寒,持续高烧虚脱而亡;尸体特征:皮肤无击打痕迹,骨骼无骨折伤病,无致命伤,无内脏出血。。。

但是让我纳闷的是所有资料里除了屈夫人屈王氏之外任何屈家其他成员的描述。

看罢所有资料,我抬头问汪海和明大力:“现在几点?”

“1点30分,离对方约下的时间还有1小时,董哥你说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拿上资料,汪海、大力你们从一楼开始一直到天楼每一层楼仔细给我查看有可疑的人没?”

“好。这就去办。”

“等等,刚才楼下是怎么回事?”

“哦,是其他报社的记者,一共5个,说是要来采访曹老板,被高粱他们挡回去了。”

“是吗?确定没让他们进报社楼吗?”

“没有,连楼梯都没让上。”

“好吧,你们抓紧时间去每层楼看看。”

待到两人走后我让资料室的负责人到跟前问话。负责人姓卜,是一个干瘦的老头,说话结巴,报社的人都叫他卜老爹。

“卜老爹你在报社干多少年了。”

“四,四,四少爷,老,老,老朽,老朽我。。。”

看他比出5根指头我赶快打断他的话:“5年了是吧?”

“对,对。”

“这么说是1942年来的?”

“对,对。是,就是,那,时候,来的。”

听他说话我那个着急啊,恨不得抽他两下子,转眼一看桌上有纸和笔,灵机一动:“这样吧,我问,你写,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

“好,这个,这个,这个办法好。”

“那我开始问,你要如实回答。第一个问题,你是几月份来的报社,以前是做什么的?”

别看卜老爹说话结巴,写的字倒是又快又好,只见他在纸上快速记录:1942年5月10日入职,以前是曹氏运务公司的记账先生。我点点头继续问:“第二个问题,1945年后的这些统计调查局的资料报社是怎样拿到的?”

“是在抗战即将胜利的1945年5月1日,由中统重庆办事处的刘战北主任送来的,说是见见光。”

“刘叔叔!”

一听刘战北的名字,我的心里顿时产生了一股暖意。刘战北,东北奉天人,原是东北军张帅下属,侍卫军出生。1936年西安事变后,东北侍卫军被收编至第十五军,和十八军一样属于“土木系”陈诚的直属部队。1937年淞沪会战中,时任副营长的刘战北在全营牺牲得只剩42人的情况下组织绝地反击,硬是将一个中队的鬼子阻挡了10小时。这一仗打出了威名,同时也被CC系统计调查局老大陈立夫看中,调入了中统。此人身材高大,威风凌凌,眼角眉梢带着一股子英气,我的父亲生前也与其相识,也正是此人牵线我的母亲才嫁给了曹万才。

“最后一个问题,这些资料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查阅吗?有查看记录没?”

“有记录,你等等我拿来给你看。”卜老爹写完后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个牛皮纸包裹的小本。

翻开小本,上面稀稀拉拉地记载了三页从1945年至今所有借阅信息。我着重查询32号档案的翻阅记录,只见本上详细记载了借阅和归还日期及借阅人信息:1945年5月1日,借阅人:主编曹诚;1945年5月4日,借阅人:责编董方正;1947年4月20日,借阅人:责编刘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