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虽然也穿着这家店的制服，但明显和大厅里面的那些人不太一样，她是脖子上挂着领巾的那种，看起来应该是级别更高一些的管理层。
“厉先生，刚才外面九号桌的客人说要给您买单。”
穿着制服的女人直接走到厉晟身边，低头小声说了一句，因为他是示意对方直接说的，所以根本没有背着高青曼，声音虽然小，但其实都听到了。
“九号桌？李学文？”
高青曼眉头皱起来，心里莫名闪过一丝别扭的感觉。
李学文说要给自己这桌买单？
“是的，信用卡上写的是姓李的一位先生。”
女人点头，回答的毕恭毕敬，上次来这里吃饭，服务人员的态度可没有这么好，高青曼心里清楚的知道，这是因为跟厉晟一起来。
“知道了。”
厉晟抬眼看了看表情不太好的高青曼，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随手从外衣口袋里把钱包拿了出来，整个递给了服务员。
“谢谢厉先生。”
对方倒是没有半分堂皇，反而是淡定的接过厉晟的钱包，自己打开拉链，拿了两张粉色的票子，然后鞠躬道谢，又恭敬的双手把钱包还回来。
“出去吧。”
随手接过了自己的钱包，往桌角一放，挥手让对方离开。
包厢的门被关了起来，厉晟单手摆弄着刀叉，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只是视线一直看向高青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刚才听完这个消息一直在沉默的高青曼，这会才终于抬起头来，放在桌边紧紧握拳的手已经宣告了此刻内心的气愤，看得厉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
“我……”
“没见过的人不知道自己缺少什么，别放在心上，晚饭要好好吃，继续。”
高青曼刚鼓起勇气要开口，却被厉晟直接打断，简单的一句话，听上去像是谚语，越仔细想越觉得有趣。
连骂人都这么的清新脱俗吗？
简单的一句话，一个脏字都不带，说的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笑还是应该生气了。”
再次低下头去，高青曼表情有些无奈，如果单纯从立场上来看，厉晟这样说她的丈夫，是应该生气，反驳，甚至发火的。
可是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没聊完，就被告知了这件事，现在别说是发火，就连这么消停的在原地坐着，高青曼都感觉耻辱。
李学文算是什么玩意？
居然敢在厉晟面前做这种事？
“你还是笑吧，生气太丑。”
少见的，厉晟居然不是在嘲讽，而是认真的在逗她笑，嘴角上扬，眼中却不是嘲讽或者冷漠的样子，好像还是第一次。
“……”
高青曼有些愣住，视线锁定在他身上，半天都没有动过，似乎在想着什么，入神了。
“看什么？”
见她居然看着自己发呆，厉晟收起了刚才的表情，眉头微微皱起，又变成了之前那个可怕的样子，看得人无法适应。
“你生气也很丑。”
收回了视线，高青曼缓过神来，表情也是放松了很多，故意开玩笑道。
“我丑？”
这种台词还是第一次听到，厉晟从小到大身边都是奉承的人，虽然没听过谁说自己帅不帅，在女员工私下里怎么说的，他大概还是知道的。
别看平时这人总是一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但其实对别人的想法，都是一清二楚。
听到高青曼这么评价自己，厉晟心里是极度不服气的，甚至诧异的很。
“你笑起来其实很帅的，为什么每天板着一张脸？刚才对那个服务生也是，一脸严肃的样子。”
之前的话题实在是太尴尬了，高青曼也真的不愿意再提，越想越觉得丢脸，甚至感觉坐在厉晟面前的自己，都变得有些卑微不堪了。
一方面是为了转移话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李学文今天的举动，实在是让人太尴尬了。
“不喜欢的人，为什么要笑？”
本来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问题，听高青曼这么一说，厉晟努力回想了半天，的确，有时候他是会故意不给某些人看好脸色，但似乎并不是很多的情况下吧？
“你对所有人都不喜欢？”
高青曼完全是吃惊的表情，夸张的上下打量一番，这才开口问道。
“我跟所有人都板着脸？”
说着话，厉晟不自觉的又皱起了眉头，正在仔细回想自己，却被高青曼伸手指出。
“你看，现在又是。”
“我没感觉我是跟谁板着脸，只是正常的表情。”
被她说的，现在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对了，板着脸好像不对，但是笑出来也觉得有点假。
“你总是这样，身边的人会害怕的。”
这倒是句实话，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但后来慢慢接触才发现，厉晟是个特别严肃，甚至总是给人下一秒就要发脾气感觉的一个人。
有时候可能前一秒还云淡风轻的，下一秒就变成乌云密布，风雨欲来风满楼了。
别人这么做最多也就是给人感觉有点烦人，但偏偏厉晟一身强大的气场，总能剧烈的影响到周围的环境，不夸张的说，高青曼本人都无数次的感受过他是怎么用表情把房间降温的。
“你害怕我？”
听着高青曼的说法，厉晟只觉得好笑，这女人还有害怕的事情吗？
印象中她好像除了挑衅就是惹人生气，这两件事做的特别到位，特别好。
“恩，有时候你会不自觉的皱眉，然后语气阴冷的甩一句话出来，就跟个冷气制造机似的。”
重重的点头，高青曼这可是绝对认真的在说话。
他真的经常给人一种寒冷的感觉，就连今天，也是因为他看上去要生气了，自己才不得不跟着来的。
“照你的意思，我还是个中央空调了。”
厉晟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内心是哭笑不得的。
本来李学文的事他是没上心的，可看到一直故意对自己冰冷冷的高青曼突然变得开朗了许多，甚至故意说话逗自己笑，心里倒是莫名的有点感谢今天这件意外的事情了。
“不不不，空调是可以制热的，你只会制冷。”
高青曼不停摆手，十分认真的纠正着他的话，看样子是真的深受其害一般。
“你这么说，就像我虐待你了一样。”
被她说的有些无语，厉晟连表情都变得哭笑不得，嘴角上扬的完全放不下来，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了。
“精神虐待，没区别的，看到你皱眉，看到你冷脸，身边的人其实都会有点心慌你知道吗？仔细观察一下就知道了，你周围的员工估计也差不多。”
可谓是非常认真了，说起这件事，高青曼居然还一本正经的学了一下他平时的样子，一张精致的脸上是故作的粗糙，看起来一点都不凶，反而还多了几分可爱。
“……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但是不用想太多，我讨厌的人，是不会投资的。”
苦笑着点了点头，这么长时间以来，厉晟第一次感觉自己心情上轻松了许多，看到高青曼不再摆着一张冷漠的脸，好像自己的心结也解开了不少。
也许真的像是她说的一样，别说是自己，就她摆个臭脸出来，也够让人胆战心惊的了。
“那我现在开始做报告吗？”
高青曼点头，表示自己算是清楚的知道了，突然又拿起了牛皮纸袋，一副要打开的样子。
“吃饭。”
前一秒还在笑，厉晟又一次冷下脸来，虽然只坚持了一秒，伸手直接抢过了她的报表，往自己座位边上一放，拿起餐具又开始吃东西。
一顿饭吃下来已经是深夜，站在此刻人迹罕至的街道上，高青曼下意识的耸了耸肩膀，夜风多多少少带来些凉气。
因为两人都喝了点红酒，没有办法开车，本来是要在外面等着饭店给叫代驾的，所以此刻正站在门口，两人并排。
侧眼看了看正抱着自己肩膀的高青曼，厉晟轻声叹了口气，随手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诶？不用了，我没关系……”
“披着。”
没被她反驳的机会，直接亲手帮她披好，甚至还帮忙拉了衣袖过来塞在她手里，生怕会掉下来。
专属于厉晟的气息包裹着整个身体，高青曼低头看着他的衣服，虽然自己也不算是个很矮的女人，他也不是很胖，但衣服把自己包起来还是很轻松，足以看得出来，这男人到底是有多高。
一种安心的感觉从心里升起，渐渐的，似乎觉得夜风也没有那么冷了，反而温柔的很，像是在轻轻抚摸着脸庞一样。
“谢谢。”
看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站着，高青曼真诚的弯着嘴角，朝着他开口说道。
“恩。”
倒是没反驳，厉晟点了点头，居然就这么接受了。
安静的街道上，两人就淡定的站着，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过的十分漫长。
谁都没有再说话，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对方，高青曼自顾自的低头用鞋子搓地面上的小石头，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脑子乱糟糟的。
而厉晟，则是在考虑着一会要怎么让她留在会馆住下，这么晚了，估计她也不会打算回家的，住在外面，总归没有会馆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