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的厉晟，基本上是没有什么表情可言的，无论是喜欢还是讨厌，对待大部分人，都只有一个皱着眉头，面无表情盯着看的样子。
然而现在，却是紧皱着眉头，一脸不敢置信的朝着相同表情的高青曼看过去，站起身来，转头去冰箱里拿了两瓶饮料出来，一边仰头喝的正欢，一边伸手递给她一瓶，两人都是一样的动作，喝了大半瓶才停下来。
“这是什么玩意？”
厉晟总算是缓过劲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朝着高青曼说着，紧皱的眉头还没有解开。
“咳咳，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坐在对面的高青曼此刻其实比他还无语，绝望的眼神中带着一丝鄙夷，朝着他开口说道。
“恩？”
挑眉，厉晟想不出来这会高青曼能说出什么话来当做解释。
这东西是她非要提议睡前喝的，怎么可能这么难喝。
“算了，话我就不说了，我只想告诉你，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知道，不加糖的羊奶是这个味道。”
随手抽了两张纸巾扔在地上，盖住了两人刚才吐出来的羊奶，高青曼一天无语的朝着他开口。
作为拥有营养师资格证的高青曼来说，真的第一次见到有人喝羊奶不放糖的，这东西的味道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口感是那种像是加了水的牛奶，但是味道却是十分的腥，不是膻，是纯粹的腥味！
那种感觉就像是，本来很渴，结果喝了一口变质了的，养鱼的水一样恶心。
“甜味盖过之后，这种东西你喝得下去？”
不管她怎么说，厉晟都觉得无法理解，这种味道十分难以描述的东西，她居然真的喝过？
而且听上去还没少喝。
“我现在只好奇你为什么不放糖。”
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高青曼此刻真的很想知道，厉晟是不是完全没有生活自理能力。
“你没告诉要放。”
理直气壮的开口，厉晟梗着脖子，完全没有一点感觉自己不对的意思，反而是淡定的朝着她开口，好像真的不正常的人是她一样。
“我跟你说，你这个……”
——嗡嗡……
刚伸出手来想说点什么，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掏出电话，凑到眼前看了看，原本还是因为受到了惊吓而堂皇无语的笑容，突然变成了冷漠和失落。
看她明显到刺眼的变化，厉晟也跟着表情严肃起来。
不用猜也知道，这电话是谁。
“接吧，我去换衣服。”
高青曼刚抬头要跟厉晟说什么，就看到他站起身来，一边转身，一边故作淡定的开口说了一句，迈开长腿，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坐在宽敞的客厅里，高青曼盯着茶几上只喝了一口的羊奶，上扬的嘴角彻底看不见，只剩下无尽的叹气。
“喂？”
“多久结束？”
听筒里毫不意外的传来李学文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不客气，完全是审讯犯人一样的语气。
“我在我哥这了，不用等我。”
看了一眼厉晟悄悄关起来的房门，高青曼心里居然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让你哥接电话。”
李学文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沉默了片刻，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完全没有一点要放过的意思。
看来，是真的怀疑她出轨了。
“他睡了，要不你自己来画室看看？说不定还能抓个正着呢！”
面对近乎苛责的追问，高青曼毫不客气的反驳一句，说的对方哑口无言。
在这件事上，现在高青曼可并不怕他。
第一是自己本来就是清白的，第二到底谁出轨，谁自己心里有数。
“……”
果然，电话那头的人不吱声了，沉默了好一会，直接挂断了电话，并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打算。
看着手机屏幕上挂断的画面，高青曼又是一次深深的叹气。
“要送你去画室吗？”
厉晟从房间里出来，显然他是听到了刚才自己说的话，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但也并不是十分的友好，看起来眉宇之间带着些淡淡的踌躇和伤感，莫名其妙的戳中了高青曼的心。
“不用，谢谢你收留我。”
摇头，高青曼回答的非常坚决，直接抓起了桌上的房卡，起身往门口走去。
“我记得我说过，那个房间一直都是你的。”
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低沉着声音又强调了一句。
“下次羊奶记得放糖。”
此刻高青曼已经打开了门，站在门口，嘴角微微上扬几分，朝着他故作调皮的歪头说了一句，不等回复，关门就走。
“……放糖你就能变得甜一点了吗？”
看着已经关起来的门，厉晟低声呢喃了一句，也是叹气。
高青曼的处境很不容易，这一点他承认，可是现在自己的身份，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才让他最伤心。
另外一边，离开了房间的高青曼两步就到了对面的房间，站在门口深呼吸，尽可能的想让自己舒服一点，然而没有什么意义，胸口始终都是那样闷闷的，没有什么变化。
讨厌被李学文追问的感觉，当年一直觉得这是他表达感情和在乎的方式，现在才明白，这无非就是单纯的占有和强势罢了。
当年还在工作的时候就是这样，只要同事聚餐，李学文一定会不停的打电话催促回家，好像她只要在外面多待哪怕是一小会，都有可能出什么意外一样。
那时候同事还都觉得她真的很幸福，丈夫这么在乎，可是谁又能想到，如今她是这种处境？
第二天一早，高青曼早早的起床，整理好了自己，心里暗暗盘算着要不要去哥哥的画室转一圈，可仔细一想，她好像并没有必要这么对待李学文。
他就算是真的发现了又怎么样？
现在并没有怕他的必要，毕竟她手里掌握的证据，足以让他彻底闭嘴。
当然了，不到万不得已，这个证据，她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用的。
刚打开房间的门，转身想要往电梯的方向走，还没等迈出脚步，先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双手抱着肩膀，倚在墙上，沉默的看着她。
看这个样子，应该是等了有一会了。
“啊！你怎么在这？”
毫无防备的高青曼被吓了一跳，惊恐的捂着胸口，上下打量着厉晟，深灰色的针织衫看起来很适合他，果然是模特身材，就连一条普通到不行的黑色休闲裤，都能穿出时尚的感觉来。
“抓你。”
厉晟仍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面无表情的开口，简短的两个字，还没等高青曼反应，直接一把拎住她的衣领，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你干什么啊！放，放开！”
高青曼差点摔倒，不过还好是直接撞在了他胳膊上，就一条胳膊，居然能撑住自己不断挣扎的力气，迁就着被拉住的衣领，费力的往后走着。
——砰！
一声门响，厉晟这才松了手，又是双手抱肩，眼中是那种正在细细打量的视线，朝着她看了过来。
“又要逃跑？”
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看这样子，是还没发现自己在那个房间的衣柜里，给她准备的东西。
“逃跑什么逃跑？我是怕你这么早还没有起床，就没过来，想回头打电话跟你道别的。”
看着厉晟别有深意的视线，高青曼心里一慌，支支吾吾了好一会，这才开口，说出了后面的话。
其实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上次被厉晟在楼下抓住就已经很尴尬了，这次其实没想着要直接走的，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时间似乎太早，怕他还没起床，就只好自己先走。
没想到，又被抓了个正着。
“道别？不是道谢了？”
厉晟歪着头，虽然是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但奇怪的是，高青曼就是知道，他并没有生气。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今天可能得早点走的。”
“不会送你去公司的，一会在能打车的路口放你下来，先吃饭。”
抱在胸前的双手放开，厉晟似乎有些无奈，似有若无的叹气，率先往前走了两步，接着朝着那辆熟悉的餐车指了指，示意高青曼过来坐下。
“……谢谢。”
看着眼前这一幕，听着他说的话，高青曼心里百味杂陈。
自己心里的小算盘全都被他猜到了，甚至还一一想的十分周全，面对天之骄子厉晟这样“卑躬屈膝”的照顾，高青曼真的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好像一句谢谢已经不够表达了，可是除了谢谢呢？
心里还藏着的话，有一句是“对不起。”
可是说不出口，明知道说出来他就会追问为什么，她还能怎么开口？
“吃饭。”
看了她一眼，厉晟转回头来，打开了桌上扣着盘子的盖子，低声重复了一遍，没有多说任何一句别的。
有些话，还事不要说得好。
好不容易高青曼不再是之前那样遥不可及了，并不想破坏这种感觉，哪怕就保持现在的距离，能让他伸手帮一帮，就可以满足了。
简单的吃了早餐，高青曼坐上了厉晟的车子。
今天的厉晟选择了简单的法式衬衫，领口加了一条质地相当不错的丝巾在里面，看起来更加贵气许多。
坐在边上，高青曼下意识的想要盯着他看，怎么都挪不开视线。
“有话说？”
车子正从郊区的会馆往外开，厉晟本来是微微闭着眼睛在小憩，突然抬头朝着她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