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下班的时间，高青曼坐在自己的卡位，抬眼看着办公室里的钟，明明已经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了，可低头看到手机的时候，又下意识的放下了手。
厉晟只是随便说了一句晚上一起吃饭，算不上询问，也算不上约定，本想着今晚还应该回趟家的，现在却又不太想去了。
扭头看向办公室的窗户，向来说到做到的厉晟此刻会在楼下吗？
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个想法，高青曼稍稍愣了一秒，随即又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来。
这算哪门子痴心妄想，虽然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厉晟总是跟自己过不去但想想平时这位大少爷的脾气也知道，别说是不回短信了，就算是回了，还指不定要被怎么给折磨一通呢！
想到了这，高青曼扔下了手里的签字笔，站起身来，拿好了东西，往电梯走去。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高青曼走出电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下意识的多了几丝忐忑，隐隐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期待。
假装低头看着手机，高跟鞋在地板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直走到了门口。
经过旋转门，也始终没有抬头继续往前走着。
——哔！
汽车的鸣笛声，从左手边传来，高青曼心里一跳，揣着忐忑的心思，循声望了过去。
明亮的大灯，晃着她的眼睛，一台小轿车正朝着她的方向开了过来，速度还挺快。
短短的几秒钟，已经到了眼前，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速，逆着光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车，但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车好像没有要停的意思，直接从她眼前，就这么开了过去。
这一瞬间才看清，原来是辆出租车。
原本已经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瞬间又掉下去，分明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心思，站在原地，却莫名尴尬了起来。
嘴角又一次扯出一丝轻蔑的笑，是在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算了吧，到底在期待什么呢，厉晟的脾气，怎么可能主动来接她？
站在华灯初上的城市街道边上，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高青曼叹了口气，抬手想要拦一辆车，虽然心里有些排斥，还是决定回李家。
复仇的事情更重要，至于厉晟，无论心里有多少不想承认的小想法，其实心里很清楚，无非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一直拿在手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刚好这会儿有一辆车停在了眼前，高青曼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喂？”
“下车。”
听筒里是熟悉的低沉嗓音，还是那副带着些沙哑的疲惫感觉，刚才还心情沉重的高青曼，不知怎么的，在接通电话的瞬间，就缓解了不少。
“干什么？”
稳住心底波动的情绪，高青曼若无其事的开口问道。
“下车，我在你对面。”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却好像轻易的就能左右别人的。
高青曼垂下眼睛，侧头朝着马路对面望了过去。
果然，一辆显眼的红色跑车正停在那里。
“不好意思，师傅，我不走了。”
沉默了片刻，高青曼带着一丝歉意，对司机开口，下了车，仍然站在自己刚才站的地方，默默抬头看着，并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过来。”
听筒里再次传来他不由分说的命令，丝毫没有一点客气。
“你要干什么？”
听着这个语气，本来就还有点儿别扭的高青曼，这一下是直接生气了。
“……带你去吃饭。”
明显听的出，厉晟是缓和了那份冷漠，带着一丝妥协的意味，开口说的话。
明明已经有点儿生气了，转念一想，她不是也没回人家短信嘛。
这就转头，朝着人行横道走去。
“你干什么去？”
刚转身迈开了步子，听到他略微有些吃惊的问道。
“不是你让我过去吗？横穿护栏？”
哭笑不得的回应道，高青曼脚下不自觉的加快了速度。
拉开车门，上了车，乖乖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但并没有要伸手系安全带的动作。
厉晟的车子刚好停在两个路灯中间最暗的地方，尤其是坐在车里，光线几乎是看不清人脸的。
两人都是沉默，也不知道面对面，在看着什么。
“咳咳……你找我来干什么？”
高青曼率先沉不住气开口问道，说话间还有些迟疑，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心里没底。
“想吃什么？”
高青曼刚一开口，原本看向她这边的厉晟，突然就转回头去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我能不能先问一下你到底怎么了？”
看着他这个别扭的样子，高青曼真是莫名的难受，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可是就这么小心的对待，似乎也没什么用。
再联想到前一天晚上他打给自己的电话，虽然已经解释过了，但还是阻止不了高青曼在自己大脑里边已经上演的一出痴情虐恋。
下午工作的时候，余光总是不受控制的瞥向手机，猛然一瞬间，还想起了另外一个女人，林恒佳。
多半昨天那个电话就是打给她的吧？
不管厉晟怎么解释，高青曼心里还是这么觉得。
“晚上住我那。”
厉晟开口了，同时发动了车子，看似只是漫不经心的一说，其实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些。
“我……”
很想答应这句话，可想到林恒佳，高青曼又泄了气了，他只是说了自己没有女朋友，却对那个电话没有任何其他解释，就算不愿意承认，心里还是挺在意的。
“那个家到底有什么好？是他很爱你？还是你爱一个人能爱到连自尊都不要？”
看她这样磨磨唧唧犹豫的样子，厉晟更是感觉失落，尤其是想到李学文那副嘴脸，甚至有了一种受伤的感觉。
是自己比不上他吗？
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
所谓的爱情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如果你没什么要说的，那我先走了。”
听他这么说话，高青曼心里一颤，很不是滋味，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在厉晟心里是这样的。
为了爱情不要自尊？
她和李学文之间，哪里还能谈得到爱情？
一个只有欺骗，另外一个只有仇恨，有时候她自己也会想，这样的生活，到底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如果不是心里最后一丝的怨恨在坚持着，可能现在的高青曼，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换做是谁，十年的青春毁于一旦，甚至不如喂给一条狗，估计都是万念俱灰的，更何况是不仅仅付出了青春，还有感情，和自己全部的精力。
原本也没系上安全带，高青曼转身就想走，却不料手刚刚伸向车门，车子猛然往前一蹿，速度奇快的在路上疾驰起来。
“啊！”
高青曼的身体猝不及防往后一撞，所幸，身后是座椅，并没有感觉到疼。
可突然来这么一下，心脏是猛然一紧吓了一跳。
“……”
等缓过劲儿来，手忙脚乱的先系上安全带，高青曼单手抓着头侧的安全扶手，扭头去看厉晟的脸。
路边的灯光明暗交替恍惚之间，看到他眼中闪过愤怒的情绪。
原本就有些害怕，现在看到他的脸，更是紧张起来，所以说平时他就不怎么爱笑，可此刻脸上的那一份决然，和平日里的面无表情判若两人。
如果说平时是冷漠无情的样子，那么此刻就是充满了杀气的地狱修罗。
那双深邃眼眸中散发出来的戾气，令人不寒而栗，高青曼颤抖着指尖，看着窗外飞快向后倒退的画面，心跳已经快到了极限。
她并不知道厉晟这样到底是因为什么，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离他远一点，越远越好。
无疑，这样善变的他，此刻在高青曼眼中，成为了一只野兽。
车子始终以飞快的速度在路上前行，厉晟也始终保持着那样可怕的表情沉默着。
“你慢一点……有，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
换做是另外一个人，就算真的这样开车，高青曼也丝毫不会这样强烈的反应，可眼前的人是他，一切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疯狂的厉晟，印象中他一直是沉稳而内敛的形象，但不知为何，心里非常确信，在他的灵魂深处，一定藏着疯狂的一面。
身边的人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仍然是目视前方，瞪大了眼睛，油门一直踩到底。
甚至坐在车上都能听见车轮的轰鸣声，那种从耳膜直达心底的震撼。
不知道过了多久，甚至于高青曼都已经有些麻痹了，车子才渐渐趋于平稳。
总算稍稍能够喘上一口气来，高青曼缓过神朝车窗外看去，一片漆黑之中，隐隐约约能看到树木的影子，周围还能听到动物的叫声，看来是到了城市的郊区。
厉晟始终不肯说话，也没有错开眼神看过她一次，就像是一个只会开车，没有任何情绪和感觉的机器人。
“我……”
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天，高青曼见他脸色稍有缓和，再次小心翼翼的想要开口，车子猛然在原地掉头，又朝着来时的路开了回去。
只不过这次车速没有那么快了，好像和平时没有太大区别，一路沉默着，在小小的车里，高青曼只是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渐渐的开始能够看到灯光了，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总算是回到了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