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缠着不想投资的你帮忙，还是后来你暗中帮我做的一切，其实我心里都知道，只是觉得自己无法偿还，无法面对，才一直选择了逃避，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李学文会针对你，现在如果我再继续缠着你，可能你会更危险，可是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保护你，所以……”
高青曼看着那张睡着的脸，听着耳边虽然刺耳，但却能够短暂让人心安的心跳监测仪发出的滴滴声，心念至此，不自觉的开口，坦白了内心所有隐藏的话。
说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忍不住泪流成河，说着说着就会哽咽下去，过了好半天，才能缓过劲儿来，继续说。
一直低着头，不停掉眼泪抹眼泪的高青曼，并没有发现床上人的动静，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先是一愣，一边哭泣，一边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猛然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的手上被附上的一只大手看，终于反应过来，朝着他的脸看了过去。
“高青曼，你果然不正常。”
厉晟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单手紧紧抓着她冰凉的小手，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无奈和浓重的留恋，沙哑的嗓音开口，第一句就是对她的嘲讽。
“啊？”
高青曼声音中还带着哭腔，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脑子里面全是问号。
这是什么意思？
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醒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岂不是都被他听到了？
“你是想要离开我吗？”
看到床上的人正在不停的挣扎，像是想要坐起来的样子，高青曼赶紧站起身，手忙脚乱的想要帮忙，可是手伸过去，却又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又赶紧收了回来。
犹犹豫豫了好半天，而身体正在虚弱状态的厉晟也是自己很难起来的，见她伸手，以为她要帮忙，就把自己的手也递了过去，没想到她又收回去，两人面对面看了好久，场面一度很尴尬。
“我……”
“我要喝水。”
高青曼仍然是不知所措的样子，小心翼翼都不敢抬眼看他，站在原地，支支吾吾了半天，突然听到他开口，在发号施令。
“哦，好。”
听到了这句话，才算是反应过来，仍然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小心的伸手把他扶起来，这才转头去倒水，双手递过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哭丧呢，去洗个脸。”
喝好几口水的厉晟才算是慢慢缓了过来，扭头打量着仍然没止住抽泣的高青曼，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可就是学不会真正好好跟她说话，尤其在听了她刚才那番话之后。
“哦。”
仍然是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又一次开始了低头默认的习惯，高青曼只是点点头，转身就听话的朝着洗手间去了。
看她这个样子，厉晟眉头不由得皱的更紧了。
好像因为这次发生的事情，她对自己好不容易敞开的心扉，变得随意了一些的态度，却又一次的疏远起来。
原本醒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她在哭泣的声音，心里还在暗暗窃喜，可是当睁开眼睛，跟她说了两句话，才发现她的态度再一次疏远起来，原本升起的希望又一次坠落下去。
到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学会依赖自己呢，刚才听到她内疚的语气，像是要对自己告别一样，厉晟心痛的简直快要无法呼吸，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想法。
另外一边，钻进洗手间的高青曼，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起码不用强装着那副坚强的样子，对着镜子，深深的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难受又一次钻了出来，看到他惨白的脸色，和虚弱的跟自己说话的样子，高青曼就忍不住的想要心疼。
可转念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又会格外的痛苦。
也许心里的这个决定是不对的，可是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总是纠结在他身边，好像对彼此都不是什么好事。
想想刚才自己说的话，不知道他又听到了多少，高青曼有些无力，伸手打开了水龙头，准备先洗个脸，首先得把他这关糊弄过去再说。
简单的用清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面还有些红肿的眼睛，不管厉晟在不在意，这个好像都没有办法。
随手拿了两张纸巾擦脸，刚转头扔进垃圾桶，突然感觉身后的门被人打开，高青曼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见到的是穿着病号服，却依然身影挺拔的厉晟。
高挑的个子，让他站在门口就已经顶天立地，甚至把整个洗手间的门都挡住，几乎不透一点光亮。
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薄薄的嘴唇边上，带着一丝戏谑和玩味，却怎么都不肯出声。
一步步的从门口走进来，越发朝着她靠近，眼中也越来越深邃。
“厉晟，你……”
想说他伤的那么重，就这样起身，真的可以吗？
可是一句话还没等出口，就被他强有力的手带到了怀里，感觉自己撞上一个坚实温暖的胸膛，专属于厉晟身上的味道，混合着医院特殊的消毒水气味，瞬间包围了她。
“我不管你在想什么，给我安分一点，既然欠了我一条命，就做好心理准备去偿还！”
低沉沙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同时在胸腔里回荡着，震得她脑子空白一片，只能默默的傻傻的被他抱着，一言不发的停在原地。
他说的对，是欠了一条命。
可是到底要怎么还。
厉晟是什么人物，就算直接杀了她，一命抵一命，也根本还不起的。
只要一想到刚才厉嫣对着自己的表情，高青曼就心如刀割。
此刻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不单单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更是代表整个城市，甚至整个金融圈的风向，如果他出了什么事，这个世界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根本不敢想。
其实此时此刻，她更希望厉晟只是个简单的普通人，至少她不用带着这么痛苦的自责，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不许胡思乱想，从现在开始，你的命是我的。”
像是能读懂她的内心，厉晟依然沙哑着嗓音，微微低下头去，把下巴放在她的头上，抱着她的手臂，更加用力了几分，眉头也是越蹙越紧。
“厉晟，我真的……”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不等高青曼说出什么来，厉晟根本不给任何机会让她去表达，总是选择从中间打断，生怕她会说出一些让自己伤心的话来。
“你说。”
“我是不是救了你？”
往后退了一步，高青曼低着头从他怀里撤出来，双眼盯着脚尖，完全不准备抬头看他。
听到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情绪化的感觉，高青曼甚至都有些惊讶。
要知道，平日里很少有人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个一二三来的。
“是，所以我才更不能……”
“那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
还是不想听她继续往下，因为厉晟心里非常清楚她要说的话。
“厉晟，你听我说，我会好好报答你，我会竭尽……”
“那就够了，我是救你的人，我来决定报答的方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事，不许生病，不许伤心，更不许随随便便流眼泪，不能受伤，否则就是你忘恩负义，你就是在故意的违背我！”
厉晟说话是出了名的言简意赅，一句话，超过十个字，都是破天荒的事情，可是到了她这里，好像所有的不正常都变成理所应当，他居然面色凝重，认真的，说出了堪比作文那么长的话来。
小小的洗手间里面挤着两个人，尤其厉晟的声音格外低沉，在洗手间里回荡起来，格外震耳，听的高青曼感动到不行，剧烈的心跳着，眼眶通红的，抬头看向他，除了哽咽，再没有更好的语言。
“可是我除了给你添麻烦，除了给你拖后腿，不停的求你帮忙以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面对着深情如水的厉晟，高青曼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一次决堤，小小的脸上泪水纵横，满满的都是委屈，和不甘心。
她本来就是一个分外要强的女人，可是现在面对着生活给予的一切苦难，都只能咬牙坚守着，除了一次又一次的求他伸出援手，自己其实力量渺小到不堪一击。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坚强一点，为什么当年不能再理智一点？
“我从来都不需要人帮，我需要的只是你别推开我！”
看她在自己面前哭得泣不成声，厉晟再次伸手抱住她，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中充满了柔软的味道，和平日里那个对着别人发号施令，惩罚别人的微小错误，都绝不手软的厉晟，判若两人。
两人紧紧的相拥在洗手间里，小小的空间，让周围的气温瞬间上升，谁都没有再说话，高青曼在他怀里抽泣着，心里难受的同时，却也找到了那个可以安心的港湾，所以丝毫都不觉得可怕，甚至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
此刻的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在icu的巨大玻璃窗外，站着一个孤独的身影，也是同样高挑瘦消的身材，穿着一身十分具有代表性的休闲服，手里拎着一大堆东西，默默的站在那，没有出过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