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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暮然回首(一)

而陈天明所到的这家市坊,刚好便是墨城内,兽核和丹药交易流量最大的一家,也是陈家众多产业下的一处。

尽管天色才开始渐渐明亮,但市坊内却已经是人山人海的样子,所以显然这些人不是刚到的,陈天明此刻倒也清醒了不少,他满脸狐疑的望着人头攒动的市坊,疑惑问倾城说道,“倾城,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买东西喽,虽然我不懂修行,但天明哥是印者,印者就需要兽核和丹药,这点倾城还是知道的。”小丫头盈盈一笑,说完便拉着陈天明不由分说的便向市坊里面走去。

陈天明听了顿时哭笑不得,因为确如倾城所说,只要是印者就必需兽核和丹药,但墨城的这家市坊,其内所售卖兽核不过都是一品二品的,像他现在不过只是灵阶实力印者,若是以吸收兽核内的能量来提升自身实力,那无疑就是找死,既不能直接吸收,又不打算镶嵌兵器,所以兽核对他来说是没什么用的,且兽核的价格又不菲,以他现在的身价,怕是全部家底也买不起一枚一品兽核。

可还不等他开口解释,陈天明便已被倾城拉到一处摊位前,小丫头睁着大眼睛,盯着摊位上众多枚黑乎乎、大大小小的兽核半天,一副极认真仔细观察过后,才挑起一枚问道,“老板,这个东西多少钱?”

那摊位老板是个高瘦汉子,年过三十,一脸精明模样,他见有生意来本是很高兴的,却在发现面前所站的,乃是墨城人尽皆知的‘妖人’后,不禁立马面色一寒,冷声道,“你拿的这是一品兽核,一百枚金币,不议价。”

“啊,这么贵...”倾城听了不禁一愣,原本满是高兴的小脸蛋忽的失落下去,她盯着手中那枚兽核想要放下却又舍不得的样子,实在想不明白这东西怎么会如此昂贵。

陈天明却是不经意的瞥了摊主一眼,他记得正常一品兽核的卖价不过是四十枚金币,就算是奸商,也不过卖到六十枚金币最多,现在这种情况恐怕只有一个说法,他不想卖,或者就是他不想卖给自己。

“倾城,放下,我不用这东西。”陈天明将倾城手中兽核拿过放到摊位上,然后轻笑道。

倾城却半回头的样子,目光始终盯在那枚兽核上不舍离开,嘟着嘴喃喃道,“这东西怎么那么贵...”

陈天明借机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倾城,我真的不需要这东西,谢谢你的好意,咱们回去吧。”

“不行!”倾城把脑袋一昂,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陈天明看,然后郑重道,“我一定要买给你!”

陈天明又是哭笑不得,但他只能继续解释道,“这东西我真用不上,更何况这么贵,你哪来的钱买啊。”

“你看!”只见倾城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小布袋,哗啦哗啦满满当当的,听上去那是金币相互碰撞的声音,而如此多的金币,估计至少也有几百枚。

“你哪来这么多钱?!”陈天明不由一愣,因为自从离开陈家后,这些年的生活只有一天比一天艰难,他在码头做工也不过每个月才两百枚银币。

“啊...我...”倾城顿时一怔,然后低下头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小脸也是在顷刻间变得通红。

见她如此模样,陈天明眼珠一转,明白她肯定有事瞒着自己,却也是轻笑道,“倾城,你告诉我这些钱从哪里来的,实话实话,小倾城可是从来不会骗我的吧?”

“不会不会,我肯定不会骗天明哥的。”小丫头连连摇手面露紧张之色,但在对上陈天明那双火热的眼神后,又显得甚是为难模样支支吾吾道,“那...那我说了,天明哥不能生气。”

“好,我不生气,你说吧。”陈天明笑道。

“是...是芷月姐姐给我的,她昨晚找过我...”倾城试探性的小心翼翼说道,同时微微抬头观察陈天明的表情变化。

只见陈天明听了以后面色淡然,看不出到底有没有生气,沉吟片刻才轻声道,“倾城,把这钱给她送回去。”

“为什么啊,芷月姐她...”倾城眨着眼睛有些不理解,可她却似乎在陈天明的神情中,看到了一丝对‘陈芷月’这个名字的冷漠。

“她是她,我是我,为什么要用她的东西?她是高高在上,众人追星捧月般的陈家娇女,我不过是墨城人人厌恶的普通人,她肯给我们好处,恐怕别有用心,非奸即盗,倾城,你太善良了,容易被别人骗,以后也要离她远一点。”陈天明微眯着眼睛,脸上满是冷凛和漠然。

倾城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声,然后不理解的问道,“天明哥,你跟芷月姐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你好像不喜欢她了?”

“喜欢她?”倾城的话先是让陈天明一愣,随即嘴角抹上一丝冷笑。

那一年,那一日,日落黄昏时分,陈家宅院内,就在他种的那棵大树底下。

一对身穿红色霞帔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立足在大树下,小男孩神采飞扬,小女孩美貌异常,一对金童玉女,同时挂在两人各自脸上的,还有那天真烂漫的可爱笑容。

“天明哥,你为什么不肯去天风学院呢,明明你才是我们陈家最优秀的天才啊。”小女孩满脸羞红,却又满心欢喜的问道。

小男孩则满脸不在乎的撇撇嘴道,“那地方有什么好,我要想去早就去了,不过既然你也想去,那就让给你好喽。”

小女孩听了,不禁又轻声笑道,“谢谢天明哥!”

“谢什么,你到天风学院好好修行,我在家一样可以好好修行,等你回来了,我就去跟爷爷说,让你嫁给我做妻子!”小男孩仰头哈哈大笑道,虽然二人之间并没有婚约,但二人之间却又无数次相互承诺,‘我要娶你’、‘我会嫁给你’

小女孩则顿时娇羞的低下头去,二人的关系之好,以致让所有陈家人都认定他们的亲事。

时间过了一会,小男孩忽然板起脸来问道,“可是,你这样走了,我要想你怎么办...天风学院的规矩那么严格,外人不能随便进去啊...”

“没关系,我回家来找你啊!一月一次!”小女孩瞬间仰起脸来笑道,虽满脸羞红,却尽是幸福甜美之意。

小男孩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气鼓鼓的样子,一下子把头转了过去。

小女孩见此,急忙变口嘻嘻笑道,“半月一次!”

小男孩还是转着头,只是气鼓鼓的两腮明显消下去许多。

“那...七日一次,你也知道天风学院规矩极严的...”小女孩也有些难过的样子,显得很是不舍。

“说好的,七日一次。”小男孩忽然抓着小女孩的肩膀,终于笑了。

三日后,小女孩走了,小男孩追着马车一直到离开墨城数百里,两人哭的难分难舍。

七日后,小女孩没有回来,只回来一封信,十四日后,小女孩也没回来,却仍是回来一封信,二十一日后,她依旧没有回来,这次连信也没有了。

同年,老族长去世,小男孩被一次莫名的事件逼疯,‘妖人、怪物’的称号随之传彻整个墨城,新族长陈元迫于各方压力,万般无奈,只得将他暂且送出陈家。

离家之时,他除了身上的衣物外,带不走任何一件东西,所有人弃他而驰,所有人背他远去,倒是有另一个小女孩,哭着陪在他身边。

自此,那小男孩的天堂生活结束,被人唾沫,让人羞辱,遭人排斥,年仅十一岁的他,忍受的是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地狱般生活。

“为什么她还不来...”

“为什么她还不来...”

“她是骗我的么...她是利用我的么...不会,她不是那种人...”

时间久了,当初的那个小男孩已长成了小少年,当年的情景早已忘却,即便记得,对他来说也是过去,也已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