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川看着战场上的一片狼藉，他不再是当初那样，初次见到冷兵器战场的震撼。
好歹他也经历了大大小小许多次战斗了，除了上次李仓，盖天的阵亡让他失态以外。
对这些，他也快和这些老兵一样，麻木了。
下马，在地上楚军的尸体上擦了擦剑刃上的血迹，还剑入鞘，来到被几个秦军看押着的项燕身边。
项燕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是老当益壮，要不是嬴川下了活捉的命令，被项燕杀了几个同伴激怒的秦军早就将项燕给乱剑劈死了。
嬴川走过去，很没样子的一屁股坐在项燕的对面。
打量着面前的这中年人，项燕的年纪，也就是四十来岁，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龄了。
项燕看上去，虽然经过长时间的战斗，精神头却还是不错，被两个秦军将手背在身后绑住。按着肩头。
项燕也在打量着嬴川，这人，看着年纪不大，可能二十都没出头，眼神清澈，以项燕的阅历，也没能从嬴川的外表看出什么不一样来。
嬴川对那两个秦军挥挥手，两人退下，项燕被捆着手，也坐在地上。
看着嬴川，缓缓问道：“你是秦军的哪位将军？”
嬴川摇摇头，“我不是将军，我只是蒙恬蒙将军的一个亲卫而已。”
“哦，一个亲卫？！”
“说实话，你可能不信，两个月前，我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黔首，谁能想到呢？”
嬴川叹口气，望着天，“谁能想到了，仅仅两个月，我居然能和楚国大将军，项氏家主坐在一块。”
项燕也笑了，“是啊，谁能想的到。”
两人好像不是敌人一般，在厮杀一番之后，居然坐在一起谈起了心。
成王败寇，已经注定，嬴川想和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谈谈。
项燕也是想和这个俘虏了自己的年轻小将聊聊，各有各的打算，但这时，却是那么的和谐。
“你，叫什么？”
“嬴川。”
“哪个川？”
“海纳百川的川。”
项燕咋着嘴，“海纳百川，看不出来，你很有志向。”
“这次你俘虏了我，嬴川，你离你的志向又进了一步。”
嬴川不以为意，直接躺下，说道：“如果可能，我真的不想加入到这场战争中来。”
无视旁边田信的惊讶，嬴川继续说道：“我其实，最想要的，不是军功，也不是其他什么，我只想过上平静的生活。”
项燕发现，自己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根本一点都看不懂，本以为对他有一点了解了，嬴川的一番话，又推翻了他的理解。
“那你怎么在战场上那么拼命？！”项燕不解的问道。
嬴川坐起来，看着项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虽然不愿意卷入这场战争，但我乐意奉陪你们。”
嬴川看着项燕，项燕盯着嬴川，两人双目相视，好半晌，两人都仰天大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老友相逢了。
项燕猛的咳嗽几声，叹道：“好，好一个乐意奉陪啊。”
嬴川也收住笑声，“大将军，想好了吗？”
“想好了。”
项燕干脆的说着，“你乐意奉陪，我也不甘落后啊，与其眼睁睁看着楚国沦陷，不如奉陪你到底啊。”
嬴川盯着项燕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一丝的慌张，可他看到的，却全然是坦然。
嬴川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项将军，我这柄剑，是大将军赏给我的，是从燕王的亲军将领那得来的，不会辱没了将军的。”
嬴川又对旁边的田信道：“田信，给将军松绑。”
将剑放在项燕的身边，背对着项燕，朝战场中间走去。
背后项燕发出一阵的笑声，末了，传来一句“多谢了！”
嬴川伸出右手，摆了摆，也不知道是给谁看的，随心的摆了两下，继续踏着懒散的步伐，朝着战场走去。
跑过来一人，朝嬴川道：“嬴百将，楚军中有一人逃了，问了其他楚军的战俘，是楚军项梁。咱们追不追”
嬴川点点头，“你去带上两个伍，看能不能追上。”
跑了，就追吧，他现在是动也不想动了。
此战，已经告一段落了。
傍晚，嬴川他们也没往回去赶，项燕，已经自刎了，他的首级，也已经被田信硝首保存了。
嬴川并没有记着赶回去，他知道，营垒那的战斗，肯定还没有落幕。
他不想去了，他只需要知道，营垒那的战斗秦军是必胜的，多不多他这一百多号人对战局的影响不大。
将楚军的尸体堆到一起，点火焚烧，避免尸体堆放时间过长，引起瘟疫。
秦军阵亡的士卒的尸体，被他们的同伴收拾，单独焚烧，将白色的骨灰装进随身的布袋。
嬴川独自坐在战场的角落，看着焚烧尸体燃起的火焰，胸膛中充斥着血腥味与脂油燃烧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噼噼啪啪的火焰爆裂的声音，让嬴川的心也跟着那声音牵动。
来这这么久了，自己，好像还是没能太适应这里啊，不知道以后得日子会怎么样。
正想着，田信走到他的身边，看嬴川在那发呆，田信在嬴川眼前挥了挥手，嬴川还是没有动静。
田信暗想，这百将，不会是出啥毛病了吧。
拍了拍嬴川的后背，嬴川才反应过来，“田信啊，怎么呢？有什么事吗？”
田信摇头，“嬴百将，你没事吧，我刚才看你怎么在那一动不动，把我吓了，以为将军你怎么呢？”
嬴川看着田信，笑了笑，“没事，能有什么事？”
“嬴百将，有什么心事吧，说来听听。”
田信认真的看着嬴川，看嬴川不打算开口的样子。
又说道：“嬴百将，虽然咱俩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觉得，你这人不简单，咱俩，一定能成为好朋友，心里有事，就说出来，别憋着，人，都是被自己憋出毛病的。”
嬴川想着，理了理脑中的思绪，对田信说道：“田兄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经历的战争太少，我…我做不到和你一样，战斗时拼命，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我看着死去的人，不管是袍泽同伴的，还是敌军的，我都想不开。”
嬴川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内心的想法，田信却是听懂了。
“百将，我以前，刚到军中的时候，跟你一样，见多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感触了。”
“因为你没时间去想，你得去想着怎样才能让自己在下次的战斗中继续活着。”
田信拍了拍嬴川的肩头，“这事，我也帮不了你，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谢谢你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