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无雪，也无风。
卫秦打坐一夜，第二天，却没有什么异样，也没什么不同。
卫秦想了想，莫非昨天只是突如其来的机缘，造化？
这倒是有可能的。
机缘，造化这种东西，与天地灵泉一样，可遇而不可求。
若是执意去找，偏偏是无法遇到的。
今天没什么事情，弟子报名最早也在明天，卫秦干脆也就不去了。
昨天离去之前，卫秦试探性地与小书楼的管事商量，能不能让自己在书楼中待上几天。
却被那位管事断然否决。
想想也是，小书楼中，可能藏着第一峰的一些不传之秘，别说自己一个外门弟子，便是其他两峰也都是禁止进入。
他一句话断了自己的念想，卫秦干脆也就不去那里。
服下一颗辟谷丹，抓起几把雪塞进嘴里。
卫秦，突然有些想念自己的那间小茅屋。
自嘲地一笑，不过三五天的时间，自己就能回去，不知道想念个什么劲儿。
不再想那件事，卫秦盘腿坐好，吐纳修行。
小半天转眼间便过去，卫秦还是闭着眼睛。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还不止一个人。
卫秦睁开双眼看去，这种偏僻的地方，也会有人过来？
两个人拐过山道，却是周晔，丁管事。
周晔策划着，想让卫秦住进牲口房，再嘲笑一番，最好传遍三峰，让他变成一个笑话。
然而，卫秦终究是第一峰请来的，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周晔或许受些小小的惩戒，丁管事却可能吃大罪。
一连两天，卫秦都没回别院，偏院。
这让丁管事坐不住了，找上了周晔，汇报此事。
周晔本来也不甚在意，但想到一旦此事闹大，师门必然重罚，说不定是为期半年，一年的禁足。
想到那样的生活，即便是周晔的嚣张跋扈，脸上也露出惧色。
不得已，他带着丁管事四处找，却根本没有卫秦的踪迹。
食堂那里，他问过才知道，卫秦根本没有去过。
他当然也能想到，卫秦一定是服用了辟谷丹。
最后，他找到了书楼的管事。
这书楼的管事可不比丁管事，就算是周晔，也是好话说尽，才得知卫秦来过这里，还做好了册子。
打听了一下方向，他就带着丁管事一路找了过来。
看到卫秦坐在山壁下，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同时，周晔的胸口，憋着一股怒气。
周晔冲上前，吼道：卫秦！
‘谁让你躲在这里的！’
‘还不给我跪过来！’
卫秦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无视周晔的愤怒，行礼过后，慢慢道：见过周师兄！
‘周师兄说得真是奇怪！’
‘别院，偏院都没有房舍，师弟才不得不在这里躲雪。’
‘莫非，这样也犯了门规？’
周晔气得脸色发青，怒道：你还狡辩！
可是，他却无论如何接不下话。
这本来就是他的设计，故意羞辱卫秦，若真是被宗门知道，他也少不了罪责。
再说，卫秦来第一峰做杂役，又不是囚禁，又哪有那么多的限制。
他只是想着，自己想要折辱他，现在却花了那么多时间找他，他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就气得发昏。
周晔四处一扫，看到丁管事，眼睛一亮，‘丁管事！’
‘你不是说，还有一间房间空置吗？’
丁管事扫过周晔怨毒的眼神，打了个寒颤，应道：不错！
‘是还有一间房舍。’
他却不敢说，那是一间牲口房。
周晔盯着卫秦，冷笑道：你还有何话说！
‘明明有房舍！你却躲在这里！’
‘莫非！你对我第一峰的安排心怀怨憎！’
卫秦也是七尺男儿汗，便是再如何隐忍，此时，又如何能够忍得下去？
卫秦冷眼盯着丁管事，‘丁管事！’
‘你只说有一间房舍空置！’
‘你怎么不说，那是一间牲口房！’
周晔厉声道：胡说八道！
说完，不等卫秦反应，已经一脚踢出。
卫秦本能向后躲，只退后一步，右边的小腹被擦着。
周晔立身站定，左脚踢在卫秦的腿弯。
卫秦右腿一痛，身子前扑，一下扑在地上。
周晔怒气勃发，一脚猛地踩在卫秦的后心。
一股甘甜之意涌上喉头，卫秦吐出一口血。
后心的痛，小腹的痛，腿弯的痛，纠结在心头。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丁管事根本来不及阻止，也不敢阻止。
这时，丁管事小心道：周少爷！
‘快停下！’
‘你这是违反宗门禁令！’
‘如果被抓到，要重罚的！’
丁管事当然不是为周晔忧心，周晔有一个叔爷爷长老护持着，就算是犯了大错，还能如何惩罚？
但是，如果这事牵连到他身上，却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管事能承担得起的。
就算周晔是主谋，他也是帮凶，凭他叔爷爷的爱护，说不定把罪过推到他身上，说是他教唆，煽动。
别说是管事的位置，恐怕连命都得交代在这里。
周晔目露凶光，瞪了丁管事一眼，却也收回踏在卫秦后心上的脚。
一口吐沫吐在卫秦头上，又是一脚，重重地踩在卫秦肩膀，脚尖都擦到卫秦脸上。
周晔冷笑道：你算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个外门弟子！’
‘别说是打你，就是打断你的腿，又能怎样！’
四下一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右脚收回，一脚踢在卫秦右臂上。
一声闷哼，卫秦忍住疼痛，一言不发。
低着头脸，卫秦的牙齿紧咬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
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是周晔的对手，即便是，周晔的背后还有一位第一峰的长老。
长老是什么，那至少是第二境的修行者。
打，打不过；就算打得过，他还有后台；杀了他，不行。
为这么一个废物，不值得断送自己修行的机会。
忍！只能忍！
当我没有反抗的力量，我会忍，也只能忍。
然而，你一定要祈祷，我永远得不到那股反抗的力量。
否则，你自求多福！
又踢了卫秦几脚，周晔气哼哼地走了。
丁管事看了看卫秦，最终也没有上前扶起他。
从书中，卫秦知道，修行者，或者说，修行者的世界，从来不是尽善尽美的。
修行者是人，是人就不存在完美。
修行者的世界，由修行者组成，当然也不会完美。
只是，他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真实地体验到。
修行，从来不完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