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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第 230 章

林汐语依旧站在探路者旁侧。

风势渐急, 雨水斜飞, 穿过林汐语顶在头上的外套, 在她脸上汇成湿漉漉一片。

颜槿伸出手指替她擦去水痕, 触手冰冷,让她不得不叹气:“怎么不去里面?从视窗里一样看到。”

林汐语杏眼微掀,不做声盯着颜槿片刻,忽地伸手勾住颜槿脖子, 脚背勾了颜槿膝弯一下, 拉住人旋转半圈,压在探路者外壳上, 狠狠吻了上去。

膝弯被勾的时候, 颜槿就有了准备。以她的格斗能力当然不至于被这一下勾倒, 却还是配合地屈膝些许,由着林汐语折腾。

被风和雨浸润的探路者外壳又冷又硬,撞得颜槿的脊背一阵疼痛。凉凉的湿意透过衣服贴上皮肤, 冷得要命。颜槿眉心微蹙, 忍着后背的疼痛和冰冷, 仰头让林汐语亲吻。

林汐语吻得极具侵略性, 舌头卷着她的, 瞬息攻城略地, 片甲不留。颜槿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窒息中手总想抓住点什么,却在抠住林汐语的刹那松开,静静放平在她背后。

林汐语直纠缠到下颌发酸, 重重咬了颜槿下唇一口,才退了出来。颜槿靠在探路者上低头喘匀气息,用手指拭过唇角暧昧的痕迹,苦笑:“汐语,气消了吗?”

林汐语伸出手,把颜槿放在唇边的手指抵住,指尖缠绕一番,把颜槿拭去的液体勾回指腹,重新涂抹在唇畔:“你没把他们留下来?”

颜槿:“……我没想到……战士需要休息,我们需要后勤。他们有人拥有b级烹饪证书……”

林汐语说:“我可以做。”

颜槿:“……”

林汐语:“你们日常值守和战斗都不会安排我,我有自知之明。在荒原上没有光脑,我没什么可做的。但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一支队伍里不能出现毫无贡献的人,会被人诟病。如果我想在队伍里站稳脚跟,必须找点工作。”

颜槿:“……可是。”

林汐语:“不就是做饭吗?我可以做。”

颜槿被噎了一下。

林汐语那杯所谓的营养混合液体让她迄今印象深刻。以前但凡和林汐语在一起,不是在家就是外面有众多选择。她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林汐语的食物的理解,但是后来暗中推测,大概林汐语对于食物的要求是检测不出毒性物质就行。

颜槿依稀看到前方黑路漫长。

林汐语:“有什么问题?”

颜槿艰难并违心的摇头:“没有。”

林汐语点头,加上一句:“你是我的。”

颜槿从善如流:“好,我是你的。”

颜槿这么乖觉,倒让林汐语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她恼怒自己的突然爆发的情绪,往后抽离身体,看了一眼还靠在探路者上的颜槿,带着嫌弃拉她一把:“脏死了,你还靠在上面。”

颜槿:“……”

是她自己靠上去的吗?

但是她觉得她最好闭上嘴。

两个人面对面的在雨里站着,谁都不说话。刚才唇齿交缠的亲密感还停留在大脑里,但颜槿隐约知道一些问题一旦问出来,某种东西会一触即发。

颜槿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头,林汐语也没有说话的意思。远处女人那些人选船的动静不小,隐隐约约传到这里,像是一把迟钝的刀,慢吞吞地把平衡切割磨碎。

颜槿问:“刚才……”

林汐语:“嗯?”

她站在颜槿跟前,保持半步距离,定定注视颜槿。

颜槿抿紧嘴唇,再也问不下去。

林汐语的眼眸深黑。她迎光而站,瞳孔中央反射出些微光芒,以至于黑的部分更黑,叫人无法看清。步入第十九年的少女,五官都长开了,端庄又秀气,并可预见将来的灿烂华美,如同一朵沾着露珠的花朵,在光华下初初绽放,容易惹人爱护和怜惜。

但颜槿没来由的生出距离感——可能是因为花朵过于娇嫩,唯恐伤到了——她想,算了。

她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性格,只是一点毫无由来的猜测,没有丁点证据,也……没有必要。

倒是经过这番冷却,片刻前紧贴在一起升腾的温度被风吹得消散无踪,连带亲密感也变得稀薄生疏。

林汐语把被雨水弄湿的额发勾到耳后,走到颜槿身边,弯腰去提放在舱门边的水桶:“没事的话,我先把这个丢了。”

颜槿一来就看到了这个桶,只是桶上有盖,看不见里面装着什么。她在的时候当然不会让林汐语去提重物,于是先一步把桶提起来:“什么东西?要怎么处理?”

林汐语也没去抢,随意朝沙滩远处指:“水蚺的尸体,我已经把卵处理好了。桶找个远点的地方放着就行,免得看了恶心。”

桶是林汐语从那堆ai里掏出来的废旧物品,盖子也不甚牢靠,被颜槿一提起来,盖子就滑落开去,露出半桶血水和盘在里面开肠破肚的水蚺。

水蚺本来就长得很随便,头尾难辨,软软滑滑长长还丑,怎么恶心怎么来。被开肠破肚的水蚺恶心程度呈几何倍数递增,连颜槿都忍不住干呕一声。

林汐语很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我说我去丢的。”

颜槿默默看向林汐语,大约猜到那个女人为什么落荒而逃了。

但这也怪不得林汐语。如果心理承受能力差到这个程度,那在荒原上恐怕没法过下去。颜槿依照林汐语的指示把桶摆在沙滩上,走回来后,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和林汐语间的相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趋向一个不知所措的方向,需要小心翼翼,不能触碰到不该触碰的界限。

然而颜槿并不是一个擅长找话题的人,却又不愿意就这么离开。她绞尽脑汁目光移动,想找点什么让自己能够开头。她就站在驾驶舱外,驾驶门关闭着,不过透过调成透明状态的舷窗能把里面一览无余。她们恪尽职守的‘驾驶员’一如既往地坐在驾驶位上,半身搭着一张薄毯,脖子歪朝一边,目测仍处于那个从始至终的状态——比死人多口气的活人。

颜槿:“汐语,他……你准备怎么办?”

额发太短,又从耳后滑落下来。林汐语不再去挽,用手指转着那缕头发,斜着眼睛看颜槿:“学长不愿意跟我们走。”

颜槿:“嗯。”

林汐语微笑:“那他就和探路者一起留下来,还能怎么办?”

颜槿在内心叹了口气。

林汐语就是有这样的本事,顾左右而言他,或是明明回答了一堆却等于什么都没说。这位‘学长’和探路者的来由似乎是个禁忌,林汐语和于柯从来不透露丝毫,把其他人摒除在外,一步不得踏入。

“这架探路者是他的命根子,所以他决定和探路者待在一起,哪儿都不去。”于柯突然笑嘻嘻地从探路者前端冒出一个头来,“我说你们要做什么都快点,行不行。”

于柯伸出拇指往后方指:“颜槿,一堆人还等着你过去。亲热起来就什么都忘干净了是不是?”

一抹红晕从颜槿耳垂蔓延而起。计划的讨论会议只开到一半,就被女人那支队伍的出现打断,之后她还真忘了这回事,总想在林汐语身边多待会。

“那……我走了。别站在外面淋雨。”

颜槿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可说的,愣愣站了几秒,越过于柯,朝码头走去。

“这家伙是安置区的,之前对我动手动脚。要不是看在探路者的份上——反正他是别想继续跟我们走了。我收拾他一顿,回头把他的探路者还给他,他也不亏。”

颜槿瞥向于柯,不太明白她这番‘不亏’的理论是怎么换算出来的。不过于柯现在就是这种‘我就不讲道理了怎么吧’的态度,和林汐语的似是而非一样让人无话可说。

“随你们吧。”

颜槿走向码头,脊背一贯挺得笔直,细雨中禹禹独行的背影却显得消瘦又孤寂。

直到颜槿走得足够远了,于柯才朝林汐语伸出一只手:“合作愉快。”

林汐语收紧下颌,看向于柯的手一会,才和她握了一握。

对于林汐语的勉强,于柯显得不满:“好歹谢我一句?”

林汐语掀起眼皮看她。

于柯‘啧’了一声:“算了,把那些人弄走就行。没本事独立在荒原里活下去就别到处乱跑,跟在大部队附近都比现在好。她们真觉得凭着那点条件能让人上勾?会离队自己出来的——遇到事不把她们当诱饵就不错。”

林汐语笑笑。

每个人都自认自己更聪明,对局势的判断更正确,但除非事到临头,谁都没法知道结果。

于柯抻着脖子往驾驶舱里看去,问林汐语:“你收拾好了?”

林汐语:“嗯。”

于柯说:“我以为你不在意光涵的事情。”

“是不在意。没有意义。她现在这样也很好。”

于柯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转回头来:“现在这样也很好?”

林汐语迎上于柯目光:“只要有机械就能专注和快乐,有什么不好?”

于柯竟然无言以对。

“倒是你,是对光涵的事情很上心。”

“没错。因为她是同伴,除了我父母,没几个人会想到我饿不饿,还把食物分给我。”于柯嘲弄地补充一句,“也可能因为我还是个人。”

于柯说:“我挺好奇的,颜槿知道你真面目的那天。你不可能骗她一辈子。”

“不劳费心。”林汐语语气平平,是拒人于外的冷淡,“我们未必能活一辈子。”

实际离开兰尔河湾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早。

对于机械,无论是组装还是拆卸,光涵都是一把好手。探路者不是废弃ai,能拆下来的部分其实不多,于是不能拆卸的武器系统通通被激光刃切割得面目全非,拆下来的部分则临时组装在三艘游轮船沿,造就新的三只怪兽。

宋河川站在探路者旁侧,一脸的惋惜心痛。

没有人出言阻止。站在这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以后的敌人不仅是荒原上陌生的野兽、诡谲的气候、稀少的食物,还有同类的抢夺和厮杀。

这些在安置区里陆续提前上演,是他们最好的全息教材。

在撤退工作接近尾声的时候,来了第三支队伍。

颜槿她们一方还有三四个人留在沙滩上,正在往游轮上递送最后一批零件。双向同步作业,红外探测监控仪被提前收回,所以没能更早发现这支队伍。去取红外探测监控仪的人肯定留下了痕迹,这支队伍潜入得悄无声息,当哨兵响起警示时,已经晚了。

双方在发现对方的第一刻,立即散开各自寻找掩体。在码头、沙滩和船上形成对峙,彼此打量,计算如果动手,自己这方的胜率有多少。

“三十九个人。”外骨骼头盔里的热感应装置被拆下来,接在船头。林汐语的指尖在键盘上滑动,调整热感应装置投射方向,接受收回来的画面,“应该都有武器和物资。”

热感应画面是橙红的一团人形,但从轮廓可以判断出大概情形。

“挺棘手的。”滕泽元得出结论。

没了事先埋伏,失去探路者的武器装备,他们这边的优势丧失得七七八八,唯一能倚仗的是摆放在船沿的那些武器。

哨兵发现得还算及时,双方谈不上谁占据天时。他们这方所有物资和大多数人都在游轮上,勉强占据地利,但对方人数明显更加具有优势。

罗宾低吼:“那怎么办?总不能丢下他们!”

这个光脑门的大汉很讲几分情谊,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遭到宋河川的一个冷眼,勉强闭嘴,还是满脸的不服气。

“他们可都是我们的人!”

“他们都是队里的人。”陈昊说,“没人要丢下他们。”

船上沉默了一阵子。其实现在最稳妥的做法是直接开船走人。他们有先来的优势,选的都是状态最好的游轮。游轮并非军方出品,但是供有钱人游乐的船只每一个角落都讲究精致,包括动力。

现在可没有外骨骼和重力弹之类的暴力玩意了,以那些东西的重要程度,不是轻易就能流出来的,对方的武器装备至多和他们半斤八两。游轮会在追击射击下遭受到一定程度的破坏,但是没关系,他们又没准备永远住在船上。

还留在沙滩上的那几个人也未必会死。他们都是优秀的战士,对方又不是有变态杀人狂。

不过这一走,以后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立即人心涣散,各自逃命。这个队伍不如趁早散了。

颜槿站在游轮的棱角死角位置,观察沙滩上的动静。她说:“他们不一定会动手。”

她们占了三艘游轮,其中一艘作为意外备用。但现在那艘游轮的功用多了一样——虚张声势。对方可未必有热感应装置,那就不能确定她们这边的具体人数。否则对方的人数几乎是她们的一倍,还潜伏等待个什么劲。

而船沿的武器虽说没有架设完毕,但在对方眼中,肯定也是需要纳入考虑的因素之一。

“不如讲和,说不定能合作。”陈昊说。

温沫淡淡回答:“对方未必愿意。”

不管对方是为了谨慎自保,或是另有所图,潜伏过来的行为至少代表了他们一半的意愿。这年头有人看得近,有人看得远。看得远的认为人员是日后荒原行进时的必需品,如颜槿。看得近的则觉得人太多,未免浪费资源。

毕竟谁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能走多远,说不定明天就死了呢。

“不问问怎么知道?要不我去。”罗宾耐心差到极点,抓耳挠腮,搞得像是要被丢下的人是他。

温沫抬手拦在舱门前,似乎扯到伤口,脸色发白:“现在不行。”

势均力敌,而对方意向不明的时候,先伸出‘友谊之手’可未必能换来友善的回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么办?”

“等着吧。”颜槿站在原地,视线从沙滩移向天际,说,“我们也不着急。”

今天延续了昨天的坏天气,尤有过之而无不及。云层浓厚,雨下的滴滴答答,初秋的季节,沾在身上仿佛要结冰。她们的主力全在船上,风雨不侵,环境舒适。就连还留在沙滩上的那几个也隐蔽在探路者旁侧,至少可以挡一点风势。

反观对方,因为对地势不熟悉,仓促间泰半卧倒在沙滩上,少数才隐蔽进码头的建筑里。现在距离天黑还有大半天的时间,沙滩上的那些人可不敢贸然移动当靶子,而无论人的意志多么坚定,环境的折磨和身体的失温是无法抵挡的。

温沫咳嗽几声,看向颜槿的目光带着赞赏:“那就……等着吧。”

这几个小时过得极度枯燥无味,并且漫长。

没有人敢懈怠,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等待。只有天际的云层越压越重,雨势从将断未断演变成一串紧接一串。

终于,码头建筑里走出一个人影,两手高举,朝着游轮这边走来。

颜槿舒了口气,唇畔勾出隐约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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