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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怎么回事?”

客区大厅的投影面被拉到全息监控最上层位置, 里面光影变幻, 人物悲号, 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其中那块空无一物的椭圆形区域因而显得无比突兀。

那代表埋在该块墙体里的感应集成板完全损坏,无法获取图像。

“不对……不是墙,是轿门……”论对建筑的熟悉性,当前在控制室里没人比酒店的安全负责人更清楚。他被杜飞从控制台前推出去, 跟后方人撞作一堆, 眼睛却始终紧盯投影面,颤抖的嘴角拉扯出一个歪曲的弧度, “没错!没错!那个位置是轿门!他们把轿门打开了!”

新消息以他为中心, 如一波涟漪, 快速向外扩散。反应迟钝的还在惯性撕打,少数反应快的却短暂地停止动作,齐齐扭头去看个究竟。

男人越过杜飞身边, 一把扯过这片投影, 逆向推转。角度更换后, 灰白区域倏忽不见, 被密集的人群取而代之。那些人带着与众不同的扭曲狂喜, 争先恐后往一个破口里涌。

“电梯井!电……电梯井!”

男人急得口齿不清, 喃喃自语地伸手在全息图像模块里搅动,随即捞出一小块,拉扯延展成柱状。电梯井里没有光照,人体又被橙黄色代替。从图像上能清晰看到, 不断有人从破口处往外翻,有动作敏捷足够幸运的,攀在了井里。井壁上挂着零零落落的橙色人形,正在艰难地向上蠕动。

但绝大多数却是刚翻过去就失足滑落,从清晰的人影化为橙色的光体,接着迅速下坠,消失在这段投影的底端。

即便如此,破口周边的影像上,人依然源源不绝聚拢,前仆后继地消失在破口里。

明知前路九死一生,如果失败结局粉身碎骨,却不得不走下去,会是种什么感受?

控制室里有片刻的死寂。就在这种死寂中,男人从极静转为极动,抢在所有人反应之前,直奔控制台。

站在控制台前的杜飞这次没再阻拦他————爆炸破开层门的同时也毁掉了那一层的电梯轨道,就算电梯重启也没任何作用了。

然而出乎杜飞的意料,男人的目标并不是电梯的重启键。他手指如飞,在面板上输入一系列数字。

“管理员密码核实。”

“电梯未正常运行,层门安全总控解除,危险等级三级,请确认。”

“已确认。”

柔和的合成女音响起,确认指令。路鸣盛和杜飞同时反应过来,脸上微变,想要再拦,却慢了一步。

男人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从弹出的凹槽中掏出专用钥匙,牢牢捏在手掌里。

但也仅此为止了。

他前后左右都是密密麻麻的人,有同盟,也有敌对方。他疏于锻炼,身材瘦削,同时也不强壮,做不到以一当十,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冲出重围。

刚刚中断的冲突因为他的行为再度恢复,甚至越演越烈。

男人连挨了几下,却完全不回手反击。他的右拳紧握,再被右臂护在胸口前,弓腰缩肩,蜷缩成一团蹲在地上。

有人帮他挡住部分,毕竟挡不住全部。男人耳外轰隆作响,头昏得一阵阵发黑,刚开始时他还能感觉到痛,到了后来痛觉反倒麻木了,只恍惚觉得不断有力量在拉扯他的手臂。

男人仅存的意识都叫嚣着反抗,所有的力量灌注在一双手臂上,仿佛他怀里护着的是他最后的世界。

当一个人成为争斗的焦点时,注定他也要承受大部分的暴力。反对一方里有很多竞技赛者,他们合作起来,很快把男人跟其他人隔离开来,以他为中心圈出一块狭小的区域。男人感到有什么在靠近,紧接着他以为已经麻木的痛感再度袭来,他惨叫两声,环在胸口前的手臂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手指被一根根掰开,男人勉强撑开肿胀发烫的眼皮。眼前的人不停晃动,男人不怎么看得清蹲在自己面前的人的脸,脱臼的手臂被拉扯,剧痛无比,他的嘴角却缓慢的拉出一道弧度。

“钥匙呢?!”

“是不是刚才掉在地上了?找找!”

“找个屁!看监控!”

“他什么时候把钥匙送出去的?”

“混蛋!还在这里干什么,出去拦住他们!”

乱糟糟的声音忽远又忽近,男人失去扶持的力量,身体斜着软倒在地。

他的视线从下而上,没有焦距的凝固在边角的一块画面上。那个画面里,电梯的层门已经打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混战里退出的几个年轻人操纵着一台迷你移动装卸车,装卸车的前端弹出仿真机械手,修长的钢制手指上绑着五根绳索,探进层门内部。

一滴透明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滑下来,很快被染成淡红,跟嘴角的血沫融为一体。

他到现在也还没能明白,这个世界、人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刚才说话的人好像里有他的同事吧。一个月前,他们见面时还会互相微笑招呼,甚至在上班中途,偷偷溜到没有监控的僻静处,偷上几分钟的闲,彼此心照不宣地为对方掩护。

偶尔会约上对方全家到自己家里聚餐,孩子们相处得很好,男人女人各有话题,整个屋子里总会爆出这样或那样的打趣。

是什么改变了他们?

现在还来得及吗?

能救出几个人?她们会在那些人里面吗?

他的懦弱和迟疑,是不是让他错失了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的机会?

那么多的血,流出来,怕是就再也收不回去了吧。

身体被绳索带着在地上拖拽,林汐语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狼狈,但就算是知道,她也没有力气坐起来整理仪容,只能瘫在地上,任由旁边的人把绳索从她手上和腰上扯下去。

全身都因为脱力而颤抖,包括牙关。牙齿不听使唤地碰嗑,发出轻轻的撞击声。走廊的顶灯不算太亮,直视依然刺眼,林汐语微微偏过头避开,一只手就撞进了她的视线里。

那只手原本应该是很好看的,手掌偏窄,指头修长,关节因为长期用力和受力有轻微的变形,却不影响整体的美观。只是那只手现在却变得惨不忍睹,平视过去,手背上已经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蹭满了干涸的血液和不知名的污垢,指尖更是血肉模糊,几乎可以预见以后残留在上的疤痕。

就是这双看起来甚至有些纤细的手,坚如磐石,沉默地垫在了她的鞋下。

一股涩然没有预警地袭进喉间,蔓延到胸口。林汐语的洁癖跟了她十八年,按理说这双脏得一塌糊涂的手她应该敬而远之的,但她此时此刻却没有一点点生理上的反感,只想握住它,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还这双手原本的模样。

“汐语,没事了,你们出来了。”

颜槿的嗓音微沉,带着干涩的嘶哑。她的位置比林汐语要高出半个身躯,林汐语抬头看过去,颜槿的大半张脸都因为视角的关系被身体挡住了,只能依稀看到颜槿的一只眼睛。

那只眼里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只有种难以言说的温柔和淡淡的迷茫和不舍。

林汐语心口倏紧,抬起酸软的胳膊,就想拉住颜槿手腕。

只是还没来得及,走廊就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和人声。躺在地上的五个人已经是惊弓之鸟,连同操纵装卸车的几个年轻人顿时全身僵硬,惊恐地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终于忙完了q_q……好不容易捡起来的感觉这一断又灰飞烟灭了,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