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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欲加之罪

嫤贵妃,是虔王李楔的生母。

一袭清雅水粉襦衫,云纹水袖广阔,腰系银丝绣线绣祥云百鸟锦色玉帛腰带,下坠同色流苏缨络,繁花如织云堆积拖地长裙,臂腕处,绿莹莹的帔帛仿佛草原上新生的清嫩。

行走拂动间,飘飘缈缈,又如碧波荡漾。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嫤贵妃扭着婀娜的身姿,款款越过二重宫帘,朝着皇后的方向随意的行了一礼,娇艳的脸庞上,笑容千娇百媚,好似和皇后有多亲密,见着皇后又是多么开心的一件喜事。

嘴里说着恭敬的话,神情中却隐透着清傲,仿佛就连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都不值得她多花一分的心思。

不知是不是错觉,厉冰茹蓦的就觉得,那样的神情姿态,就好像初见时的李玉辰。

“嫤贵妃娘娘!”太子躬下身子,双手揖礼。

锦凡以及宫殿里的所有宫人也都齐齐朝嫤贵妃行见礼。

“太子殿下也在呢!”嫤贵妃笑着行了一礼。

“是的,”太子又向皇后行礼道:“儿臣先告退了。”

皇后摆摆手,“去吧。”

嫤贵妃露出羡慕的神情,“母慈子孝,姐姐真叫人羡慕!”

“若论孝心,皇城之中谁又比得上虔王殿下?”

皇后笑不达眼底,“推诿皇上所有的委任,就为了多时间陪伴妹妹。”

“姐姐真这么觉得吗?”嫤贵妃反问道。

皇后蹙了蹙眉,探究的目光望着嫤贵妃,似在思虑她这句话的深意。

嫤贵妃却忽的转过身子,云纹水袖一摆,一双荧荧泛光的眼眸落到厉冰茹身上。

“呀,这是新来的宫人吗?来,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厉冰茹眼皮子一跳,嫤贵妃与皇后撕的好好的,怎的矛头就突然转向了自己?

“哟,生的这样标致?”嫤贵妃盯着厉冰茹半抬的小脸,朝皇后笑道:“这么美的宫人,皇后姐姐也敢放在身边使唤?可知皇上本就不怎么来姐姐的琼澜宫,若好不容易能够过来一趟,见着这个美丽迷人的美人儿,若一时迷了眼,姐姐再想受皇宠,可就更难了!”

怎么都有种兴灾乐祸的趣味。

厉冰茹紧低着头,好看的眉头蹙起。

这个嫤贵妃,笑容明朗,言语轻快,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句不带着嘲讽,嘲讽皇后的不受皇上重视,甚至还有对她和皇后的挑拨离间。

皇后听过嫤贵妃的话后,对她的防备估计会更加的重了。

“她是太子看上的人,过来给本宫掌掌眼。”皇后拧眉解释,不愿与皇上宠在心尖上的人争执。

“原来如此呀!”嫤贵妃依然轻笑着,“本宫还以为,太子殿下又闯了什么祸端,特意来献美人逃避责罚呢!”

“嫤贵妃,你可别太嚣张!”皇后咬牙切齿的瞪着嫤贵妃,胸口微微起伏,似在极力隐忍。

“姐姐动什么气呀?”嫤贵妃拂了拂臂腕的帔帛,笑道,“既然是将要入住太子后宫的美人儿,臣妾还能抢了去不成?”

厉冰茹得得两人的对话,顿时惊讶的不知如何是好,皇后突然懿旨召见,原来是为了这层意思?

太子竟然还没打消让她做东宫妾的念头?

嫤贵

妃缓缓走身厉冰茹,厉冰茹半垂的目光只能看到繁花似锦的半身留仙裙,在莲步轻移中熠熠生姿。不由屏息凝气,看着那藏在留仙裙下若隐若现的银丝线勾勒出吉祥云纹图案的翘头履一点一点朝自己挪来。

不知怎的,就想到李楔那张笑容浮佻邪魅的脸庞来。

她看不懂李楔。

心下对李楔的生母嫤贵妃也有着莫名的忌惮。

十指渐渐紧握。

繁花留仙裙在跟前一掌宽的地方停驻,厉冰茹却不敢放松——这个距离,早就超越了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脑海里忽然产生一个念头——嫤贵妃专门是为了她而来。

“啊——”

嫤贵妃忽然惊叫一声,趔趄着后退,就好像有谁用力的推她一样,步步紧退,忽的又被什么绊到了,一双广云水袖一扬,身子直直的向后倒去。

盈绿的帔帛在空中扬起,划出优美的弧度,又随着主人的跌落快速的陨没。

“贵妃娘娘——”

旁边的锦凡惊呼一声,连忙抬手去扶,也只抓到悠然落地的帔帛一角。

厉冰茹下意识的想拉一把,伸出的手也只抓到两把空气。

“娘娘——”二重宫帘之外,飞快的跑来一个素色襦裙,橘黄帔帛在肩的女孩儿,跪在嫤贵妃身前,担忧的问道:“娘娘,您怎么样?”

“哎呦!”嫤贵妃娇1吟一声,伏在地上起不来。

“怎么回事?”

皇后一脸呆愣,睨了一眼厉冰茹,在锦凡的提示下,厉声道:“还不快去请太医?”

又冲一重宫帘外,嫤贵妃的侍女随从喊道:“快扶嫤贵妃去榻上!”

一时间,整个大殿全是匆匆的脚步声,急而有序。

“真是好大的胆子!”

嫤贵妃在侍女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双美丽的眼睛中打着湿意,射出的光却是阴沉狠厉。

皇后匆匆步下台阶,“怎么就如此不小心,走个路还能跌倒?”

“不小心?”嫤贵妃满心不服,又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愤然冷笑,“也是,若没有皇后娘娘的授意,她一个小小的贱婢哪来的胆子敢加害本宫?皇后娘娘,臣妾不知哪儿得罪了您,让您如此欺我?”

“嫤贵妃这话什么意思?”皇后脸色不虞,目光扫过嫤贵妃,落在厉冰茹身上。

究竟是嫤贵妃作戏找事儿,还是这个邵家小姐真有那么大的胆子谋害嫤贵妃?

理由呢?

难道是借机谋害嫤贵妃,嫁祸自己,趁机替邵卫尉报仇?

她昨天可是听说,邵卫尉差点死在太子手上。

嫤贵妃恨然道:“皇后娘娘不会以为,是臣妾故意跌倒受伤,来陷害一个未曾见面的贱婢吧?”

皇后蹙了蹙眉,嫤贵妃向来清高自傲,的确没有理由这样对付一个小丫头。

更何况,她还是掌十万禁军军符的邵卫尉卿的妹妹,嫤贵妃就没有理由去主动得罪她。

如此说来,还真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丫头对嫤贵妃动的手?虽然看平时嚣张跋扈的嫤贵妃吃瘪挺解气,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未免也太愚蠢了些吧?

如此,太子就是再喜欢这个丫头,恐怕也不能留她了。

“皇

后娘娘的贴身侍女当时就在旁边看的一清二楚,皇后娘娘还想包庇吗?”

嫤贵妃紧紧拽着侍女以保持站立,娇艳的面容上,一双浸水的眸里又是恼愤又是无助,赢楚柔弱的模样直看得人心尖尖疼。

皇后不耐的蹙起眉,自觉理亏,可是,后宫的女人有几个是简单的?就嫤贵妃的这副模样谁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

“皇后娘娘若执意包庇,臣妾只好劳烦皇上,请求皇上圣断!”嫤贵妃见皇后迟迟不下决断,再开口几乎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皇后看着嫤贵妃,锐光的丹凤眼中,恨,妒,羡并存,的确,皇上宠爱嫤贵妃,若真闹到皇上那里,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嫤贵妃跌到是事实,单凭以下犯上这一条,她就逃不了连带的干系。

可,实在心有不甘。

“锦凡,你说!”皇后唤着锦凡,目光仍落在嫤贵妃身上。

“回皇后娘娘,奴婢……奴婢……”锦凡被唤到名字,连忙跪地磕头,她当时是站在嫤贵妃和厉冰茹旁边不远,但身为主子的嫤贵妃走到跟前,她做奴婢的哪敢抬头去看。眼观鼻,鼻观心,力求不冒犯贵人,又哪里会看到谁推了谁?

皇后不由叹了叹气,锦凡算是她身边比较稳重的老人了,还是头一次这样举棋不定。

即使对此事诸多疑虑,皇后不得不默认了嫤贵妃的说辞。

“你想要怎样?”

“皇后娘娘……”

厉冰茹听着皇后和嫤贵妃对此事的讨论和决策,无语又十分的委屈。

她才是最重要的当事人好不好,怎么都不问一问她的说法?就这样把她的罪名给定了?

最重要的是,她什么都没有做过,甚至连抬头仔细看一眼嫤贵妃都没有。

怎么就成了她蓄意谋害嫤贵妃了?

国为李楔未知的危险,厉冰茹对嫤贵妃莫名的忌惮,下意识的就去寻求皇后的庇护。

毕竟,皇后还是李玉辰的生母。

然而,辩解的话刚开了头,就收到嫤贵妃阴厉厉的一道目光:

“觅荷,给本宫打!”

先从二重宫帘处飞跑过来,此时正搀扶着嫤贵妃的女孩闻言,一个矫步到厉冰茹面前。

厉冰茹还懵懵的,未及争辩什么,觅荷已经高扬起手臂,咬牙用力,狠狠一巴掌甩过来。

“啪!”

响声震天。

厉冰茹身子受不住冲力一个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半边脸颊先是麻,不一会儿便火辣辣的疼起来。

泪意瞬间汹涌。

这个觅荷,肯定是练过的。

“说!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如此害我?”

嫤贵妃手捂着臀部,一颤一颤的移到厉冰茹面前,居高临下的恨厉的目光几乎化作一柄长剑直直的插向厉冰茹的心脏。

“我没有!”

厉冰茹紧咬着牙关,倔强的昂起头,将因疼痛而涌起的眼眶的酸热逼退回去。眼下的情况只怕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还敢狡辩?”嫤贵妃一双美目瞪的狡猾。

厉冰茹凄然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贵妃娘娘既然已经认定了我的罪,强权之下也只能任由处置!”

“好,认罪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