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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一零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龙二郎时不时的看着这边冷笑。

终于,半个时辰过去。

礼司大院内有了动静。

几个负责人在礼司首官的率领下,拿着两张红色的丝绸卷轴走了出来。

同时,一队临时调集过来的弓兵迅速隔离人群并维持秩序。

为首之人穿着七品官服,他满脸不耐烦的看着眼前的众多学子,而后庄严至极的朗声开口。

“庆历六年,益州府乡试,放榜!”

负责人迅速将其中一张榜单贴上了墙壁。

前排的学子们争相挤了过去,辛栩拉着辛羸一起挤了过去,这是次榜,共有一百三十二人上榜。

粗略看了一遍,一百三十二个名字内,都没有辛羸的名字。

“没有,没有!”辛栩满脸紧张。

辛羸沉着脸,双甲很难进首榜,次榜没有的话……

而后,首榜贴了出来。

第一第二第三,前三名的名字出现在了首榜上面。

只有三个名字的首榜,可谓一目了然!

司仪高吼:“庆历六年益州府乡试,头名任政开,三甲,第二名,薛华东,三甲,第三名,苏旦,三甲!次榜自行观看!”

“以上,便是今次乡试贡举人员,上榜者,请于午时之前携户籍入礼司,改籍受衣!”

话音落下,司仪和一众负责人以及首官全部往礼司大院内退去。

“没有!”

“还是没有!”

辛栩脸色变得难看,碎碎念着,他忽然想到十一郎肯定比他更难过,便回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十一郎莫忧,肯定在次榜,我再好好看看!”

辛羸摇了摇头:“不用看了,没有!”

“啊?那……是真的没中吗?”辛栩有些六神无主,从之前龙二郎过来,再加上这个时候真的落榜。

辛栩就算再天真,也猜到了有问题。

可是,纵然知道有问题,他一个地里刨食的白身,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一刻,辛栩恨自己无能!

真的没中吗?

辛羸反问自己。

经义填空题不可能有错,句读,更不可能有错,双甲是一定的,绝不可能是真的没中!

想着这些,辛羸轻笑:“兄长在此等我便好!”

“啊?”

辛栩抬头,但辛羸已经挤着走了出去。

“十一郎,你干嘛去?”辛栩焦急的想要跟上去,他怕他兄弟会乱来,他怕他兄弟乱来之后会受委屈。

辛羸阴沉着脸,一路挤着走了过去。

世间无公义!

世间无平静!

我本想安安稳稳,你却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我的麻烦。

很好!

很好!!!

辛羸脑海中诞生出无数的报复方法,最终却是再度一叹。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吧。

我只拿回属于我的。

就够了!

他朝着礼司走了过去,在走到礼司大门的时候,两个弓兵伸手拦住了他。

辛羸抬头,冷声道:“辛羸不服此榜,请礼官查卷!”

“查卷?”两个弓兵愣了一下。

在弓兵愣住了的时候,周围的学子已经轰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看,那小子疯了。”

“对啊,考不上就考不上嘛,还疯子一样要查卷,得罪了礼司的话,那可就真正是一辈子都无法考中了。”

“别瞎说,弥封法阅卷,礼司能做手脚?”

“天真!”

“对啊,就像那个今年已经五十四的萧景萧老先生一样,四十八年前查卷,如今还年年来考,却是年年不中!”

“不是吧?那么黑暗?”

“岂止啊,据说萧老先生的儿子也是十三年未中了!”

“别瞎说,萧景那是真的年年出错,他自己也说错了的!”

“不是吧?”

“到底怎么回事?”

辛羸回头,看向了在右边人群角落里黯然的那个两鬓斑白的老者。

他认识他,乡试那天,他见过他。

那老者迎着辛羸的目光,却是低下了头。

辛羸再次回头,看向礼司的方向,再度开口道:“辛羸请查卷!”

礼司大院内,官员和负责人们微微一顿,却装作没有听到,依然没有回头。

“小郎君,快歇歇吧,别闹啦!”有好心人在身后劝说起来。

“今年未中,明年再来便是,你这般如此锱铢必较,注定伤及及人,满盘皆输啊!”

“就是啊!人家萧景便是例子,四十八年前,他的确未中,却非要查卷,查出来的结果就是不中,而后,更是年年不中,这是前车之鉴啊!”

“我观小郎君的年纪,小郎君该是第一次乡试吧,第一次不中很正常的,别瞎闹了!”

“由他去吧,要死也是他自己找死!”有人不屑的道。

“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辛羸怒笑,陡然回头,大骂:“尔等懦夫,敢笑辛某?!”

这话一出,立马就跟捅了马蜂窝一般,无数学子跳着骂了起来。

“懦夫?你个莽夫又有何资格说我等是懦夫啊?”

“废物,考不中便怨天尤人,心性差之至极!”

“简直有辱读书人之名!”

“读书人中的老鼠屎啊!”

辛羸淡然一笑,他不打算一个一个怼回去,那样累死他他都怼不完。

更何况他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要舌战群儒,而是要把事情闹大,不管事情怎么发展,必须把事情闹大。

事情闹大了,便能捅破天窗见阳光,便能得到一些平时不存在的公正!

当然,最好是能控制住事情壮大的方向。

辛羸严肃至极,朗声开口道:“天下昌明有道,性分三等,有善、恶及可塑,善者圣人,可塑者常人,恶者为恶。”

这是引入了韩愈的性三等学说。

毕竟,在华夏,只有引经据典才是正确的,才能让你所说的话成为政治正确,这也是为什么后世写论文,非要搞参考文献的原因。

那是因为你自己得出来的东西,都是假的,不被承认的,只有从名人名句中引用过来的,才是真实不虚的,才会被别人承认。

辛羸接着开口道:“然则圣人五百年一出,恶者日日生,日日为恶,众可塑者若杀之,则可止恶扬善,若众人避之,纵可塑者未行恶,而恶日猖之!”

辛羸丝毫不停顿。

“恶昌而后行于世,恶得其利,唯恶能得其利,唯恶能存之,而后中等性者效之,日久,天下纲常乱,必天下尽为恶!”

“尔等无为,便是昌恶!”

“尔等无为之恶,更甚恶者百倍!”

“读书人?呵呵!”

“尔等懦夫,辛十一羞与为伍!”

“纵前行粉身碎骨,辛十一也当以身戮恶!”

满街学子准备了无数反驳辛羸前面的话语,却在辛羸最后一句话出口的时候,哑然无语。

纵前行粉身碎骨,也当以身戮恶?

他们沉默了。

人群中的萧景更是双眼通红。

当日查卷,至此已四十八载。

四十八年磨棱角,今日却被后生指做昌恶之人。

一时之间悲从心来,萧景老泪纵横。

在后边看笑话的龙二郎呆住了,他感觉事情好像并没有如同三叔公所想的那样发展。

辛十一这小子,骨头那么硬的吗?

第二十七章

满街书生,有沉默者,有怒火滔天者。

而怒火滔天者更多,他们认为辛羸侮辱了他们,但一时之间,他们无言以对。

他们无法否认辛羸最后一句作为这段话的中心思想的以身戮恶,于是便无言以对。

一通文言文大骂之后,辛羸看着沉默的满街学子,知道他已经将事情发展壮大的方向引领到了他想要的方向。

而且,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辛羸再度回头看向礼司,他满脸虔诚,声嘶力竭的高喊:“辛羸,请查卷!”

那群远去的礼司官员和负责人,终于回头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没法装作听不到看不见的程度了。

一众礼司官员气势汹汹的朝着辛羸走过来。

礼司首官满脸铁青:“弥封法阅卷,绝对公正公平,礼司,不予查卷!”

辛羸直直的看着礼司首官:“若绝对公正公平,查一下又何妨,礼司却不敢让我等查卷,可是另有蹊跷?”

听到这话,满街的学子开始躁动起来。

“胡说八道,这是太祖定下的阅卷之法,岂能有错,你再敢大呼小叫,便是不尊太祖皇帝!”

“可笑!”

“辛某只是请查卷,如何就不尊太祖皇帝了?倒是尔等,避而不谈,才是真正的不尊太祖皇帝,不尊当今圣上!”

辛羸死死的瞪着礼司首官:“辛羸,请查卷!”

也就在辛羸话音落下的时候。

远处人群中的萧景猛然抬头,他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四十八年前,那一年,他风华正茂,那一年,他也是这般不依不饶的要查卷!

过往与如今契合。

我萧景,并非昌恶之人,我萧景,也是甘愿以身戮恶之人!

在回忆的催化下,情绪炸裂。

萧景张开了已然干煸的嘴唇,饱经沧桑的声音怒吼起来:“萧景,请查卷!”

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悲壮,传递开去。

众人惊愕。

这老头儿……

但只是片刻,那些沉默的人中,也有人跟着开口了:“朱振请查卷!”

“周镇安请查卷!”

“……请查卷!”

“……请查卷!”

刹那之间,数十人高吼。

一个呼吸之后,连那些生性投机的人,也似乎看到了扬名的机会,看到了浑水摸鱼的机会,跟着怒吼起来。

“请查卷!”

数千学子在这仁和街礼司之外,怒吼起来。

请查卷三个字在天空飘扬,越演越烈!

龙二郎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画面,心里的不详预感越来越强烈,三叔公,大概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现在只能希望三叔公做得比较干净。

辛栩停下了往前挤,他愣愣的抬头,费力的朝着辛羸张望过去,这是十一郎带头的?

不好,这是出了大事啊!

辛栩满脸着急,再没有丝毫谦让和畏惧,他拼了命的往前冲,不再是挤进去,而是将身前的人一个个的拉开,然后往前冲。

“这……”

礼司首官顿住了。

但下一刻,他脸色僵硬的怒吼起来:“你这是聚众闹事,文都头,面对聚众闹事该如何处置?”

文都头拱手,面无表情:“捉首恶,驱从众!”

“那你还等什么?!”礼司首官怒吼。

文都头点头:“都给我抓起来!”

弓兵们迅速上前,有三个弓兵朝着辛羸围了过去,更多的弓兵开始去驱散人群。

前面的学子乱做一团,后面的还在群情激奋。

辛羸迅速后退。

但身后全是人,退无可退!

“砰”的一声,辛羸只觉得眼眶传来剧痛,眼前刹那黑了下去,在那无尽的黑暗中,金星炸裂。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弓兵压住了,死死的压在了地面。

辛羸使劲儿的挣扎着,同时怒吼:“辛某不服!”

“辛某请查卷!”

“掌嘴!”礼司首官怒喝。

文都头上前,一巴掌朝着辛羸的嘴巴上扇了过去。

但下一刻,一只枯瘦却是肌肉虬结的手伸了出来,一把握住了文都头的胳膊,死死的握住,纹丝不动。

“别打我兄弟!”辛栩满脸苍白。

紧接着,无数拳脚朝着辛栩招呼了过去,只是片刻间,辛栩便躺在了地上,难以爬起来。

辛羸满脸怒火,却无论如何挣扎不起来。

“掌嘴!”礼司首官阴沉着开口。

文都头再次抬起了手。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三儿的声音响彻起来。

“住手!”

“文知府到了!”

同一时刻,一匹快马迅速冲了进来,在靠近人群的时候,文彦博勒住了马,高吼起来:“都住手!”

弓兵们停下了,文都头那一巴掌没扇出去。

学子们顿住了,一个个有些懵。

礼司首官满脸铁青。

而后,一众学子迅速让开道路,朝着文彦博拱手行礼。

礼司官员鱼贯而出:“拜见文知府!”

文彦博点了点头,翻身下马,他直接开口问道:“辛羸何在,让他来见本官!”

“文都头,压上来!”礼司首官开口道。

文都头点头,两个弓兵拉着辛羸走了过来。

此时此刻,辛羸右边眼眶依然红肿发黑,他勉勉强强将右眼也睁开,拱手行礼道:“拜见文知府!”

“怎么回事?”文彦博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