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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章五

清妙扫视一眼台下众人,只见众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心中微觉满意,拂尘一摆,先向各大门派凉棚方向团团打了个稽首,道:“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凉棚下众人慌忙站起,纷纷回礼。

但见左首处舜天泽跨步迈出凉棚,对清妙一揖到底,口中说道:“今日乃是容天观收徒盛典,我等前来见证容天观将天下美玉良材收至门下,又有何辛苦之说?反倒是可以偷师容天观如何选拔优秀弟子,说起来,还要感激清妙上人给我等这个机会,大家说是不是?”各大门派同声附和,赞誉之词响彻云霄。

冷羿偷眼看去,一旁的高勇口中正不知嘟囔着什么,想必又是在骂舜天泽恬不知耻之类的话,不禁哑然失笑。

台上清妙微笑颌首,手拈长须,抬手示意,各大门派回归原位,广场之上便即安静下来,方才说道:“诸位客气了,我容天观三年择徒,只是为了容天一脉传承,容天在立,则武林无忧。自唐末以来,虽征伐连连,但武林之中,却甚是平稳,绝无腥风血雨,争斗不休的局面出现,我容天观虽不敢自居全功,但也是尽了绵薄之力。”舜天泽在台下大叫道:“上人这说得是哪里话,若是没有容天观,恐怕这武林中早就闹翻了天。”

清妙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容天观之所以能够忝为天下第一门派,靠的那是这些天资聪颖的弟子,是以三年一度的青云试对容天观更显重要。今日在座二十五人,均是通过昨日两场考核之人,姑且不论尔等对道法、武功有何了解,单论品性,尔等已可算上上之选。”

说到这里,清妙面色一转,语气转厉:“若是尔等认为这便可拜入容天观,成为容天观弟子,却是想错了。品性固然重要,但假使没有学习道法、武功的资质,任你品性再好,终是无用。今日之试,便是考验天资,若是尔等都是天资平庸之辈,容天观便全部拒之门外,贫道宁愿此次青云试以不收一人而终,但若尔等俱是天资过人之辈,容天观也会全部收至门下,贫道必会焚香感谢三清道祖,为我容天观送来如此可造之材,尔等可知否?”

台下众人齐声高答:“知!”冷羿倒是没想到此次容天观择徒,居然不限制名额,但凡通过考核者,皆可拜入容天观,如此一来,这在场众人便不存竞争之心,更可静心通过考核,清妙上人为此次青云试显是煞费苦心。

清妙面露严色,肃然道:“容天观武学出自道法,而道法讲究的是一个‘悟’字,招式可练,真元可修,然悟道之得,却是最难。今日考核内容便是这个‘悟’字。贫道会拣一段道法念于尔等听晓,尔等须在三柱香时间内将贫道所言道法复默出来,再将自己对道之领悟绘于纸上,最后由贫道及各大门派掌门一判高下。”说罢一扫台下众人,扬声道:“准备开始!”

众人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整个广场之上鸦雀无声,清妙朗声诵道:“天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之后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

冷羿在容天观做杂役之时,虽时常经过广场之上便可听闻传道,但一来道法之论,他从未得授,听起来不免有如坠云雾之感;二来他也知容天观规矩极大,若是被人看到他偷学道法、武功,恐怕会被逐出观外,是以从不曾认真听过。如今日这般近距离聆听清妙授道,却是第一遭。他心中明白,清妙所诵道法必与“泰初心法”有莫大关系,甚至极有可能便是心法本身,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岂容错过。

冷羿在心中默默将清妙所诵之言一一记在脑中,只是清妙虽一字一句,缓缓道出,语速并不甚快,但只凭记忆,却也无法完全记住。

冷羿记性已算极好,但仍只将清妙所说记下十之六七而已。其余众人有的紧闭双眼,凝神记忆;有的直视清妙,细细领悟;有的呆望纸张,仿似要将所听之语直接写于之上;有的一脸惶然,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滴于几上。

清妙足足用了半炷香的时间才将道法诵完,略略扫眼看了看台下众人神色,沉声说道:“开始!”身旁弟子将插着三根细香的香台端至台上矮桌,其中一根已被点燃,袅袅香烟而起,宣布这最后一场考核已然开始。

冷羿微一思索,知道这短短时间内,要想将清妙所述道法完全复默出来,一字不差,若非记性超群之人绝无可能做到。眼下自己只记下一半有余,唯有尽力将其复默,不擅改一字也不胡添一字。至于领悟之道,他在细听清妙授道之时心中便已有领悟,然最后结果如何,就只能凭容天观定夺。

想到这里,冷羿铺纸磨砚,便开始奋笔疾书。当第二柱香未燃尽时,他已将所记内容悉数默与纸上。写完之后,冷羿抬眼看向四周,只见周围众人或冥思苦想,或落笔不休,或双眼望天,或呆视白纸,只有一人正洋然四顾,几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摞写满小楷的纸张,所复默之内容显比冷羿为多。

那人看到冷羿正望向他,也瞧见冷羿复默的纸张,傲然一笑,便将目光投向它处。冷羿倒也不以为意,世间藏龙卧虎之辈数不胜数,清妙也已言明,此次容天观择徒不限名额,只需自己所交之考核能入清妙法眼,倒不必考虑别人如何。

冷羿接着铺开另一张纸,犹豫半晌,却迟迟没有动笔,倒不是他不知该如何绘出领悟,只是若按自己所想,能不能过得了此次考核,他心中仍是没底。思来想去,眼看第三柱香已近燃尽,冷羿一咬牙,提笔便在纸上画了起来。

三柱香燃尽之时,一旁的容天观弟子高声叫道:“时间到!”众人纷纷放下手中毫笔,自有容天观弟子将众人所写收在一起,呈于清妙。清妙将手中拂尘置放桌上,轻拈长须,一张张开始细看起来。台下诸人心中忐忑,目不转睛地看着清妙神情。

只见清妙神色不波,手中却是翻得极快,还未到一炷香的工夫,便已然阅之已毕。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台下诸人充满期待的眼神,满意地笑道:“此次容天观倒是得三清道祖庇佑,尔等之中天资卓越之辈竟达七名之多,实乃容天观之幸。”

凉棚之下的舜天泽跨步走出,大声说道:“恭贺容天观得添良材,恭贺清妙上人再收美玉。”一旁的各大门派齐齐起身道贺,一时之间,广场之上,恭贺之声此起彼伏,直惊得天空灵鹤四散,略略煞了一丝风景。

清妙含笑,双手合十稽首,道:“贫道足感各位盛情,多谢多谢。”舜天泽高声叫道:“上人不若将天资卓越的弟子点出来,将他们对道法的领悟展示出来,也让我等见识见识。”清妙微笑道:“就算舜掌门不说,贫道亦正有此意。”台下众人知道此时就要揭晓通过考核之人,莫不敛声屏息,希望能从清妙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清妙从矮桌上抽出一纸,朗声说道:“一百六十七号。”只见一人霍然站起,正是适才冷羿所见之洋然自得之人。清妙见此人气宇轩昂,仪表不凡,心中也甚是欢喜,温言道:“道上名来。”那人双手抱拳,拱一拱手,道:“在下徐州田子宏,见过清妙上人。”

清妙将手中纸张反转过来,面向众人,只见那纸上画着一座高峰,其间松柏翠林,潺潺流水,无不跃然于纸上,高峰之上,立有一门,虽只寥寥数笔,却是尽勾神韵。

清妙含笑道:“你且说说此为何道?”田子宏低头恭声道:“是!”说罢抬头挺胸,望着自己那幅画,高声道:“此峰便是终南山,此门便是容天观,于我而言,道在此门,此门便是道。”清妙问道:“但你为何不画殿堂,偏画一门以示容天观?”田子宏答道:“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是以在下以玄牝之门而示容天观。”

清妙手拈长须,大笑道:“看来你所学甚博,居然连‘道德经’也有涉猎。”田子宏道:“家父乃是道家信徒,虽不能脱去凡俗,成为道家弟子,但也颇喜钻研道家典籍,在下受家父耳濡目染,是以略略读过一些。”清妙点头道:“孺子可教,但你所复默之道法,写下篇幅虽是众人之中最长,足见你记性极好。然错漏之处却也不在少数,须知无论道法、武学,谬一字则误千里,不知便是不知,万不可凭空想像。就算成为容天观弟子后仍需不懈,苦修道法、武功,方可成器,你可知否?”

田子宏脸上一阵青白之色,转眼之间便即消退,拱手恭声道:“是,在下必谨记观主教诲,不负观主所望。”说罢,骄然而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