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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章六

正在此时,商行内突然奔出一人,年约三十许岁,面目清秀,一表人才。那人眼见栾守敦向里走来,慌忙停下脚步,拱手道:“东家好。”接着又对那女子略一拱手,“如夫人好。”栾守敦冷视于他,指了指站在门外的冷吕二人,道:“那两人是你亲族?”

此人正是吕安的族弟,持恒行的管事吕衡。只见他向外扫了一眼,诧异道:“年岁略大那人是我族兄,另外那人却不知是何人。”栾守敦点了点头,眼珠转了数转,忽然扯开话题道:“你明日便要去涿州榷场了吧。”吕衡眼见吕安在外向他招手,却也只有视而不见,恭声道:“是的,小的已准备妥当,明日便可启程。”

栾守敦捻了捻颌下稀疏胡须,缓缓道:“你族兄方从京兆府来投奔于你,你便要出远门,怎也说不过去。但此行对持恒行来说势关重要,去涿州之途也绝非平川,这一路上少了你也是不成,这倒让我有些为难了。”吕衡忙道:“我与族兄乃是数年前在京兆府方才重遇,当时商行正缺人手,我便想让他过来商行帮忙,只是不知为何到今日才来。不过想来他既已至此,也不会很快离开,待我自涿州回来之时,再与他叙旧不迟。”

栾守敦摇摇头,道:“你此去涿州怎么说也得呆上个半载有余,要他在此等你这么长时间却也不好。这样吧,我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既是来投奔于你,想来也是生活不太如意。正好朝廷开放榷场,商行在涿州的分行缺乏人手,便让他随你同去,你也正好带带他。如果他可堪造就,便让他在涿州管点小事,如此一来,既不耽误你们兄弟相聚,也可让他有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岂不甚好?”

吕衡一听,大惊失色,忙道:“此去涿州,路途遥远,他刚从京兆府而来,还未喘口气,便又要跋涉,恐怕身子吃不消。而且我们商行进入契丹的通商文书皆已备好,他不在名单之上,如何能到涿州?”栾守敦摆摆手,道:“此事易办,我明日一早便使人知会庄通判一声,让他在通商文书上加上这两人名字便可,也不会耽误行程。”

吕衡还待说话,栾守敦一脸不耐:“若是你不想让你族兄去,你便也不必去了,我另派他人,你便留在此地,好好与你族兄相聚,再仔细教教他做人的道理。”吕衡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眼神之中惊诧之色一闪即没,拱手恭声道:“是,小的这便去安排他们同去。”栾守敦这才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自顾自向里走去。他的如夫人怜筠却是始终低着头,眼帘也不曾抬起,目光直直地盯着栾守敦的脚后跟,也随栾守敦向内走去。

吕衡看向二人背影,恨恨地跺一下脚,转身走出门外。冷吕二人站在台阶之下,却是没有听到栾吕二人的对话。吕安见吕衡出门,大喜扑上前去,一把抱住吕衡,道:“好兄弟,终于见到你了。”吕衡面沉如水,扳住吕安的肩膀,把他拉开,劈口便道:“你怎么一来,还未进门就得罪了东家?”

吕安一愣,奇道:“我得罪栾东家?没有呀,刚才我们在门口等候你时,他才回来,见我们站在这里,便问了两句话而已,何来得罪?”吕衡眉头一皱:“当真只说了两句话?”吕安叫起撞天屈:“当然只说了两句,你可问刚才那些轿夫,他们也亲眼看到的。栾东家一见便知是有身份的人,我怎么可能得罪于他?”吕衡紧锁双眉,疑声问道:“若是没得罪他,为何他要如此?”

吕安心中升起一种不详预感,颤声道:“他要怎样?不会是不准我们入商行吧?”吕衡摇头道:“他既知你是来投奔于我,怎也会给我几分薄面,恰恰相反,他已经让你加入商行。”吕安这才将还在半空之中晃悠的心放了回去,松了一口气:“那说明栾东家器重你呀,爱屋及鸟。”

冷羿在旁“噗哧”笑出声来,吕衡横了吕安一眼,道:“爱屋及乌!”又望向一旁的冷羿,“这位小兄弟是……”吕安老脸一红,打着哈哈道:“鸟跟乌也差不多吗。哦,忘了跟你介绍,这是冷羿,寒冷的冷,后羿的羿,是我在京兆府认识的朋友,为人豪爽,义薄云天,也想来兄弟的商行混口饭吃。”接着一指吕衡,对冷羿道,“这便是我对你常说的,大商行大管事,我的亲族弟,吕衡吕大总管。”

吕衡一笑,摆摆手道:“莫听他胡扯,我只是商行里面一个小小管事罢了。”冷羿拱手道:“吕兄提及你时,可是赞不绝口,吕管事莫要过谦。”停顿一下,方才接道,“刚才我听吕管事说吕兄得罪了东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衡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你们也看到,刚才我出门之时,东家拉着我说了几句话,要你们明日便随我同去涿州。可你们长途跋涉至此,还未休息,明日便又要出发,我才觉得是不是你们得罪了东家,他方有此话。”

吕安一听,怪叫一声:“明日?天哪,我们才从京兆府千里来此,马上就要再去涿州?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吗?”吕衡无奈道:“我也是如此对他说的,可东家一意坚持要你们随我同去,我才问你是否得罪了东家。”吕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称自己根本未得罪栾守敦。

冷羿没想到还未进持恒行的大门,便可直入幽云,心中暗喜,略略沉思片刻,向吕衡问道:“不知适才东家身边的女子是他夫人还是女儿?”吕衡不悦道:“东家年纪不大,哪生得出这么大的女儿,那是他第四房如夫人。”

冷羿拱手道:“哦,小弟有所不知,见谅见谅。不知令东家是不是极为宠爱这位如夫人?”吕衡略一沉吟:“那倒确是,东家将她视为禁脔。曾有登徒子不知她底细,趁她独自一人时调戏于她,后来被东家打了个半死,丢到死囚牢里去了。”冷羿苦笑一声:“既然如此,什么也别说了,吕兄,我们明日便跟随吕管事去涿州吧。”

吕安万没想到偷瞄两眼,居然也会惹祸上身,哀叹道:“我在京兆府调戏大姑娘,人家顶多啐我一口,也没见怎样,哪想到会有如此后果。”

吕衡一愣,勃然大怒,指着吕安道:“你竟敢对如夫人无礼?”冷羿慌忙道:“他哪敢对如夫人无礼,只是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却会惹恼了栾东家。”吕安语带哭声:“那女人长得太好看了,我就偷偷看了几眼而已。”吕衡半信半疑:“你当真没有对她无礼?”冷羿接道:“适才吕管事也说过,调戏如夫人的登徒子下场如何,若吕兄真的调戏了她,恐怕栾东家也不会给吕管事面子了。”

吕衡这才放下手臂,长叹道:“算了,你不知如夫人在东家心中地位,才会敢如此放肆。你们还未进持恒行,便得罪了东家,我劝你们还是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