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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掌光阴

又花了近十个月时间,李云泽将剩下两遍抄完。余书元接过李云泽呈上的手稿,细细看了,十分满意。随口考问了几个深涩的问题,书中所有,对答如流,书中所无,思索过后,亦能循理答对。答案往往令余书元颔首称赞。余书元道:“五行全修乃是创举,首重的应是知所避忌,而非一味求进。令你抄写《大五行经注》,乃是为了让你先明五行之性,后修五行之法。阵法是炼器之要,学会了阵法,炼器之术便学会了一半。阵法说难不难,说易不易。说不难,是因为各类阵法阵图前人已有定论,只需牢记于心,照本宣科即可;说不易,是因为阵法一道最重精准,阵图刻画之中,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是故,心手相应、心静手稳是学好阵法的根基。书法一道,既能练心,也能练手,能让柔软的笔尖随心写出各式各样的笔画,自然也能在刻画阵图时手应其心。”

李云泽原本以为余书元令自己抄书,不过是牢记书中内容,今日方知,还有这一重意义在,心中感动。对余书元深深一揖,道:“受真人恩惠良多,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其实,余书元坚持令李云泽抄书,还有另一层用意。五行全修与其他修行路径不同,危险性要远远增加,尤其不能贪功求快,时时都要保证五行灵元的平衡。稍一不慎,就会废功亡命。这就需要修炼功法的人有一个好的心性,在修行之中不急不缓,不徐不迟,不因落后于人而心有急乱,始终按照自己的步伐走自己的行程。所以,余书元便借机磨砺李云泽的心性,使之更加坚韧细致。一举数得。由此亦可可看出余书元与汪不屈两人见识高低来,汪不屈是告诫其中凶险,以言语与实例为诫。这种办法初时肯定有效,然而天长日久之后,一路无风险,胆子就会越来越大,很容易就把当初的告诫抛诸脑后。没有人会把他人的告诫当做金科玉律,哪怕别人的失败就发生在眼前。余书元则打熬其性情,养其静气,不管是抄书,还是习字,用意都在于磨炼其耐心毅力,使细致、严谨等品质浸入其骨髓,见效虽慢,却可影响其一生。

余书元哈哈一笑,道:“我看你顺眼,才如此对你,否则,即使是你救过我的命,我也不会如此费心力。对了,你那个朋友张承歌是什么来路?”李云泽将与张承歌结识的经过说了。余书元道:“倒是不容易。你这个朋友资质一般般,脑子却十分好使。自从他加入了那个什么队后,以多胜少也就罢了,多数时候都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我关注过他几次,觉得这小子一肚子诡计。你连着抄了两年书,心神消耗甚大,放你七日假。这几日,不妨跟着他到漠北去转转。这个世上你争我抢、人心险恶。往往很多人无缘无故的要来杀你,提前见见杀人的场面,没有坏处。七日后再来,传你阵法之道。”

从执事司告退出来,李云泽径直去找张承歌,道:“真人放了我七天假,让我跟着你到漠北转转。”张承歌听了很高兴,道:“早该这样了。天天抱着个书抄来抄去,有啥抄头。还是打架杀人痛快!”李云泽自进入要塞以来,除了挖打猎的那段时间,在东西两侧跑过些时日,往北去是什么风景还真没有见过,特别是那里有闻名已久的荒漠和漠北的草原。

第二天,李、张二人五更起床,来到要塞出口时,小队的其他几人已在等候。自去年陆川航功劳攒满,领了东华玉令,拜入东华派后,众人推举张承歌为队长。这些人李云泽也认识,相互打了招呼。几人对李云泽突然出现有些讶异。但都知他不仅与张承歌亲如手足,也深受要塞执事的钟爱。是以李云泽修为虽浅,要塞之内却无人敢轻视。张承歌将众人表情收入眼中,略一思忖,道:“余真人想让我这兄弟跟着见见世面,不分大家的利。”张承歌话音刚落,李云泽随即反应过来,这厮是让自己狐假虎威,又免得这几人觉得自己与之争利。当下向几人拱手道:“在下修为浅薄,还请几位大哥多多关照。”几人纷纷拱手还礼,口中直道客气。张承歌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不再停留,招呼众人一路往北行去。

此去荒漠约有两百余里路,原本几人中修为最差的都是练气中期修士。以练气中期修士的脚程,一个多时辰即可赶到。此时多了李云泽这个练气初期修士,众人又不好催促赶路,足足花了近两个时辰才来到荒漠边缘。书中说,上古一只火凤从桴陵海一路西飞,沿途所经之处,烈焰奔腾,无物不被焚化,而后在岁月侵蚀、风吹气动之下,形成了这条长十万里、宽不到两百里的荒漠。其余几人对荒漠早已见怪不怪。独李云泽初见奇景,入目之处,地势坦平,黄沙漫天。细细的沙粉,堆垒成一弯弯状若新月的小小沟壑,远远望去,犹如轻风吹拂下平静湖面涌起的层层细浪,古人以瀚海称沙漠,用词可谓精准。

跋涉过荒漠,看天色已到未正。李云泽看到荒漠与草原交界处,往南是瀚海茫茫,往北是绿波辽阔,金白色的细沙与青绿色的嫩草互不侵犯,相接成一线,延伸到天尽头,心中惊叹造物的神奇。这边李云泽贪看景色,那几人时而隐蔽,时而急行,沿着荒漠不停寻找。心中腹诽不已,要不是这小子来瞎凑热闹,现在说不定已在回程路上了。

几人前些日子探明了漠北修士一个小的部落,此行是找机会捡落单的人动手的。被李云泽这么一耽搁,眼看天色渐暗,今日怕是不能动手了。不敢留在漠北一侧,又跨过荒漠,返回戈壁。天色已黑,几人略一商量,决意不再返回,就地露宿一晚,明日继续。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继续昨日的行程。晨光熹微下的荒漠,景色更显雄浑。李云泽也知昨日是自己耽误了行程,今日如再跟随,恐怕还要耽误许多功夫,不若自己独行看看风景,遂对张承歌道:“承歌,今日我就不跟随诸位一起行动了,我自己随便转转,傍晚原在此地等候诸位。”张承歌也想着在草原碰到漠北修士的几率甚大,到时候争斗一起,除了自己会护着李云泽外,其余几人恐怕不会把李云泽的生死太放在心上,点了点头,道:“好吧,不过千万不要到荒漠那边去。要是今天晚上我们没有回来,你就不要等了,连夜赶回去。”其余几人一听,强压心中的欢喜,也说了些小心在意之类的话,毕竟谁也不愿在漠北附近来回转悠太长时间,万一遇到漠北修士,很容易引来大队人马围攻。

几人走后,东方一轮红日升起,朝霞环绕左右,把金色的荒漠染成一片绛红。李云泽漫步在沙漠之上,偶尔抓起一把细沙洒向天空,看沙粒在晨光照耀下的色彩,微尘被晨风吹散的形状。一路向日而行,也不知走了几许路,极目处一个黑点出现在视野里。李云泽初时一惊,莫不是漠北修士。随即哑然失笑,自己太过草木皆兵,如此远的距离里,人的身影岂能看得见,应该是比人体大得多的物事。李云泽放开脚步,往那物事奔去。渐渐看清那物事全貌,竟然是一棵大树。李云泽十分讶异,凤凰西行、焚尽万物的传说未必是真,但在这寸草不生的荒漠深处有这样一棵大树也委实让人费解。日光照射之下,李云泽看见那树周身隐隐冒出红光,仿佛正在燃烧的木炭,外面罩了一层灰烬,火光隐约闪现。待走到近前,看清大树全貌,李云泽心中的惊异又增重了几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