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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成贵妃听出皇帝口气的松泛,态度也放轻松了些,她撒娇一般的对皇帝说起了自己本来想说的话。成贵妃说,她知道,那死了的不过是个青楼妓.女,纵然是莳花小筑那是个风雅的地方,却是在风雅也不过是个风流去处罢了。

成重贤是成家的长房长孙,还是嫡出的长孙,年纪轻轻就武艺高强,战功卓著,说是少年英才决不过分。长得更是相貌堂堂。

这样的男儿,最是能成为女子托身的首选了。

“那曲婼虽是青楼女子,定是仰慕重贤的。”成贵妃笑着说。

她笑着说,皇帝就笑着听,只是那笑容看不出喜悦,只是一个表情,却不是任何情绪,成贵妃觉得有些异样,想要打住,皇帝却开口,“然后呢?她是想要重贤收她做个通房的?”

成贵妃有些下不来台,既然话已经说道这里了,那就得继续说下去,成贵妃边说那曲婼是个头牌,定然心高气傲,她定然不会满足于做个通房,于是便要求成重贤娶她,成重贤如何会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

于是那曲婼定是怀恨,自杀嫁祸成重贤。

“重贤是个重情义的,还叫人去给她送饭,没想到那蛇蝎心肠的女人,竟然自杀嫁祸,”成贵妃说的声泪俱下,仿佛她成家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皇上明鉴啊。”

成贵妃跪在地上,落秋的跪在贵妃身后,主仆两人皆不敢抬头。

半晌,皇帝都没有说话。

叮的一声,是茶杯盖子盖上的上衣,皇帝放下茶杯,“贵妃所说,丝丝入扣,无一丝不妥,仿佛是亲眼所见一般啊!”皇帝叹息着说道。“贵妃也是去查案子了?”

这语气挺起来并不高兴,反而带着几分冰冷,成贵妃心道不好。

皇帝果然不高兴了,“你成家,是觉得她曲婼是个娼.妓,就不是朕的子民了?就可以随意杀害了?”皇帝吧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那平头百姓呢?贩夫走卒呢?身份低微便不配活着了?”皇帝越说语气越是危险。

成贵妃知道,这是他很生气很生气,大发雷霆的时候的样子,她不禁有些害怕,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平常不会的,皇帝现在年纪大了,越发的不会生气,随便得过且过便算了。

“你成家,很好。”皇帝说,“实在是好,边境的将军给我里通外国,都城的少将军草菅人命!来人!”

李顺德应声而入,对皇帝行礼。

“传朕的旨意,成木青,罔顾还跟,里通外国,削去爵位官职,没收财物封地,三日后游街示众,斩首菜市口。妻子儿女皆流放。”皇帝的眼里全是怒气,“成重贤,草菅人命,当一命抵一命,朕念在成家多年忠心,不忍其子孙忍受难堪,赐白绫,命其自绝于狱中,尸首回归本家。”

成贵妃听的都蒙了,什么成木青?成木青不是还在狱中,尚未审理吗?怎么这么快就有了定论?不过就是杀了个妓.女,竟然就处死?成贵妃不住的求皇帝开恩。

皇帝冷哼一声,帝王最无情,此时半点也没有温存的情分在,皇帝挥手,李顺德便又回来,这是旨意有变了。

旨意有变?成贵妃觉得看到了希望,皇帝不会不顾她的求情的。她正要谢恩,皇帝丝毫不看成贵妃,却对着李顺德说,“顺德,加上一条。”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京城将军,成木熵,教子不严。”

成木熵便是成贵妃的亲哥哥,成家驻扎京城的大将军,怎么皇帝要让成家如何?成贵妃惊呆了,几乎要跪不住,落秋连忙扶住她。

“爱妃莫急,”皇帝看着成贵妃,还笑得出来,“成木熵,教子不严,禁足府中,管教好成家自己的孩子,莫要将门高禄断了后辈英才!至于练兵,暂由周将军代理!”

练兵是带兵的基础,军队最基本的日常,这等于是削了成木熵的兵权,让他在家管孩子?这是极大的侮辱。但是看皇帝的样子,满脸的理所当然,大概是她成家连自己的嫡系子孙都不能管好,先回家教孩子了,没有资格管理军队了。

李顺德应是,便推下去宣旨了。

成贵妃进宫求情,成木熵当然是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他本是等着成重贤回来用晚饭的,没想到却等来了这么一封绝命的圣旨。成夫人哭晕在了饭桌上。

一时间成家愁云惨雾,成木熵也被圈禁府中,这是极大的侮辱,他为官二十余载,从没经历过这么跌份的事儿。更何况,军队最是讲究的,什么人忠君爱国,义薄云天,什么人就受到爱戴。

这么一来,自己的儿子名声算是坏了,勾搭妓.女不说,竟然还毒死了人家的花魁,皇帝竟然下旨,叫自己在家“教孩子”,这不是说他成木熵是妇人吗?这样一闹,就算是回到了军中,重新掌握了兵权,又有什么人会信服与他呢?

皇帝说是由周国周将军“代理”,这是什么代理,这么明明就是要分掉自己的兵权,收回自己的兵士!

这兵权的旁落,竟然比自己长子的死期将近更让成木熵愤怒。

宫中,成贵妃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摊在皇帝脚下。皇帝却不见怜惜之色,“落秋,你搀扶娘娘下去吧。”他甚至叫了几个宫女,“扶”成贵妃回宫。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书成贵妃包庇族人,这草菅人命的罪名,成家所有人都有一份儿,这帽子好大,摘都摘不掉。

成贵妃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成了暴毙成重贤的说辞,她准备的越充分,欺君之罪就越是昭然,皇帝没有怪罪,已经是开恩了。

皇帝并没有治罪,也没有说要成贵妃闭门思过,更没有禁足,这已经极其的给她面子,再闹就是不懂事了。成贵妃虽然多年伴驾,确实仍旧不了解皇帝。

她知道自己终有举大计的一天,但是这一天还没有到来,他就还是皇帝的妃子,她的惧怕就还在。一分一毫也不会变少。

成家受了责罚,成贵妃也被皇帝冷落,成重贤眼看着就要处斩了,可是成贵妃并没有关心这些,她心里的疑影仍旧是为什么这次会出这么大的篓子。

她见不到成重贤,就不能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她怀疑落秋,这次的事儿是落秋去办的,可是往日许多事都是落秋办的,没一件出事,怎么偏偏就是今日?还正好和成木青的里通外国碰在了一起。

防人之心不可无,成贵妃告诫自己。

“落秋,我明日需得出宫一趟。”成贵妃将落秋叫到跟前,“你按照咱们往常经常做的准备,替本宫备上吧。”这成贵妃所说的经常做的准备就是从地道走。

成贵妃多年布置,可惜那通往外头山寨的地道被封了,现在已经不能走,但是她还有一道可以走,那便是自己可以直接通往成府的地道了。

落秋劝说成贵妃不要出宫,“现在皇上正在生气,娘娘不应该去啊,万一被发现了呢?”

成贵妃心里笑笑,这事她只与落秋和奶娘嬷嬷两人说了,若是被人发现,必然是落秋出去通报的。那之前害成家的,必然就是落秋了。

如此这人就留不得了。

成贵妃换上夜行的衣裳,假意出去了,落秋并没有出门,而是淡淡的在自己的房间坐着,中途去小厨房吃了点东西,喝了水,然后就一直在屋子里做针线活,一直到深夜才休息。这是众人皆看见的。

成贵妃这次出宫,并没有带任何人,反正是去成家,她只身前往也没事。可是没想到,思言公主突然来找成贵妃,说是玉美人关押了她的丫鬟桃儿还羞辱于她。

玉美人是皇帝身边一个算不得得宠也算不得失宠的美人,但是她性子高傲,平时很少有人和她来往。皇帝宠了她一阵子,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怎么会突然关押了公主的侍女?据说还打了公主?

思言公主是什么身份,是皇帝最喜欢的小女儿,这样的小公主怎么能打得?思言公主更加的娇贵,冲过来就说要成贵妃娘娘给做主。

成贵妃平时表面上对思言公主是很好的,一直十分照顾,当然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皇帝偏爱思言公主,成贵妃就宠着她,反正是个女儿,再宠爱日后也是嫁人的命。不会对他们构成威胁。

平素里,成贵妃掌管六宫事,确实应该找她,可是成贵妃不在啊。

现在成家被皇帝责罚,成贵妃又受到皇帝的训斥,这样的节骨眼上,如果被发现成贵妃私自出宫了,宫中还有直通成家的密道,这如此瞒天过海,皇帝别说消气了,就是贬了成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奶娘嬷嬷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出手阻拦,可是哪里拦得住思言公主。

“让开,你一个奴才,不为本公主禀报,还阻拦本公主?”思言公主指着奶娘嬷嬷的鼻子就骂,事情紧急,容不得人多想,奶娘嬷嬷不能让思言公主进去,叫了侍卫,说成贵妃侄儿被判死刑,正在为他念经,任何人不得擅入。

“你还敢叫侍卫?”思言公主气炸了一般,“玉美人好歹是本公主庶母,你是个什么东西!再说了,成娘娘的侄儿又没死,念什么经!”思言公主说着就要往里闯,这么一闹腾,“不小心”就撞在了侍卫的刀上。

“啊!”思言公主带来的杏儿一声尖叫,“公主受伤了!”

一时间成贵妃殿门口乱成一团,奶娘嬷嬷看到思言公主受伤,那手臂上的血流的袖子都染红了,这吓得腿都软了。

太医赶来的时候,思言公主就靠在成贵妃殿门口的墙上,手臂被杏儿用自己的衣服简单包扎了一下,因为流血有点多,思言公主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回事?”一声威严的问话,是皇上到了,看来这事儿还是惊动了皇上。

说起来真是荒唐,堂堂公主找贵妃,却被拦着不让进门,还被侍卫割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