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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看水碗

傅茂生听说有人居然有那么大的能耐,有些不信道:

“谁呀?那么厉害,不会是村支书江国强吧?”

汪兴志道:“他哪行!召集开个会都费劲。这个人我不说你还真猜不到,朱神将啊,哈哈。”

傅茂生:“姨爹高明!还真是,我怎么没想起这位大佬?”

汪兴志:“呵呵,你小子鬼精鬼精的,一点就通。我就不明白你爹妈是怎么教的,我家小杨还是个没断奶的货,他还说我总夸别人家的孩子……”

傅茂生就欣赏姨爹这点,光明磊落的,不会酸溜溜的见不得别人家的比自己好。他俩密谋了若干细节后,便分头行事。

傅茂生去请人,先去丢了牛的那几家,就说自己家的牛回来了,全靠菩萨保佑,要请朱神匠来给菩萨还愿,同时要给爸爸傅俊山攘灾祈福。“朱大伯说了,要请所有参加找牛的人都来……”

“哦,对了,朱大伯说凡是这次被偷牛的人家都可以顺便搭伙,有愿还愿,无愿消灾,除了我家,其他几家不要例事钱,只要凭心意烧点纸就行。”傅茂生几乎对每个人说的都是汪兴志教他的这番话,那几家牛被偷了的也帮着傅茂生分头去通知,大家自然答应,都说稍后就到。

莽子和汪小阳,还有大母猪等人一道正准备找傅茂生,在路上遇见了。一听傅茂生说今晚要搞迷信活动,都一脸鄙夷的神色,纷纷说从来不信这一套。才醒的一想,傅茂生如此上心,尽然亲自出马,像看稀奇古怪一样上下打量他,还摸摸他的额头,竖着中指说:“你他么没病吧?这也太low了,读书读到牛圈里去了吗?老师天天说搞封建迷信是落后和愚昧的……”傅茂生心里也挺难为情,但苦于不能说出真实意图,仗着脸皮厚,也不解释,粗鲁的道:

“少废话,就说去不去?”

大母猪也没脸没皮的说:

“去,怎么不去,凑热闹,看好戏,还有好吃好喝伺候,傻瓜才不去。”

汪兴志提着一瓶石板河酒来到朱神匠家,推门进去却不见朱神匠,于是问他老婆说:“嫂,我哥在家吗?”

朱神匠老婆站起来笑嘻嘻地让坐说:

“他不在家,兴志,你找他什么事?”

汪兴志说:“俊山家的牛不是回来了吗,上次在村公所我听说牛被偷的当天晚上,我哥就帮着请菩萨。你说这菩萨还真是灵验,被偷了的牛都能自己回来,没有菩萨点化,一头牛能那么有灵性?这次村里没人不服我哥,也没人敢不信菩萨了。现在来请我哥去请神还愿,顺便给俊山消消灾,请菩萨保佑他和王家荣好好的回来。”

朱神匠老婆见有生意上门,更是眉开眼笑,客气的对汪兴志道:“他这几天也忙,这不,天黑的时候又去给杀猪匠家退煞气去了。”

汪兴志心里一咯噔,问:“杀猪匠家怎么啦?”

朱神匠老婆说:“这不是他们家娃儿赌博赢了钱吗,被输钱的打了一顿,伤得不轻,他爹说最近是非多,多半是撞邪了。”

汪兴志把酒放下,说:“嫂,我去杀猪匠家请我哥,只怕杀猪匠家留吃饭不让走,你没什么事的话,请嫂跟我一起去给解释两句,免得主人家不高兴。”

这汪兴志嘴甜,品貌又好,正儿八经的说两句也能惹得妇女们心花怒放。朱神匠老婆本就想去喝鸡汤,又不好意思,见汪兴志这样说,反倒是去发善心了,岂能不欣然应允。

两人打着电筒快要走到杀猪匠家时,听见朱神匠的声音正在念:“百抱毛绳花盘,满碗酿浆水饭,欢喜领拿欢喜领受……”汪兴志颇为熟悉迷信先生们的套路,念到这里知道接近尾声了。

果不其然,到了路口上时,已经在杀鸡了。路口边插着一根一人多高的打着稻草结的竹棍,这玩意儿叫做草标,在当地风俗中,门前或者路口上插上一根,表示这家人刚刚举行过驱邪仪式,不允许来客进入。

只见朱神匠已经在解卦,刘方毅蹲在路旁杀鸡。刚从派出所回来不久的傅春才抱着手坐在旁边看,还不住的抖着他那两条瘦长的腿,一看就不像是来帮忙做事的,多半是闻着味儿来蹭吃喝,又或许是来约大脑壳去赌钱。

汪兴志没理睬没心没肺的傅春材,见朱神匠忙着,就对刘方毅道:“方毅,你脚上的伤,好些了吗?”

刘方毅早就看见汪兴志,勉强挤着笑,似乎没有一起去找牛内心有愧,在热气腾腾的开水盆里扯着鸡毛说:

“好的差不多了,问题不大,就是不能穿鞋子,你看我这两天都很少出门,整天都是穿着拖鞋。”

汪兴志见神匠先生有空了,才说:

“朱大伯,又要麻烦你,只怕今天晚上你一时半会儿睡不了觉。”

为了不耽误种庄稼,村里人搞迷信活动一般在晚上,稍微大一点的场面就会做到很晚才能收工。其实汪兴志是村里少数无神论者之一,偶尔参加迷信活动也只是入乡随俗的意思。这次亲自来请,朱神匠颇为诧异,忙问是什么事,汪兴志故作慎重地说:

“方二伯家里图吉利,我们到路上去说。”这意思是杀猪匠家刚做完驱邪法事,在这里说恐怕犯什么忌讳,实则是有些话需要单独谈。

两人一直走到没人听得到的地方,在马路边上坐下来,扯了半个钟头才把各项细节交代完。朱神匠两眼滴溜溜的转,心里盘算,如果这次真能把强盗揪出来,自己岂不是功不可没。但如果整错了怎么办呢?脑袋里灵光一闪道:

“兴志啊,其他的都好说,有一样规矩不能破,看出来那人是谁后,要把名字写在纸条上,放到升子里,升子要用盖子盖好,不能给任何人看,最后是要烧给牛王菩萨判罚的。”朱神匠知道强盗不好惹,有功劳当然自己揽,若得罪人就让牛王菩萨他老人家去得罪好了。

汪兴志问能不能偷着看看,朱神匠知道在汪兴志这样的人面前,就没必要装神弄鬼,得说人话了,不过还是神叨叨的说:

“这规矩嘛,神和菩萨是不在乎的,主要是做给人看。”于是附耳给汪兴志出了个主意,汪兴志听了终于眉头舒展开来。

两人又返回了杀猪匠家路口,杀猪匠生怕汪兴志进家门,指着草标说:

“哎呀兴志,我就不喊你到家里来坐了,你们今天晚上要请朱大伯去做事情,我也不挽留,那个,那个……”

朱神匠一听,心里很是不悦,且不说利事钱还没给,这晚饭都没吃呢,那只肥公鸡还躺在盆子里,硬是没上火煮。

朱神匠何许人也,岂能随意糊弄,他不动声色的道:

“兴志,你就先去交代着茂生好好准备,方二哥家这里还没结束,就煮这只鸡也有讲究,我不在怕他们把鸡卦给糟蹋了。你那里先点上香蜡,摆好供桌,把升子毛钱准备妥当。方二哥和小超嘛,一会儿这里完了他爷仔俩和我一起过来,他这里只是忌人进家门,可不忌讳出门。”

汪兴志还没开口,杀猪匠急忙道:

“既然不忌出门,我跟朱老哥过来没问题,只是小超嘛,这个短命狗日的,躺在床上,起来屙尿都成问题,他怕是去不了。”

汪兴志自然是连忙表示关怀,问伤到哪里,还说得进去看望一下。方屠夫连忙摆手,又指着路口矗着的那根草标提醒说,这狗日的哪配得兴志叔叔看望,怕折了他的阳寿。

随口请了刘方毅和傅春才,汪兴志就直接去傅茂生家。人也来了个七七八八,大家倒也尽心尽力,不一会儿就把东西准备妥当,供桌也摆好了。等了大约两个钟头,朱神匠等人才抹着油嘴巴过来。

朱神匠首先是清点人,方大脑壳和刘明昆没来在意料之中,方大脑壳是因为被人打了才没来,刘明坤呢,他爹刘方毅说去了县城不在家。最可气的是算半个主人家的傅春才上街赌钱去了,气的傅茂生牙疼。傅茂生从小不但没落过这个堂哥半点好,还经常被他气的差点吐血。

那一次次方大脑壳扇傅茂生耳光,傅春才在旁边看,也不劝架。见围观的人都看他是否帮忙自己堂弟,得,他干脆走了,不凑那热闹。

还有一次,他给了傅茂生一张赌博得来的百元假钞,请傅茂生上学时顺道去周家诊所为他爹傅俊武付赊欠的医药费,却把他爹给的真钱揣兜里。周家不收,回头他也不收,说给傅茂生的是真钱。知子莫若父,傅俊武在他的衣服里搜出原先给他的那一张,把他吊在屋梁上用瘟猪棍狠捶,若不是傅俊山放他下来,只怕早就打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