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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章 传言的时间

三级议会的任命书明天才会下放到军官手里,在此之前,任凭希尔维娅有多大的能耐,都不能再阿尔博丹乱动分毫。否则,又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一个枪手,把自己一枪给崩了。希尔维娅百无聊赖地看着杯里盛着的蓝色液体——今天喝的既不是平时喜欢喝的波尔多红酒,也不是奢侈豪华的罗曼尼·康帝,而是少见的深蓝色的伏特加。这是今天在街上看到的新品种。看来,商人的行动力丝毫不逊色于军队。打通与东莱切尼北部的商路还没过多久,这种难得一见的珍品就这样出现在了专门贩卖奢侈品的商店里。空气中,那股妖艳魅惑的玫瑰香气还是一如既往地,缠绕着包括希尔维娅在内的房间里的所有物件。壁画上美艳的海妖的双眼,若有似无地注视着像是要偷欢的情人们。可能,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提醒。因为,海妖和阳神普鲁塔克偷情后,旋即下凡的处于暴怒状态的月神艾蕾娜就将这只海妖的一族灭了种。从那之后,海妖的踪迹几乎在世界上消失不见了,而对于月神的所作所为,惧内的阳神普鲁塔克也丝毫没有任何办法。这个故事教育了所有的男人——在没有取得压倒性的实力前,请不要背着彪悍的老婆偷摘野花。这个故事同时也教育了所有的女人,在没有取得压倒性的实力以前,请不要随便打扰丈夫的偷情生涯,还有,把丈夫的小三团灭。当然,一旦你取得了压倒性实力后,你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不必顾忌什么。道德,法则,在力量面前形同虚设。

两只细嫩修长的手臂从后面伸了过来,看似温柔,实则不容抗拒地,缠绕住了希尔维娅的脖子。耳边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其中还夹杂着阵阵暖风。真是恶劣的挑逗行为,明知道希尔维娅就是这么的——不经勾引,容易动摇。流水一般贴身的丝绸所包裹着的躯体,正在紧贴着希尔维娅的背部,想要什么真的是不言而喻。不过,现在的希尔维娅看起来没有动情的征兆,她沉浸在桌上的文件的内容中,暂时没有注意到她昭然若揭的意图。

“我发现——小希尔,你还真的把我这里当成是你的避难所了。每次啊,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出现在我这里,不是吗?”塔丽昂夫人闭着眼睛,感受着怀里的人的温度,双手也同时开始不安分的下移。希尔维娅沉默片刻,她的手也开始像她以前做的那样,轻轻地抚摸着塔丽昂埋在她肩上的脸颊,像是在安抚着这个一直都在躁动不安的灵魂,但是,同时,又像是表明一种距离,一种朋友的距离。“不——今天的心情并不是不好。只是,稍微,有点复杂。回来的时候,有人朝我开了一枪,我没事,但是,奈尔森却因为我……不,只是单纯地有点疑惑。——究竟是什么人想要杀我呢?我的死,谁才是最大的受益方呢?”塔丽昂手里的动作一顿,她停止了手里不安分的动作,脸上难得浮现出思索的神情。“你看的文件我也稍微翻找了一下,很遗憾,那个枪手似乎真的就是个没钱的亡命之徒,再加上现在他已经死无对证,想要知道幕后主谋恐怕已经是遥遥无期了。现在的指望,你的眼前只剩下了一条路——等待对方的再次行动。不管怎样,不留下破绽和信息的行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希尔维娅托起那个制作精美的矮脚杯,蓝伏特加覆盖了杯底时,上面竟然浮现出了一朵含苞待放着的玫瑰。此刻,深蓝色的液体微微在杯中摇晃着,像极了蔚蓝的大海快要降临风暴时的前夕。“对了——塔丽昂,你知道,为什么迪瑟最近对于爆发动乱的斯雷尔,如此的敬而远之吗?”如同德莉莎说的那样,迪瑟的态度确实反常至极。凯特·迪瑟没有特地过来暗中“提点”“叮嘱”自己几句,反而不声不响地自动靠边站了,这其中肯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传言——”塔丽昂夫人微微一笑,红艳似血的嘴唇凑到希尔维娅的耳边,莺声呢喃道,“只是一个传言。听说,起义的导火/索,正是迪瑟家族里的贵族子弟,把阿尔博丹卖给斯雷尔的上好的粮草和弹药,全都以次充好,掺假售假地卖给了斯雷尔那边,从而间接地导致了斯雷尔的暴动。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搜集到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个事情是真的存在过。小希尔,你不觉得,这正是需要你亲自出手去探寻的事情吗?”杯中的深蓝色液体慢慢地减少,希尔维娅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深邃和不可预测。红色的眼睛在昏暗隐秘的房间里闪着清冷的锋芒,像是一把嗜血的利剑,急于解剖开所有挡在眼前的假象,取出那些欲盖弥彰的假象里面的,鲜血淋淋的真相。“——是吗?那这样看来,似乎和上次供给阿尔博丹第三共和国东莱切尼远征军粮草的无耻商人,是一丘之貉呢。也许,这个把柄只要利用得当,凯特·迪瑟离自己交出权力的日子,也不会太遥远了。老了就是老了,力不从心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个世界是不断发展着的,所以,旧事物必将被新的事物所取代,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而升上来的年轻人,将会予以这个腐朽的世界剧烈的变革——”

塔丽昂笑了起来,语气里有点揶揄希尔维娅的味道。“凯特·迪瑟在迪瑟一族中的威望非同寻常。希尔维娅,你这样子想,可真有点蚍蜉撼树的味道。你知道吗?阿尔博丹第一帝国时,迪瑟家族在阿尔博丹里的地位,还远远不及前来投靠查维斯大帝的半魔族诺伊一族。但是,到了第一帝国与第二共和国交替的那个时间点,迪瑟就开始了自己飞速的上升之路。说实在话,百年不到的时间里,凯特·迪瑟就以自己卓越的政治眼光,带领迪瑟家族站对了一个又一个的队伍,直到现在。像你这样的妄图动摇家老地位和权威的行为,可是非常容易受到迪瑟一族的子弟的质疑和反对的哦?”

“你说的很对嘛,塔丽昂。但是,你却忽略了,时间对于凯特·迪瑟权威的消解性。没有任何事物是可以永存于世的。时间可以证明一切,也可以摧毁一切。”希尔维娅把手里托着的矮脚杯倒了过来,眼神迷离地看着杯中的深蓝色水滴沿着透明的杯壁,缓缓地下坠。就像人的堕落一样,缓慢,但却一直在进行着,从未终止。“也许,在第一帝国和第二共和国的交替的那个时间点成年的那一代,才会对凯特·迪瑟的神圣性丝毫不报怀疑。但是,退后一点来看呢?到了现在第三共和国的这个时间点?还有多少人会记得凯特·迪瑟曾经是那个时代的大功臣?人心是难以捉摸的东西。人类也不是什么天生就会感恩的动物。乌鸦反哺,羔羊跪乳这些教育人类的典故,之所以会成为教育人类的典故,就是因为,人类天生就缺乏感恩的心罢了。只有后天的教育存在,人类才会有感恩的心情出现,这才是真相,不是吗?如果人一生下来就本能的会感恩其他人,那么,我们又何须让动物来教育我们如何为人?人的本性全部都是恶的,所以,司法机关,立法机关,行政机关才会应运而生。如果人人都是天使,那么,我们为什么还需要政府呢?”一席话说下来,反倒是塔丽昂有点哑口无言了。她想了想,问道,“那么,小希尔,你又打算怎么做呢?照现在的形势来看,你根本毫无胜算。而且,迪瑟这艘大船沉了,对于你来说,也未必是什么显而易见的好事。毕竟,你能做到现在的这个位置上,迪瑟也是功不可没。更别提你和他们的姻亲关系了。”“不不不——我可没打算让迪瑟家族这条大船沉掉。那样子,百年锻造下来的基业和人望,就这样被浪费了,未免太过于可惜。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是迪瑟家族的一份子……只是,我觉得很有必要,换一个掌舵人——就是这样。”希尔维娅拿起桌上的文件,嘴唇的笑意带着些恶作剧的意味。蚍蜉撼树,螳臂挡车,这些事情看似愚蠢,却也颇有一番志气。绳锯木断,水滴石穿,也许,奇迹能够发生,很大程度上也应该归结于前面那些看似愚蠢的人和事。时间是努力的催化剂,嗯,这句话总是没错的。旁敲侧击,一点点的瓦解掉凯特·迪瑟在族中的威信,总有一天会把他踢下台来。

希尔维娅当然不是那种你对她好,她就会理所当然给你涌泉相报的女人。和人交往前,永远不要想当然,以为数不多的经验去揣度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