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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阳谋

和墨羽料想的有些区别,这一日人族大军之中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巫凉戈的耳朵里。这却是他想差了,巫凉戈既没有对人族赶尽杀绝的心思,那前些日子的大央之中自然有人和巫凉戈暗通款曲,任由墨羽如何遮掩,他今天午饭吃了几口饭,药是喝了还是倒了这种消息都会有人观察后送到巫凉戈附近,可如今,他想告诉巫凉戈什么时,却因着大央势大,竟连大庭广众之下的消息都无人告知巫族那边了。

好在巫凉戈也知道缺了大央的消息于己不利,拿着曾经和间谍私下交流的凭证威胁又许以重利,总算是再度打通了双方的渠道,而这渠道打通之后,林涵的“醉话”自然传到了巫凉戈的耳中。

巫凉戈的心,不由的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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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真的知道吧?”支开了白玉皓和李乐两人的墨羽大大咧咧的坐到了林涵身边,不再有一搭没一搭的打机锋,心中想什么便直接开口。

林涵心知自己瞒不过墨羽,况且本身和墨羽定计之时就想好了要将这种事交给上天去决定,倘若墨羽意识到“林涵知道如何让墨羽身登一品”的假话其实是真的,那么便不妨告诉墨羽……

他点点头:“不错。”

墨羽似早有所料,“想来也是,如果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这戏也就演的太假了些。”说完便摆弄起林涵身前用于玩耍的小机关。

林涵眼见着自己辛辛苦苦雕刻出来的木质积木组建被墨羽一个个搭好,挑起眉头:“你就不问我是什么方法?”

“计策成功的基础是我们几个人都对你有过调查。你在刚刚就任大商将军之时对局势把握极强,可后来便似乎失去了这种能力,或者说,再也没有那么可怕的能力;你的创新似乎跳过了许多必须的步骤,会直接跳跃到你需要的东西;你老是从嘴里蹦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词和句子……还有明显不是一个风格的诗词所以,巫凉戈才会相信你的的确确有可能知道如何让我成就一品,或者说,才能让巫凉戈看到让白玉皓相信你知道让我成为一品途径的可能,从而坠入蛊中,没问题吧。”

林涵点点头:“的确如此。”

他的来历太过玄奇,也正因为此,他从来没有想过隐瞒什么,如今墨羽猜到,也是应有之意。

“大商林涵应不是此世之人,这一点无论是以你、还是巫凉戈与白将军的智慧,都应该有所猜测,如此陡然告知她们二人才不会有突兀之感。”

“所以”,墨羽接过话头,“如果你愿意做什么,自然是被历史证明过的好的,你不愿意做的,想必是令你有所忌惮的,虽史书之中有真有假,但既然我本身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强迫你,实在是不妥的狠……”

“毕竟……”说到这里,他舒缓了眉头。

“比起余生多一个你这样的敌人,我宁可死了干脆。”

林涵一惊,早就准备好的什么“代价太大”之类的说辞一时间卡在了嘴边,和墨羽互相对着笑了起来。

两人边笑

边聊,又皆是世外之人,眼界不受时局所限,无拘无束的谈起来连时辰也顾不上了。

反正是等人,时辰本就不重要。

忽的,门被从外推开,风雪在一瞬间便要涌入屋内,墨羽微微感到有些凉意紧了紧衣裘,来人见得如此,推门的手往回一钩,满屋风雪便倒灌而出。

林涵微微抬眼,心道小道士不愧是正儿八经的武学奇才,和自己这种靠经验晋升的伪劣制品不一样,一品之后进步的速度非但没有减慢,反而快了起来。

不过他心知如今不是赞叹寒暄的时候,他替墨羽问道:“玉皓那里,可有动静?”

小道士点点头,一副不想理这些心机深沉之人的模样:“巫凉戈携侍卫暗访,恰如二位所言正在白将军处,远远有所感应便赶来告知,留春熙在白将军左近,以防不测。”

墨羽点点头,仰面躺下。

小道士摇摇头:“哪怕我不通军事,也知如今巫凉戈若有不甘,从容整兵再战,也能成为大央心腹之患,为何你们就能肯定巫凉戈会选择行此搏命险路?”

“因为她在左道旁门之处得过太多好处,因此对这种行事方式过于信任。更何况,巫族骨子里的赌性是散不去的,有机会将人族精英一网打尽,君临天下,这种诱惑,谁挡得住?”

小道士手中掐算一番,面上冰雪消散。

的确,巫凉戈坠入瓮中,当是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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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皓手中剑光婉转,却终究没有劈下去。

对面,一身小红袄的巫凉戈笑着一遍遍重复口型“神通”,眼见白玉皓眼神之中的坚冰融化为不甘,笑意更甚。

她就是喜欢这种游戏。

“你知道些什么?”白玉皓语气冰冷,可落在巫凉戈眼里,已是心虚的表现,若非心中已经有所动摇,何必通过神态来暗示自己“我很坚定”。

就像是大街上高喊“我不容易被骗的小孩子,所有骗子都知道,这种小孩,是最好骗的。”

“我知道的不多,但我想,林将军知道不少?”巫凉戈笑着说道。

“是吗,那多谢告知。”白玉皓说着便抬剑而起,“如此说来巫皇您于我却是没什么用了,不如留在此地可好?”

巫凉戈转身闪过,嗤嗤道:“何必如此焦急,将军的心可是乱了。倒不是本皇不愿撒这个慌,可如今世上若说有一个人醉有可能是墨家公子的一线生机,除了林将军,还能是谁?”

“劳巫皇挂念,剩下的话,不必说了。原本还对林将军有三分怀疑,可如今得巫皇提点,却一点也无了。”白玉皓剑光疾转,一剑快过一剑,剑华璀璨之间却连巫凉戈半片衣角也碰不到。

“将军所言无非是因为我是大央的敌人,不会做对大央有好处的事情,可这件事对大央是好事坏,将军当真不知吗?”巫凉戈在剑光之间几个腾挪,心中惬意,如今状况非是她武功当真比白玉皓高出许多,能肆意游走于白玉皓剑光之下,

实在是白玉皓没有一点想要下杀手的意思。

一品交手,她巫凉戈自是不敢调动天地之力免得被大央几位一品围杀当场,可面前把长剑舞的如此美丽的白将军,又为何迟迟不调动天地之力呢?

还不是,怕引得林涵注意,失了先机总不能是怕伤了自己身边以发遮面的侍卫吧。

白玉皓剑光渐渐已经有了散乱之像,她岂能不知这是巫凉戈挑拨离间之策,如果自己当真信了,自然无法直接去问林涵,为了阿羽的性命只怕最终会兵行险着,行一些非常手段……

那时的大央,林涵自不必说,而她白玉皓相比也会心境受损,而今归属大央曾经归属大商的士兵也当会因着本身所属集团的利益反叛大央的建立对执掌一国权柄的人而言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

就算那时阿羽活着,可……

可活着的阿羽就真的是对大央有利的吗?

她扪心自问,如今的大央之所以紧密团结宛如一家,不正是因为阿羽命不久矣且无子嗣?

一个身登一品的阿羽,加上同为名将的自己……

不可能有任何利益集团能放心的将自己安身立命的资源贡献给这两个人执掌的国家,私心会再度充满整个人族,到时候大央面临的只有解体。

这也正是巫凉戈所求,巫凉戈说的堂堂正正,不敢面对的,是她白玉皓自己。

手中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巫凉戈面前莫约一尺的地方,白玉皓闭上眼,做最后的挣扎。

“有何凭证?”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知道此时自己心神大乱,否则不至于说出这种话来。

巫凉戈哪怕有凭证,自己又有什么方法校验,哪怕巫凉戈说“我有探子听到”,自己不也得赌一把?

问与不问,有何区别?

倘若此时巫凉戈对自己起了杀心,只怕自己最多撑过三两招。

果然,巫凉戈开口便是:“我自有渠道来源,况且无论我口中是真是假,设计公子安危,将军总得试过不是?”

顿了顿,她接着道:“非要有一个的话,将军你想听巫族神卜,还是听人族内奸?”

“此人族内务,巫皇不用操心。”白玉皓显然是不想再听,剑光如水波般荡漾开来,勾勒出千万兵戈气象罩向巫凉戈,一品境界尽显。

巫凉戈轻笑一声,回手解开“侍卫”身上的穴道,扔向白玉皓,白玉皓下意识的收住剑气挑开来人,却猛然瞧见这侍卫真容。

竟是小楠。

虽是幼年,却已能执掌大军,在自己叛入大周、林涵投向大央后,大商的精神支柱,小楠。

白玉皓倒吸一口凉气,大央军营,巫凉戈竟真能来去自如,乃至掳走军中大将?

再看小楠怀疑的眼神,显然,之前自己的一应举动应当都入了她的眼中……

看着这个曾经缠在自己身边的小丫头如今看着自己怀疑的眼神,白玉皓心中苦涩万分。

这是巫凉戈的阴谋,更是堂堂正正的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