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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牛刀小试

玄宇提着还影剑走到玄义身前两丈开外,其余几人也识趣的为他们腾出了一片场地,玄宇面色紧绷,握着还影剑的右手早已渗出了汗水,再观之玄义,信手拿捏着手中的精铁剑,全然不将玄宇放在眼中。

玄义缓缓抬起右手,剑锋直指玄宇,盛气凌人道:“玄宇,没想到你也是如此看得起自己,别怪师兄没有提醒你,刀剑无眼,若是师兄一不小心伤了你,可别心生怨恨才是。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双手奉上还影剑,为我做一个月的杂事,我便放过你!”

见玄宇迟迟不答,玄义眼神一下凶狠起来:“好小子,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闯!”也不再多言,精铁剑瞬间刺出,直指玄宇面门而去,玄宇大惊,没想到玄义会突然出手,手一抬将玄义手中铁剑格挡开来,玄义一击不中,身形一变,如巨蟒翻身,又是一剑刺出,攻向下盘,这一剑直取玄宇腿筋,玄宇连忙足尖点雪,向后连跳三步,堪堪躲过玄义这一剑。玄义也足尖一点,一招蛟龙出水,剑锋斜掠而上,想要破开玄宇的气海,玄宇也不见还手,施展出踏云步,于空中翻腾躲过。玄义直追而上,剑势如连弩一般刺出,追星逐月,招招夺命。而玄宇却只是躲闪,也不见还手,轻功展开,踏云步于这一战使用的淋漓尽致,好似风中飞雪飘忽不定,行踪难觅,玄义连刺数十剑,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好小子,还真有点门路,不过只是一只跳来跳去的猴子,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躲过我这一式两仪化形!”见久攻不下,玄义冷笑,将长剑竖起凝神聚气,想要以纯阳剑法中伤人于无形的剑势一举定江山。

“看,玄义师兄要使出两仪化形了,此剑一出玄宇还不跪地求饶。”玄生拍马道。

一边观战的玄羽也皱起了眉头,玄宇生性善良,从来没有经历过实战,虽然方才已经对他提及了此战的轻重缓急,但是玄宇在比剑开始到现在就只是一味的躲闪招架,没有一点出手的意思。反观玄义,却是招招毒辣,根本不似同门之间的切磋,毫不留情。现在玄义正在聚气于剑上,若是让他使用出两仪化形,就玄宇这三脚猫的轻功怎么躲得过。恐怕到时候这还影剑当真要拱手他人。

“玄宇,你还不出手更待何时?当真要将还影剑拱手于人?!”玄羽一声大喝。

原本还在场中看着玄义小心提防的玄宇被他猛地一喝,顿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清醒,握着还影剑的右手徒然一紧,左脚踏地,竭力而出,一招仙人指路,抢攻而至,好似猛虎破闸,呼啸而来。本还在聚气的玄义大惊,只见漫天飞雪扑面而来,打得眼睛生疼,而后流光一现,还影剑已不足一尺,不得不放弃聚气,情急之下居然以老驴打滚堪堪躲闪,虽然是避开了这一剑,却沾了一身的雪泥,甚为狼狈。玄宇一剑化解了玄义的两仪化形,也不像玄义那样咄咄逼人,待玄义起身后又是一剑刺出,一改方才局面,纯阳的入门剑法也在这实战中越使越顺,竟然把玄义打得只有招架之力,不消片刻玄义居然喘起了气。

这三年的时间里,玄字辈打杂处所有的累活重活基本都交由玄宇在做,而且玄宇每日都会跑很远的山路去给青石长老送饭,闲暇之余更是独自勤练剑法,虽效果不佳,但三年的时间,早已将自身的筋骨磨练开来,无论是力道还是体质都远远胜常人,岂是玄义这些整日偷懒,练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可以比拟。正如玄羽所说,而今,在不动用内息的情况下,即便是三人一起也未必是玄宇的对手。

彼消此长之下,局势渐朗,玄义本就根基浅薄,两仪化形需要聚气方可使出,奈何玄宇一直近身相搏,根本没有半分聚气的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玄义的体力不支,只觉得玄宇手中薄如蝉翼的还影剑落下竟重若万钧,震的自己虎口生疼,就快把持不住手中的精铁剑了。

玄义顿觉恼火,本以为这玄宇无能,赢得还影剑本是信手拈来,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却没想到平日像个傻子一样的玄宇竟然藏了这么一身武艺,当真是小觑了他。方才自己还信心满满,口出狂言让玄宇将还影剑双手奉上,要是真的败在玄宇手中丢了面子也就罢了,但是还影剑如此神兵岂能轻易放手!当下再不隐藏,一剑将玄宇逼退,落地后立即蓄力,将丹田内所剩无几的内息尽悉逼出,也不聚气,只是将气息带入剑中,玄羽见得玄义这一式也是眉间一紧,好个高飞扬,果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将正式弟子才有资格学的天道剑势都传授给了他们,虽然玄义的天道剑势只是略显雏形,但是天道剑势乃纯阳正统武学,只要参悟其中一式便受用终身,此剑一出不知玄宇改如何抵挡。

“玄宇,你莫要得意,这一式本来是我想等到考核的时候用的,不想被你逼出,败在这剑,你也算是虽败犹荣!这还影剑,老子拿定了!!!”玄义一声怒喝,长剑直出。剑锋三现,虚实难辨,直指玄宇面门,同时也封住了玄宇的左右退路,好似三把利剑同时刺出,这分明便是天道剑势中的三环套月无疑。此剑一出立刻扭转乾坤,玄宇无从招架闪避,只得急身速退,但是玄义此剑已尽全力,不将玄宇挑翻剑下誓不罢休,如影随形,死死地咬住玄宇不放,眼见身后便是山岩,玄宇退无可退,转眼之间,玄义的剑已然逼近,片刻之后玄宇必被长剑钉在山岩上,可谓凶险之极。

急退之间,各种剑招自玄宇的脑海中浮过,但是没有任何一式能挡玄义此剑,忽而玄宇足后一沉,抵在了一硬物上,知道已经退无可退了。而玄义不依不饶,剑势如虹,转瞬即至。一旁观战的玄生摆手叫好,觉得胜负已定。玄羽不禁捏了一把冷汗,龙阳剑紧握,若是玄义想要出杀手他必将于电光火石间出手。剑锋越逼越近,刺目的寒光于玄宇瞳孔中放大,电光火石,生死一线之间玄宇顿觉脑中一片空白,不由浮现出青石长老所赠功法:闭门默想天混沌,无人无我暗乾坤。此刻心中竟是一片空灵,意由心生,身随意动,也不去招架,还影剑直指长空一剑劈下,不似剑招,倒像是玄宇平日劈柴一般,寒光一现,玄义心中一寒,见还影剑力劈而下,好似一柄宣花巨斧当空斩下,金戈铁马,战意无穷。只怕自己这一剑还没有刺到玄宇,便会被还影剑劈成两半,当下心生胆怯,再也没有了出剑之时气吞山河,一往无前的天道剑势,身形一变,纵剑护身,迎上了玄宇力劈下来的一剑,“铛”两剑交锋而过,一声脆响,玄义手中的精铁剑断成两截,手臂上也被还影剑拉出一条深深的口子,殷红的鲜血自伤口溢出,转染便染红了雪白的道袍,异常扎眼。

“师兄。。。你没事吧!”这一变来得太过突然,大出众人所料,本见玄义使出三环套月,逼得玄宇退无可退,胜负已分,但在转眼间玄义手中长剑被斩断,血溅当场。愣了片刻,玄生才反应过来,惊呼一声,跑了过去。

此时神游太虚的玄宇也回过神来,看着玄义满头大汗,紧紧的摇着牙齿不愿叫出声来,手上的伤口更是深可见骨,还好此时正值深冬,华山之上异常严寒,伤口不消片刻便开始凝固,不再有鲜血渗出,但是大片凝固的血迹仍然那样的触目惊心。想要上前扶玄义一把,却被玄义甩手打开,这一动牵引伤口,又疼得玄义大汗如雨。

“玄义师兄,我乃无心之失,你的伤怎么样,不然我帮你去药房拿点金疮药回来。”玄宇见玄义身上这么深的伤口乃是自己所做,顿觉心有不安,上前询问。

“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玄生上前扶住玄义,狠狠的看了玄宇一眼:“你若是有此好心,为何方才下手如此之重,毫不留情。”

“我也不知为何,心意一动,便使出了这一招。”玄宇解释道。

“哈哈哈,好你个玄宇,以前倒是小觑了你。不仅身怀绝学,还巧舌如簧。藏得倒是挺深的啊!”玄义满头大汗,疼痛难当,咬着牙冷笑道:“玄宇,你厉害,今天的事情我记下了,来日定当十倍奉还!”

“够了,玄义,当时是你自己说的刀剑无眼,怎么,现在技不如人倒说起玄宇的不是了?更何况你出手狠毒,招招无情,同门之间切磋你居然以天道剑势欺玄宇不识此招,你这叫咎由自取。”玄羽冷哼道。

玄义自知理亏,更不想和玄羽发生冲突,以玄羽而今的身份,自己和他对着干才无异于螳臂当车,蜉蝣撼树。但是这一场比试,既没拿到还影剑,又失了颜面,更受了伤,心中愠火没好气的说到:“玄羽师兄教训的是,我现在手上有伤,需去药房医治,就不为玄羽师兄接风洗尘了还望海涵。”说罢转身离去,在玄风和玄生的搀扶下前去药房。

“等等。”玄羽叫住了他们。

“玄羽师兄还有何指教?”

“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提醒下你,别忘记了我们之间的赌约,玄宇这一个月的杂事可都由你们来处理了。”玄羽淡淡的说道。

玄义一听此言,脸上更觉无光,脸色一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玄义说过的话定会做到,不劳玄羽师兄提点了。”说罢加速离开此地,玄生、玄风紧随其后。

“哈哈哈。”看着玄义等人狼狈离去的背影,玄羽不禁大笑,转过头来,细细打量昔日的故友,见玄宇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善良,为别人着想,身子骨也变得更加强壮了,不由得想起三年前,他们刚刚上山认识的场景,当时两人道号相仿,经常出错,为了方便,后来干脆让两人一起做同样的事情,友情日益加深,后来玄羽通过正式弟子的考核,一走就是两年多,今日两人终于又聚在了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玄羽拍了拍玄宇的肩膀:“走吧,到我舍下一聚,我可是带了不少西湖的特色龙井回来哦。”

房舍之中,一层不染,纵然屋子的主人许久未曾归来,也每隔几日便有人前来打扫。桌椅案几,摆放有序,一柱檀香自元始天尊画像前燃起,沉香缭绕,静人神思。案几之上,摆着一套做工精细的紫砂壶,开水注入壶中,好似银河洒落,不消片刻,茶香四溢,醉人心神。只见壶中茶叶颗颗饱满,挺立水中,热气扑腾,缭绕指间。

“请。”玄羽做了个手势。

玄宇连忙端起香茗,抿了一口,茶香浓郁,下肚子后,仍然唇齿留香,令人陶醉。再看了看玄羽的屋子,一个人独居一室,清静幽雅,窗外便是那青松雪景,每日于窗前品茗乐得逍遥,畅快。不似自己的打杂处,十几个弟子挤在一个通炕之上,且屋内摆放不过两副破旧桌椅,同为纯阳弟子,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玄宇,你这些年过得可好?”玄羽为自己倒上一杯茶,坐在玄宇身边。

“还不是那样,每日做些杂事,倒是你这些年在外游历,有什么奇闻异事说来听听。”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玄羽品了口茶,淡淡道来,当初在山上学武,突飞猛进。加上自己勤奋踏实,天资卓越,深的风问水喜爱,有空之时便会亲自教导,不到一年的时间学有所成,赶上了许多练剑数载的师兄,被破格升为入室弟子。而后便下山游历前往扬州,以纯阳之名匡扶正义,除恶扬善。既说了长安京都的繁华富贵,王公贵族四处可见;又讲了洛阳商客往来,各种奇珍异宝,大开眼界;还有扬州那烟花之处,女子恬淡静雅,风情万种,不似这山上的女弟子,冷若冰霜;那血枫林中红叶满天,好似血染一般,西湖水畔西子多情,越女楼中女子武艺双绝。。。。。不知不觉间,日落西山,冷月高悬,玄羽取来一支红烛点燃,继而与玄宇秉烛夜谈,玄宇从未出过纯阳宫门,年少时,也不曾有远行之举,对玄羽所讲之事自然是听得津津有味,兴致勃勃。

夜,已深。寒风肆虐,雪,又大了起来。冻得那夜间觅食的孤狼,一阵又一阵的哀嚎。养心池里依旧温暖如春,青石长老稳坐大青石上,闭目静修,鼻息吞吐,似与大道相鸣。四周静谧无声,池鱼灵龟都在池内休憩,池水平稳如镜。更有仙鹤独脚而立,将头深深的埋在羽翼之中,一动不动。

忽然,寒光一现,好似闪电一般划破穹苍,剑光如龙,破夜而出,直刺稳如磐石一般的青石长老而去,在娇弱的月光下,剑身印光,剑上两个古字依稀可见。

赫然便是——问情,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