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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人心鬼蜮

百草液,顾名思义,取材自纲目繁多的百种奇花异卉所萃取出的精华灵液,对于五行中倚重木属性长春诀的修炼者来说,乃是增益灵力的不二之选。

但与寻常弟子不同的是,奚羽即将要服用的是百草原液,即便是内门中人,除非立下了什么大功,否则的话,也要盼上整整一年才会被分配下一瓶。

和小百草液相比,原液中所蕴含的至纯草木精气之浓郁庞然,二者不可同日而语。数量的稀少,造就了其有价无市的境况,基本都被内门子弟视作心头肉,谁都藏得严严实实,但凡真有那么个把人愿意割爱,在交易坊一经脱手,也均是以哄抢的局面收场。

这也是为什么当张大炮识别出来后面色惊变的原因,无非是见奚羽出手不凡,错把他误会成了某个大长老的后代子嗣。

至于小百草液,依照奚羽的推测,两者应属同根同源,前者是原液稀释后的产物。

而丹药灵液的效果如何,便取决于药力的精纯程度,此事在修士之中尽人皆知。这一前一后灵气的浓郁对比,自然也让二者间的药效有了天差地别。

可就是这样珍贵的原液,郑师伯却在当初他初初入门之时,便事先在储物袋中准备了十几瓶之多,连提都未提上一句,足见对奚羽的宠爱。

这份沉甸甸的情意,奚羽不宣于口,深藏心中,愈加感觉不能辜负了长者的殷殷期望。

如今的头等大事,便是要迫切地提升境界,可却并不能急于一时,奚羽眼下最担心的是自己能否设法完全炼化原液中的灵气。若是不能,只堪堪炼化个两三成的样子,那岂非是暴遣天物?

损耗精力事小,但如果修为毫无进展,又白白搭进去一瓶百草液,落了个两头空,那他可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磨刀不误砍柴工,奚羽蓦地忆起这句老话,所以他预备调整几天,养足精神,将自身的状态提到最佳,再行服用。

后几日,他少荤食多餐素,管束住了自己的嘴巴。每天辰时而起,暮晚方归,在溪谷和藜峰来回折返,把大半的时间都花在打坐炼气上。

这也多亏了狗大爷自从染了风寒后,胃口渐小,屋后的水缸早上出门看时,几近全数常常都是满的。如此一来,奚羽肩上的劳役大大减轻,一天顶多只消跑上个三两趟就能够完成,给他提供了充裕的时间用来修行。

老邢头在处理此事上,对奚羽的成见很深,似乎认定了这一切均是少年处心积虑、蓄谋已久的成果,老早就计划好了,让这件事多出了几分阴谋的色彩。

原本对他的意外到来就素觉不喜,事件发生后,连带着好多天打照面的时候,每每都阴沉着一张老鹞般的可怖脸孔,瞳仁里闪着某种不怀好意的眼光,见不得少年空闲下来,到了隔月发放口粮的期限,也是要奚羽亲自上门去讨。

奚羽心里总有种莫名而强烈的预感,对方像在针对自己酝酿着什么诡计。

不过邢驼子对他的态度向来不咸不淡,他早已习惯,倒没怎么多想。况且狗大爷如今的状况他看在眼里,心中有愧,确实深感歉疚,更让奚羽过意不去的是,连尝试弥补的机会都没有,邢驼子已不让狗大爷去他的小屋那了。

期间,奚羽抽空去见了于小八一面,不出所料,他已经将到手的小百草液服用下去了,奚羽详细询问了感受如何,他只说滋味不坏,之后连打个嗝都有清香喷薄而出,运转起长春诀时的确有事半功倍的奇效。

除此,于小八还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名叫刘金水的白眼狼似乎忽然对奚羽特别上心,托人到处在打听有关他的事。按于小八的话来说,一看就准没憋什么好屁,叫奚羽多长个心眼,提防着点。

奚羽闻听此讯,心里打了个突,很快联想到那日没有现身的跟踪者,八九不离十便和此人脱不了干系。

大致摸清了跟踪者的身份,奚羽反而松了一口气,毕竟敌在暗,自己在明,未知的才最难以防范。既然知道了是何人,那应对起来,至少心中有数。

至于那绰号不大好听的三白眼青年,自己只见过一面,得罪的话那就更无从说起了。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出于什么目的,奚羽不明白,也不打算深思。

人心鬼蜮,何其复杂,奚羽不身具那颗邪门脑袋的妖法,自然难以捉摸。他现如今一门心思都在提升自己的修为上,别的无暇分神去理会。

“是时候了。”

今日,他早早起来,避开道上行色匆匆的外门弟子,孤身来到了溪谷。

正如张大炮所言,财侣法地乃是修仙者不可或缺的四个先决条件,想要在修炼一途取得成就,走得更长远,就无法回避。

魏国地域辽阔,但放眼整个南域却并非什么产灵的盛地,只能够滋养数个修仙宗派。神木一门中灵脉虽说不是没有,但一般只有身份尊崇的二代长老,才享受这样的特权,把持住灵气最为充足的山穴作为洞府,以奚羽一介记名布衣的身份,那是想都别想染指。

这处溪谷,已经是奚羽能找到草木精气最浓的地方了,清晨枝头上晶莹的露珠滚落,打在他的衣襟,一股湿意扑面而来。寻了一处看起来不那么潮的地带,盘腿坐下,翻掌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瓶百草液。

奚羽看着手里的小瓷瓶,深深吸了一口气,连着吐纳三次,然后打开木塞,喝下了一小口。

为了谨慎起见,确保自己的身体能够负荷,且完全炼化,他没有贪多,第一次只呷了小瓶中的大概五分之一的药液。这也是于小八给他着重提醒的一点,欲速则不达,刚修行的弟子无法承受太多的灵液冲击,一昧贪功冒进,会导致体内精气乱冲,气短胸闷,脐下更犹如针扎般剧痛。

门中一个月才发放一瓶,并不是全无道理的事。于小八自己也是花上了两天,共分成三次才喝完那瓶小百草液。

奚羽饮下五分之一的药液后,立即闭上双眼,配合着长春诀的玄法进行修炼。只是不大一会,他便睁开了眼,眉头微皱,在喝下百草液后,他确实感受到了一丝丝灵气的涌入,但却没有想象中那般浓厚,甚至支持不了一个周天的运转。

这种情况,和于小八好像有所不同,他说过三次间,前两次都耗费了近一个时辰才将其灵气炼化,只有最后一次,花耗时间稍短一些。

可是,要知道于小八喝的是小百草液,而奚羽手头上的却是灵气浓郁出十数倍之多的原液,这点上绝无疑虑,从张大炮的态度就可见一斑。即便奚羽只喝了五分之一的程度,但折算来讲,也大约抵过一整瓶小百草液了,照理说花费的时间应该更久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