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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缘是非二

仓胥闻信而来的时候,无常正无聊地蹲在地上数蚂蚁,看到他来了后,直接就一个闪身不见了,他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

地牢里闪烁着微弱的灯火,一跳一跳的火光,将他的身影拉长,照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看到一团黑漆漆不辨面目的她缩在墙角,他的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他本以为再见到她时,自己会毫不犹豫地打她两个巴掌,可这看不得她受一点苦看不得她落一滴泪的习惯愣是这辈子都改不过来。

躲在角落里的她听到脚步声,本能地缩了缩,她以为又要开始今天的酷刑了!

她看不到来人,却能感受到来人强大的气场,冷冽逼人,她咬着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力抱住了自己……

一个人的夜,有些冷……

一个人的伤,有些疼……

“哼!”仓胥看着狼狈的她,冷哼一声!

“嗯?”她的眉头焦急地窜动着,她想要睁开眼看看眼前之人,这如此熟悉的声音,是他么?

仓胥抱着双臂,强忍着冲过去抱住她的冲动,假装冷漠地看着她在墙角微微颤抖。

“现在知道可怜了,你真是胆子肥了,沧州河底的神兽也敢下手了!”

虽然还未睁开眼,但她已经确定了来人的身份,那天生自带嘲讽的语气,不是他,还有谁?

“师,咳咳,咳!”她刚开口,就被一阵咳嗽打断,她艰难地抬起纤细若断的手,擦掉了嘴角溢出的血。

“师,兄!”终于叫出了这两个字,她的手来不及放回原位,就散了力气,砸落在地面上,溅起一圈飘飘忽忽的灰尘……伴着微弱的火光,她仿佛看到了那日沧州的雪……

“唔!”随着眼睛的一阵剧痛,她竟然能睁开眼了,目光向着牢门的那道身影望去,师兄,还是那么一张终日裹着寒霜的面瘫脸。

仓胥看着只觉揪心,虽然她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家出走把师傅气个半死,吐血吐了三天,但,这终究是自家的师妹,终究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

“有勇气离家出走,你倒是有勇气活着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副妖样,真给师傅丢脸!”

她抬起半面血半面泪的一张苍白的脸,只是苍白地笑笑,“师兄,我再也入不了轮回了!”

她眉间不卑不亢,唯有一缕愁,笑容却又带着让人无比心疼的释然和洒脱,或许也不是释然,也不是洒脱,而是——绝望!

仓胥皱着眉打开牢门,像以前她在山上不开心时一样默默地坐在了她面前,默默地递给她一壶酒。

她一伸手,就带动着铁链哗啦啦的声响,忽的手上传来一阵温暖——他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替他解下那些铁链。

她只是勾着嘴角柔柔弱弱看似淡然地笑着。

“师兄,你知道么,我为了一个人,整整挨了三剑!”

若果可以,她想在初见他的那一次,自戳双目……

她对着面前的人拱手作揖,道一句客套话。

“慕君兄,请!”

“季公子,请!”

听闻这姝和医馆比武招卫,她是直接飞到这比试台上来的。因着那医馆开出的条件——获胜者可得青莲一株。从小就把各类药材当饭吃的她,对这株青莲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即使男扮女装她也硬是报了名参加了这场比武。

飞身上了这比试台,她见面前这男人长的也是不错,就想着一会赢了先吃了药材,再把这个男人掳走……

只觉眼前虚影一晃,那人的掌带着劲风朝着她的脸面而来,眼前的手掌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那手掌的阴影都覆盖在了她脸上,她才笑着动了动脚下,鬼魅般闪到一旁,抬起腿就是一脚!

这速度,跟我比还差远了,还想打老娘的脸!想到这她嘴边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他险险躲过她的脚,侧身回头劈出一剑,却只见一道虚影一闪而过!

她躬着身子绕那比试台转着圈跑,速度快得只剩下虚影。

台子中间的那人,却突然闭上眼抽出腰间的佩剑竖在眉间……这株青莲,他必须拿到手!

她猛地发动攻击,一跃而起在半空中一脚瞄着他的胸口踹去——他轻盈地转了个身,比她预算中更早一步近了她的身!此时她的脚还没能蓄足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手中泛着银光的剑挑断了她的发带而后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输了!”他的语气,和他的神色一般,淡然若风,仿佛刚才看到她长发散落而惊讶地微瞪双目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笑着用手指卷起胸前的一缕秀发,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诡异起来。

“你!”

在他惊诧的目光中,她朝他手中的银刃移了半步,鲜血喷涌,染红了他的袍……

慕君脸上稍带些怒气,持剑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你就这么想赢?”

季花凉用手捂了捂脖颈处的伤口,沾了一手的鲜血,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慕君,“你为何而怒,是气我贱命一条不配死在你手上。,还是气你自己剑上染血,脏了你的手?”

“你……愚不可及!”

“哦?你这是,在气我不顾生死的愚笨?啊哈哈,其实啊,我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季花凉扬着嘴角伸抬起那只染了血的手,在他微愠的目光中飞快地摸了一下它的唇!

好……好软……季花凉觉得手上刚才碰过慕君的地方,有些烫人!

“你……”

慕君唇上带着血色的鲜红,他惊慌失措地后退了几步,脸上除了不可置信还添了些红晕,怒气也更甚了。

季花凉还在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手,刚才触碰到他的唇的一瞬间的那股异样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噗通!

听到一声巨响,季花凉这才把意识拉回来,对着在地上不断挣扎的慕君邪魅一笑。

“在下季花凉,师出万蛊门,我的杀手锏,当然还是用毒咯!”

“而我最拿手的毒,当然是我自己的血!”

慕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

她皱着眉头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慕君,刚刚撞上剑刃的瞬间,她也撞上了他眼中慌乱,他这是,在关心她?而他那软软的红唇,为何有一种让她想要不由自主地靠过去的冲动?

只一眼,误了终生。只一剑,便胜过所有深情。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先输了……

“师兄,你知道么,一见钟情的,就是输了,这场博弈,谁先心软,谁先深情,谁,就败了!那句‘你输了’,他果然是对的!”

她仰头灌了一口酒,酒入愁肠,千滋百味。

酒水顺着她的脖子缓缓流淌,仓胥看见了她脖颈上的那道疤,一时心底抽疼了一下,自己捧在手心里宠的小师妹,下了一趟山,丢了心丢了命不说,连魂魄都要受执念所扰,入不了轮回,做了那水中妖。仓胥一腔怒火,恨不得冲出去把那个什么慕君碎尸万段。

她眼底一片清明,有些人,有些事,至死方休,才看得清楚,怪只怪当初,被深情蒙了眼……

“倘若那一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就是挖了自己的心去喂猪,也绝不会用一滴血救他…… ”

她自是胜了那场比武,也赢得了那颗青莲,只是,为何人人都不认同她的胜利?

“哦呦,那个女孩子呦,手段狠毒得呦,怕是以后嫁不出去得呦!”

“是哦,长得眉清目秀得,怎得就生了一颗黑刀子心哪!”

“……”

就连医馆的老板娘也忍不住皱眉找上了她。

“姑娘,比武事小,生死事大啊,你怎能为了赢一株青莲就枉害他人性命啊!”

她疑惑地把玩着手里的青莲,明明是自己凭本事正大光明赢回来的,为何人人都要数落她的不是?难不成,输得最惨的人就不应该输么?赢得人就不该被同情?可是既然有比武,就必然有输赢啊!有人输是注定的,那为何输得惨得就被人更温柔地接纳呢?她不解地看向医馆的老板娘,“如果我输了,你也会同情我?”

似乎是不解她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老板娘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青莲,也许,是因为失败者太弱了,人们天生就容易怜悯弱者,所以才会对弱者持有更多的宽松和体恤吧。其实,她自己好像也有点同情那个叫慕君的人呢!她抽出腰间断匕,犹豫了那么一下,还是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撕!”

这刀子割肉,果真疼的很呐!眼前一黑,她跌坐在地上,背靠着顶梁柱,猛吸一口气才觉得自己还是在活着。额间凑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她还在握着匕首往肉里深出刺入!

“啊!”

因为她赢了他,因为他输得更惨,所以她怜悯他,可怜他,所以,她救了他,替他承担了失败的惩罚!

从回忆里抽回思绪,只有不停地灌酒,才能阻止自己去想他,他昔日的音容笑貌出现在脑海里,无一不嘲讽她如今落魄失魂的样子,无一不让她心痛难平!她怜悯弱者,心疼失败者,可,谁又会怜悯她?

“傻瓜!你竟然用心头血救他?你怎么不直接让他毒死算了!”仓胥听了只觉气愤上头,这傻丫头,还拿着自己的命去救别人的命,真把自己当成活神仙了!

她靠在牢房的墙上微微仰头,只觉那烛光刺眼的很。

“可不就是傻么!我拼了命去救他,他竟然用剑指着我眉心!”

“你说你吃了青莲?”

慕君极其粗鲁地抓着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她本就因为取了心头血而虚弱,靠着青莲吊着一口气,此刻被他卡着脖子,一面心下绝望,一面呼吸困难的她,死死抓住他爆着青筋的手臂。

“放,放开!”

慕君极厌恶地将她抛在了地上,转手抽出腰间的佩剑,直指她眉心!

“季花凉!你竟然吃了青莲!我真想一剑杀了你!”

“呵呵!”她端坐在地上,淡定地抚平了胸口的衣襟,三分笑意七分嘲弄地盯着他。

“我竟还不如一株青莲么?”

“贱女如何比得过青莲!”

她生生盯着他眉间骤缩,满脸厌恶,眼底流露的嫌弃与怨恨,她一个不落地全看在眼里!

“公子可是高贵的很,不知喝了用我这个贱女的心头血做药引的解药是何滋味?”

她眼底的冷意,随着泪落在了地上,他手中的剑也咣当一声落了地!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