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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穆夫人

“你傻啊,这叫愚忠你知道吗,你的命是他救的,可也不能拿一辈子还他啊!咱们该交朋友还是要交朋友,该结婚还是要结婚的!”凌东舞见了水悠悠,慢慢的将心里的悲伤忘了一些,想起轩辕朔那张酷酷的脸,心中暗想,自己何不帮他一把,于是说:“你还记得我轩辕师兄吗,我去年冬天见过他一次,他还没有结婚呢!”

水悠悠听凌东舞突然说起轩辕朔心中不由的一动,但想到暗机门的那些规矩,急忙连连摆手,“凌姑娘,你别说了,如果让门主他们听见,会杀了我的。”

“杀了你干什么啊,是我提的轩辕朔,又不是你提的。再说了,你不是说萧昊天把你派给了我吗,从今以后你就在不归你那个门主管了,你就跟我混了,我才是你的老大,咱们这里奉行的是言论自由,想说谁就说谁!”

“可是,可是我不论到了那里都是暗机门的人,只要门主一天不发话,我就一天不能离开,所以要守暗机门的规矩。”

“什么狗屁规矩啊,你放心吧,你们门主不也得听萧昊天的吗,如果你们门主责怪你,我就去同萧昊天耍赖,有我罩着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有这样才叫活着,人活着,自由是最重要的。”

水悠悠暗暗一笑,萧昊天还真是了解凌东舞,她是挺爱说粗话的。但是她还真的被凌东舞这套言论自由的说法洗了脑,微微的点了点头。

“对,这就对了吗,那你现在告诉我,你还想不想我轩辕师兄?”凌东舞瞪着眼睛诱惑水悠悠。

水悠悠见凌东舞转了半天,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不觉脸色羞红,气哼哼的说道:“你怎么这么坏啊!变着法的套我的话!”

凌东舞见水悠悠又羞又气的模样,不由的开心的咯咯笑起来。连凌东舞自己都没有发觉,这还是自己从穆紫城死后,第一次开心的笑起来。

萧昊天听着凌东舞从马车里传出来的愉悦笑声,感觉心情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欢畅。比打了一场胜仗,加官进爵还让他高兴。

从水悠悠坐进马车,萧昊天就一直骑马跟在马车旁,他因为武功卓绝,耳聪目明,凌东舞和水悠悠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听着凌东舞忘记自己的悲痛不断的鼓动水悠悠造反,听着凌东舞发出的真心笑声,他的心在放了下来。

自从知道穆紫城战死,凌东舞失踪,他的心就从来没有一刻轻松过,他动用一切力量寻找凌东舞,终于知道凌东舞出现在穆紫城坟前时,他放下身边的所有事情,不顾一切,不计生死的赶了过来,他要在第一时间见到她,如同她在知道他落魄时要见到他一样迫切。

当他终于看见倒在自己怀里的凌东舞时,心中猛然一抽,就像心脏被人狠狠攥住一般,疼得那样难过。

或许他的情感,已经到了所有的人都知道的程度,但是他无法约束,也无法控制。在六年前,他把头昂的太高,目空一切,不屑于所有情感,而忽略了自己的心。时间慢慢过去,他才会知道,那些珍贵的东西都曾与他无比地贴近过,却又擦身而过,只是因为他当时把视线放得太远,而又把她看的太轻。

在她出使北漠时,在她千里迢迢来景山看自己时,他明知永远都不可能再得到她了,可是心中还是一次一次涌动着难以平复的爱意。他知道所有的一切美好都将是自己虚幻梦想,此生永不可及。

所有的渴望,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失去,那些干涸已久记忆,那些龟裂成无数细而微的碎片,那些永远不能再得到的温馨……可是他没想到一切因为穆紫城的死而峰回路转,这次,他知道,老天爷又给了他一个机会,所以他一定要好好珍惜,牢牢把握。

凌东舞跟水悠悠说了一会儿话,见水悠悠死活都不肯提起轩辕朔,于是气馁的随手将车窗上的帘子打开,意外的对上了萧昊天那张俊冷的不可一世的脸,他此刻正看着自己笑,那笑容在他那张冷硬的脸上展开了宽广到不可思议的突兀柔和。他的笑,那么温柔,凌厉的精光在他眼中全部化成温柔的深情。

凌东舞也对萧昊天展颜一笑,如荷花初放,亭亭净恬。凌东舞将车帘放下,听着窗外车声辘辘,铁骑铮铮的蹄声,心里不觉的感到一阵心安。

自从有了水悠悠在身边,凌东舞的心情慢慢的变得快乐起来。水悠悠在暗机门多年,习惯行走江湖,快意恩仇,身边根本没有什么朋友,性子也冷淡很多。但是凌东舞天性活泼,娇憨,总是闹着她,她因为有萧昊天的命令,绝对不能忤逆了凌东舞的心意,无可奈何的顺着她,慢慢的也能附和着凌东舞,偶尔说起句冷笑话。

凌东舞和水悠悠,一冷一热,一动一静,二人性格相得益彰,倒也相处的十分愉快。

这一日行走到淮阳城,萧昊天知道凌东舞一定会触景伤情,催促众人急行赶路,不得耽搁,从淮阳城的大街上穿过,急匆匆的就要出了北门。

凌东舞此刻也知道车子行驶在淮阳城的大街上,她将头靠在窗帷上,心情起伏不平,带着一种异样的失落。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这里是淮阳城,是她紫城哥哥的淮阳城,是他们约定终生的地方,而现在,穆紫城却不在了,永远的不在了!那一刻花开成海,而这一刻她独自看见的却是繁华落尽。

人生若只如初见啊,可是现在那个在绿珠城里,在她最无助时对着他微笑的少年,已经不在了!凌东舞感觉心如同被一只无情的手,狠狠捏住一样,疼痛着,喘不过气来。

水悠悠不知道其中的原由,见凌东舞神色黯淡的样子,问:“凌姑娘困了么,还是躺下来歇歇吧。”

凌东舞连话都仿佛说不出来,心跳咚咚,每一次都重重撞在胸口,直撞得发痛,痛得连呼吸都没有办法继续。豆大的冷汗从额际渗出,她咬着自己的嘴唇,脸色惨白。

水悠悠终于发觉了她的异常,急急的问:“凌姑娘,你怎么了?”见凌东舞面无血色,不声不响,水悠悠惶然不知所措,一把掀开车帷,急声道:“快停车!主上,凌姑娘不好了!”

耳中的一切声音杂乱喧闹,远而模糊,就像在梦中一样。有明亮的光在眼前晃动,有人在耳边嗡嗡的说着话,她感觉自己恍惚中是躺在了床上,凌东舞努力睁大眼睛,看到依稀熟悉的蓝色眼眸里盛满担心,她心里一阵难过,哑声说道:“王爷,害你担心了。”

萧昊天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她身子单薄温软,孱弱无助,他长长叹了口气,用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就是这样一个人,明知这是蛊,是毒,哪怕穿肠蚀骨,还是让他无法抵挡,就那样饮鸠止渴的吞下去。他见她额头涔涔的汗意,濡湿了几缕头发,粘腻的贴在鬓侧,眉头轻皱,回身吩咐人无论如何都要弄到冰块来。

北漠贵族为了夏季消暑,冬日征用冰伕数千人采下冰封的河流里巨大冰块,运至尚都冰窖中窖藏数月,到夏季起出来,由冰匠在其上雕琢出人物山水,栩栩如生,然后用盘子装了,放在屋里取其清凉之意,借此消暑。

这些待遇即使在北漠,也只是为数不多的人才能享用,当然镇南王萧昊天也是有的。可是现在地处在南诏国的淮阳城,要去弄这种稀有的冰块,可不算是容易的事情。

凌东舞在萧昊天半扶半抱下,和着水将医官开的药吃力的咽下去,感觉身上无力,半阖上眼睛,朦胧间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来多少时候,只听见有水落在盘中的声音,滴答,滴答,脆生生的轻响。

此时正是盛夏时分,凌东舞却感觉屋内清凉似水,抬头一看,床头和桌子上摆着两个大冰块,因为天热消融,上面的雕刻花纹已经化掉,此刻变得如暖玉般圆润。而萧昊天正坐在自己床前,握着把柄素白纨扇,头靠在床帏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替她扇着,也不知道已经扇了多久,眼睛都闭上了。浓密乌黑的长睫,仿佛两双蝶翼微阖,嘴角微噙着笑意,依稀让人想到他为了床上人甘心扇扇子的甜蜜。

凌东舞一颗心跳得极快,脸上不觉的有些发烫,刚刚觉得的凉爽的屋子,突然闷热起来,看着如此模样的萧昊天,突然惊出了一身汗。他是谁啊,是睥睨红尘,纵横天下的萧昊天啊,自己怎么能受了他这么大的恩惠,这么多的宠爱,让自己拿什么来还!

这淮阳城里,正是自己和穆紫城当初两情缠绵的地方,想起穆紫城对自己说过的话,“你永远是我手心里的宝贝!”

,想起穆紫城对自己的百般呵护,自己和紫城哥哥虽然刚拜了一半的堂,可是自己已经是穆夫人了!自己怎么这么快为萧昊天的宠爱照顾而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