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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0三章 父子相残

行晔十六岁那年的夏天,有一日,他进宫去探望他的母妃。

因为预备着要与白璇子“偶遇”,他将茂春留在了内宫门之外。

他独自己一人去给韦贵妃请了安,陪着她小坐片刻,说了一会儿话,便告退出去,沿着他惯走的那条路,慢慢地溜达着。

白璇子在内宫门那里培植了自己的眼线,通常行晔从那里进宫来,过不了多大一会儿,白璇子就会得到消息。她估摸着时辰,便会等在行晔出宫必经的路上。

可是那一天,行晔一步一步地闲踱着,都快走出内宫去了,也没有见到白璇子。因为朝上的事,他有一段日子没有进宫了,那一天便特别地想见到白璇子。

他不知道,那一天不光是他闲,光熙帝也闲。下了朝之后,光熙帝便带上白璇子游园去了。宫门官虽然打发人去向白璇子禀报,但事实上那传信之人并没有见到白璇子。

行晔眼看着内宫门在眼前,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又往回走。

他也不好直接往白璇子的摘星宫去,就在内苑之中状似悠闲地散着步。有人上前跟他打招呼,他便说自己有日子没有进宫了,想去逛一逛御花园。

六月天,孩儿脸。

本来炎炎的日头明晃晃地挂在中天之上,当行晔走近荷塘的时候,突然乌云遮顶,急雨骤然从天上泼了下来。行晔躲避不急,瞬间便被兜头浇了个半湿。

他扯开袖子护住头部,四下一瞧,看到了荷塘边上一处亭屋。他撒腿跑过去,来到亭屋的外廊上,总算是躲过了被这夏日的骤雨淋个透湿的命运。

他一边抖着一身的水珠子,一边往外面望去,白茫茫一片水帘,两丈开外就看不清景物了。

本来就心绪不佳,偏偏赶上这样的暴雨,他觉得非常沮丧。轻轻地叹一口气,他准备进亭屋里去避过这场雨,然后出宫回他的太子府。

刚刚被突降的大雨浇得不辨方向,他就近冲到了亭屋的后头。眼下他要进去,当然要绕到前头。

他边看着漫天水瀑边往前头走,还没等拐弯,眼角余光看到前门有两个人。他本能地一缩身子,藏在了拐角处。

然后他悄悄地探头,便看到前门一左一右守着两个人。一位是先帝身边的总管太监马清贵,另一位是内宫侍卫副统领卓茂。

若是平日里,依卓茂的功力,必然会听到亭屋后头的动静。但是今天天气帮助了行晔,“哗哗”的大雨声掩护了他的行迹。

既然有卓茂和马清贵守在门口,那么光熙帝必然在亭屋之内。按理行晔应该进屋去见驾,不知道怎么的,那一天行晔特别不愿意见到他的父皇。

他正犹豫之时,突然听到耳边铺天盖地的大雨声中,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他专注地分辨了一下,听出来那声音来自亭屋之内。

他的心一沉,轻手轻脚地靠近亭屋的后窗子,将耳朵贴在那窗格上,凝神静听。

没错!果然是白璇子那噬骨销魂的声音:“皇上……皇上……”

行晔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呼”地全涌到头上去了。他气血冲顶,难以理智,伸手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沿着窗格将那绿色的窗纱划开了一条缝隙,向亭内探看去。

只见在并不宽敞的亭屋之内,光熙帝与白璇子裸裎相对,衣衫裙袍丢得满地都是。

光熙帝那中年微微发福的身躯,被白璇子摁躺在亭正中的那张老船木大茶几上。而白璇子那曼妙玲珑的身子,如灵蛇一般攀附在光熙帝的身体上。

白璇子媚若无骨,沿着光熙帝的身体游爬着,用舌头一路从他的肩头舔向他的脚踝,惹得光熙帝面色潮红,呼吸不稳,挺着他昂起的欲望,心肝宝贝地乱喊着白璇子。

白璇子欲眼迷离,冲着光熙帝王迷蒙一笑,一边抚摸着他的身体,一边爬到他的腰间,如一条美女蛇感应到了猎物一般,樱口一张,一下子就将光熙帝的阳物吸入口中,贪婪地吮吸着。

光熙帝被她逗弄得气喘吁吁,口中“哦哦”地怪叫。白璇子觉得自己已经成功勾起了光熙帝的心火,身体如水波一般向上漫爬,嘴巴含住光熙帝的唇舌,辗转亲吻,下身对准光熙帝那刚被她含吮得愈加肿胀起的欲望之根,腰肢一沉,就坐了下去。

窗外的行晔,亲眼看到了他父皇那粗大的阳物没入了白璇子那白生生的俏臀之中,亲耳听到了他父皇发出一声欢畅舒坦的呻吟之声。

随后白璇子便如一条捕捉猎物的美女蛇,柔软地缠绕着光熙帝的身体,肆意地折腾着那具有点儿发福的身躯。

行晔站在窗外,血脉贲张!

虽然他比谁都清楚白璇子勾缠男人的功力,虽然他一直就知道白璇子被人称作宠妃,意味着什么。可是他亲眼看到他威武庄严的父皇,被白璇子骑跨在身下,两具白花花的身体纠缠厮磨,他的精神在一瞬间就崩溃了。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吼出声音来,反正当他再次恢复神智的时候,他正如落汤鸡一般站在茂春的面前,而茂春正一脸讶异地看着他:“殿下……这是怎么了?”

他脸色苍白,神情木讷,胸口乱箭穿心一般地痛。

好在满脸的雨水与泪水混合在了一处,掩饰了他的悲伤。他没有回答茂春的问话,只是迈开千斤重的步子,出了皇宫,上了马,在一片水天相连的混沌世界里漫无目的地奔跑着。

当雨过天晴之后,茂春终于在昂州城外的一座山上找到了行晔。他四仰巴叉地倒在一大片草地上,紧紧地闭着眼睛,衣袍头发沾着雨水,凌乱地贴在他的身上,而那匹马儿无奈地站在他的身侧,打着响鼻拱他,也不见他动一下。

茂春上前轻唤“太子”,仍不见行晔有反应。于是他只好守在行晔的身边,任由他静静地,一直躺到日暮西山。

当太阳被西山吞掉半边的时候,行晔突然跳了起来,就如同他中午没命地从皇宫门口冲向大雨中一样,跳上了他的马,风驰电掣地冲下山去,冲进城内,直奔皇宫而去。

茂春从来不曾见到太子像那天那样失常,他根本就阻止不了行晔的冲动行为。

行晔赶在皇城闭门之前,急奔而入。他没有去他的母妃那里,也没有去光熙帝那里,当暮色四合的时候,他来到了荷塘边上那处亭屋内。

没有掌灯,亭屋内黑洞洞的,空空如也。那个老船木的大茶几静静地横卧在亭屋的正中央,上面平坦干净,什么也没有。

可是行晔手扶门框站在那里,盯着那阔大的茶几台面,仿佛又看到他的父皇与他心爱的女人在那里纠缠。他心口喷血,目眦欲裂,一拳将亭屋的门砸歪之后,转身出了亭屋,如一头发了怒的小狮子,往白璇子的摘星宫直奔而去。

那天晚上,摘星宫当值的宫人们都万分惊讶地看着太子着了火般地冲进来,将正在吃冰镇荔枝的白妃一把拎起来,提着就往卧房里去了。

行晔将白璇子丢到她那华丽而宽广的大卧榻上,几把就撕光了她身上的衣服,将她光溜溜地摁倒在榻上。

白璇子再疯,也知道这是要命的事情。她一边哀求着行晔,一边挣扎着。行晔却将她的挣扎当做是对他的拒绝,发狠地抽了白璇子两个耳光,将她的两条腿拎起来,直接就冲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那一天,一向在男女之事上占尽主动的白璇子,头一次尝到了被男人欺凌的滋味。

当行晔丢下浑身瘀伤咬伤掐伤的白璇子,悲愤地离开之后,白璇子稍稍缓过一口气来,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唤来心腹,将那晚当值的宫人全部找个理由杖毙了。

虽然活口没有了,但是摘星宫中突然死了那么多的宫人,理由却十分牵强,机敏的光熙帝当然会起疑心。他经过一番暗查,隐约知道了那晚发生的事情。

据说当光熙帝知道这件事之后,拍着龙案怒吼道:“违伦逆孝的贼子!朕真是错看了他!”

他命人将白璇子抓到面前,上前掐住那个女人的脖子,直到白璇子脸色由红变白,眼看着没有呼吸了,他却突然想到,掐死了这个女人,他的人生岂不是少了大半的乐趣。

于是,光熙帝终究舍不得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放过了她。

白璇子在生死关口溜达了一趟,待她缓过一口气来,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重生的庆幸,令她痛哭流涕。她跪在光熙帝的面前,大声呼喊着冤枉,泣不成声地控诉着行晔对她的野蛮行径。

为了博得光熙帝的同情与相信,她甚至添油加醋地构陷行晔,说他对她早有垂涎,经常借故调戏云云。

从那以后,行氏父子之间便生了嫌隙。

光熙帝舍不得白璇子的柔媚之功给他带来的销魂乐趣,可是他每见到白璇子,都会想起他的太子曾经玷污过他的女人。

于是他越来越痛恨行晔,终于起了废储另立的心思。

他将一直在外东征西讨的威定王行曜召回京中,集齐了一班大臣,开始为废太子寻找理由---这个理由必须是堂而皇之的,奸宿宫妃这样的皇家丑事,不能拿来向臣工百姓交待。

他们这边紧锣密鼓地筹划废储,行晔那边也及时地得到了消息。

行晔做了八年的太子,又在各部挂职历练几年,再加上韦氏一族的鼎力支持,太子一党的势力并不弱。两方僵持之下,废储一事便暂时搁置了下来。

行晔虽然得以继续占据东宫,但是因为这一次的废储斗争,暴露他一直隐匿的强势的太子一党,也使父子二人的矛盾激化到不可调和地步。

年近半百的光熙帝开始对行晔忌惮深重,担心有朝一日太子一党等不及他驾崩,逼宫起事。

于是,他开始明里暗里架空行晔,冷待他,并想方设法分化太子党内部的团结,准备逐步弱化太子的势力之后,再行另立。

而韦氏一族以及太子死党针锋相对,数次化解光熙帝的计谋。光熙帝不但没能抓到行晔的把柄,反而被太子党翻出当年威定王行曜兵败梁国的一件事,大做文章,逼得光熙帝不得不暂时将威定王遣出京去,以避风头。

随着父子二人越来越势同水火,光熙帝的心思也逐渐发生了变化。最初他还有一些父子情谊,只想废行晔另立太子。随着他越来越忌恨韦氏与太子党,他下定决心要铲除行晔及他的党羽。

这一场由一个女人引起的父子争斗,终于走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在那僵持的几年时间里,行晔的生命时时危如累卵,随时面临着来自他生身父亲指示的暗杀行为。虽然茂春和他的侍卫个个顶尖高手,一次一次保护了他的安全。但是这种父子相残的局面,还是将行晔折磨得身心俱疲,性情大变。

这种局面在行晔二十岁那年,光熙帝心疾突发驾崩之后,终于结束了。

行晔在他的父皇去逝之后,久久地跪在床前,看着眼前这位与儿子争斗了几年时间,对儿子痛下杀手的父亲,神情变幻莫测。

他胜利了,可是他并不高兴。

在一片举哀声中,他拔出宝剑,冲向了摘星宫。

在那里,刚刚得知先帝驾崩的白璇子,正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宫殿内打着转,思考着如何面对行晔,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生存危机。

行晔进入摘星宫之后,也不多言,直接将剑尖抵在了白璇子的脖子上。

白璇子后宫争宠多年,也练得越发沉稳老成。她淡然地看着行晔,嗤笑道:“太子好威风,终于等到了扬眉吐气这一天。我知道太子恨我至深,明年的今日,便是我的忌日。但是在太子手中的剑刺入我的喉咙之前,可否容我说几句话?”

行晔的手没有动,沉着脸看她。

白璇子抓紧时间说道:“我本来自由快活地生活在苗疆,如果不是你的舅舅将我劫到昂州来,也许现在我正在山间湖畔,与英俊的少年郎快乐地对着山歌……”

“正是你们这些自诩礼仪之邦的大国君臣,偷抢我来,为了各自的权势富贵,将我一个弱质女子辗转易手。就算是一件衣服,你们也不能这样换着穿,偏偏我一个女人,被你们几度转手……”

“我能怎么样?我不过是为了生存。你们一个一个图谋江山社稷,而我不过是为了活命。谁在意我的心思?如若我自己不为自己谋算,恐怕现在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是你冒冒实实地闯进我宫里来,将事情闹大。你们父子斗得死去活来,又关我何事?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到如今,你赢了这场战争,便跑来向一个女人炫耀,举剑向一个女人报复这些年经历的痛苦。当你的剑指到我的脖子上时,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些年忍下了多少屈辱与悲伤?”

“你要做皇帝了,你得偿所愿了,总算没有白熬。而我……万般挣扎,终究逃不过一死……罢罢罢!我命乖戾,赖不得别人,这一生休矣,但愿来世我与太子殿下有缘,能够郎情妾意,以偿这一生的情债……”

白璇子声情并茂,说着说着,沉着的脸上,静静地流下几行泪来。

行晔手中的剑越来越低,终于垂了下去,剑尖撑在了地上。

不管白璇子是不是在狡辩,她有一句说得对了,他与他父皇之间的争斗,责任不全在白璇子。是他将她从韦府接手过来,又献给了他的父皇。

而她一个女子,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

他心一软,手就垂了下去。而白璇子见第一步取得了胜利,马上采取进一步的举动,趋前攀上行晔的肩膀,星眸闪泪,可怜兮兮地仰望着行晔:“太子殿下难道真的不知?璇子的心中一直只装着殿下一个人。这么多年来,璇子午夜梦回之时,每每思及与太子殿下的短暂相守,都是泪如雨下……如今太子即将登基莅位,若太子殿下不嫌弃璇子残花败柳,璇子不求任何名分,只希望此生能再侍奉太子殿下,哪怕只给璇子几日,死也无憾了。”

她呵气如兰,扑到了行晔的脸上。而行晔面对着自己这么多年既爱且恨的女人,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正在他犹豫之时,白璇子搭在他肩上的手突然抓紧了,指甲嵌进他的肉中。刺痛之下,他错愕地看向白璇子,发现她面色突然之间泛了红。

“你怎么了?”行晔吃惊地问。

白璇子咬着牙,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却没有说出话来。

然后,她的脸由红转白,即而变青,由青及黑。

行晔大骇,冲外头喊叫着找大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白璇子在浑身都发了黑之后,从四肢末端开始化开。行晔眼看着她像一个雪人见了炎热的太阳,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他的面前。

直到最后,刚刚还对着他泪泣情肠的白璇子,变成了一瘫黄绿的脓水,在地上漫延开来,流到了他的靴子尖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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